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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笑道：「往常我提什麼，你總能順順滑滑地接上話頭，今日倒是第一次讓我『不必再提』。」

秦楚道：「齊堂主，我知你原是衛州的商人，與衛州的『白鶴劍』一派還有生意往來，只因收留了逃難中的我父與我義父，后才加入『青簫白馬盟』……當年我父便是死在衛州你的家中，還連累得你家人遇害，是不是？」

「我老子死去的那一年，他要躲避仇家，便將我和娘親安置在江南一處偏僻的村落，那時娘親又已懷上身孕，我以為自己即要多個弟妹，很是開心……」

孫梧遲疑片刻，道：「屬下一切全聽盟主吩咐。」

秦楚嬉笑上前，將齊桐攙起，道：「你若當真知罪，便告訴我，我父臨終前說了什麼？他死時你就在他身邊，對不對？他可有提及我？」

孫梧心說：「這話大逆不道，在誰面前也不該說。」卻欲言又止。齊桐又道：「孫堂主，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靈州城北，「青簫白馬盟」總寨。

「屬下猜想，當年盟主才只是七八歲的孩童，愛玩鬧的心性，不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coｍ甚在意這些禮法，也是有的。」齊桐小心翼翼道。

那漢子拱手見禮，將書信交出，隨即謝絕了款待，快步離去。

孫梧躬身稟道：「雷姑娘與一眾『織星劍』的女俠均已在城中『春風酒樓』下榻，等待婚期。」

齊桐越聽越驚懼，只道：「聽說先盟主夫人那年不幸病故，連帶著腹中孩兒都死了，唉，讓盟主落得孤苦……」

齊桐嘆道：「實在讓屬下欽佩之至。」說完與秦楚相視一眼，兩人一齊笑出聲來。

大殿中，秦楚手拿酒盞，躺靠在一張寬大座椅上，那椅背上鋪了虎皮，被燭火一映，赫赫生威；忽聽殿外有人高聲通報：「稟盟主，『蕭』字堂孫堂主、『白』字堂齊堂主求見——！」

秦楚呵呵笑道：「方才我正單獨訓斥齊堂主，說他辦事怠惰，遠不及孫堂主能幹。讓那刀客進來吧。」

「嗯，」秦楚點點頭，道：「那你說說，我與我老子秦英，模樣像不像？」

秦楚笑道：「孫堂主自是一直極想救我義父的，是么？」

秦楚m.hetubook.com.com道：「實在如何？」

齊桐一哆嗦，重又躬身不起：「屬下實聽不懂盟主所言。」

秦楚揮揮手，讓與他同坐椅上的兩個美貌侍女站到遠處，隨即正襟危坐，讓孫梧、齊桐進得殿中，急聲問道：「你們倆可接到雷姑娘的玉駕了？」

秦楚搖了搖頭，齊桐已搶先駁斥道：「孫堂主此言大謬，秦盟主只在咱們兩個面前這般隨意說話，足見信得過咱們，拿咱倆當心腹，別說在『織星劍』的娘們兒面前，便是在稍稍疏遠些的鄭堂主、閔堂主面前，也是不這麼說的。」

齊桐臉色頓變，躬身道：「屬下知罪。」

齊桐賠笑道：「秦先盟主故去得早，盟主與義父相處時日更多，自也更加親近。」

孫梧追隨秦英、方天畫多年，耳聽秦楚對秦英不敬，眉頭一皺，卻也不敢指責，只道：「這話盟主在咱們自家說說也罷，可莫要在『織星劍』弟子等外人面前說。」

「回盟主……」齊桐猶豫良久，才道，「秦先盟主臨終前，並未提及你。」

秦楚道：「齊堂主，你可和圖書知我當年為何不給秦英守孝？」

他在大笑中問出這句話，齊桐聽了卻是渾身微顫，笑聲頓斂，似不明白為何秦楚竟對亡父直呼其名。

秦楚嘿嘿一笑，繼續道：「可這些年來，我回想娘親當時的許多言行，倒似那是她初次有孕似的……她和女僕們說的許多話語，當時我年幼不懂，多半也是因此，她們說時才並未避開我。」

齊桐一怔，道：「屬下有幸拜入『青簫白馬盟』之時，秦先盟主已然不幸身故，故而屬下對秦先盟主的容貌記得模糊，也難說、難說和盟主像是不像。」

齊桐當即介面道：「屬下這就命人去買。」

齊桐見狀笑道：「盟主，還有三天便是婚期了，你老人家還是如此風流，實在是……」

秦楚頓時瞪眼道：「那怎麼成？戚晚詞她死她的，與我成婚有何關係，難道還要我堂堂盟主給她守孝不成？我自己的老子死時，我都沒守孝！」

齊桐顫聲道：「這、盟主何出此言？」

這一連三問，直問得齊桐面色煞白，秦楚悠悠然瞧著齊桐，似頗有耐心等他作答。

孫梧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忙道：「盟主過獎。」言畢回身招手，八個持戈護衛圍著一個勁裝漢子進得大殿。

「原來如此。」秦楚嘆道，「我小時生過重病，四五歲之前的事都記不得了，我老子又在我六歲時死了，我倒也不甚記得他的模樣。」

那兩個遠遠肅立的侍女見孫梧走了，當即又湊近秦楚，嬌笑著與他同坐。

秦楚眉花眼笑，道：「很好，很好。」又聽孫梧道：「雷姑娘還叮囑屬下，因她師尊戚晚詞前輩辭世未久，她心裏哀痛未平，這婚禮似乎……似乎不宜操辦得太過熱鬧。」

齊桐點頭嘆道：「正是如此，這些陳年往事，也不必再提了。」

孫梧、齊桐相顧一眼，均覺震驚，齊桐道：「楊仞明知盟主聽奉燕山長的號令，卻還敢將此等事寫在信里，恐怕有詐。」

秦楚低頭不語，徑自斟酒喝酒，身旁兩個侍女瞧見他神色，沒來由地心中緊張，悄然離了座椅，侍立一旁。

「你倆不必啰嗦，」秦楚笑嘻嘻道，「孫堂主，你辦事勤快，勞苦功高，多謝你啦，若無別事，你就快去歇息吧。」

「到如今，該www.hetubook.com.com我也做一碗魚湯，給我義父嘗嘗了。」秦楚沉吟道，「只是要做魚湯，須先釣魚，卻還差著一枚魚鉤……」

「不必了，你即刻派人到城中打探寧姑娘主僕的行蹤。」秦楚搖頭笑道，「我要的魚鉤，須用珠釵來做，你可買不到。」

「也虧得那孩兒死了，」秦楚哈哈大笑，「否則我真不知道，究竟我是秦楚，還是他是秦楚？」

「因為我根本不是他的兒子，是么？」秦楚漫不經意道。

孫梧道：「聽聞楊仞行事素來大胆，這信中的提議，倒也未必是假。」

「……多謝盟主。」孫梧略一靜默，告退出殿。

頓了頓，又道：「我唯一記住的孩童時的事，便是義父烹的那碗魚湯。義父對我，實比我父對我好得多。」

便在這時，孫梧又快步進殿，神情凝凜，躬身道：「稟盟主，有個『乘鋒幫』刀客送來書信，正在殿外等候，說要親手將書信呈與盟主。」說話中瞥見齊桐臉色發白，不禁暗奇。

秦楚拆信細讀，口中念念有詞：「嗯，這是楊仞寫給本盟主的密信……他想與我結盟，共同去華山救出我的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