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夜雨青鋒(四)
方輕游嘆道:「我心中有一個大困惑,想著溫樓主或能解答,故而才提早趕到鎮上,想請教他老人家。」
「那是正氣長鋒閣所頒令牌,」韓昂解釋道,「持青鋒令者,稱為『青鋒令使』,行走江湖受到各派禮遇、武人景仰,懲惡鋤奸時也可號令群俠,地位極高。若我記得不錯,這十三年來,正氣長鋒閣一共也只頒出了十枚青鋒令。」
方輕游道:「岑兄,其餘人也快到了么?」
楚輕鴻看著方輕游,眸中柔光流轉,輕嘆道:「輕鹿,你實在不懂你師兄,他不是為青鋒令而來的。」
堂中一時沉默。陳徹忽道:「青鋒令是什麼?」
幾人踏入客棧,堂中有個店夥計正自掃灑,招呼道:「客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岑東流道:「雷纓鋒押著弓魔,走在最後,其餘都快到了。」
不多時來到鎮上唯一的客棧,陳徹見那客棧已很是老舊,「青石老店」的木頭招牌字跡斑駁,殘缺了一角的酒旗在風中翻卷。客棧再往西便是一片荒冷的野地,遠遠能望見一株老柏樹孤兀地立在野草之間。m.hetubook.com.com
卓明月的目光在韓昂身上一轉,落在韓昂的刀上。韓昂正自不明所以,卓明月忽然沖他咧嘴一笑,徑自走到堂中角落的一桌坐下。
方輕游道:「我等要去客棧拜會溫樓主,兩位可要同去么?」
張輕鹿神色懊惱,道:「沒想到這般不巧,不然咱們便先拿了『青鋒令』,那該多好。」
方輕游輕輕一笑,道:「即便武功高如掌門師叔和停雲山長,也未必沒有困惑,即便是刀宗——」說到這裏,卻不說下去了。
岑東流哈哈一笑,看向方輕游,道:「方兄,不知溫樓主到了沒有?」
楚輕鴻道:「閣下方才攔住我們,也是為此嗎?」
韓昂感嘆道:「能在方白劍下逃得性命,這魔頭也算極厲害了。」
方輕游將紙條交給其餘人看了,坐下來沉思不語,悵然若失。
楚輕鴻道:「這半年來,武林中追捕弓魔之人頗多,那弓魔雖然傷重,仍然十分難斗,七日前擒下弓魔的,除了方師兄還有六人,不知你家主人尊名?」
張輕鹿點了點頭,和圖書認認真真道:「多謝師兄師姐教誨。」
韓昂訝然道:「原來如此。那弓魔不是在十二年前便銷蹤匿跡了么?」
楚輕鴻道:「弓魔一路北逃,又造下不少殺孽,七日前終於在玉門關外被擒——」
岑東流笑道:「你的刀很好,我的也很好。」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銅酒壺,又道:「這是我的刀。」
韓昂笑道:「沒什麼。」頓了頓又道:「我也去見溫樓主,我想問問他,正氣長鋒閣究竟為何如此忘恩負義,要害刀宗。」語聲雖輕,卻甚是堅定。
隨即嘿嘿一笑,又道:「我看這次『天音宗』的薛秋聲是對青鋒令勢在必得,也不知溫樓主會不會給了他。」
岑東流道:「他是誇你的刀好。」
說話中,客棧的木門吱呀響動,又走進來兩人。一個是腰間掛著青銅酒壺的中年漢子,另一人是個三十齣頭的年輕人,一身白袍罩住全身,連雙手也不露出。
「這……這可真是萬萬料想不到。」韓昂滿臉震驚之色,好一陣子沒再說話。
方輕游見狀歉然道:「韓兄,方才實在對不住。」
那m.hetubook.com.com店夥計恍然笑道:「果真有人來尋他。他方才便匆匆出門去了,留下一張字條。」說著取來字條,方輕游接過一看,上面潦草寫著:
楚輕鴻輕聲道:「明早便能見到溫樓主,到時再問也不遲。」
方輕游遞過溫歧留下的字條,岑東流看後點了點頭,眉頭微皺。
楚輕鴻點了點頭,道:「我們收到溫樓主的飛鴿傳書後便趕來了青石鎮。」
方輕游點了點頭,眉宇間卻仍有一絲憂悶之色。
一行人走向鎮子西邊。張輕鹿先前一直氣鼓鼓地不說話,走了一陣,神色漸漸平復,忽然道:「從前我練不好這式『塵光紛銳』,總以為是自己划的圓太大了,到今日才明白,其實是太小了。」
方輕游與兩人打過招呼,為陳徹韓昂引見,原來那中年漢子是青州「飛光門」的刀客岑東流;那短髮年輕人則是西域「明光教」的白衣僧卓明月,卻是先天聾啞。
韓昂細看那銅壺,只見壺面上鏤刻著一隻龍,形體古拙,口銜燭台;不禁贊道:「早聽聞飛光門以壺為刀,今日得見,大開眼界。」hetubook.com.com
陳徹望向韓昂。韓昂默不作聲,跑到遠處,撿回那柄被方輕游擊飛的長刀,用袖口仔細擦去刀身沾染的灰土。
陳徹對這等江湖高人素來也不怎麼知曉,此刻便也不甚訝異,只是想起先前溫歧勸慰他那句「學不了內功也沒什麼」,心中很是感激。
陳徹道:「她叫寧簡。」
方輕游恍然道:「原來是寧姑娘,不錯,她也在其中。」韓昂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徹道:「原來你家主人竟是一位女子。」
陳徹「啊」的一聲,道:「弓魔被擒住了?可是我家主人擒住的么?」
楚輕鴻道:「據傳這魔頭此番出山,是要追殺一個名叫吳重的人,至於這吳重究竟是何人物,卻不得而知了。去年秋天,弓魔在衡州遇上了方白,血河弓被擊斷,重傷而逃。」
張輕鹿茫然道:「方師兄,你武學修為這般高,還能有什麼困惑?」
楚輕鴻道:「我初學這式劍法時,師尊曾說,此式修到極境,劍意可跨越山河萬里,囊括天地眾生。我當時還覺師尊所言未免太過誇大,後來修習漸深,才知其中大有真意。」
陳徹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溫歧約了你們這些擒住弓魔的人在鎮上相見么?」他不大懂得江湖位份,故而對溫歧直呼其名,並不稱為「溫樓主」。
韓昂點了點頭。楚輕鴻面露猶豫之色,卻沒說什麼。
楚輕鴻道:「看來兩位有所不知,去年『弓魔』江海余重現江湖,正氣長鋒閣傳出話來,若有俠士能擒殺弓魔,便能成為武林中第十一位青鋒令使。」
方輕游亦道:「我玄真教武學不似其他門派那般花樣繁複,只有一門心法和八式劍法,但單隻這一式『塵光紛銳』,便是一生也修習不完。」
陳徹打量兩人,但見那中年漢子樣貌英武,只是滿臉皺紋,似飽經風霜;白袍人則眉清目秀,頭髮只有寸許長,瞧著很是奇特。
韓昂一怔,望向卓明月。卓明月本來正面對牆壁,似有察覺般微微側頸,對韓昂點了點頭。
方輕游道:「我們是來尋人,嗯……那人正在貴店裡下榻,是個貨郎。」
張輕鹿插口道:「那日若非我方師兄以一式『寂兮寥兮』封死弓魔退路,恐怕餘人也未必能擒住弓魔。」
「忽遇急情,暫離此間,明晨再與諸位擒魔俠士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