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雲旗
第三章 風青雨白(四)
「啊!」葉涼聞言頓凜,「你和李道長不是一起的嗎?」
柳鷹笑道:「我倒覺得燕山長未免多慮,聽說『山中刺』遭到『遼水三刀』南下奇襲,死傷慘重,也不知還剩幾個殺手活著,又豈有本事傷及燕山長?」
「不錯,」柳鷹頷首道,「你若想要雷姑娘安然無事,稍後打殺起來,便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可別讓我被人殺死,哈哈。」說話中咧嘴而笑,從遠處瞧去,兩人似乎言談甚歡。
李素微沉吟道:「燕山長一則憂心刀宗普傳『意勁』,為禍武林;二則不滿吳重胡言亂語,在江湖上掀動是非,如今這兩人都已死去,還有一樁煩憂,卻是忌憚『山中刺』的『描紅』之術……燕山長如今已傷在『刺青』之下,若再遭『山中刺』的刺殺,不免耽誤今秋的華山之會。」
柳鷹介面道:「李兄所慮甚是。罷了,我便去勸勸葉兄弟。」李素微點頭道:「有勞柳兄。」
葉涼一怔:「留神什麼?」李素微嘆道:「此人可是弓魔,他性情喜怒無常,殺人奪命只在一念間,你豈不該留神些么?」
楊仞哈哈大笑
和圖書
,道:「那你且說說,燕鳥人真正煩憂什麼?」柳鷹走近葉涼,微笑道:「葉兄弟,你果然很是守秘,很好。」卻似有意將嗓音控在葉涼耳畔,並不外散,震得葉涼頭顱中輕微作痛。
李素微回望一眼,瞥見葉涼越走越慢,落在最後,不禁嘆道:「葉兄弟記起了吳重,也不知是否會叛離停雲書院,那可就讓燕山長寒心了。」
田桑榆介面嘆道:「傳聞燕山長十余年來未曾稍有受傷,卻竟在舂山上被薛夜魚的『刺青』重創,足見『山中刺』身為武林第一的殺手宗派,確有不凡之處;料想那『描紅』也定是不遜於『刺青』的絕技了。」
葉涼背負著師父的屍身,只覺心頭沉重,恍恍惚惚地邁步;李素微與龍鈞樂一左一右,將江海余夾在中間,似仍在提防他猝然動武。
柳鷹道:「李兄所言極是。」轉身看向楊仞,拱手笑道,「楊幫主有所不知,我等隨李兄到此,便是為了好言勸說貴幫,可不是來打架的。」
李素微頷首道:「此來臨江集,不意竟能擒獲弓魔,也算為燕山長https://m.hetubook.com.com了結一樁煩憂,為武林省卻了一場禍患。」
「幾位前輩怎不說話了?」楊仞笑呵呵環顧李素微等四人,目光落在龍鈞樂身上,道:「龍掌柜,你胳膊少,你先說。」
楊仞哈哈一笑,從前徐開霽勸他莫與燕寄羽為敵,他自知其是出於誠心,但眼下換作李素微,卻覺其中定有什麼陰謀詭計,便只道:「在下有些口渴了,李前輩,咱們這就回酒館去,比比酒量如何?」言下之意,卻是懶得聒噪,只想速戰速決。
葉涼聞言打量江海余,但見他滿臉血污,眼神迷茫亂閃,宛如被嚇傻了似的,卻哪還有一絲武林魔頭的氣魄,握住他的脈門,片刻后低聲道:「江前輩的五臟六腑傷損頗重。」料想先前船上曾有一場短促而慘烈的激斗,心想:「江前輩殺那些『無顏崖』女子,是為了給我師父報仇么……」
楊仞暗忖:「這手法倒是有趣。」隨即笑道:「李前輩,你張口便是燕山長,倒像是他的弟子隨從,渾不似玄真掌教了。」
李素微眼見葉涼把江海余慢慢攙扶起來,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禁目光微變,道:「葉兄弟留神。」
龍鈞樂臉上怒色一閃而過,正待發作,李素微趕忙勸道:「咱們雙方既說好了,凡事等回去酒館再議,可莫要先打殺起來。」隨即又解釋道,「楊幫主或有不知,這『山中刺』設有零、落兩堂,各有一項絕技,『零』字堂的絕技便是『刺青』,而『描紅』則是『落』字堂的絕技。」
葉涼道:「可是……可是楊兄他們幫中高手甚多,我又哪有本事幫你,單說方輕遊方大哥,我便不是他的對手……」
楊仞一怔,問道:「這『描紅』之術是什麼,與『刺青』有何關聯么?」此言問出,一時間卻無人回答;方輕游、秋剪水以及寧陳主僕均是武林年輕一輩,對於「描紅」卻也是初次聽聞。
李素微長嘆一聲,也不再多說,轉頭對江海余道:「江兄,便請移步吧。」江海余也不知聽懂沒有,手中緊攥著那枚珠釵,踉踉蹌蹌地走下了船。眾人便也都往回行去。
「傻小子,」柳鷹臉上笑容愈濃,同時姿勢親熱地拍了拍葉涼的肩膀,「你以為李素微方才那些和*圖*書話,是說給誰聽的?」
葉涼一驚,道:「雷姑娘她、她是在你手裡?」
葉涼低聲道:「嗯,我答應了雷姑娘的。」
田桑榆道:「聽聞弓魔的『青絲箭』頗難以常理揣度,為防他暴起傷人,咱們還是先將他手足斬去。」
「楊幫主此言,未免太小瞧燕山長,」李素微搖頭道,「貴幫近來聲勢不小,卻也算不上燕山長心頭真正的煩憂。我等此來,純是為了相救貴幫,以免貴幫不幸覆滅。」
楊仞心中微動,但見柳鷹朗聲出言,料想他身為一派宗主,與葉涼無冤無仇,也不至於趁機偷襲,便轉頭與秋剪水、方輕游談聊起來。
葉涼從旁神情微異,自從方才李素微提及「山中刺」,他便忍不住偷眼打量柳鷹,卻見他臉色豪灑如常,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心境。
柳鷹笑道:「我倒也無須你助我對付乘鋒幫,稍後你幫我留神李素微便是。」
葉涼心弦一緊,但知江海余作惡甚多,此際實難出言勸阻,卻見李素微緩步走近,伸掌在江海余「肩井穴」一拍,苦著臉道:「擒拿弓魔一事,是燕山長吩咐岳公子去辦的,稍後咱們便將弓魔交與和_圖_書岳公子吧。方才我以第九重『空游訣』的『懸鎖』之法壓制了弓魔的行動,一旦他想聚勁發難,便只會自行高高躍起,摔在原地。」
柳鷹與田桑榆、龍鈞樂聽后紛紛稱是;李素微略一停頓,又道:「只是那『山中刺』掌門始終未曾現身,『金、玉、冰』三派的刀主也不知此人究竟是誰,終究是個隱患。」
李素微莞爾道:「燕山長一心為武林計,貧道素來欽服,只盼楊幫主也能和貧道一般。」
楊仞恍然道:「李前輩,你說得很是清楚,多謝了。」李素微道:「只望楊幫主體會貧道這番誠心,從此莫再與正氣長鋒閣為敵。」
「勸說?勸我們降服么,」楊仞嗤笑一聲,「卻只怕燕寄羽的這一樁煩憂,諸位還沒本事替他了卻。」
「柳兄言之有理。」李素微頷首道,「燕山長倒也曾對貧道說起:如今薛夜魚被囚華山,料想『山中刺』再無別人修成『刺青』,而那『描紅』則更近似一種陣法,須得多人耗時良久才能練就,憑『山中刺』殘餘的殺手,倒也未必真有這個能耐。」
柳鷹淡淡道:「那你想不想知道雷姑娘現在何處,是否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