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竹聲新月(五)
老蕭淡淡道:「嗯,我燒菜的本事,也是從知味谷學來的。」
老蕭淡然道:「江湖中比他狠毒的,卻也絕不算少。」
阿狐撇了撇嘴,道:「是么。」陳徹卻是怔了怔,問道:「老蕭,這龍骨是有什麼講究么?」
老蕭一怔,淡淡笑道:「以後咱們若有緣再見,你自會知道我的名字,到那時我再為你畫像。」
阿狐眼珠一轉,又道:「你能看出我武學天資高,莫非你也懂武功嗎?」
陳徹一怔,道:「我沒喝,阿狐喝了一碗,可是你怎會知道?」
老蕭又問道:「方才在後廚,我聽你兩人提及呂玉寒呂大少,你們今日可是喝過他的酒?」
陳徹道:「老蕭,我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呢。」
陳徹道:「啊,我記得那瘦子當時拍了拍阿狐的肩膀……」
陳徹悚然一驚,喃喃道:「那呂大少為何……為何要這般狠毒?」
老蕭微笑道:「他么,我畫不了。」
陳徹道:「不錯。」
老蕭恍然道:「原來是他。嗯,你的朋友天分很高,若真能學到柳續的刀術,以後必能成為江湖中有數的刀客。」
陳徹點頭道:「我小時候中過毒,醫館的郎中也說我經絡有損。和*圖*書」
老蕭頷首不語。阿狐想了想,笑呵呵道:「老蕭,不如你給陳徹也畫一張像吧。」
老蕭輕嘆道:「果然。」想了想,又問道:「你先前說,你們倆是在長慶街上的賭坊門口遇到了那瘦子,是么?」
「是嗎,哈哈!」阿狐頓時咧嘴笑起來,轉頭看向陳徹,又道,「對了,咱們先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個瘦子,是不是也這般說我?」
陳徹聽得茫然,卻聽老蕭又道:『我從前行走江湖,也遇過幾個知音,但他們都不愛吃我燒的菜,呵呵……知音未必能知味,此中大有真意。』
老蕭聽完神情沉凝,良久才喃喃道:「原來如此,沒想到竟是如此……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那是避不過的。只怕不出四五年,武林中便會……」
尋思了一陣,又道:「陳徹,你整日里老是睡覺,沒精打採的,武學天分怕是不高,不過你也別灰心,常言道勤能補拙,以後你也未必沒有出路。」
「是嗎?」阿狐應了一句,心中卻著實不大相信,老蕭提及的這三個門派他從前也聽過兩個,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門派,可不像是一個廚子能去拜師的地方。
hetubook•com.com阿狐訝道:「啊,這是為什麼?」
阿狐打量那張髒兮兮的油紙,不禁愕然道:「說好了給我畫像,怎麼卻畫了個龍頭?」
阿狐好奇地端詳著陳徹的臉龐,道:「是他很難畫么,我瞧他長得也不古怪呀?」
陳徹道:「對,那人說你是練武的好料子。」
阿狐一愣,隨即拍手笑道:「那可真好,還從沒人給我畫過像呢!」
阿狐得意一笑,點頭道:「如此看來,我果然是個武學奇才,嗯,我自己從小也是這麼覺得。」
陳徹道:「嗯,我明白的。」
老蕭默然片刻,輕嘆道:「半年前我來到青州城,在這春風酒樓里做了廚子——我進這酒樓的第一天便想畫一畫這位陳兄弟,可是直到今日,我卻還是畫不了他。」
老蕭道:「不錯,我本也未打算在春風酒樓長留,待了半年,便只是因為想畫一畫你,可惜還是沒能畫成。」
老蕭搖頭笑道:「你不知多少人盼著我能將他們畫成這樣呢。」
老蕭忽道:「那貨郎長得什麼樣,你還記得么?」阿狐一怔,回想片刻,答道:「嗯,那人是個黑臉,似乎長得不怎麼高。」
說完擺了擺手,轉身而hetubook•com.com去,頃刻間身影便隱入了街上熙攘的人流。
老蕭與陳徹先後離了春風酒樓,走到街上,老蕭忽而佇足,轉身笑問陳徹:「你那位朋友,今夜是要請誰喝酒呀?」
阿狐笑道:「我也是實在沒別的法子,只能賭一賭運氣。」頓了頓又道,「說來也巧,先前我從當鋪走來酒樓找你,路上卻遇到了一個貨郎,問我要不要買他的貨物,我卻哪裡有錢買,他便說,他聽聞呂大少今日心情頗佳,已經賞了許多乞丐銀子,勸我也去碰碰運氣……」
老蕭微微頷首,看了阿狐一眼,隨即低頭在紙上塗抹起來;不出片刻,便抬起油紙抖了抖,遞給了阿狐。
老蕭道:「方才我將畫像遞給阿狐兄弟時,曾和他的手掌相觸,察知他經絡中有兩種內勁,其一便是飛光門的『壺中日月』,其二則是方……嗯,就是那瘦子的獨門內勁。」
陳徹道:「有什麼真意?」
陳徹念起一事,猶豫片刻,問道:「阿狐,你是怎麼想到要去找呂大少借銀子的?」他知道青州城裡的許多乞丐都遭過呂家僕從的打罵,阿狐平日里也挺怕呂大少,往常在街上討飯時也會遠遠避開,今日忽然有了www•hetubook•com.com這般膽氣,卻是有些古怪;只是他想到阿狐剛學了狗叫,心中定然難受,短時內不願再向阿狐提起呂大少,此刻趁著阿狐正興高采烈,才問了出來。
陳徹聞言湊近了一瞧:紙上的龍頭似是有骨無肉,雖只粗粗數筆,但也勾勒得虯角崢嶸,頗具氣勢。
老蕭哈哈一笑,卻轉口道:「數月前我便悄悄探查過你的經絡,得知你丹田損毀,學不得內功,否則本可教你一些本事的。」
老蕭道:「也沒什麼講究,我只是瞧出這位阿狐兄弟根骨奇絕,武學天資很高罷了。」
老蕭頷首道:「是了,萬幸他那一拍給阿狐注入了內勁,護住了他的經脈,否則他喝了呂玉寒的那一碗刀酒,不出一炷香,刀勁便會在臟腑中翻騰開來,不死也成廢人。」
陳徹點了點頭,心中也為阿狐高興。
老蕭笑了笑,道:「豈止是懂,我可是在畫劍堂、彈霜亭、知味谷都學過武功呢。」
陳徹沉默良久,問道:「老蕭,你要走了么?」
說話中,春風酒樓的主廚宋大叔回來了,老蕭便道:「你們與宋叔商議晚上的菜肴吧,我要走了。」
陳徹道:「我真有那麼難畫嗎?」
老蕭微笑道:「你們這些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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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每日吃的飯菜,有時是我燒的,有時是宋叔燒的,有時卻是別的廚子燒的,但我留意到,若是哪天趕上我燒菜,你便會多吃一些……」老蕭從旁聽著,問起那瘦子的事,陳徹便將那瘦子與農夫的對話複述了一遍。老蕭聽完皺眉沉思起來,許久沒再開口。
老蕭道:「是我筆力不夠。」
阿狐以為老蕭只是要出門買菜或是做些其他活計,聞言只隨口「嗯」了一聲;陳徹卻聽出老蕭的話音中似有離別之意,便道:「阿狐,你和宋大叔先聊,我出去一趟。」
陳徹心中疑惑,不明白阿狐學狗叫和偌大武林能有什麼干係。老蕭說到這裏,卻頓住不言,拍了拍陳徹的肩膀,道:「陳兄弟,就此別過。」
阿狐埋怨道:「唉,瞧著亂七八糟的,你能重畫一張么?」
陳徹道:「那人叫柳續。」
老蕭道:「你是今日午後一直都在長慶街上么,不知可曾在街上聽見什麼犬吠聲?」
陳徹恍然道:「原來如此。」
陳徹心中一動,道:「沒聽到,不過阿狐他——」先前在酒樓后廚,他怕阿狐難過,便把阿狐學狗叫的事略過不講,此刻沒想到老蕭竟會突兀問起,猶豫了一陣,便將當時情形原原本本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