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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寄羽，」楊仞哈哈一笑，「你將這等人物推舉出來，重聚摩雲教餘孽，可對得住當年秦英四人將秦楚帶往中原、妥善藏起的一片苦心么？」

「李道長，」方天畫搖頭笑嘆，「先前咱們已打算拼卻這把老骨頭，卻不想吳重早已安排妥當：楊幫主和陳兄弟才是數月來一直與葉涼分擔功法之人，且相隔甚遠便能護法……」

「燕山長說得也是，」齊桐眼珠一轉，徑自道，「那秦顯見質子慘死，難向摩雲教主交待，又忌憚柳老山長尚在人世，便背信棄約，到得兩教商定發難的那年，卻只隔岸觀火……直到中原武林擊敗北荒，才知原來摩雲教主頗有幾個子嗣，昔年他送去西域的根本並非他的獨子。只是他另外的兒子都已在那一戰中被殺，秦楚公子也就當真成了摩雲教主的獨子遺孤了……」

「老子該當是你齊桐的爺爺！」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將起來。

殿中一寂。

一時間殿內眾人都望向秦楚，神情各異；秦楚與燕寄羽相視一眼，身軀微抖，隨即對眾人訕訕一笑，道：「在下秦楚，是、是這個……摩雲教的教主。」那幾個年邁的摩雲教徒頓時躬身，齊聲道：「屬下參見教主。」

「秦公子，你這話就不對了，」齊桐得了乘鋒幫撐腰，對秦楚便也不甚客氣，「其實秦先盟主待你不薄，他本可將你殺了，卻一直養育你，你也該當知恩感義才是……」

季開陽目光閃爍，驀道：「請教燕山長，你方才說摩雲教尚有三五千教徒，不知現在何處？」

「楊幫主此言差矣htｔｐs://ｍ•ｈetｕbｏok.com.ｃom，」燕寄羽道，「秦公子如今挺身而出，化解中原北荒的仇怨，全是為武林計。」

少頃，齊桐奉命踏進殿中，他平生初次來到這般重大場合，既惶恐又得意，對著群豪再三拱手。

「你不過是想借摩雲教之力自保罷了。」楊仞誚笑道，「若他們真為武林計，今日便該助我殺你。」

話音落時，兩個摩雲教徒已侍奉秦楚穿上了灰雲般的教服，秦楚整頓衣袖，似有了些底氣，道：「對、對，燕山長所言極是。」

那幾個摩雲教徒臉色冷漠，恍若未聞。燕寄羽亦只淡然一笑，目光轉落到葉涼身上，忽道：「葉兄弟，你已將『心外之心』修得完滿了，是么？」

齊桐撓頭道：「我騙你，是因為實話可比騙你的話難聽多了……」

陸孤月聽見他對秦教主直呼其名，便待呵斥，環顧殿內，卻又隱忍不發。不少人聞言都極震驚，均想十五年前分明僅有摩雲教進犯中原，明光教卻未有舉動，料想其中另有變故；只聽齊桐繼續道：

「秦顯為雪被逐出中原之恥，便也答應了摩雲教主，這一謀划本來只有兩位教主知曉，但後來北荒的摩雲使者吳重、雲荊山出使西域，與秦先盟主兄妹無意中驚悉了此謀，他們不忍見中原、北荒、西域俱都陷入腥風血雨，便將尚是嬰孩的秦楚公子劫走，布置下滿地血肉，讓秦顯誤以為摩雲教宗之子已被害死，而後他四人便逃進了中原……」

「是又如何？」楊仞大剌剌道。

燕寄羽道：「和圖書多謝雷姑娘為我佐證。」

白鶴劍掌門季開陽本不願捲入兩邊的紛爭，此際卻不免駭然失色，道：「燕山長，請恕季某直言，摩雲教與中原各派結有血海深仇，今日如何能容他們上山參會？」

燕寄羽淡淡道：「大約已將至華山腳下了吧。」

卻聽雷纓絡輕聲道：「此人確是摩雲教宗的血脈，昔年此人養父秦英曾有書信寫給吳重，敘明了此事，後來吳前輩將那書信交給了我。」先前在靈州，她便是以此事相脅，秦楚心知中原武林對摩雲教深惡痛絕，若得知自己是摩雲教血脈，必不容自己存活，這才同意與乘鋒幫結盟。

秦楚聽到這裏，渾身顫抖，怒道：「好個齊桐！你先前還騙我說，秦英死前並未提到我！」

華山朝雲殿內，楊仞與燕寄羽灼灼對視。

「我曾聽說，」胡家代家主胡飛雪忽道，「這位秦公子分明是青簫白馬盟出身，又如何成了摩雲教的血脈？燕前輩口說無憑，莫非是自己召集了摩雲教殘餘，卻推到秦公子身上？」

雷纓絡輕輕搖頭，道：「可是秦楚究竟是如何來到中原，燕山長難道不打算對武林群雄講說么？」

「這！」龍鈞鳴一驚，「燕山長，你這是……」心中暗暗叫苦：十五年前那場血戰，摩雲教徒已極難斗，如今他們得了「心外之心」的助益，修為大增，等同於突然多出幾千個意勁高手，可將乘鋒幫的六百刀客比下去了，今日雙方孰勝孰敗，恐怕仍頗難料。

楊仞料想秦楚是被燕寄羽種下了影毒、或以別法制住了死穴，嘖嘖贊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秦大教主，你的位份可是越來越高了，可喜可賀。」

燕寄羽聽到這裏，不禁輕嘆：「再後來雲兄、吳兄與我相識，道破兩教圖謀，我便去勸先師說：北西兩教一進中原，必要來奪珠釵，不若咱們中原武林先啟用珠釵中的秘密。先師仁慈心軟，卻未答應……」看向陸孤月，又道，「當年秦老教主最終未助摩雲教犯我中原，實是功德無量。」

「放屁！」秦楚愈怒，「我本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卻被秦英擄到靈州的荒山野嶺！」

諸人相顧暗驚，猝聽葉涼道：「不對，昔年雲前輩修全『心外之心』后，數萬名摩雲教徒的修為應是並未大增，否則中原武林如何能擊敗摩雲教？」

燕寄羽輕聲解釋道：「胡姑娘或有不知，摩雲教的教主傳承與中原武林不同，素來由同一血脈世襲繼任；他們所修的功法能受教主血脈感召共鳴，那是絕難作假的。」

「今日未見到方盟主和素微真人，莫非是他們為你護法么？」燕寄羽嘆了口氣，又看向楊仞，「『心外之心』大成之後，所有意勁高手的修為俱隨之而增，貴幫的六百刀客，想必都有所感應吧。」

「遵命！此事秦先盟主曾在故去前講起，當時我和方盟主都在他身邊。」齊桐鄭重地清了清喉嚨，「——話說當年，摩雲教與明光教密謀共犯中原，本來秦顯顧忌與柳空圖的六十年之約未到，但摩雲教卻承諾此番只為那枚珠釵，事成後由明光教佔據中原；摩雲教主為取得秦顯信任，更將自己的獨生子、也即未來的摩雲和-圖-書教主作為人質，送去了明光教，那便是秦楚公子了……」

葉涼一凜，卻靜默不答。

燕寄羽道：「此事無關緊要，只要秦公子帶領摩雲教徒誠心改過，從此便是咱們的武林同道，仇清怨散，善莫大焉。」

「燕鳥人，我乘鋒幫若沒點兒準備，怎敢來華山拔你的毛？」

燕寄羽道：「那是因為雲兄將『心外之心』運用靈妙，已至神詣化境，能單獨壓制北荒功法；刀宗死後，摩雲教徒的修為本增，近日卻又更上一層樓。葉兄弟若有刀宗當年的本事，不妨也施展出來。」

在兩人身旁，李素微、方天畫、薛夜魚、吳思邪並轡駐馬，各率玄真教、九川十三崖以及山中刺等派的門徒弟子，共約萬人之多。

「秦先盟主來到中原之後，對外人稱秦楚公子是自己的兒子，臨終前又讓方盟主設法尋到吳重，為秦楚削骨易形，秦先盟主說：『此子頑劣浮夸，心性不佳，務須瞞住他的身份，將他當個富家傻兒供養便了……』」

「方兄弟，你傷勢未全好，今次實不該來的。」「不錯，眼下敵人未至，還可返回。」徐開霽、陶玄律、展梅等人望向方輕游，神情均有些擔憂。

說話中，遠處煙塵滾滾，數千灰衣教徒奔徙而近，驚疑止步。

燕寄羽嘆道：「季兄，冤冤相報何時了，咱們當年殺了摩雲教數萬教徒，現今他們所余徒眾已不過三五千人，那也該算報得仇了。」

燕寄羽從容敘道：「去年舂雪鎮上，在下已向諸位說明，北荒的摩雲教武功奇異，教徒人人皆會『意勁』，只是所練功法粗陋，威力較低罷了…和_圖_書…可是他們近日幸遇葉兄弟的『心外之心』大成，那便一切不同了。」

吳思邪亦嘆道，「那日吳某本待追隨五位師兄而去，未曾想仍可得見燕師弟陰謀敗落的一天。」

「無關緊要，那也未必。」楊仞聞言微笑，「讓齊堂主進殿來。」

秦楚乾咳一聲，道：「楊幫主，咱們彼此彼此。」

兩個時辰前，雍州與華山之間的坡地。

葉涼臉頰發白，苦思一陣，卻低頭不語，暗忖：「我與刀宗，畢竟相差太遠。」他本想將體內運轉的「心外之心」停下，那麼華山上下，己方人數更眾，大家都以內力招數相拼，也能取勝；然而嘗試良久，卻似無法做到。

一名摩雲教老者冷冷介面道：「燕山長助我等尋回了教宗遺孤，將我們這些散落各地、蟄伏偷生的老教眾召集起來，我等感恩不盡，無需外教旁人置喙。」

……

「多謝諸位前輩，」方輕游道，「我已歇了不少時日，料至少自保無虞。更何況，今日要破摩雲教徒之『意勁』，須用到我的『浮光』，陳兄弟和寧姑娘雖已掌握關竅，尚不知能否運用純熟……」

「齊堂主，你來說說，秦楚是如何到中原的。」楊仞道。

……

燕寄羽似瞧出了葉涼的心思，莞爾道：「便是刀宗修為全在時，也難以停運『心外之心』，葉兄弟不必枉費精神了。」

眾人知他素來說到做到，從未食言，既說了能「自保」，便不再多勸。前方陳徹與寧簡相視一眼，寧簡回頭輕笑道：「方兄，你放心便是。」

「你說他們將至華山——」楊仞倏而嗤笑，「我卻說他們已在半途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