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重刃
第五章 龍霖
車廂里,龍霖問起寧簡是否見到了雷纓絡,得知方才寧簡只和雷纓絡匆匆見了一面,未及說兩句話,便被章瓊和凌素瑤迫出了房間。
龍霖聞言一笑,道:「各地的春風酒樓,都是我龍家的產業,章前輩卻要將在下逐出酒樓么?」
章瓊面色微僵,心知陳徹所言屬實,難以反駁,頷首道:「那次陳令使是非不分,竟去相助『乘鋒幫』,虧得燕山長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怎麼今日又來靈州生事,擾我三派奉行燕山長的吩咐?」
秦楚看也不看陳徹與龍霖,眼光在寧簡身上轉來轉去,笑嘻嘻道:「寧姑娘,許久不見,在下秦楚,是『青簫白馬盟』的盟主。」
「寧姑娘,」龍霖轉頭看向寧簡,道,「如今婚期未至,尚有轉圜餘地,稍後可否請你勸一勸雷姑娘,請她莫要錯付終身?」
寧簡點頭不語,陳徹瞧著龍霖,忽道:「龍公子,你吃烙餅不吃?」
秦楚卻渾然未覺,兀自不住端詳寧簡,旁邊的孫梧卻是頗覺慚愧,眼見龍霖眉目清俊、白衣翩翩,與嬉皮笑臉的秦楚一比,直若天壤之別,孫梧暗嘆一聲,低聲提醒道:「盟主,正事要緊。」
「不錯,不錯!」秦楚呵呵笑道,「我正要請問寧姑娘,那珠釵是在寧姑娘手中吧?」
龍霖風神如玉,目光堅決,驀然https://m.hetubook.com.com振袖掠出,袖緣金光一閃,如刀鋒一般,抹向秦楚咽喉。
寧簡心下驚疑,本以為此次婚事,燕寄羽只派來陳徹道賀,卻不料竟會在靈州撞見「遼水三刀」的刀客,當即佯作未見,與陳徹、龍霖徑自走向酒樓門口。
寧簡嘴角誚笑,道:「是照看,還是看守監視?」不待那漢子介面,突然閃身進門,隨口道,「陳徹,擋住他們。」
那漢子面色頓變,猶豫片刻,拱手道:「還請令使恕罪,我們亦是奉『正氣長鋒閣』之命,務須照看眾女俠的周全,不敢有所閃失……」
三人穿街過巷,來到春風酒樓附近,龍霖神情微緊,卻見街上散落站著三四十人,衣衫分為藍、白、黑三色,竟似是「遼水三刀」弟子。
龍霖淡然道:「便算是『正氣長鋒閣』的產業,章前輩又憑何逐我?不妨請貴三派中的『青鋒令使』劉獨翼劉前輩出來說話,否則在下也只得先聽從陳令使的吩咐。」
寧簡蹙眉道:「不僅街上,酒樓後院里也有不少『遼水三刀』弟子,來者不善。」
隨即,三人一同朝城中行去,龍霖默不作聲在前引路,馬車駛得很慢,彷彿車廂中仍坐著一個極重要之人,生怕她受到顛簸似的。
龍霖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酒樓里分明住著峨嵋『織星劍』的眾女俠,如何是被你們包下?」
未及進門,便有數名「金雀刀」的黑衣漢子攔住三人,為首一人道:「我們已包下了整座酒樓,諸位還是另尋地方吧。」
說話中,後堂又走出兩人,卻是寧簡與「履冰堂」掌門凌素瑤;陳徹當即不再理會章瓊,脫口道:「主人,你沒受傷吧?」
龍霖稍作思忖,也隨寧簡、陳徹離去,三人上了齊桐備好的軒敞馬車,出城向北。
「……是來殺你的!」
陳徹轉頭望去,但見「琢玉門」門主章瓊從酒樓後堂快步走出,面沉如水;三派刀客見他現身,均收刀後退,躬身見禮。
寧簡淡淡道:「我等奉『正氣長鋒閣』之命,來靈州為兩天後的婚事道賀,正有要事須見雷姑娘,你們速速讓開吧。」說著瞧了瞧陳徹,陳徹便從行囊里取出「青鋒令」,在那黑衣漢子面前一晃。
殿中,秦楚滿面醉態,正與幾名小妾調笑喝酒,得知寧、陳主僕來到,便屏退諸人,只留下齊桐、孫梧,這才讓寧簡三人進殿。
章瓊輕哼一聲,心頭微怒:劉獨翼在臨江集被葉涼擊敗,已遭「乘鋒幫」所擒,眼下又如何能出來說話?便只道:「那麼三位是執意不走了?」
當先一人身形矮胖,和_圖_書正是齊桐,他環顧酒樓門口,賠笑拱了一圈手,自報身份,又道:「在下奉秦盟主之命,前來迎接陳令使與寧姑娘。」
「陳令使、龍公子,臨江集一別,可有不少日子了。」章瓊瞟向兩人,略一猶豫,仍是拱手問好。
靈州城郊,秋草微黃。
晨風中,一駕馬車靜停在搖晃的草葉之間,車夫一襲白衣,佇立如岩,久久眺望著南邊道路。
凌素瑤輕笑道:「寧妹妹慢走,姐姐就不送了。」又瞄向龍霖道,「龍公子可要獨自留下敘話么?」
龍霖微怔,道:「多謝陳兄弟好意,在下心領了。」
寧簡留意到龍霖不似往常作車夫打扮,而是換上了衣料華貴的白衫,心下微奇,倏聽龍霖輕嘆道:「寧姑娘,聽說你不甚瞧得上秦楚其人。」
龍霖道:「雷姑娘正在城中『春風酒樓』,派我在此等候寧姑娘。」
章瓊聽后看向寧簡,卻見她靜默一陣,道:「很好,那我便先去瞧瞧秦楚。」
龍霖自走入殿中,臉上的愁郁落拓之氣便一掃而空,只冷冷看著秦楚,此際耳聽秦楚言辭憊懶,嘴角露出輕蔑的淡笑。
「先前我出城時,還尚未見到這些人。」龍霖皺眉道。
寧簡冷淡道:「嗯,我倒也還記得秦盟主的身份。」
那漢子冷哼道:「我們正是奉命為『織星劍』的女俠包了酒樓,在此
和*圖*書保護她們,其餘各派人等,這幾日均不得擅入酒樓。」
馬車停在山腳下,眾人一路登山,到得山腰「青簫白馬盟」總寨的正殿,已近正午。
寧簡聽他說得鄭重,沉吟道:「我此來本也有勸說之意,只是雷姑娘自有心思主意,未必會聽我的勸。」
秦楚聞言甚喜,道:「寧姑娘果然沒忘了我,我對寧姑娘也是銘記在心,朝思暮想……」說著忽見寧簡眸光一寒,不自禁臉頰微抖,不敢再往下說。
章瓊搖頭道:「這些春風酒樓,本是昔年燕山長命龍家所建,算來實屬於『正氣長鋒閣』的產業。」
章瓊眉頭微皺,打斷道:「萬幸寧姑娘與陳令使、龍公子一時均未有損傷,這便請離開酒樓吧。」
凌素瑤打量陳徹,嬌笑道:「陳令使,你這般牽挂你家主人,可真是難得,你怎不問問你家主人有沒有傷到我?要知道我可對你……」
龍霖輕輕點頭,過得片刻,神情愈發沉靜,心中似拿定了什麼主意。
幾個黑衣人臉色大變,抽刀截向寧簡,猝覺膝彎一痛,陳徹旋身掃腿,已將幾人擊倒;周圍的三十多個刀客見狀怒喝紛紛,都沖向門口。
龍霖澀然一笑,道:「只要寧姑娘肯勸,在下已感激不盡。」
寧簡神色不變,似早知秦楚會有此一問,道:「本來確在我手中……但我上山前與雷姑娘匆促相和_圖_書見,已將那珠釵作為賀禮送給雷姑娘了。」
龍霖踏步返身,神色沉鬱,凝立門前,袍袖橫揮斜掃,勁風激蕩,一眾刀客難以近身便四下跌飛出去。
刀客們相顧驚凜,翻身躍起,按捺住傷勢,再度攻上;陳徹拔出腰間斷刀,正待相助龍霖,倏聽酒樓里傳來一道清冷語聲——「都住手吧。」
龍霖聞言上前幾步,拱手道:「在下龍霖,今日到此……」陳徹聽到這裏,心頭陡覺異樣,似乎明白了什麼,緊接著便聽龍霖道:
陳徹目視章瓊,回想一陣才道:「嗯,我記得你,那次你和許多人圍攻秋姑娘,卻也沒打贏。」
少頃,寧簡、陳徹縱馬馳近,瞥見那車夫,對視一眼,下了馬,寧簡道:「龍公子,你怎在此?」瞥向車廂,又道,「雷姑娘可在車裡么?」
寧簡一怔,道:「不錯。」瞥見龍霖滿目苦郁,臉色蒼白憔悴,心知隨著雷纓絡婚期臨近,他心中定然頗受折磨,也不禁低嘆道,「秦楚放浪無德,實非雷姑娘良配。」
「送給雷姑娘了?這、這——」秦楚大吃一驚,良久不知該說什麼,眼珠急劇亂轉,彷彿這才瞥見龍霖與陳徹,隨口問道,「陳兄弟,你旁邊這人是誰?」
寧簡道:「我沒事。」
話音方落,街上馬蹄聲颯沓而至,許多青衣白馬的漢子馳近酒樓,卻是「青簫白馬盟」的門徒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