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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刀宗

作者:雨樓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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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重刃 第七十章 影使

第四卷 重刃

第七十章 影使

峰頂雲閣,燈燭通明。
燕寄羽微微頷首,雙臂緩落於身側,卻遲遲不出手;葉涼心弦緊繃,驟聽閣中響起吳重的笑語傳音——「燕寄羽,你若不敢動手,便換我徒兒吧。」
燕寄羽側目道:「葉涼,你可要聽你師父的,去與雲荊山交手么?」
燕寄羽道:「原來如此,倘若我去尋到他倆擒住,你便會對我出手么?」
「我也不知令師想做什麼,」燕寄羽道,「興許他是盼我與刀宗同歸於盡吧。」
葉涼聽得驚疑:「什麼是『意勁之信』?」
「嘿,稍後讓燕寄羽給你說吧。」吳重語聲漸杳而息。
「我來問你,」燕寄羽道,「所謂『影使』,是『人』還是『影』?」
燕寄羽道:「聽龍掌柜說,你師父吳重此來舂山,亦攜得一封書信想交與刀宗,卻又拆信自用了,是么?這書信便與意勁之信相類。吳重所攜那信應是家師柳空圖昔年目睹刀宗刀意后所書,封存有『天地朝夕』的刀意,卻也蘊有家師自己的一些武學意境。」
燕寄羽釋然失笑:「雲兄借我之意,所施刀術便高不過我之心境,今夜又如何是我對手?
看到他自幼被摩雲教著意栽培,待委重任,他日日思悟刻苦,卻愈覺困惑,異念滋生……看到他年輕時與形使吳重出使西域明光教,結識秦英、秦芸兄妹,而後一場變故,得悉兩教密聞,四人一齊潛進中原……看到他在一個風雨如晦的日子徹悟了「意勁」……看到他提刀站在荒台的山路上,掠行和*圖*書在萬人揮刃的摩雲天大陣之間,登上接天聳立的天驚崖,孤坐于舂山清冷的明月之下……葉涼看到後來,恍惚已瞧不清雲荊山的身影,眼前只閃動著一道刀光,那是縱橫北荒,斬盡萬魔之刀,亦是背天叛地,獨行萬古之刀,到最後,卻終不過是身心俱散,隨風萬化之刀。
「如是而已,那也毋庸多言。」青衫人道。
燕寄羽道:「家師所寫算作『偽信』,觀之可提增武功修為,卻不像刀宗手書的『真信』,能使人徑直領悟『意勁』。」
燕寄羽道:「不錯,山腳下那人,是雲兄從前在摩雲教中的僕從,他只不過是影使之『影』,雲荊山才是影使之『人』。或可說,影使實為兩個人,柳兄他們卻不知此事。」
便在此際,雲閣外傳來燕寄羽的嘆息:「相識多年,今夜永訣,不勝哀悵。雲兄天下一人,當之無愧。」
天地宛如雲閣,閣中一盞燈燭孔竅玲瓏,在他胸膛里明亮顫動著。
葉涼顫聲發問,隨即曉悟:實是雲荊山的眼神催動了自己的手腕,刺出了這一劍。
青衫人心口劍痕微綻,燕寄羽轉身出門,葉涼撤劍退步,跌坐在蒲團上。
葉涼站起身來,眼見青衫人低眉閉口、靜坐不動,遲疑之際,驀然「聽見」了青衫人的聲音:「葉兄弟,近些年來,我心力愈衰,命不久矣,萬幸吳重為我尋到了你。」
青衫人笑道:「天下一人,何足道哉。」
「師父,你讓我改拜燕山長么,www.hetubook.com.com」葉涼一驚,「這是、是燕山長逼你答應的么?」
「燕兄,」那青衫人道,「自你進門的一刻,我便有了刀意。」
燕寄羽搖頭笑道:「雲兄休要詐我,如今你何來刀意?」周身氣機沛然運轉,毫不鬆懈,心知面前之人的刀意若還殘存十成中的半成,多半也仍是武林無敵。
那青衫人端詳葉涼一眼,燭光微晃:「入我雲閣,滿室皆我刀意,小兄弟不必驚心,任憑風來煙去,流光彌焰,只當作心在身外便是。」
「『意』之一物,看似無限,實則未必。」燕寄羽嘆道,「若非傾空己身每一點滴的神意與心境,如何能寫出那樣的信來?如今刀宗殘餘的刀意怕也流泄殆盡,已到了反需看別人寫下的『偽信』,來彌補自身刀意的景況。」
這是葉涼聽見雲荊山說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瞬,他從夢境中醒來,尚未睜眼,便感到石室之外,曠野微白,每一縷晨曦都是嶄新的光華。
「刀意也能耗盡?」葉涼奇道。
葉涼思緒惘然,不由自主地拔劍刺出,電光石火中,遽感到一股極大的暢快,彷彿過往所有困頓愁郁終得舒展,連帶著那些尚未發生、但遲早會遭遇的磨難,都一併刺放出來——
舂山寂靜,峰頂積雪泛出微光,上接明月,彷彿整座山峰都是由月光澆鑄而成。
葉涼輕聲答道:「我都不想見。」
葉涼道:「那這兩封信哪個更厲害?」
山腳下,葉涼收斂目光,卻聽燕寄羽道:「咱和*圖*書們走吧。」說罷邁步登山。
燭火搖動,兩人敘話,青衫人問過珠釵之事,便不再開口。葉涼澀然凝視青衫人,耳畔乍又傳來吳重的嗓音:
葉涼默默聽著,終於確知了師父和刀宗實是彼此心照的故友,以及師父帶自己西來崑崙的真正用意。他對雲荊山話中深意多有不解,想要詢問,卻又擔憂被閣外的燕寄羽聽見;又「聽」那青衫人道:「今夜你的『心外之心』境界提升太劇,神思清楚時經受不起,我須暫封你的記憶,片刻之後,你便會忘卻許多往事……」
「吳重助你修練的,是『心外之心』中,以『己心』為心的一種,在你刺中我時,我已借用你體內的刀意,提升了你的『己心』境界,使你得見心外的天地之心。若有機緣,以後你或能完整修成此功法,再從天地之心得見其外的己心。」
燕寄羽道:「嗯,雲兄他本是九位摩雲使之中的『影使』。」
燕寄羽沉吟道:「正因太過神異,故而極難寫出,如我猜得不錯,刀宗因寫那兩封信,差不多已耗盡了自己的刀意……」
青衫人淡然道:「有窮有限的只是『意』,而非我揮出的一刀。有朝一日,燕兄會見到那一刀。」
「到那時你須明白,萬道勁力,亦是萬般苦難,如何承之,存乎一心。」
葉涼暗凜,卻見燕寄羽反倒露出謹慎神色,低低道:「人力終是有窮有限,便連雲兄的刀意,也不例外,殊為可嘆。」
……
燕寄羽微怔,葉涼繼續道:「燕山長,m.hetubook.com.com我隨你上山,便是為了不見師父和雷姑娘……我怕你要去傷害他倆。我一定要跟著你。」
「這、」葉涼愕道,「可是影使不是先前守在山腳下,與柳副山長等人交手的那位前輩么?」
……
「雲前輩,你、你為何不還手?你若肯出刀,恐怕我和燕山長……恐怕全江湖的武人都絕難傷你。」
那一刀倏忽消隱在青衫人的眼中,葉涼醒過神來,聽見吳重傳音道:「要殺就殺,磨蹭什麼。」
葉涼心下惻然,道:「那麼我師父帶偽信給他,卻反而是想幫他么?」
葉涼點頭道:「我不會讓你傷及他們。」燕寄羽莞爾,繼續上山。兩人默默又行出許久,葉涼忽道:「燕山長,刀宗當真出身於摩雲教嗎?」
葉涼嚇了一跳,醒覺青衫人的話音是徑直從自己心裏響起,宛若神魂深處藏著另一人似的,卻和師父吳重的傳音之法頗不同。暗忖:「雲前輩這般對我說話,想來燕山長是無論如何也聽不見的。」
燕寄羽領著葉涼,信步而入,神色安適自若。
葉涼稍稍落後燕寄羽半步,跟著他踏過一級級野草濺生的石階,聽著隱隱約約的蟲鳥低鳴,倏而一凜:「不對,前一刻我分明正在晉州曠野間的石室里持燈照影、參悟圖案……」
青衫人道:「燕兄所言有理。」
卻聽吳重呸道:「見個鬼,他馬上要死了,見之晦氣。」不知是不是錯覺,葉涼聽出師父的嗓音忽有些粗啞異樣。
葉涼聞聲一松,心中懼意莫名飄散,揖道:「多謝和_圖_書……多謝雲前輩。」
葉涼駭道:「這般神異,難怪叫作『意勁之信』。」想想又道,「可是刀宗既能寫出真信,我師父又何必要將偽信帶給他瞧?」
這念頭在他心裏一閃即湮,他隨即聽見燕寄羽問道:「葉兄弟,我答應了你若隨我來,便幫你尋到吳重和雷姑娘,不知你想先見誰?」
倏然,閣中風起,葉涼剛踏進門,落足未穩,沒來由地惕然生懼,但見前方丈外有個青衫人佇于穿堂風中,衣袂靜垂,卻渾不受風激。
閣中沉默下去,燕寄羽凝視青衫人,忽一拱手:「雲兄,你是一條路,但我想引著武林走另一條路,如是而已。」
「若換作刀宗修為盡在時,我自是遠不如他,」燕寄羽從容道,「但十三年前一戰,刀宗亦積下不少傷損,又曾遭弓魔偷襲重創。後來他為了寫那兩封『意勁之信』,更是精氣枯損,真元流泄,大不如前。」
那青衫人敘道:「方才我初瞧見你,便知你是吳重帶來接替我的,『心外之心』的傳人。」
葉涼道:「我、我……」惶然失措中,猝與那青衫人相視;一霎里如墜雲霧中,縹緲的光影流過心頭,彷彿窺見了雲荊山的一生……
「乖徒兒,方才我和燕寄羽商議,今夜你殺得刀宗,恐遭不少刀客記恨,且拜入燕寄羽門下,讓停雲書院護著你吧。」
燕寄羽也不訝異,微笑道:「吳兄,你不進門來見一見雲兄么?」
「竟是如此。那麼……燕山長真能打過刀宗么?」葉涼又問道。
葉涼道:「那自然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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