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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不凈亦嘆道：「不錯，當年燕寄羽代師領袖中原武林，與北荒激戰，這鳥人可是摩雲教徒首當其衝想要刺殺的人物，遭遇多少奇襲暗算，卻也仍活了下來，我怕柳鷹終究低估了他，那『描紅』真未必能殺得死他。」

先前方白乍一落足船上，柳續便緊閉雙目，陷入沉思，似在心中久久回想琢磨方白那一瞬擊倒二十多人的神妙境界，此際手上柴刀一陣陣輕微震鳴，雨珠落在他的青衫上，卻紛紛彈飛，倏而收斂氣機，睜開眼道：「方兄好劍術，在下大約已明白你的劍境了。」

方白微微搖頭：「燕寄羽的『春日游』身法極快，此際相隔已遠，再難追及。」

「方老兄，咱們追過去！」楊仞當即道。

楊仞點頭道：「無妨。」方才他握停雪刃之際，先以指力叩在刀面上，消去了不少勁道，而後才捏住刀刃，故而只受了些皮肉傷，秋剪水聽他滿不在乎地回話，不禁瞪他一眼。

虞夙緩緩站起身來，ｈtｔps://ｍ•ｈｅtubｏoｋ•cｏm.ｃom周遭已無弟子痛苦的哀嚎，二十余名紅羅山莊門徒盡數斃命。

虞夙垂手默立，環顧滿船躺倒的門徒，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赤流霞」，既覺震駭，又似悵然若失，聞言如夢初醒，嘆道：「方兄，虞某自知非你之敵，但既為『青鋒令使』，又是這些不成器弟子的師父，卻不得不請你賜戰。」

楊仞瞧著她在夜雨中歪頭蹙眉的模樣，心中一動，只覺一股暖意流轉在胸膛里，欲言又止；秋剪水似也有所覺察，神情微微異樣，趕忙轉身對方白見禮。

方白不動聲色，隔岸與燕寄羽對視，風雨中兩人身形在彼此眼中俱只是模糊的輪廓，難辨神情；燕寄羽忽而提聲道：「今夜暫且別過，過兩日再來請教方兄。」

雨落船上，水花噼啪不斷，秋剪水默默走近楊仞，為他右掌止血敷藥，輕聲道：「萬幸未傷筋動骨，下次別再這樣冒險了。」

方白聞言微怔https://www.hetubook.com.com，沉吟不語。楊仞忍不住道：「虞前輩，你好糊塗，到現下還瞧不出你徒弟是被燕寄羽所害？」

方白拱手還禮，端詳秋剪水一眼，眼神中似頗蘊讚許，隨後轉頭又道：「虞兄，岳州把酒夜談，如在昨日，未曾想你我會在今晚重逢。」

虞夙臉頰一顫，喃喃道：「不，絕非如此……燕山長怎會如此害我紅羅山莊？」強定心神，又道，「倘若真是『驚鴻影』之故，我與眾弟子同船而行，怎麼我卻無事？」

話音未落，船上遽然迸開一片慘呼嘶吼，此起彼伏，卻是那二十多名紅羅山莊弟子七竅流血，漸次從暈迷中痛醒過來。

楊仞上前將兩人扶起，道：「辛苦兩位前輩，為我牽制住眾多敵手，可我卻仍沒能殺死燕寄羽那廝，實在慚愧。」

方白只輕嘆不語。虞夙神情悲憤，卻聽柳續淡淡介面道：「虞兄的弟子實是中了燕山長布在船上的『驚鴻影』，內力固然激增，身ｈｔtps://wwｗ.hetuｂoｏｋ.ｃoｍ.cｏm軀卻難承受，終遭反噬。」

「這，這怎會如此……」虞夙瞧見方白神情，便知他所言非虛，疾步衝到不住嘔血抽搐的蘇綺茂跟前，俯身為他渡過內勁，將「澄霞功」催運到極致，卻仍是眼睜睜看著蘇綺茂氣息漸微，僵挺死去。

他問完見方白神情黯澀，不禁一怔，聽著湍急的水流聲，心中愈覺不安。

柳續道：「方兄，你不練『意勁』，卻亦能悟出這般出神入化的劍術，那才讓在下欽佩之極。」言畢微露苦笑，又道，「我本也遲遲不願去修『意勁』，怎奈多年來刀術難有寸進，終究仍是靠著『意勁』，才能有些新悟。」

楊仞見狀暗嘆，這時與方白同來的那幾艘船已艱緩駛近，楊仞便道：「方老兄，不知來者還有何人？」

楊仞搖頭道：「你若信不過我等，不妨問問柳前輩……」說著瞥向柳續，卻是驚訝住口——

「燕山長，」方白輕嘆道，「聽你話音，染病已深，盼你好自為之。」

先ｈtｔps://m•ｈeｔｕｂｏｏk•cｏm.ｃom前客船上的船夫舵手為打鬥所驚，已跳船逃走，船在江心漂來盪去，眼下方白登船之後，船卻立時平穩了許多。

虞夙大驚，霍然看向方白，喝問道：「方兄，你、你竟對我門徒下此重手？」

趙長希略一調息，搖頭笑道：「燕寄羽若這般容易殺死，早在十余年前便死在『摩雲教』手下了，楊幫主不必自責，咱們再找機會便是。」

「虞兄，」方白歉然道，「這反噬伴隨激增的內力而至，一旦發作，便難逆轉，請恕我也無能為力。」

方白點點頭，目視柳續道：「柳兄似已修成了『意勁』，可喜可賀。」

虞夙怔怔搖頭，眼看一眾弟子在各處翻滾呻|吟，有的嘴裏咕噥著「師父，師父……」，有的卻已發不出聲，只勉力抬眼瞧向自己，眼神里滿是惶懼求救之色；他心中一陣哀痛，顫聲道：「方兄，無論如何……請你救救我的弟子。」

虞夙一愣，怒道：「楊小子，休得胡言誣賴燕山長！」

燕寄羽不再說話，遙遙一揖，轉和_圖_書身疾步遠去。

楊仞又怒又憾，卻也無計可施，想到在岳州洞庭湖上，燕寄羽寧肯與乘鋒幫妥協罷斗，也不和方白決死，剛才卻亦是未敢與秋剪水比斗，罵道：「這鳥人一味逃跑，當真沒種。」

楊仞見到方白，不自禁鬆了口氣，刀交左手，掠至船舷邊凝神看去，燕寄羽已游到岸上，正自返身回望。

楊仞瞧見柳續睜眼的剎那眸光如電，似有刀意溢射飛出，散入了周遭雨水；凜然轉念，忽而笑道：「方老兄，你可知柳前輩新近練就一刀，名曰『電光朝露』，那可著實厲害。」他擔憂柳續嗜武如痴，竟也忽向方白邀戰，便想著方白若能對柳續刀術所知稍多一分，或許便能多一分的勝算。

方白嘆道：「想是燕山長倉促布陣，『驚鴻影』的效力不強，他料知虞兄修為高深，難被惑動，反而容易被你察覺到異樣，索性單為你一人預先解去了影毒。」

方白道：「柳兄過謙了。」隨即走近趙長希與游不凈，對著兩人丹田處虛拍一掌，兩人身軀微震，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