第九十六章
他好像又剝去了一層禮物的外衣。
霍燃安靜地玩了一下午，很多時候他在笑，偶爾也會覺得眼睛酸酸的。
桃子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霍燃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繼續刷牙，還是回答問題。
夏日午後，轉動的風扇，瓷盤裡的西瓜，故意扯開的話題。
——好，下次要履行約定哦。你剛到小鎮，有住的地方嗎？我家有多餘的空房間。
——好厲害！我就不會。
他靜默了幾秒鐘，接起電話，聽見另一端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夾雜著喇叭和鳴笛，不像是在公司。
那為什麼是12天？
在別墅區門口停下車，霍燃搖下車窗跟他揮手。
這次依然有四個選項。
11. 隔空一起看電影，送花。
我想吃糖。
對話，笑聲，日常，一切細碎的小事。
在令人茫然無措的隨機性里，在人生故事被寫好的強制性里，陶知越找到了唯一的確定性。
後來還有許多的生活側影，都被他慢慢拓印在了畫紙上。
午飯後，霍燃重新啟動遊戲，打開設置界面，桃子頭的小人依然微笑著在原地等他。
他的頭髮睡得亂糟糟的，微微翹起，在晨間沁涼的光線里泛著淡淡的金。
所以他補全了他覺得對霍燃來說最重要的那一段邏輯。
晚上要一起過平安夜。
又為什麼是拍一拍？
可憐的牙刷撲通落進水杯，然後水杯骨碌碌地滾進洗手池，一陣亂響，襯得他像個笨蛋。
忍不住了。
界面里的背景是風景優美的小鎮，是他選擇的地圖，漂亮的女主角坐在小院里，安靜地看著書。
3. 想見面道謝，被婉拒了。
——可以哦，那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你的桃子頭呢？
陶知越連他會選擇小鎮都猜到了。
這次霍燃十分篤定地點下了［12天］。
2. 「陶」拍了拍我。教我怎麼懟綠茶。
窗外從艷陽高照，漸漸轉向日色昏沉。
「快洗漱，我去做早餐。」
頭套背後，原來是一張年輕秀氣的面孔，眼眸澄澈。
——被你猜中了，但是今天不想畫，改天給你畫吧。
但是他很快想起了記m•heｔuboｏk.ｃｏm.coｍ憶深處十分鮮明的那兩個紅圈，在日曆上分成上下兩行的13號和24號。
看著寫滿一張紙面的回憶，霍燃的眼裡始終帶著笑意。
但是他曾回答過的那句話更傻。
「等一下——」哭笑不得的陶知越徹底清醒了，「你還沒刷完牙。」
——好。
然後屋外開始飄起紛紛揚揚的白雪。
然後他要專心致志地拆這份禮物。
如果這種情況問的是拍一拍，那麼從公測那天開始，他一共拍了12天。
霍燃一邊看，一邊忍不住想：好傻的劇情。
剛好12天。
陶知越本來不想理他，但回過頭看見他格外明亮的目光，又忍不住笑。
「晚上見。」
幸好偶然路過的桃子頭及時地攬住了她。
雖然沒有聽到具體情節但是完全磕到了的助理小姐姐，立刻跑出去跟大家宣布雙重好消息。
一直在電腦背後敲打著鍵盤的那個程序員，再也不覺得孤單了。
［是我帶你來到小鎮的，當然要對你負責！］
桃子頭思考了一下，狡黠道。
「現在我也成了遊戲里的人物。」
［要！我也愛喝。］
這是他的一貫作風，要跟所有人一起分享快樂。
「在這段需要很苛刻的條件才能觸發的特殊劇情里，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次選擇，五百零八個選項，只要選錯一次，就沒辦法再走下去。」
站在窗邊的霍燃其實看不清陶知越臉上的表情，但他覺得，他一定笑了。
陶知越終於結束了賴床，睡眼惺忪地起床，站在衛生間門口看他。
1. 發帖，加好友。
「我在公司樓下，來接你下班。」
他們有了一個意外降臨的初吻。
真好，你也記得。
戀愛的第一天，在機場分別時的擁抱。
灰色的電腦慢慢消失了，畫面右側浮現出一個指引性的箭頭。
——躲在頭套里其實很孤單，現在遇到了你，所以我不需要它了。
5. 沒有真實感，所以拍了拍遊戲里小刺蝟的背。
今天陶知越差一點又要遲到。
［快鬆手——］
——昨天晚上剛看了比賽……不過我和-圖-書真的會打籃球哦，是不是看不出來？
陶知越笑道：「不想上來，因為外面開始下雪了，你快下來。」
看起來手感就很好。
「你看起來也很小。」
然後在他數日期的那排數字旁，漸漸又多出了一些額外的筆記。
女主角自告奮勇幫他去收拾屋子，在一片忙亂里，地面打滑，桃子頭即將摔倒。
——我也很喜歡！在小鎮上種的西紅柿，有很濃的香味！
在快樂的心情里，連煎出來的荷包蛋和蛋包荷都特別標緻好看。
6. 到晉北出差，換了手機。
9. 換了新頭像。我可以追你嗎？
——這是你的世界嗎？
在這個只有五位男主角的遊戲里，他是隱藏的第六位男主角。
他一邊回憶，一邊去翻QQ里的聊天記錄。
女主角先是不好意思，然後背過身去笑，身後人的目光真摯而熱烈。
「彼此彼此，禮物拆完了嗎？」
7. 遊戲展，過敏，氯雷他定。
「在回答之前，這個問題不會消失的，可以隨時調出來。」
——我猜你也會畫畫，你願意幫我畫一張速寫嗎？
霍燃的辦公室在八樓，他聽到陶知越的話，隨即走到窗邊。
初學者陶知越的第一張正經速寫，夜晚加班中的霍燃半身側影，被當事人興奮地裱了起來，至今仍擺在展示架最中央的地方。
桃子頭小人也一起走了過來，他不再是小人，變得和女主角一樣大小，好奇地打量著眼前新奇的一切。
霍燃努力地忍住了想要伸手拍一拍的衝動。
「我看到你了，八樓第五個窗戶。」陶知越說，「好小的一個點。」
4. 無心打球，我拍了拍「陶」。
霍燃不知不覺就看了很久，直到遊戲畫面靜止，彈出來電窗口。
與此同時，桃子頭旁邊放起了小小的禮花，絢爛的綵帶飄揚。
所以當然要用供應充足的變異西瓜作為回報。
——我也覺得，我很喜歡吃糖拌西紅柿。
她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然後他從電腦背後走了出來，頭套里發出嘰里呱啦的電子聲。
霍燃覺得她的眼神里彷和圖書彿寫滿了四個大字。
隔著透明玻璃，他甚至還聞到了玫瑰的芬芳，觸到了白雪的涼意。
——平安夜的晚上，要跟我約會嗎？
因為粘在唇邊的奶油。
很像陶知越。
霍燃忽然想到了什麼。
這條攻略線走到最後的時候，遊戲里響起了歡快的聖誕音樂。
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他們漸漸萌生了好感。
桃子頭上又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你為什麼會突然說話？］
「從過去到現在，從現在到未來，能發現這個看似不可攻略的人物，並能在最後打通美好結局的，只有你。」
陶知越點點頭，頭頂翹起的呆毛也跟著晃了晃。
衛生間外傳來笑聲。
他的日記和他最熟悉的代碼交織在一起，成為了一段最特別的程序。
「我們一比一打平了。」
不然要是被其他玩家發現了這個奇妙的彩蛋入口，可能會開始沒完沒了的測試。
結果不久之後，女主角在花店樓下幫忙的時候，差點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中。
［不知道，我還沒見過他呢。］
——真好，那我們走吧。
比他之前猜過的任何一個可能性都更令人驚喜。
霍燃隨著箭頭點過去，便退出了遊戲設置，來到了遊戲主界面。
雖然沒有猜對禮物，但霍燃依然很高興。
是陶知越的電話。
陶知越始終是一個很講究邏輯的人。
他覺得以陶知越的性格，這個問題應該只能觸發一次，如果答錯，就不能重來。
第一次用拍一拍這個功能，好像是在剛認識陶知越的那段時間。
霍燃下意識想要選擇很多天。
［11天］ ［12天］ ［13天］ ［很多天］
在花叢中流淌的時光也如此爛漫。
［好哦，我帶了紙巾。］
到了公司，霍燃的心情已經好到了連助理都按捺不住好奇心頻頻側目的程度。
12. 正式見面，撈月亮。
——沒關係，我努力工作攢了一些錢，可以自己找房子住的。隔壁的房子好像是空著的，可以租嗎？
原本的晨間保留項目是兩個人一起湊在窗子前看樓下的老大爺打拳，但今天的霍燃只顧著傻樂，陶知www.hetubook.com.com越便看著他笑，完全忘了別的事。
——你覺得西瓜和什麼蔬果是同一類？
……
他的身前又浮現出一個對話框。
還在四個選項里不動聲色地吃了個醋。
在悠揚的音樂聲里，男主角敲響了她的家門。
——太好了！
［好看，昨天我陪他去寫生了。］
「霍總，晚上要出去過節嗎？」
霍燃忽然發現，經常變得紅彤彤的桃子頭套消失了。
——好哦，我帶了紙巾。
8. 第一個電話，喝醉走回家，知道了他的名字。
霍燃十分慷慨，不假思索道：「對，今天請大家喝奶茶，下午忙完了都可以早點下班。」
這是他能送出的最珍貴的禮物。
上午的時間里，霍燃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完成了今天必須處理的工作。
他正要轉身往廚房走去，又被陶知越叫住。
從撈月亮里走出來的時候，他們望著夜空討論命運，然後霍燃鼓足勇氣，拿起捏在手裡很久的紙巾，輕輕幫他拭去。
結果在猶豫中，手機屏幕自動變暗，霍燃還以為問題要消失了，在慌亂中連牙刷都鬆手丟了。
他專心地攻略著這個隱藏的男主角。
這次沒有四個選項，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回答。
［不可以誒，我聽說昨天剛剛租出去了。］
在漫天白雪裡，他正仰頭望著眼前的大樓。
「這是我的禮物嗎？」
因為不放心，霍燃還手動列了一遍，的確是12天。
［要節約，還是來我家住吧！］
霍燃果斷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喜歡，聽說鎮上來了一個畫家，他的畫好看嗎？
女主角連忙去拉他，結果兩個人摔到了一起，在彼此的擁抱里。
於是霍燃又老實地走回去，跟他擠在一個洗手池前刷牙洗臉。
於是他也揮揮手：「晚上見。」
兩個人都紅著臉，面面相覷，女主角匆匆忙忙逃回了自己家。
——是，你喜歡這裏的風景嗎？
［我也很好奇，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兩個人能做出相同選擇的概率無限接近於0，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正確答案的人，那是我們在生活里一起寫下的答案，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hｔtｐs://ｍ.ｈetｕbｏok•ｃom.cｏｍ擇，沒有其他任何人可以走到這裏。」
［可以哦，那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即使一切的開始早已寫好，但他們的相遇是獨一無二的真實，也通往獨一無二的結局。
——工作好累，我想喝奶茶了，上面有很多堅果碎和奶油的那一種，要一起去買嗎？
她既害羞，又開心。
陶知越的聲音穿過無邊無際的電波和噪點，像柔軟的羽毛劃過耳畔。
——幸好你沒事，不過這個比喻好奇怪，像是在打籃球。
［花盆怎麼會掉下來？！］
——當然是西紅柿。
希望今天會下雪，這樣會更浪漫。
還好有霍燃送他去公司，比公交車方便多了。
這個禮物陶知越肯定準備了很久。
24-13＋1=12。
他看見了站在對面馬路邊的陶知越，深藍色的毛衣，白色的圍巾，懷裡抱著一大捧燦爛的紅玫瑰。
每天早晨刷牙的時候，他會特意走到陽台上，看對面正在早起澆花的女主角。
霍燃正要點下12天，又十分慎重地停住了手。
花灑里揚出的晶瑩水霧，穿過了陽光的斑斕。
［謝謝……多虧了你。］
霍燃毫不猶豫地選了第二項。
霍燃瞬間找到了正確答案。
「拆完了，我很喜歡。」霍燃輕聲說，「比所有被我猜過的禮物加在一起更好，是我收到過最好的一個禮物。」
［一比一，我們打平了。］
霍燃很誠實地回答了自己的感受。
他之前的判斷並沒有出錯。
［會長胖的，喝點別的吧。］
他又覺得應該趕緊洗漱完，又想立刻看看做出選擇後會發生什麼。
［我猜你也會畫畫，你願意幫我畫一張速寫嗎？］
其實他已經畫過了，不止一次。
10. 他也換了新頭像。在南山路記下了很多好吃的。
霍燃有些意外：「你在哪？」
於是桃子頭在隔壁的房子里住了下來。
霍燃把關於這段感情的一切都收納在深棕色皮質封面的筆記本里，而同一片屋檐下的陶知越也在寫日記。
他穿著好看的藍色毛衣，手裡捧著玫瑰花，笑容明朗。
澄凈的黃昏里真的飄起了輕盈的雪花。
——一比一，我們打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