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竹聲新月(十四)
有人介面道:「薛姑娘,那你說她姓什麼?」
方天畫輕嘆道:「寒生兄,咱們相識多年,你請直言便是。」
方天畫微微一笑,道:「尹兄所言不錯,咱們來此,都是為了刀宗。」
眾人瞥了一眼那屍身,稍稍議論了幾句,便無人再去在意。又有人道:「方兄,你身邊這位小兄弟是誰,他似乎不會武功?」
「這人我倒也認識,」人群中忽有個青衣人冷冷道:「但我卻有兩件事想問方兄,若方兄不能答,那便恕我先行告辭,不奉陪了。」
那胖子似是接不下話了,此後便靜默不語。
人群中隨即便有人道:「阮青灰,我倒不知你也是個愛湊熱鬧的脾性,說起來,你與燕寄羽交情也不算淺吧?」
眾人聞言都笑,有人道:「呂玉寒么,這兩年我與他書信聯絡過兩回,倒還未曾謀面。」也有人道:「呂玉寒是誰,我可從沒聽過。」
阮青灰道:「兄台瞧著面生,不知是哪一派的高人,當年卻竟也在天驚崖上?」
眾人紛紛拱手還禮,都道:「方兄不必客氣。
和*圖*書」「多謝方盟主邀約。」人群中有個道士打扮的高瘦漢子忽道:「貧道趕來青州,只是因為信得過刀宗,卻不是信你方天畫。」他語聲輕細,卻如一根長針般從眾人的說話聲里刺透出來。
方天畫指了指地上呂玉寒的屍身,淡淡道:「這便是呂玉寒了。」
方天畫微微點頭,又道:「諸位或有不知,白日里若非這位陳兄弟學了那三聲狗叫,只怕咱們今夜也未必能相聚於此。」
方天畫側頭問道:「這位兄弟,你名叫陳徹,是么?」
方天畫苦笑道:「要說交情,本是溫歧與刀宗相交最深,然而……」說到這裏,卻未再說下去。
眾人聞言紛紛打量那書生。那人微微一笑,卻不回答。
陳徹聞言與方天畫對視,只覺他的神情一瞬肅重,眼神中似乎別有意味,不禁怔了怔,答道:「是。」
寧簡哼了一聲,蹙眉不語。
寧簡聽到這裏,心中愈驚,忍不住問道:「方前輩,你們在這裏聚會,是要對付燕寄羽?」
那姓阮的農夫笑道:「起先方兄沒hetubook.com.com說實話,俺也是今晚才知,原來方兄與鐵兄卻也是要對付燕寄羽,嘿嘿,那我倒也願意湊個熱鬧。」
那女子輕笑一聲,卻不說話了。陳徹不明白為何她連別人姓不姓什麼都能瞧出來,不禁轉頭望去,月光下依稀看見她臉上斑駁一片,也不知道是傷疤還是刺青。
方天畫道:「這位兄台對燕寄羽、李素微均可謂知之甚深,稍後方某自當為諸位引介。」
寧簡蹙眉心想:這兩人與方天畫平輩論交,語氣中似也甚是熟稔,難道竟是涼州「天風峽」、秦川「木余刀」兩派的掌門人鐵風葉與阮青灰?轉念之際,那群人都已漸漸走近,圍著方天畫稀稀落落地站定,卻將她與陳徹也圍在了當中。
陳徹聽到「餓」字,頓時也覺得又困又餓,眼前微微發暈。
寧簡聞言心想:這人姓尹,又是個道士,莫非竟是多年前便名動武林的廬山「天敵道人」?正自尋思,果然便有個胖子訝聲道:「尹天敵,沒想到你也來了。」
寧簡道:「我叫寧簡。」
方天畫答
和圖書應一聲,環顧眾人,拱手道:「諸位之中,有些與方某是舊識,有些卻是今夜初次見面,但無論如何,諸位總歸是信得過方某,才會來到此地,方某先行謝過。」
方天畫沉吟道:「依我看來,短則一兩年,長則四五年。」
方天畫道:「不錯。」
那薄衣漢子粗聲道:「這時節哪來的春風,老方,你是被柳續打糊塗了。」
那道人語聲漠然道:「嗯,閣下若想到了,貧道便不來了。」
寧簡又道:「聽你們話中意思,是燕寄羽要對刀宗不利,而你們卻是為了刀宗?」
「其一,你今日為何將青鋒令給了展梅;其二,你究竟為何不殺柳續?」
阮青灰淡然道:「從前曾是有些交情,但我也早瞧燕寄羽那廝不順眼了。」
眾人聞言相望,一時間低語紛紛。有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悠悠嘆道:「猶記得北荒天驚崖上,那摩雲教宗曾說,「你們中原武林遲早要殺刀宗」,當年自無人相信,不料卻是一語成讖……」
阮青灰道:「溫歧對燕、李二人早已唯命是從,那是指望和-圖-書不上的。」頓了頓,又道:「但咱們既來到了飛光門的地頭,為何方兄卻不去找老岑?」
寧簡點了點頭,蹙眉沉思起來。眾人里隨即有人道:「我也想請教方兄,那燕寄羽究竟何時會對刀宗下手?」
寧簡聞言一凜,心想原來這青衣人竟是「彈霜亭」刀派的掌門談寒生,只聽他快聲問道:
眾人聞言相顧,有人神色恍然,有人卻皺眉不語。方天畫也不解釋,徑自又對寧簡道:「還沒請教姑娘姓名?」
那姓鐵的漢子嘆道:「燕、李二人要殺刀宗,早已籌謀多年,但我與方兄卻是近一兩年才得了消息,如今我只盼為時未晚。」
四下環顧,但見眾人高矮胖瘦不一,有男有女,均是她不認識的;一時間心頭驚疑,卻聽方天畫嘆道:「本來是有菜的,但現下呂玉寒死了,我可也買不起菜了。」
眾人相顧一靜,那姓鐵的漢子忽而哈哈笑道:「武林中提起燕寄羽的名字,在其後加上『那廝』二字的,只怕阮兄是第一人了。」
方天畫頷首不語。阮青灰嘿嘿一笑,道:「如今www.hetubook.com.com燕、李把持正氣長鋒閣,武林各派大都聽命於他們,我等要對付的,實是大半個武林。」
方天畫嘆道:「岑兄義氣深重,我素來知聞,只可惜他為師弟呂東遊所累,一心要給飛光門爭名頭,怕是萬萬不敢開罪燕寄羽的。」
方天畫哈哈一笑,卻聽右邊那農夫道:「方兄,你說要請客,卻是讓咱們都陪你當街喝風嗎?俺可是真有些餓了。」 說著將手裡的物事放在地上,卻是幾摞用麻繩捆紮在一起的酒碗。
方天畫轉身打量那兩人,笑道:「眼下良友作客,春風為餚,正好鐵兄與阮兄又攜得酒來,那便足夠開宴了。」
話音方落,人群中便有個女子冷笑道:「你姓寧么,我瞧著可不像。」
那農夫忽道:「方兄,請你來說幾句話吧。」
寧簡與陳徹心中疑惑,都望向長街遠處,但見人影憧憧,絡繹行來,粗辨去竟似有二三十人之多。又過片刻,看清了走在當先的是兩個中年漢子,左邊那人衣衫單薄,手裡拎著兩壇酒;右邊的則捧著一大堆物事,卻是陳徹白天遇見過的那姓阮的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