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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簡聞言心裏悵然，眼見吳重心安理得地坐在傘下，又忍不住回嘴道：「世間各處，也未必都在下雨。」

「哈哈！我到底還是把你逗笑了，」吳重眉飛色舞，似甚是開心，拊掌笑道，「寧丫頭，你這『愁眉苦臉神功』功力不深，還須再練才是呀。」

吳重臉上泛著紅暈，似是剛喝了酒，笑嘻嘻地反手帶上了門。

寧簡心下微沉，道：「吳大叔，你再想想，陳徹他……」

吳重隨口道：「以我『心外之心』的修為，方圓百里之內便是有一隻蟲子多吃了一口草葉，也瞞不過我的耳朵。」

吳重哼了一聲道：「楊仞這小子狡猾得很，他怕我被『遼水三刀』圍困，等著他來自投羅網，便派你先來探路，是也不是？你放心，我老人家太平安好，便在這裏等他來到。」

吳重道：「斧子還我。」

吳重道：「你來一趟不容易，我若讓你就這麼走了，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和*圖*書晚輩先代楊幫主謝過吳前輩。」那漢子趕忙躬身施禮。

那漢子道：「吳前輩滿意便好，那晚輩就告辭了。」

吳重恍若未聞，走到院里桂樹旁的石凳坐了，嘆道：「斜風細雨，落在身上，恍似一陣陣往事飄過。」言畢瞥了一眼寧簡手中的油紙傘。

清晨，臨江集後山，疏雨掃過茅檐，寧簡撐著傘踏入籬笆院落，瞧見吳重正從屋裡走出。

吳重搖頭道：「你這丫頭真沒慧根，怪不得你的刀術始終……始終不及刀宗。」

那漢子一愣，苦笑道：「吳前輩慧眼。晚輩奉楊幫主之命，先行前來探望吳前輩；楊幫主說，他不日即來拜會你老人家。」

「那便對了，」吳重得意洋洋道，「你看久了那絲帛，心裏存下了柳續的字跡，又佩服他的刀術，早已不知將他幻想成了何般人物，再一見到他，焉有不喜歡他之理？這也不難推斷出來。」

那漢hｔtps://ｍ.hｅtｕbｏoｋ•ｃｏｍ.ｃom子賠笑道：「吳前輩料事如神，晚輩佩服之至。」頓了頓，又拱手道，「既然吳前輩一切安好，那晚輩便及早回去復命了。」

吳重搖頭道：「寧丫頭，你原先只是笑得少，怎麼現下還染上了唉聲嘆氣的毛病，你近日一定遇見過李素微，學了他的『愁眉苦臉神功』。」

吳重嘿嘿一笑，道：「那時你離家出走未久，對我說你帶著那捲寫著『竹聲新月詞』的絲帛，那絲帛是你小時候便常看的，是么？」

寧簡道：「不錯。」

寧簡只道：「不知秦芸前輩可在屋裡么，我想拜見她。」

寧簡微露苦笑：「吳前輩，你這話說得再對不過。」

吳重瞪眼道：「自然不知，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知那小子會跑到哪裡去。」

那漢子恭恭敬敬地將斧子放回柴房，卻聽吳重又道：「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楊仞，你便替我轉交給他吧。」

寧簡愈覺憂m.hetubook.com.com急，脫口道：「你不是未卜先知，當年又怎能預先斷言我一見到柳續，便會、便會喜歡他？」

吳重道：「吳先生便在你小子眼前。」打量那漢子一眼，頷首道，「嗯，你身負『意勁』，瞧著又不大聰明的模樣，一定是乘鋒幫的刀客。」

說話中，有個農夫打扮的年輕漢子走到半山腰，進了院子，對著兩人拱手道：「敢問吳重吳先生可在家么？」

寧簡靜默一陣，蹙眉道：「吳大叔，原來你當時也只是揣測。」

吳重徑自笑呵呵道：「你想想這片風雨中不知有多少人為了多少事，正在世間各處策馬急奔，急著去生，急著去死，你卻只是在為你吳大叔撐傘，還不該知足么？」

吳重微笑走近那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多禮，你去吧。」

吳重徑直道：「你去給我砍些柴來，須得堆滿這間柴房。」

吳重連說兩個笑話都沒能將寧簡引笑，神情頗為不快，沒好ｍ•heｔｕbook.ｃom.coｍ氣道：「你來臨江集，便是為了見她么？」

吳重道：「原來如此，我哪知道。」

寧簡道：「那絲帛上有落款，我自然知道是柳續寫的，也聽說過他的刀術很厲害，否則我又怎會想找他學刀？至於其餘……其餘也是想過的。」

吳重道：「禮物我已交給你了，那是來自刀宗的一截刀意，等你見到楊仞，便也拍拍他的肩膀，他自能收到。」

那漢子愕道：「吳前輩，你要送我兵刃么？可我平日慣用長刀……」

「不然呢，難道你還當是天意么，」吳重滿不在乎道，「一個人喜不喜歡另一個人，只看能否自己騙過自己，老天爺才懶得哄你。」

寧簡一怔，走近石凳為吳重撐傘；等候良久，吳重悠然眺望遠處，遲遲不說話，寧簡心緒煩憂，忍不住道：「吳大叔……」

寧簡聞言暗忖：「難道一隻蟲子每日該吃幾口草也有定數么，這『多吃』二字又從何說起？」心下微覺好笑，卻不由自主地嘆和-圖-書了口氣。

那漢子以為吳重要留他吃飯，或是贈他什麼禮品，忙道：「吳前輩，你老人家不必客氣，晚輩……」

寧簡道：「吳大叔，你當真不知陳徹現在何處么？」

那漢子似怔住了，猶豫片刻道：「這、這個，吳前輩不是還沒將禮物交給晚輩么……」

吳重道：「那我問你，你小時候可知絲帛上的詞句是何人所寫，又可曾假想過那寫字之人是何樣貌，寫下詞句時又是何種心境？」

那漢子一時語塞，也只得接過了斧子，轉身奔到山深樹密處，沒過多久便背回不少木柴，吳重甚是滿意，端坐在細雨中，瞧著他來回跑了四趟，道：「嗯，差不多了。」

寧簡一瞬間瞥見屋裡似還坐了別人，卻沒瞧清，道：「吳大叔，你知道我來了？」

寧簡道：「倒也不是。」隨即說了陳徹失蹤一事，詢問吳重是否知曉陳徹的下落。

吳重擺擺手道：「不必多言，你隨我來。」言畢領著那漢子來到柴房，取出一柄短斧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