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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刀宗

作者:雨樓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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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重刃 第十九章 葉涼(4)

第四卷 重刃

第十九章 葉涼(4)

秦楚搖頭微笑道:「咱們地主之誼是該盡的,對於自己兄弟么,也不必這麼客氣,還是節儉些好。」
葉涼驚道:「龍公子,你為何要殺我?你……你可是聽秦楚說了什麼?」
——便在這時,驟覺腹上冰涼,一柄匕首貫穿了丹田;葉涼身軀劇震,跌下馬來,扭頭瞧去,卻見龍霖跌在自己身旁,袖裡鋒刃染血,在月下微微顫動。
葉涼一怔,道:「是我師父定的?不知是什麼規矩?」
葉涼心中微動,只覺龍霖靠在自己身上的脊背一松,恍若散失了全部的力氣,不復挺直;葉涼忽然明白過來:龍霖一直神情苦郁,並非是因受到秦楚的囚禁折磨,而是近來雷纓絡將諸般要事都交付給吳綺等女劍客,已不再信重於他。
葉涼惑然看著龍霖,心知方才是他反手重重刺了自己一記,道:「龍公子,你、你這是為何?」說話中,猝覺一陣恍惚憊懶的笑聲,如一道水流,從耳畔心頭,從腹上傷口處流過;先前被「雲旗」刀意引動的異感,亦從體內呼應著笑聲,漸漸翻騰起來。
蕭野謠不再多言,三人返身隨齊桐走向門外,忽聽身後秦楚又道:「葉兄弟,雷姑娘實是刀宗的女兒,想來你應知此事吧?」
葉涼聞言暗忖:「這般詼諧的違誓懲戒之法,倒確像是師父會提出的……」心中假想燕寄羽的風姿氣度與其當眾學狗叫的模樣,頗覺有些好笑。
秦楚又道:「眾堂主早去歇息吧。齊桐,你隨我來。」言畢也不理會旁人,徑自與齊桐出了大殿。
蕭野謠道:「我已托請展前輩設法給『山中刺』剩餘的刺客傳信,興許能有助於咱們在華山營救諸位掌門。」
孫梧沉吟不語,只覺此舉未免讓自家弟子寒心,又想:「你自己整日花天酒地,吃喝用度可離『節儉』二字十萬八千里。」
秦楚聞聲啞然愣住,似頗出意外。
何輕生一驚,道:「你、你說什麼,貧道可聽不懂了……」
何輕生神情老大不願意,回到客房裡,將他從靈州酒坊里精挑細選的兩壇陳釀搬到堂中,破開封泥。
龍霖氣息微弱,只誚笑盯著秦楚。
秦楚搖頭笑道:「蕭兄何必危言聳聽,我聽我義父說過,這『三聲犬吠』的古怪規矩,還是葉兄弟的師父吳重最早定立的。」
說到這裏,和-圖-書忽聽蕭野謠道:「多謝徐前輩,事不宜遲,咱們三人這便去吧。」
「在下有件事,想與秦盟主商議。」蕭野謠語聲平靜。
兩人帶了八名手下,繞到後山小徑,秦楚道:「咱們再瞧瞧龍霖去。嘿嘿,那日我被寧簡那小娘皮三言兩語唬住,竟放走了姓龍的,多虧齊堂主曉事,暗地裡又將他抓了回來。」
秦楚頓時一凜,旋即想到明晨各派便要動身趕赴華山,緊要關頭,蕭野謠必不願再生變亂,絕不敢對自己發難,便只輕笑道:「多謝蕭兄提點。」
齊桐賠笑道:「此人竟敢刺殺盟主,焉能輕饒?捉他時傷損了咱們三名好手,可須得好好教訓他。」
龍霖默默瞧著葉涼,良久低低道:「葉涼,為何是你……為何是你救了我……」
秦楚打個哈欠,道:「葉涼,你若再晚到些,我可要睡著了。」
蕭野謠略一遲疑,道:「秦楚說,若要他放了龍霖,也並非不可,只是卻須葉兄弟親自去求他。」
葉涼想了想,道:「這也不難辦,我去求他便是。」
龍霖澀然道:「我不能讓你與雷姑娘在一起、絕不能……你殺了她父親,你只會害她傷心……」
孫梧躬身道:「稟盟主,八堂兩千弟子集結已畢,明晨即將遠行,盟主可要去對眾兄弟說幾句話么?」
「那自是不成。」葉涼搖頭道,「雷姑娘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旁人讓來讓去的物事,她有她自己的心意。」
葉涼拱手道:「秦盟主,你有何見教,便請直說吧。」
隨後,蕭野謠又找岑東流交待了幾句,三人便快馬馳入「青簫白馬盟」總寨,卻在一處偏廳見到了秦楚,廳內只有齊桐、孫梧陪侍。
一眾「乘鋒幫」刀客聞見酒香,紛紛端著酒碗走過來,你一碗我一碗,不多時便將兩壇酒飲盡;何輕生嘟囔道:「你們搶得倒快,葉兄弟還沒來得及喝呢。」說完重重哼了兩聲。
秦楚輕嘆道:「你這般沒出息,定然只敢跪下來舔雷姑娘的腳……」說著手中長鞭再度揚起,倏聽身後護衛驚呼不絕,霍然回身,但見蕭野謠已閃身進了石室,站在了秦楚面前。
「哼哼,」何輕生怒氣沖沖道,「秦楚被迫和咱們結盟,迎娶雷姑娘的美夢也落了空,他是對葉兄弟心懷嫉妒,拿葉兄弟撒和*圖*書氣。」
蕭野謠介面道:「秦盟主,咱們兩派既已歃血為盟,彼此便是肝膽相照的夥伴,你實不該如此為難自己的盟友才是。」
卻聽龍霖斷續喘息道:「葉兄弟,我確是不及你,你心性質樸,武功也已遠勝過我,若不偷襲,實難殺你……」
蕭野謠淡淡道:「我只是想奉勸秦盟主,不必這般孩子氣,這三聲犬吠,可不是輕鬆聽得的。」
葉涼點點頭,想起一事,問道:「是了,怎麼許久不見展梅前輩,他不在客棧了么?」
隨後,諸人告辭下山,葉涼將龍霖背負到馬背上,與他共乘一騎,以便照料。將到靈州城時,龍霖問起雷纓絡的近況,得知她已攜「織星劍」眾女離了靈州,喃喃道:「原來如此……多謝葉兄弟相告。」
葉涼一怔,他知徐開霽在廬州時曾與龍家弟子多次激斗,如今卻願隨自己去救龍霖,心下感激已極,顫聲道:「徐前輩如此仗義,晚輩心領,但此事還是……」
靈州城內,葉涼坐在客棧的堂中,出神想著心事,等候蕭野謠歸來。裘駟見狀湊近同坐,問道:「葉兄弟,瞧你憂心忡忡,不如借酒消愁。」轉頭招呼何輕生道:「何道長,快將你私藏的美酒拿來。」
「有何不可?」徐開霽莞爾道,「秦盟主,咱們一言為定。」隨即學了三聲犬吠。他性情豁達不羈,不似年輕人那般自矜面嫩,只念著妥善解決眼前的局面,至於是學雞鳴狗叫,還是貓爬牛走,卻全不放在心上。
齊桐從旁打量蕭野謠,不禁臉色慘白,暗自駭異:「此人出入我們總寨竟如入無人之境,也不知他何時跟上了我和秦盟主,這般修為,當真奇絕莫測。」
秦楚漸漸定神,道:「蕭兄,咱們兩派既已結盟,你要見我只需讓我手下通報一聲,又何必這般神出鬼沒的?」
葉涼微愕;蕭野謠嘆道:「咱們剛與『青簫白馬盟』結盟,也不好為了龍霖便與他們撕破臉皮,此事確有些難辦。」
又見蕭野謠縱馬馳在前頭,記起數月前在臨江集,曾聽說了龍、岳、蕭、胡四人結盟之事,暗思:「想來蕭前輩也極想救出龍公子吧?」
「多謝秦盟主。」蕭野謠冷淡道,「秦盟主當知自己究竟是誰,葉兄弟又是誰,只盼你好自為之,今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若再挑弄事端,你這盟主之位,也未嘗不能被取而代之。」
蕭野謠一時不語,依秦楚所言,龍霖既是先動了殺手,而後為人所制,若從秦楚手裡硬奪龍霖,確有些不講道理;秦楚微笑又道:「久聞蕭兄身兼三派絕學,是雅擅書畫的大才子,不知是否願對葉兄弟『肝膽相照』,替他學上三聲狗叫?」
秦楚含笑不語,孫梧皺眉道:「怎麼,蕭兄是威脅我家盟主么?」齊桐忌憚蕭野謠的修為,卻只縮手靜立。
「葉兄弟,」秦楚又道,「你想好了沒有,到底要不要救龍霖?」
葉涼茫茫然然,跟在蕭野謠、徐開霽身後,到囚室接得龍霖,但見龍霖眼神苦郁,遍體傷痕,幾近暈厥,趕忙收攝心緒,為其解開捆縛和被封的穴道。
蕭野謠對著徐開霽一揖,道:「徐前輩是真正洒脫之人,在下佩服。」又轉頭看向秦楚,道,「秦盟主,便請你依言放人吧。」
徐開霽點頭道:「甚好。」又拍拍葉涼的肩膀,莞爾道,「葉兄弟,你既『無妨』,我也『無妨』。」
葉涼心弦陡顫,回望秦楚,只見他臉上又露出一抹古怪的陰狠,燭火映照之下,卻似與兩年前在金陵雷家庭院中一般模樣。
「蕭、蕭兄,怎會是你?」秦楚大驚。
葉涼微笑道:「我聽楊兄說,何道長與裘前輩悄悄商量好了,將能暫抑『描紅』之病的藥粉摻入酒中,引眾人來喝,算來過去半月里已喝過好幾次了。」
蕭野謠、徐開霽霍地勒馬,奔掠回來,眼見葉涼傷重,震驚之際,急忙將他攙住,為他封穴止血。
「聽說刀宗是葉兄弟所殺,若真如此,那麼葉兄弟便是雷姑娘的殺父仇人……」秦楚慢悠悠道,「那你又如何能與雷姑娘在一起?」
秦楚面色陰晴數變,倏而一笑:「好得很,承蒙徐前輩成全,還有蕭兄,你去年所烹魚湯的滋味,也讓我一直感念。」言畢揮揮手,道,「齊桐,你帶他們去見龍霖。」
卻聽蕭野謠道:「料想秦盟主不願讓眾人都知你擒下了龍公子,我想請秦盟主放了他,還是私下說話的好。」
秦楚笑呵呵道:「好一個『肝膽相照』,即便是盟友,這龍霖前來刺殺我,被我所擒,我對他如何處置,都是天經地義,合乎江湖規矩,你們『hetubook.com.com乘鋒幫』又憑什麼干涉?」
葉涼暗想:「真是我殺得刀宗么。」心底卻又隱覺哪裡不對,丹田處驀然劇痛,卻想不下去了;一瞬間恍如冰面崩解,秋水橫流,他又見到了那片無邊無際的水面。他惘然伸手,從水下撈出一道月光來,隨即恍悟:那是一道刀光。
葉涼低聲勸慰道:「無妨,近日我體內『描紅』病症已被鎮住,夜裡肺經不復疼痛,無需再喝何道長的美酒了。」
何輕生愁眉苦臉道:「他老人家確能根治『描紅』,只可惜卻正在九泉之下。」
孫梧道:「遵命。是否也給咱們自家兄弟多備些好酒好飯,大伙兒痛快吃喝一頓?」
秦楚對此本也不甚抱希望,尋思一陣,又道:「那好,我剛才想起了義父從前說的一個故事,倒挺有趣……葉兄弟,便請你在我面前學三聲狗叫,我立時將龍霖放了如何?」
葉涼道:「請教兩位,我師父究竟在哪裡,他老人家能根治『描紅』,是么?」
秦楚隨口道:「這我倒未曾聽義父詳說,大約是昔年吳重與我義父還有刀宗、燕山長、李素微共同立了一個誓約,誰若違約,便須當眾學上三聲狗叫。」
秦楚隨口道:「那也不必了。」伸指在身旁侍女的臉頰上輕捏了一記,又道,「是了,你們備些酒肉,送到城中『乘鋒幫』以及其餘山寨水塢好漢的下塌處。」他這兩日大受各幫派首腦的尊敬,被吹捧多了,也不禁飄飄然起來,彷彿自己此次當真是假借婚事的幌子,而籌謀了一件大事。
葉涼胸口湧起一陣惶亂,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近半年來他僅記得自己在舂雪鎮上殺死了尹天敵,等同於為雷纓絡報了雷澈之死的父仇,卻渾沒記起雷纓絡是刀宗之女,此刻手足輕抖,勉力回想,似乎秦楚所言屬實,心頭難過無措。
何輕生沉默片刻,道:「啊,葉兄弟,我忽然有些頭痛,想是舊傷複發……」
良久,兩人行至一處偏僻石室門前,秦楚命手下打開門,大步走入,笑嘻嘻道:「龍公子,你可還活著么?」
龍霖身軀微微抽搐,咬緊牙關,冷冷與秦楚對視。
葉涼自是不信,語聲誠摯道:「這麼多人身攜此病,終究不大穩妥,還是及早根除為好,為何師父他遲遲不肯露面?」他心中除了擔憂身中「描紅」的眾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亦是覺得此病雖由柳鷹指使布置,但雷纓絡也曾參与其中,若能治好眾人,卻也能替雷纓絡減輕些罪責。
蕭野謠輕嘆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葉兄弟,我陪你同去。」
秦楚點頭道:「你譏笑我沒能娶成雷姑娘,是么?」言畢甩鞭連抽了數下,淡淡一笑,「嗯,你追隨雷姑娘許久,有沒有偷偷摸一摸她的手,嗅一嗅她的衣裙?」
葉涼聞言愕住,卻聽蕭野謠冷笑道:「秦盟主,你當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葉涼無言以對,只道:「龍公子,你先調息療傷,別太勞神。」
何、裘二人相顧窘然,裘駟嘿嘿笑道:「沒想到竟被楊幫主偷聽了去……」何輕生嘆道:「但這並非『以紅解紅』的秘方,不能根除『描紅』。」
……
「直說么,」秦楚笑呵呵道,「我想請你將雷姑娘讓給我。」
靈州,青簫白馬盟總寨,殿中燈燭通明,秦楚醉醺醺靠坐在虎皮大椅上,笑對著孫梧、齊桐等八位堂主:「你們怎來了,不是明日才動身去華山么?」
徐開霽細探葉涼傷勢,察知龍霖下手極狠,葉涼丹田幾盡全然損毀,不禁皺眉凝思;葉涼見他神色憂重,輕聲勸道:「徐前輩,我沒事……」
說話中,蕭野謠歸返客棧,葉涼霍地站起,見他只一人回來,便道:「蕭前輩,秦楚不肯放龍公子么?」
兩人說著去客棧後院備好馬匹,徐開霽聽見響動,從房裡出來,問明了情形,道:「我便也去趟『青簫白馬盟』總寨,開開眼界。到時萬一動起手來,便由我老徐擋著,我不是你們『乘鋒幫』中人,不會破了你們兩派的結盟之義。」
秦楚說完又瞥向徐開霽,但見他正伸指捉捏身上的虱子,請教了他的姓名,神情微變,訝聲道:「沒想到竟是名動江湖的徐前輩……嘿嘿,徐前輩此來,難道也是想替葉涼學狗叫么?」
葉涼道:「無妨,我心中既答應了雷姑娘的囑託,便須將龍公子救出來。」
裘駟急道:「葉兄弟不可,你若去了,還不知秦楚會如何刁難你。」
石室內燈火昏暗,龍霖手足被鐵鏈捆縛,白衣上血跡斑斑,已是遍體鱗傷;秦楚順手從身旁弟子手裡接過蘸了鹽水的長鞭,抽了龍霖兩下,道:「你怎不說話?」
「我要歇息去了,」秦楚嘖嘖嘆氣,「諸位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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