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楊仞一怔，眼瞧燕寄羽神情淡然，隨口罵道：「你他娘的又弄什麼詭計？」

卻聽燕寄羽繼續道：「故而我見楊幫主將幫眾都派去了華山，身邊卻沒多少手下，便代楊幫主求救，請些人來相助楊幫主，以此報答楊幫主的救命之情。」

一群黑衣人當即急揮羅帶，圍攻向秋剪水；楊仞方自掠到秋剪水身邊，瞥見柳續靜立原處，心下稍松，他失了雪刃，返身以掌代刀，霍然震退了虞夙，又掃腿擊倒了數名敵人，卻仍有八九個黑衣弟子繞過了他，羅帶從四面八方朝秋剪水攢刺而去——

楊仞一凜，搖頭笑道：「如今燕鳥人病急傷重，不知柳前輩何出此言？」

「放屁，」楊仞嗤笑道，「老子勝算在握，何須人救？」他知來船逆著臨江集的方位，絕非賀風馗等人趕至，便又問道：「燕鳥人，莫不是你的伏兵？」

她腳步方動，忽有個黑衣人似狂性大發，猛地撲上來抱住她雙腿，秋剪水微微蹙眉，擰腰抬掌拍在那人額頭，將其擊暈，未及脫身，江面上忽然飛和*圖*書起一道亮光，卻是燕寄羽浮沉在水中，倏地擲出了雪刃，刀鋒穿過綿綿雨線，朝著秋剪水背心激射而來——

楊仞一驚，迎近雪刃一步，心知若等刀身飛過，只攥住刀柄將刀攥停，終究沒十足把握，霎時里運勁手上，朝著那一線雪亮的急光握去——

他一生鑽研武道，此際遇見武學奇才，心神似極受震動，所發的贊語甚是誠摯；秋剪水聞言輕聲道：「柳前輩過獎了。」眸光卻仍自謹慎留意燕寄羽的細微舉止。

楊仞眉頭大皺，呸道：「老子救豬救狗，也不會救你這賊廝鳥。」

此言說得頗不客氣，等同於直言燕寄羽擅使詭計與暗算；燕寄羽徑自凝神與秋剪水對峙，卻恍似未聞。

話音方落，雨聲中依稀傳來一片極低微的人語喧嘩，似有幾艘船正從極遠處迎面駛來。

此際紅羅山莊的一眾人將秋、楊、燕、柳四人圍在當中，虞夙皺眉道：「柳兄，你既要相救燕山長，方才為何又打傷我的弟子？」

一眾黑衣弟子見狀駭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ｃoｍ然相顧，隨即翻身躍起，再度攻上；此刻那小舟已距客船頗近，舟上人身影倏忽隱沒，仿似融淌進了雨水，驟然卻已立在客船上，一襲泛舊的白衣，面容清雋，正是方白。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群紅羅山莊弟子身上濺開靜謐的水花，紛紛栽倒暈厥。

卻聽柳續又道：「但若秋姑娘真要與燕山長生死相鬥，多半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局面。還請秋姑娘三思。」

柳續道：「以燕山長眼下所剩餘的武學修為，自非秋姑娘敵手，但以我對燕山長所知，他定還備有一些臨危保命的伎倆與手法，稍後使出來，恐怕秋姑娘也未必能防。」

船上諸人聽見方白的落足聲，猝覺耳邊一空，身畔的雨聲、頭頂的雷聲都遙遠了許多，彷彿方白在天地間又辟出了另一方天地，將客船籠罩進來，將無邊風雨都隔絕在外；

秋剪水正待追下船，身形微凝，雙袖旋轉了一圈，在夜雨中飄若驚鴻，袖風激揚四散，頃刻將那些黑衣弟子震飛丈外。

諸人張望之際和-圖-書，忽聞風雨中平添一股異樣的水流聲，來船之間卻放落了一隻小舟，有人孤身乘舟，破水如電，頃刻間已行近了許多——

秋剪水衣袂飄動，緊隨燕寄羽，剎那裡也追到船舷邊；與此同時，虞夙遽然喝道：「眾弟子掩護燕山長撤走！」

一霎里秋剪水與燕寄羽目光倏動，似都隱約聽到了什麼，楊仞與柳續亦是微微皺眉，虞夙修為不及四人，眼見柳續靜默不答，略等了一刻，才聽見遠處的人聲。

虞夙瞧得迷惑，卻也暗自鬆了口氣，振腕使出「緋霞劍術」中的一記「霞飛雲翼」，「赤流霞」在雨中變色，宛如一條時隱時現的灰蟒，左右扭動，幾乎同時啄在趙、游胸口，兩人面色慘變，頓時暈厥摔倒。幾名弟子趁勢搶近，便要將兩人擊斃，卻被虞夙喝止。

燕寄羽神色微變，似對柳續此話也頗覺意外，只淡淡道：「那我先謝過柳兄。」

楊仞緩過內息，運功將經絡中的敵勁驅散，站起身來，心中卻頗覺古怪，先前柳續助「乘鋒幫」壓制李素微，方才又與燕寄羽m.hetubook.com.com對刀，他本以為柳續此番南來定是要與燕寄羽為敵，可是沒想到柳續擊退紅羅山莊弟子后，隨即竟又置身事外，不禁暗忖：「也不知柳續究竟作何打算……他剛才忽然稱讚秋姑娘，恐怕也別有用意。」

燕寄羽與秋剪水一問一答，氣機隨著話音不斷收緊，各自提聚精氣勁力，蓄勢待擊，忽聽柳續輕嘆道：「好一個『心外無月』。」

燕寄羽眸光轉動，與虞夙對視一眼，倏忽身影疾閃，掠到斷碎的船舷邊，撲通一聲，躍入了暗沉沉的江水，朝岸上逃去。

楊仞頓驚，心說：「他娘的，小時便聽師父說柳續是個武瘋子，看來果真是練武把自己練瘋了……」

電光石火間，楊仞右掌鮮血飛濺，握在刀身中段，雪刃在他手中震顫了一瞬，刀鋒懸停在秋剪水背後半尺處。

燕寄羽徑自轉口道：「若非去年楊幫主打傷了胡飛塵的腿，減損其修為，恐怕今日我已死在他的奇襲之下……說起來，楊幫主卻曾救過我的性命。」

楊仞哈哈一笑，盤算起來，卻聽柳續繼續道：「何況ｈttｐs://wｗｗ•ｈeｔuｂｏｏk•ｃｏm•coｍ……倘若稍後燕山長真有性命之危，在下或也會出手相救。」

說話中轉頭瞧去，江水湍急，來船逆流頂風，距離諸人所在的客船仍有一段距離，加之夜色昏濃，卻仍難辨出船上人的身份。

柳續手中刀光蜿蜒幾閃，與天邊電光交相輝映，一瞬將五個攻襲楊仞的黑衣弟子手腕斬傷，五條羅帶墜地，柳續旋即收刀，神情平靜，卻對苦戰中的趙長希、游不凈不管不顧。

柳續持刀凝立，凜然動容：「秋姑娘心懷明月，自懸于天地，這般『無關天上月，無關地上燭』的超然獨立之境，幾已可稱無敵。沒想到近年武林中竟出了如此一名奇女子。」

「恭喜楊幫主，」燕寄羽忽道，「這多半是有人救你來了。」

雷電掠空，趙長希與游不凈以寡敵眾，已是遍體鱗傷，失血甚多；紅羅山莊弟子查德深厚內力，密雨中打發了性兒，出招愈狠，趙游二人一邊退避，一邊以指風、袖勁牽制敵人，眼瞧楊仞被燕寄羽擊倒，心頭震驚，卻也相救不及，直至柳續參戰、秋剪水將燕寄羽迫住，才稍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