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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仞微訝，前去與方天畫、賀風馗、李素微等人議事，賀風馗道：「先前我派出去的哨探回報，從涼水鎮去往華山的各條路徑，均尚未見到燕寄羽、庄誠。」

方天畫道：「幫主所言極是。」

葉涼聞言悵然，心頭又閃過那片青鬱郁的原野，和溪水邊的歌吟：

楊仞莞爾道：「看來她仍是極在意井前輩，如今她兩人是否已重歸於好了？」

後半夜，眾人紛紛來到那新砌好的石室前；暗夜無月，只有火把燈燭的光華閃動，曠野中赫然矗立著一座巨屋，頗顯壯觀奇異。

只聽吳思邪、方天畫道：「甚好。」「這便進屋吧。」

方輕游一怔，那日清晨，李素微一是問他是否已能修滿「空游訣」，二是說仍當他是玄真教的得意弟子；此刻回想這兩句話，才真正懂得了李素微的話意，神思震動，停步失言。

眾人相覷一愣，心中猜測著，有的表情古怪，有的面露微笑，有的卻板著臉故作不懂，相繼告辭出了帳子。

葉涼道聲多謝，卻見不遠處孫梧也衝著自己躬身一揖，他好奇詢問，才知方天畫已將「葉涼才是秦英親生子」一事說出，在眾人間傳散開來。

黃昏時分，諸人與方天畫、李素微等人匯合，那石室已將要砌造完成；井凡石精通鑄藝，手藝極巧，便也去幫忙修築。

「啊，還須護法么？」葉涼不明所以，躬身揖道，「實在多謝前輩。」

楊仞道：「搜是要搜，但恐怕也難搜到。不過無妨，無論燕鳥人躲去哪裡，華山大會上他總要現身，到時與他算總賬和-圖-書便是。」他本就想當著武林各派拆穿燕寄羽的嘴臉，堂堂正正將其擊敗，聽說了哨探回報，卻也不甚在意。

「這話不錯，」楊仞道，「一切還是等今夜石室造好，葉涼將『心外之心』參悟完整，興許便能找出破陣之法，不再當燕寄羽的陣眼。」

方、李等人相顧一眼，似都不甚同意。楊仞微笑道：「依幾位前輩之見，咱們該當如何？」

楊仞道：「他倉促退走，未必是佔了便宜，興許是新遇到什麼難事。」

方輕游點點頭道：「談姑娘請講。」

帳中，方輕游與談寒雁四目相對，談寒雁靜靜瞧著他，卻遲遲不語；片刻后，方輕游輕嘆一聲，斟酌開口：「談姑娘，多謝你照料，可是我……」

諸人聽聞刀宗昔年神兵也不免要斷碎，不禁相視嘆惋。楊仞笑道：「只要能再出一刀，那也夠了。」

徐開霽道：「那也沒有。當時明姑娘親口承認了，是為保護井兄不被燕寄羽所害，才答應相助停雲書院，從此她不復再接燕寄羽的雇請，但也說，此生永不會原諒井兄。」

徐開霽道：「應是如此。」

井凡石道：「聽明姑娘的意思，她卻懷疑此事另有蹊蹺，還請楊幫主留心。」楊仞皺眉尋思一會兒，道：「好，我記下了。」

徐開霽道：「那日我們三人去到華山左近的村鎮，險遭明光教徒埋伏，卻是明姑娘暗中派人將我們救走，可是她卻不聽我們的勸說，反將我們困住不放，最後還是井兄以死相迫，明姑娘才鬆了口……」

楊仞微愣，和圖書想起井凡石上回離去前曾說要為自己磨刀，便將雪刃遞給他；井凡石略看了一眼，眼光頓變，將雪刃遞還，道：「這刀也不必再磨了。」

「葉兄弟，」李素微忽而上前幾步，喚住葉涼，道，「我來為你護法。」

齊桐臉色漲紅，訕訕撓頭，周遭諸人都鬨笑起來；倏見方天畫大步走近，道：「幫主，請移步一敘。」

眼看李、方、吳三人隨著葉涼走向石屋，驟聽一聲「師叔——」，卻是方輕游踉蹌走近，眼神驚疑。

葉涼走在人群之間，猝覺青簫白馬盟弟子，與九川十三崖的諸多好漢們，瞧著他的目光似都有些變了；正疑惑間，卻見齊桐手捧野果，笑嘻嘻走近道：「公子，你吃些果子解渴吧。」

李素微回過身來，搶先道：「輕游，你還記得前日我對你說的話么？」

李素微莞爾道：「區區小事，葉兄弟不必客氣。吳兄、方兄，咱們一起吧。」言畢卻深深瞥了楊仞一眼，似是在說：此際決不能對葉涼說破。

楊仞身軀一震，顫聲道：「李道長，你……」說話中又見吳思邪從暗處走出，與李素微相視一眼，亦朝著葉涼行去。

隨後，群豪動身歸返。

葉涼從旁聽見，「啊」的一聲道：「那麼阿葉現下正和我師父在一起么？」他自恢復了記憶，尚未和吳重好好見面敘話，不由得頗為羡慕。

……

葉涼點頭道：「我記住了。」方天畫看向周圍，但見人影幢幢，當即呼喝道：「諸位且都散去歇息，莫擾了葉兄弟靜心觀圖！」

楊仞從旁經過，頓時搖頭hｔtps://m•hｅｔｕbooｋ•ｃom.ｃｏｍ道：「不對，當時葉涼奉命給你們傳信，不久你被我擒住，分明對我說葉兄像被嚇傻了似的。」

環顧周遭，卻早已是秋草泛黃。諸人面面相覷，良久黯默不語。

楊仞問起原由，井凡石道：「此刀距我上次看時，已變化頗多，想是其間楊幫主運轉刀勁時出力極大，刀刃已難堪承受，恐怕再出一兩刀，便要斷碎了。」

楊仞奇道：「阿葉年紀輕輕，學武未久，能做什麼要事？」徐開霽搖頭道：「吳重也未明言，只對我許諾說此事無甚兇險，且正適宜阿葉去做。」

方輕游微怔，但見她說到後面，嘴唇輕顫，一時不知該如何介面。

方天畫道：「我剛才聽賀兄說，燕寄羽已取得了『描紅』解藥，必能恢復不少修為，那就更難對付了。」

談寒雁打斷道：「我知你想說什麼，但你卻未必知道我要說什麼。」

楊仞腦中亂鬨哄一片，這才明白當時李素微說葉涼慣於負擔「心外之心」、無須護法，卻是騙他的，想來那次李素微與吳思邪交談，兩人便已約好了要捨身為葉涼護法。

賀風馗介面道：「燕寄羽之奸謀，重中之重便在於其要布的陣法，故而……破陣第一，殺燕第二。」

井凡石輕輕頷首，又道：「還有一事，須得告知楊幫主：明姑娘她……她在臨別前曾對我說，多日之前，燕寄羽向她索去四名無顏崖女子，安排她們去迷惑秦楚……」

楊仞詫道：「這又為何？」

楊仞張了張嘴，知道葉涼一旦得知此事，必不能同意，正要開口，方天m.hetubook.com.com畫從他身後經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楊兄弟，破陣么，方某還能出點力氣，殺燕卻還得靠你那一刀。」

先前徐、展二人將井凡石安置在一處村落，而後群豪經過村子，與井凡石重逢；井凡石神色頹靜，與諸人見過禮，便向楊仞討看雪刃。

「失我焉支山，桃李無顏色，思君君未歸，歸來豈相識？」

徐開霽道：「他在靈州時便被吳重傳音借去，吳兄說是有要事交託給他。」

葉涼取出珠釵，楊仞將一支燭台遞給他，想了想，道：「經由井前輩妙手，料想這屋子與荒台那座幾無差別，不過你進屋照影之際，萬一瞧不懂壁上的圖案，不妨將珠釵多旋轉幾回，細心嘗試。」

不多時，人群遠散，只余少數幾人在場，但見葉涼一步步走向石屋，諸人神情凜肅。

楊仞喜道：「那自是歡迎之至。」說著瞥見談寒雁快步獨行在前，不言不語，心下好奇，但也不敢去問，便對徐開霽道，「是了，怎不見令徒阿葉？」

途中徐開霽、展梅來找楊仞等人敘話，徐開霽笑呵呵道：「楊幫主，我和展兄也想湊個熱鬧，加入你的乘鋒幫，不知你可答應？」

楊仞道：「不錯，我也知此事。那四個女子想暗算我等，後來服毒自盡了。」

李素微心知時隔十五年，自己與吳、方功力愈深，應能抵得過當年吳思邪的五個師兄，不再多言，返身進屋。

楊仞點點頭，又問道：「徐前輩，你們是如何說服得明映雪？」

「明姑娘說，那是她許多年前便說過的話，不會更改。」徐開霽wｗｗ•heｔubｏｏｋ•coｍ•cｏm嘆了口氣，「她說完便率領門徒遠去，臨行之時，卻吟出了無顏崖女殺手的辭世之句，想來那是心死之意。」

談寒雁道：「方輕游，我很喜歡你。」旋即繼續道，「但我喜歡的，是那個完完整整的你，是那個一顆心都痴繫於楚姑娘、深情不改的你……倘若你竟變得、變得喜歡我了，我便會不喜歡你了。」

翌日，乘鋒幫群豪歇息到正午，方輕游睡醒過來，不願眾人再為他耽誤時辰，便請楊仞下令啟程，楊仞拗不過他，道：「好，方兄，你再歇一陣，咱們吃過飯再走。」

「……就讓我一直喜歡你吧。」談寒雁說完，轉身走出了帳子。

卻聽齊桐嘖嘖贊道：「公子英俊神武，小人初次見時，便覺公子絕非凡人。」

楊仞本想說「這法子是我提出的，護法也該由我去」，卻被方天畫的這番言辭阻在喉中；心想：「難怪方前輩要將葉涼身世說出，那是已決意犧牲，從此讓葉涼來統領青簫白馬盟……」

當是時，楊仞耳邊掠過一句憊懶的話語：「便讓他們去吧，否則你可有把握殺燕？即便能殺，又有把握破陣么？」一瞬間他幾乎忍不住要環顧四周，隨即明白過來：這次並非吳重傳音，而是他自己心中的想法。

少頃，楊仞與諸人端著飯食返回方輕游所在的帳子，卻見談寒雁已在照料方輕游吃喝；眾人一同吃過了飯，談寒雁忽道：「諸位，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方兄說。」

李素微沉吟道：「想是燕寄羽怕咱們即刻攻上華山去，便躲了起來，不敢回山。楊幫主可要多派人手，四處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