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方輕游劍勢不停，在韓昂的天樞穴上輕點即收。

「很是奇異么，」方輕游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那人便是正氣長鋒閣七位閣主之一，藏玉樓樓主溫歧。」

韓昂躍躍欲試，道：「再來就再來。」

韓昂贊道：「早聽聞空游訣既是內功、亦是輕功，今日得見，當真神妙非凡。」

韓昂又驚又喜，道：「陳兄弟，你的法子當真好用！」

方輕游訝然道：「陳兄弟，你從前見過這一式劍法么？」

那少年張輕鹿眉頭一豎，便要出言呵斥。方輕游擺手攔下，莞爾道：「陳兄弟不是江湖武人，出語天然，那也沒什麼不對。」又對陳徹解釋道：「聽之不聞名曰『希』，視之不見名曰『夷』，搏之不得名曰『微』，乃是道經里的說法。」

韓昂立時揮刀格擋，刀劍相觸的瞬間，韓昂只覺劍上傳來一道浩蕩如山海倒轉般的旋勁，長刀不自主地脫手，遠遠飛了出去，墜地后仍然翻滾不休。

方輕游道：「至少剛才你講得很對。」

陳徹道：「我確實不懂劍術，只是覺得，方才他若只划半個圓，那麼無須格擋韓大哥的刀，便能直接刺在韓大哥腹上。」

陳徹道：「原來如此。照我看來，方才你那一式使得太……嗯，使得太多了。」

陳徹道：「我不知道，至少要遠遠大過這座青石鎮，我也看不出他的圓心落在何處。韓大哥，這人很是厲害，我主hetubook.com.com人也未必能勝過他。」

陳徹道：「空游訣是劍法的名字么？」張輕鹿忍不住介面道：「你這人未免見識太少，空游訣是我玄真教獨門內功心法，我方才所使劍法乃是『玄真八劍』中的第一式。」

方輕游臉色一肅，道：「玄真八劍第一式『塵光紛銳』，要旨為何？」

與此同時，玄真教弟子中走出一人，無鋒劍斜斜指地。

張輕鹿大驚失色，膝蓋微彎，人已高躍而起，懸空飄搖了一瞬，隨即如失力的紙鳶般歪歪斜斜地滑退丈外，收劍站定。

韓昂臉上一紅，道：「料想那是玄真教的『空游訣』，嘿嘿，名不虛傳，果真玄奇。」

陳徹搶步上前，將韓昂扶起，瞥見那名玄真教弟子眉眼清稚，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陳徹想了想，道：「他沒換招式。只是他要划的圓很大很大，他方才那一劍只是那個圓上極短極短的一道弧，故而看起來和一記直刺無異。」

玄真教三人聞言相互對望，方輕游道：「原來如此，多謝相告。」

韓昂一愣，道：「請吧。」心中卻也不怎麼相信。方輕游道聲「得罪」，長劍直直刺出，卻正是向著韓昂腹部而去。

韓昂意氣風發，道：「儘管來試。」

方輕游搖頭道：「在下師從長希真人，楚師妹師從妙夷師姑，只有張師弟是掌門師叔的弟子。」

韓昂道m•ｈｅｔuｂｏok•ｃｏm•cｏｍ：「三位都是素微真人的弟子么？」

那少年道：「方師兄，你來評評理。」

韓昂道：「方才還未及請教三位姓名。」雙方交談了幾句，原來那三人都是玄真教「輕」字輩弟子，那男子姓方名輕游，那女子名為楚輕鴻，那少年則叫張輕鹿。

兩人再度交手，這回張輕鹿謹慎了許多，韓昂拖刀繞著他遊走良久，張輕鹿也不使別的招式，連出幾招都是那式「塵光紛銳」，劃出一個又一個半圓；韓昂耐下性子格開幾劍，終於等到一箇舊弧划老、新弧未生的空隙，霍然劈向張輕鹿右腿——

陳徹道：「沒見過。從前我家主人打架，我從旁觀看，她每次打完總是會讓我講說幾句，但她從沒說過我講得對不對，料想是不對的。」

張輕鹿冷笑道：「胡言亂語，玄真劍法博大精深，豈是你能懂的？」

那少年身後立著一男一女，均是二十來歲。那女子道：「張師弟，你出手未免太重。」那少年道：「誰讓這瘋子擋路。」那女子道：「不得無禮。」她模樣柔美，氣度溫婉，即便語氣中流露責備之意，神情卻仍是和和氣氣的。

陳徹道：「聽之不聞、視之不見，倒是省事得很，真是好名字。」他疏懶慣了，覺得省事便是好名字，方輕游聞言與楚輕鴻對望，兩人都是忍俊不禁，只有張輕鹿怒氣沖沖地瞪著陳徹。

陳徹想了想，道：hetubook.com.com「要破解這招劍法，倒也不難。」

他收回目光，默默打量著韓昂留在地上的行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將行囊拎在手裡，朝著韓昂走去，前行中但見韓昂忽然退後了數步，橫刀以待。

張輕鹿頓時收斂神情，倒挽長劍，語聲恭謹道：「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韓昂很是好奇，當即答應，拉著陳徹走離了十來步，壓低聲音道：「陳兄弟，你真有破解之法？」

陳徹卻不看張輕鹿，沉思片刻，轉頭對韓昂道：「韓大哥，方才我見你明明是被劍梢自上而下擊中，為何卻會向上飛起？」

張輕鹿急道：「方師兄，你怎麼幫著外人說話？」

韓昂一怔：「見過的。那人黑麵皮，身形不高，眼下應在鎮上客棧里。」

方輕游卻神情微變，道：「陳兄弟，不知道你所說的『使得太多』，是什麼意思？」

陳徹道：「只需稍稍側步，既能避開刀鋒，又便於刺擊；出劍不能太快，稍慢些興許更容易刺中。」

「好，」方輕游道，「我這一劍，要刺韓兄腹上『天樞穴』。」

韓昂出刀劈向那玄真教弟子右臂，那人手腕轉動，劍身劃出一個圓，格開長刀，緊接著捺腕一點，無鋒劍的末梢敲在韓昂右肋——韓昂的身形頓時僵住，下一瞬，彷彿失卻重量一般，雙足離地，跌在丈外。

張輕鹿冷哼一聲，神情極為不服，嘴唇動了動，卻欲和_圖_書言又止。

韓昂道：「三位不是要去崑崙？」那男子道：「我們來到青石鎮上，實是另有要事。」韓昂拱手道：「那是在下失禮了。」

陳徹遠遠望著韓昂走到了玄真教三人身前，似乎正與那三人交談。

兩人走回去，那張輕鹿已經仗劍以待。

韓昂聽得茫然，苦笑道：「他劃一個圓也好，半個圓也罷，我都是抵擋不住，那也無甚差別。」

方輕游道：「佩服。」也不知是對韓昂說，還是對陳徹說。隨後緩步上前，道：「韓兄，我也來試一試。」

隨即交起手來，韓昂先虛晃一刀，誘得張輕鹿使出那式「塵光紛銳」，而後連閃了幾步，冷不丁出刀斬向張輕鹿左胸，此時張輕鹿剛剛划完一個劍圓，猝不及防，堪堪避過，仍被削去了一片衣襟。

韓昂道：「那貨郎言行很是奇異，也不知究竟是誰。」

那男子聞言笑了笑，卻沒看自己的師弟，與陳徹對視了片刻。陳徹霎時怔住，只覺心中莫名放鬆了許多，彷彿遇見了多年老友似的。

張輕鹿臉上漲紅，道：「再來！」方輕游道：「張師弟，這次你划半圓。」

韓昂呆了半晌，轉頭看向陳徹：「他這一劍可沒划弧呀，他換了招式，我破解不了啦。」

「過獎了，」方輕游搖頭一笑，轉口道，「請教二位，近日裡可是一直在青石鎮上么，不知可曾見過一個貨郎？」

方輕游沉吟片刻，道：「陳兄弟既有此言，不妨去和圖書一旁將破解之法說與韓兄，稍後再來與我師弟比過。」

張輕鹿道：「腹部要害，守御嚴密，哪能輕易刺中？」

韓昂琢磨一陣，道：「好，就這麼辦！」

陳徹老老實實道：「照我想來，只要順著他所划圓弧的方向，不斷繞著他閃躲招架，尋機朝著圓心斬去便是。」

韓昂道：「原來如此。」趙長希、蘇妙夷、李素微並稱「玄真三子」，在江湖中可算是盡人皆知的前輩高人，陳徹對此卻不甚熟悉，隨口道：「你們的三位師長，名字都很古怪。」

那少年介面道：「不錯，你是大大的失禮了。非但失禮，而且——」話未說完，那男子忽道：「張師弟」。少年似是對師兄極為敬畏，當即住口不言。

韓昂道：「這位陳兄弟不是江湖中人，三位道長莫要為難他。」

此言一出，張輕鹿不怒反笑：「大言不慚。」楚輕鴻也不禁蹙眉道：「我玄真教創教百余年來，武林中尚無人敢說能破解玄真八劍。」

韓昂道：「很大很大，那是有多大？」

方輕游道：「不錯，這位陳兄弟對這十二字的領會，可比你要深多了。」

那男子道：「韓兄誤會了，我們與兩位萍水相逢，素無冤讎，自然不會為難兩位，此為其一。」他語聲幽靜自然，宛如細雨敲窗，清泉擊石，頗為悅耳。他身旁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對韓昂道：「我們三人都未出家，這『道長』二字可不敢當，此為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