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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狐緊緊抱住木匣，正要開口，忽覺匣中微微震顫起來。

那少女道：「這是為何？」

阿狐乾咳兩聲，道：「你能不能稍稍一讓，站到別處去……」

那少女莞爾道：「你們為什麼要站在這裏？是要典當東西么，可以進當鋪裏面呀。」

陳徹順著阿狐的目光瞧去，一瞬間在前方十餘步外，像是整個江湖的雪在他面前傾散開來，陽光下白得宛如明亮的刀刃，是一名少女的素白衣裙，在冬日的風中流漾出輕微的漣漪。

那少女想了想，道：「你們既在不久前見過柳續，他多半還未走遠……」說著便轉身走開，似去找尋柳續了。

陳徹道：「我叫陳徹，他叫阿狐。」

那少女回眸道：「怎麼？」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側對著兩人，正微微仰頭打量著當鋪的牌匾——陳徹看見了她，恍如乘舟轉過溪流倏然望見一道瀑布。

陳徹道：「你還沒說呢——你叫什麼名字？」

阿狐道：「我是在『呂記當鋪』門口遇到了他，他當時要把這把刀當掉，說是只想當一碗酒錢……」

那少女一怔，道：「沒有。」

「和*圖*書不是我。」阿狐神情驚疑地看著那少女。

陳徹打斷道：「你要請他到春風酒樓喝酒？你請得起嗎？」

那少女聽他問得突兀失禮，不禁蹙眉道：「小子，你倆叫什麼名字？」

阿狐道：「那個地方，柳續站過的地方……好像正站著別的人。」

阿狐聞言一驚，他從前倒是依稀聽過柳青眸的名頭，卻不知柳青眸便是柳續，尋思片刻，心緒漸漸激動起來，問道：「柳續就是柳青眸，柳青眸是江湖中頂尖兒的刀客，對么？」

阿狐訝道：「你都花到哪裡去了？」

那少女微微頷首：「不錯，不過我聽說多年前柳續轉入停雲書院后，便不怎麼用刀了。」

又過片刻，那少女忽道：「我叫簡……嗯，我叫寧簡。」

那少女微笑道：「嗯，氣鼓鼓的是叫阿狐，還沒睡醒的是陳徹，我沒記錯吧，你們倆倒也有趣。」

陳徹轉頭一瞧，卻是那個白裙少女又走了回來。阿狐輕輕一哼，道：「我們不是小孩子。」

陳徹一怔，口中說著：「再過一炷香我便得去堂中幹活了——」卻仍是被阿狐拉著從後和-圖-書門出了酒樓。

阿狐道：「嗯，你聽我說，當時我見柳續要當掉這把刀，我就說：『多可惜呀！你既不要了，就給我吧。』……」

阿狐搖頭道：「他把刀給了我就走了，不過咱們可以去當鋪門口站一會兒！」

那少女嗯了一聲，卻沒接著說下去。在陳徹想來，回答自己的姓名實是天底下最簡單不過的事，但眼前這少女倒似被問住了似的，神色微黯，許久都沒回答。

那少女好奇道：「不知是哪位武林高手？」

阿狐怔怔無語，半晌后眼珠一轉，忽又笑道：「有了，你便到后廚去偷兩壇酒，再拿些滷肉醬菜，咱們帶著酒菜去旁處請柳續吃喝。」

「我當時便說，自然可惜，一定可惜！他笑了笑說，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又說：但有的人卻不會在意，不會像你這般覺得可惜。」

話音未落，那少女便瞟向他手中的木匣，輕咦了一聲，清亮的眸光在木匣上轉過，倏而伸手扣在匣上，似要打開，隨即卻又收回手去。

待那少女走遠，阿狐壓低聲音道：「沒想到她也想學柳續的刀法，咱們可不能讓ｍ•ｈetuｂoｏk•ｃom.ｃoｍ她搶了先。」

陳徹道：「怎麼了？」

陳徹道：「你別問了，反正都花光了。」其實數月前他將酒樓的剩飯拿給阿狐吃，沒出幾日便被掌柜察覺了，掌柜說他若想每天拿剩飯，便不再給他俸錢，他懶得計較，又想著自己那一丁點俸錢怕還買不起這許多剩飯剩餚，也就答應了。

陳徹奇道：「站一會兒？那呂記當鋪門前我也走過好多次的，有什麼好站的？」

「我也聽不懂他到底要說什麼，總而言之，他是在當鋪門口站了很久。我記住了那個地方，咱們便也去那裡站上一會兒，沾沾武林高人的氣派。」

陳徹苦笑道：「原來如此。」

阿狐鄭重沉吟了一會兒，道：「料想說出來你也沒聽過，那人是叫柳續——」

阿狐也笑道：「是呀，我說完也沒以為他會答應，不過是隨口一討而已，但他聽完卻在當鋪門口站定，像是呆住了似的，然後問我：『小兄弟，你覺得可惜么？』」

陳徹皺眉道：「你請他喝酒了？」

阿狐道：「先前我對柳續說了，今晚請他在春風酒樓喝酒，他才答應把刀送給我，heｔ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等到喝酒的時候，咱們便提出拜他為師……」

阿狐猶豫片刻，道：「告訴你也無妨，只因不久前有個武林高手在這裏站了很久，一定留下了高手的氣勢，我們在這裏站上一站，以後也會變成武林高手的。」

那少女道：「嗯，我尋柳續，是想學刀。」

阿狐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兀自喃喃道：「原來是他，原來他就是柳青眸……」陳徹在一旁問那少女：「你為什麼要尋柳續？」

陳徹道：「咱們？什麼意思？」

阿狐恍若未聞，滿臉驚喜之色，似仍沉浸在初遇柳續時的情形里，忽然一手抱著木匣，一手拉起陳徹的手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阿狐道：「這是因為……是因為我倆要站到這裏。」說著指了指少女的腳下。

阿狐道：「不錯，我當時便說不如我請他喝酒，讓他把刀送給我，他想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阿狐怔了怔，道：「……這位姑娘模樣真美。」

陳徹道：「那可不成，偷東西總不是好事；再說若是掌柜的知道了，便會將我趕出酒樓，你以後也沒得飯菜吃了。」

阿狐道：「對呀！」

陳徹哈和_圖_書哈一笑，道：「你當是討剩飯么。」

那少女神情頓變，道：「原來是柳青眸，我也正在尋他……」

阿狐再三勸說，兩人逐漸爭吵起來，忽聽一人道：「怎麼啦，兩個小孩子在拌嘴么？」

阿狐嘿嘿一笑，道：「我正要和你商量這事，你在酒樓跑堂的俸錢，能不能先借我用用？」

陳徹訝道：「這麼好的刀，只當一碗酒錢么？」

阿狐訝然道：「原來你也想學刀，那你有刀嗎？」

阿狐神情得意，笑嘻嘻道：「我們有。」

說話中兩人奔到了呂記當鋪附近，阿狐卻忽然放慢了腳步，撓了撓頭。

靜了靜，又覺像是穿過層層雨簾之後，眼前的雨線驟然一空，心頭曠悵若失。

陳徹道：「我的俸錢都花光了。」

陳徹道：「阿狐，你又抖手做什麼？」

阿狐叫道：「還管什麼以後？學會了刀法，以後還用得著吃剩飯嗎？」

陳徹道：「莫非那個柳續還在當鋪里？」

陳徹搖了搖頭，仍不答應。

阿狐走近那個白裙少女，道：「姑娘，你能不能——」

兩人在街上奔走了一陣，陳徹恍然道：「你是要帶我去呂記當鋪？」

陳徹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