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重刃
第六十七章 雷纓鋒 方輕游
正在這時，忽聽見遠處群豪一陣陣喧嘩歡呼，心弦倏動，奔出幾步望去：
楊仞驚道：「沒遇著。談姑娘，你這是——」只見談寒雁衣衫濕透，滿臉汗珠，顯是沒有馬匹，一路疾奔而來。
楊仞臉頰一顫，抑住激動心緒，冷冷道：「對不住有個屁用。等到來生，咱們再喝酒交朋友。」
楊仞道：「世上沒這種法子。」
方輕游輕輕點頭，篝火映在他蒼白的臉頰上，神采飛動。
到得宅院的屋裡，但見雷纓鋒靜靜坐在一張草席上，雷纓絡正自俯身照料；楊仞心下澀然，欲言又止。雷纓鋒彌留之際，卻似未察覺到楊仞進屋，仍對著雷纓絡道：「我並非你的親兄長，從來也不甚懂你，但卻知……卻知你一直想要將燕山長挫敗扳倒……我曾勸說過你，但現下思之，也許你才是對的，你一直極在意葉涼，那很好、很好……」
談寒雁聞言神色愈憂，緩了緩氣，敘說起來：此前賀風馗、鐵風葉率眾動身在後和圖書，亦遭到不少停雲書生與明光教徒的阻擊，卻被群豪打得慘敗潰散。群豪見燕寄羽和秦顯都未露面，情知楊秋一行或有危險，當即加急趕路，而談寒雁輕功本佳，便奔到了前頭，最先來到方輕游與那數百個白衣僧交戰之地。
雷纓鋒眉目微動，看向楊仞，斷斷續續道：「很小的時候，我總盼著能找到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能讓這世上只有好人善事，不再有惡行……很快我便知自己找不到，又曾盼著燕山長或能找到……
楊仞聽后亦頗嘆服，然而秦顯修為畢竟深不可測，卻難以松下心來，對秋剪水、阮青灰等人道：「咱們也出去找尋一圈。」
有個刀客道：「我們這幾十人所殺傷的明光教徒，恐怕加起來也沒方兄弟一人殺得多，以前從不知他還有那般殺紅了眼、勢無可擋的狂態……」回想當時景況，仍不禁神情凜駭。
想到這裏，耳邊彷彿又聽見趙風奇的笑語：「這就對了，楊和-圖-書兄弟，你雖有時蠢得沒救，有時卻也很聰明。」
楊仞道：「再難對付，也要挨老子這一刀。」秋雨漸歇，陽光淡淡灑落，他聽著周遭的衣衫獵獵之聲，忽一恍惚，想到了那日和雷纓鋒並肩疾行，一起奔向林中的情景。
楊仞道：「雨中足跡明顯，想來談姑娘已順著兩人腳印找過了？」
談寒雁道：「我到那裡時，只看到遍地血污混在雨水裡，幾百個明光教徒幾乎死傷殆盡……」
……
路上，楊仞等人議起鎮上這一戰，阮青灰道：「他奶奶的，這趟未能見到老岑，聽雷姑娘說他已為燕寄羽取走了『描紅』解藥，那廝一旦治好了病症，可就更難對付了。」
雷纓絡神情凄傷，道：「我雖未聽你勸，但心裏一直極感激你。」隨即向旁讓了一讓，道，「哥，楊幫主到了。」
方輕游手提一柄殘刀走近，衣衫上血跡斑斑，步姿疲緩踉蹌，眼光卻極清定。
楊仞瞧見葉涼神情，心頭ｈetｕboｏｋ.cｏｍ.com一凜。先前雷家、龍家、紅羅山莊三派經過華山左近的一場混戰，未再和乘鋒幫同行，楊仞此時只遇見了龍霖、龍鈞鳴，尚未見到雷纓鋒，與諸人跟著葉涼掠向那宅院，聽說了先前宅院中的激戰，不禁震驚難言。
諸人聽她說到這裏，卻均知她之所以奔在最前，除去精擅輕功之外，自也是極牽挂方輕游之故，眼見她歇了這一會兒，額上汗水一層層透出，均頗為動容。楊仞心中憂慮，道：「談姑娘辛苦，難道方兄竟未在那處荒野么？」
雷纓鋒道：「我知道，我豈不知道，楊兄弟……」他說到這裏，本已微弱的嗓音倏而清晰了許多，「趙風奇前輩的事，是我對不住你。」
談寒雁撞見諸人，掠近了快聲問道：「你們可有遇見方輕游？」說話中喘息急促，臉色發白。
稍後，楊仞離開了宅院，將鎮上事情安排幾句，便與秋剪水一行人縱馬沿原路飛馳，接應方輕游。
楊仞點頭稱是，請談寒雁與和圖書秋剪水共乘一騎，諸人繼續趕路；過得半炷香，望見前邊人頭攢動，密密麻麻，正是乘鋒幫群豪。
葉涼擔憂方輕游的安危，本也要同去，卻被勸與蕭野謠、蘇妙夷、岳凌歌等人留下善後，既能為那些玄真教徒慢慢解開影毒，更可照護受傷的雷纓絡。先前龍霖執意要與雷家同行，便是想著能再和雷纓絡相見，此際既遇葉涼，猶豫一陣，搖頭笑笑，似豁然有所悟，與龍鈞鳴率龍家弟子離去。
雙方粗粗一敘，賀風馗已派出十余批人手，分向不同方位找尋方輕游；群豪燃起篝火，就地暫歇，楊仞問了幾個與方輕游共同對敵的刀客，幾人均極欽服方輕游的刀術，卻也都說不出他的去向。
「戚晚詞，花流騖，胡飛塵……還有今日的雷兄，」楊仞暗嘆轉念，「當日在那樹林里打死趙老兄的人，俱都已死去，只剩下燕寄羽這一罪魁禍首……趙老兄，如今我已有法子手刃這鳥人，你在天有靈，且看著吧。」
涼水鎮街上，和圖書葉涼望見楊仞正和徐開霽等人敘話，飛奔過來，輕聲道：「楊兄，雷大哥他就要……他聽說你來到，說極想再見你一面。」
雷纓鋒聞言一笑，道：「一言為定。」
談寒雁道：「不錯，但兩人不久便翻山而去，山岩堅硬，足跡便斷了。」楊仞環顧荒野兩旁的茫茫山嶺，沉吟不語。秋剪水道：「咱們眼下人太少，先和賀前輩他們會合，再派人分散尋找。」
眾人一驚，阮青灰「嘿」的一聲，道：「方兄弟好生厲害。」談寒雁繼續道：「我問起楊幫主留下的那些刀客，他們均說亂戰到後來，方輕游與秦顯拼殺甚是激烈，秦顯似是不敵，逃遁而去，方輕游追他追得遠了，便失去了蹤跡。」
隨後，眾人再度經過那個曾聽見吳重傳音的村子，楊仞朗聲喊了幾次「吳前輩」，見無人響應，便繼續馳去；剛出村口，忽見前方有個白衣女子發足急奔，赫然卻是談寒雁。
「方兄！」楊仞大喜之下，語聲微顫，「你可是已將秦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