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可起了內訌了
那不是群獸嘶鳴,而是千波潭決堤。
「呂大哥!」趙春雷高聲搶道,「我等仰慕您仁厚高義,于百姓秋毫無犯,這才投入呂涼軍。為西涼百姓謀求個太平世界,這是您親口說的!」
「無須多問,待懷遠府事定,我自會派人和你們接應。」
倒是不用我開口,清姐處理完軍務,便又迴轉到三哥身邊。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三哥臉色,才開口問道。
嚴文瓊思索再三,彷彿明白了什麼。他對三哥鄭重點頭,三哥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桐山阻著東去的一股濕氣,山下這片寧幽府的地盤著實生的水草豐茂。只見大片的良田連綿不絕,一直伸展到地平線深處。遠遠的村舍縱橫,一縷縷青絲般的煙火勾上天去,這些村鎮居民倒是安樂的很。
他說得簡單,可直接把湖岸劈開這麼個大口子,哪裡是凡人能做到的。三哥這是趁著夜,真真兒的用了一次劍譜神功。
營外的深夜如同粘稠的漆黑泥漿,死死包裹著已經接近熄滅的篝火。那叢深黑之中彷彿蟄伏著一頭隨時會露出獠牙的巨獸,激的我全身發抖。
天色漸明之時,我們紛紛走出營帳,正看到三哥坐在營口的樹墩子上。
三哥看著清姐離去,也準備走,卻看見我正一聲不吭的坐在旁邊石頭上。
我快步往西跑過去,探頭一瞧。西山坡的樹東斜西歪倒了一地,這一顆顆大樹也算是有年頭了,卻給大水沖的連根拔起,可見水勢之浩大。
我一把抓住清姐手腕,往後退去。
我捏著拳頭,鼓了半天勁兒才抬起頭,說了一句我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話。
三哥一直沒回營,龐清和我也睡不踏實,便雙雙坐在西邊營口,權作戒備。
三哥扭頭看他,神情肅然:「正是。」
誰還不知道呢,眼看寧幽府大軍就要來襲,怎麼就把這一百號人都按在營里了?
嚴文瓊這傢伙拔了箭,敷著葯,腿腫的老高。他倚在一張橫鋪上,旁邊坐著劉小依。姑娘看著他端了碗稀粥喝著,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我把話跟清姐一交代,清姐直皺眉頭。
倒是三哥自己,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在西山口附近轉了個遍。
我聽聞此言,只覺得心口一緊。這自家兄弟,親眷讓三哥給害了,可如何是好……
「我不懂……」
晉昌在寧幽府南邊,離了桐山山脈還得多走好幾天,遠遠出了呂涼軍這兩年的活動範圍。晉昌再往西,都快到天盪山了。
身後的千波潭足足矮下去兩三丈,灘涂上橫滿了蝦兵蟹將大魚小魚。一道十幾丈長的深溝鑿穿了湖岸,一直延伸到山口。
送走嚴文瓊和元炎,大傢伙都以為該準備撅石頭砍樹來堵塞山道了。可三哥卻依舊讓大傢伙在營中歇息,根本也不提寧幽府大軍的事兒。
這要是換做尋常軍隊,當兵的才不把這些個事兒放在心上https://m.hetubook.com•com呢。可呂涼軍都是些多多少少能認字讀過書的傢伙,腦子靈光,保不齊就會自己在那兒琢磨些軍情戰略。
「三哥!昨天晚上……」
三哥站起身,遙望著地平線上正在西沉的太陽:「天色晚了。你去給龐清傳話,讓她知會全軍,從現在開始不得踏出營盤半步。若是今夜明晨有什麼響動,切記不要失了分寸。」
足足小半個時辰,轟鳴聲才停將下來。黑夜重新歸復寧靜,除了滿嘴的潮濕和充滿鼻子的泥土味,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傷怎麼樣?」三哥一邊說著一邊俯身給他檢查一番,然後嘆道:「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咯。」
「卡住桐山,往西就是一馬平川。真要打起來,寧幽府無險可守,懷遠大軍便會如入無人之境,蠶食他大半疆土。沒有背後之憂,懷遠王就能騰出手來,往南邊擴張。此消彼長,七方勢力平衡被打破,西涼八成會落在他的手中。」
我「哦」了一聲,跳下石峰奔營地去了。半路我回頭看了兩眼,三哥學著我的模樣,就這麼在石峰頂上盤腿坐定了。
我怎麼知道的?我閑的沒事兒,在西山這邊找了個最高的石頭山峰攀上去,坐在那看了一天光景。三哥的身影在下邊林子里穿梭,都讓我瞧在眼裡。
「哈哈,這倒是。」三哥道,「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得等小五上山了才能明白。」
清姐臉頰浮上暈紅,遲遲沒有把手抽開,而是用力捏緊三哥的手。她抬頭望著三哥:「他們都該知道三哥是何等樣人,三哥不必憂愁,我自會在營中與大家開解。」
這話中意味我聽的分明,忍不住連連搖頭:「反正我可不想死。我看著那些無辜百姓死,心裏也扛不住難受著呢。」
「小五,回去吧?」
不費一兵一卒,毀了寧幽府馳援的大軍,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呂涼軍現在卻是鴉雀無聲,不復得勝的喜悅。
三哥默默的看著他們四人下山,然後轉過身,看著其他兵士問道:「若還有誰想離去,便一併走吧。」
「小五,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干點兒什麼?」
「你騙人。」
三哥看著他,沉默半晌:「趙春雷,你們是寧幽府人,是么?」
「呂三哥……」龐清想往那毀損的村舍指指,卻沒能抬起手來。
三哥也對他施禮道:「戰情軍機所迫,我這麼做,自是有我的道理。刀劍無眼,水火無情,戰禍一起難免連帶無辜,非是我故意要損傷人命。對不住了,趙兄弟。」
「小五,別在那來回點頭啦,回大帳睡去!」龐清推了我一把。
三哥搖搖頭:「不必了。我想了一夜,決定讓傷了的兄弟先去晉昌。」
「劉小依,你回頭給他多煮幾個雞蛋,喝粥沒營養。」
一夜過去,寧幽府那邊的倒是
和-圖-書
沒有什麼探子搗亂。可大清早的時候,三哥就拉著我去了嚴文瓊的營帳,看樣子是決定了什麼事情。我和嚴文瓊異口同聲。
「小五,你是不是覺得三哥心冷?」
可話說回來,我也不是沒捅過這種簍子。龐清心下不寧,特意跑去石峰又問了三哥一遍,氣得我橫鼻子豎眼,卻也說不出半句屁話。
趙春雷大口喘著粗氣,好半天才稍稍平歇下來。他緊緊盯著三哥,似乎在等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答案。可三哥卻什麼都沒說,就這樣任由死寂的氣味蔓延開來。
清姐被我嚇了一跳:「怎麼了小五?」
「運著功鎮住疼痛,倒是可以騎射。」嚴文瓊還嘴硬呢。
「昨夜就到了。」三哥站在我背後,輕聲說,「我便放水淹了他們。」
「您有這般神通,為何不直接剿了他們軍隊,卻要連帶毀去這許多百姓的性命?」
我在呂涼軍里上陣,從未有過手軟。可那殺的畢竟都是敵軍仇酋,哪裡傷過尋常百姓的性命。
自打呂涼軍拉起大旗,嚴文瓊還從來沒有離過隊伍,這一次實屬例外。我總覺得三哥有什麼要緊事兒要瞞著別人,不然為啥連元炎都攆走了呢?
今天雲多不曬,山上小風也涼颼颼的,吹得人心裏爽快。坐在此處向下看去,山下平原一覽無遺。
不過等到桐山真的易主,那就不好說了。
三哥估計也早瞅見我了,等他轉到石峰下面的時候,便跳將上來,歇一口氣。
劉小依連聲應諾,低頭跑出去了。
等我們這仗打完去晉昌和他們匯合,還不知道得多久。我看著這支小小的隊伍一點一點挪下山去,漸漸在山下的平原上變成了一簇黑點,心裏微微有些發慌。
「為啥啊?」
「那這算是什麼!?」趙春雷指著桐山之下,厲聲喝問,「您有您的道理,您的道理就可以置千百黎民的性命于不顧?還是說您得了懷遠王器重,便向著那高官厚祿去了?」
「我就想跟著三哥,你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要是能頓頓吃得飽吃得好,那就跟神仙一樣了。」
趙春雷再拱手,已是落下淚來:「是!我表親便在山下何頭庄。」
「不是。」我搖搖頭,「三哥對自己人,比誰都熱乎。只不過對和自己不相關的人,有那麼股冷勁兒……就好像、就好像壓根沒把他們當人。」
元炎還擱那嘻嘻哈哈的揶揄嚴文瓊,卻讓三哥一起抓來,讓他護送這支傷兵隊伍。
也沒做夢,睡到不知幾時,我只覺得脖子梗後頭滋溜溜發冷,好像針扎一樣。我連忙一個激靈爬起身來,四下看去。
三哥笑:「你啊,先別急著回答。等到去山上修行的時候,可要好好想想這事兒。如果有朝一日下山的時候,你能舍了我,去奔著自己的目標使勁,那三哥比現在還要高興,你明白么?」
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和_圖_書話。可我看著諸位弟兄的眼神,均是纏繞著深深不解。想是大家都也想不明白,為何三哥要採用如此雷霆手段,不吝死傷這許多百姓。
元炎當時就糊塗了:「我說呂老三,這馬上就要懟著寧幽府大軍一場惡戰了,你把我送走是個什麼意思?」
「不必了。」三哥搖頭,「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自家兄弟間,該怎樣便怎樣,我不想虛與委蛇。」
得虧也是三哥這麼長時間也算是高山景行。雖然大傢伙心裏打鼓,但終究還是鐵鐵的守死了三哥的命令。
三哥帶著一點訝然看向我:「小五竟然也能說出這等話來,嚇我一跳。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愛權財呢?」
這就是默認我之前的話了唄……三哥確實沒有清姐所以為的那份心軟。可是他這樣說出來,我心裏倒是踏實了一些,因為在我心眼裡三哥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三哥語重心長道:「後面的仗怎麼打我自有安排,你把大家看顧好,抓緊把你的功法修上幾層,不用擔心我這邊的的事兒。」
嚴文瓊被三哥看的渾身不自在,假裝沒事兒人一樣低頭喝粥。
看三哥進帳,那劉小依連忙站起來,行個禮。三哥瞥了她一眼,又戲謔的看向嚴文瓊。
三哥從芥子袋中掏出幾錠銀子想遞給他,可趙春雷看都不看一眼,起身便向西山下行去。
「呂三哥,你怎麼不向大夥解釋解釋……」
「晉昌?」「晉昌?」
最終,趙春雷抹了把眼淚,緩緩向三哥邁出幾步,單膝跪下雙手抱拳。
眼看天光大亮,卻聞不見絲毫的雞鳴狗吠,三五個農鄉被夷為廢墟,千百戶人家全都葬送在突如其來的夜半山洪之中,給寧幽府大軍做了陪葬。
「我不困我不困!我陪你守著。」我一邊嘟囔,一邊哈欠打的跟大蛤蟆似的。
「為什麼要去那地方養傷?」嚴文瓊皺著眉頭問。
又撐了一會兒,我整個人坐在樹樁上又開始搖搖晃晃。清姐嘆口氣,扶我順著她腿枕下,又輕輕拍打著我的臂膀。
奔襲桐山之前,嚴文瓊就問過一次,三哥為何突然就轉了風向,從一方游勇變為供懷遠王指使的狼犬。三哥給了我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而它並不能服眾。
三哥看著龐清,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指:「龐清懂我。」
守軍逃的時候丟下不少運糧馬車,三哥分出七八名兵士,叫他們將傷兵都扶上馬車,準備將他們送下山去。
「呂大哥,這水淹寧幽府大軍,是您用大神通做下的么?」
「小五,你不會傳錯話了吧?擊潰守軍已過一日,逃兵把該報的信兒都報了,要麼今夜要麼明晨,正是寧幽府大軍開到之時。權且不說防阻山道,就算是夜哨也該布出去才對……」
奔騰的湖水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發出狂吼,激蕩起蓬勃水浪飛花,如雨點般打在營https://www.hetubook•com.com帳上,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別說這些樹林,連原本的山體都給沖滑坡了,開鑿出來的山道被厚泥死死淤塞,再也看不清本來模樣。看這場面,饒是寧幽府大軍過來上萬人,也非得花個十天半個月工夫修繕,才能重新拉車走人。
「嗯。其實我希望小五永遠也不用懂……」
三哥沉聲道:「我奪人命如草芥,卻是要令人人不為草芥。」
趙春雷最後的那句「高官厚祿」,可真是一柄扎人的刀。我深知三哥為人,所以斷不會胡思亂想,可其他眾將士可就不一樣了。
他將目光投向遠遠的天地,聲音慢慢冰冷起來:「我為了一己之私利,令無辜之人平生劫難,這罪責我是洗不脫的。只是在這世間,生非生,死非死,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生死又哪裡有想象中那麼真切?」
人啊,有時候挺賤的。但凡沒事兒的時候,晚上可歡實了。可心裏一掛上勞什子,就這麼干坐到大半夜,眼皮子便開始打架。
就在此刻,一道精光從遠處空中閃過,緊接著就是炸雷般的巨大轟鳴。腳下的大地猛地震蕩起來,如同天崩地裂。不遠處,轟轟隆隆的聲音呼嘯而來,彷彿萬獸奔騰。
「好吧。」聽著三哥這麼說,我倒是真的生出些許上山的念頭。
龐清高聲下令,讓大傢伙重新歸營歇息。我沒動窩,我站在三哥身後,很想問他個究竟。
三哥哼笑道:「那你說說,我是怎麼想的?」
在一眾兵丁眼中,懷遠王許下的榮華富貴便是更加令人信服的答案。這也就是三哥數年來深得人心,呂涼軍才沒有一呼而散。
三哥看著她的雙眸:「你要我作何解釋?我甫一開始就想利用千波潭的大水滅了寧幽府軍隊。桐山西側又是寧幽府的倉廩之地,山洪倒灌之後便會讓寧幽府兩三年緩不過氣。這是我去鄯城見懷遠王之前就思忖好的策略。」
「小五,你何出此言?」三哥俯下身,蹲在我跟前問。
「我覺得你根本沒把那些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中。」我鼓足勇氣道。
此時此刻,我心神動搖,忍不住回頭看向三哥,卻只見一張鐵硬面容。
「你那句話是為了哄清姐。」我埋著頭,不太敢看他,「清姐說你心中難受,你便順著她的話走。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才不是那麼想的。」
「呂將軍,恕屬下不能繼續追隨將軍左右,在此拜謝將軍傳藝之恩……」
旌旗破敗、車馬殘毀,上萬屍首泡在坭坑裡,手腳縱橫,黑壓壓一片,好像那遭了瘟疫死在一堆兒的畜生……寧幽府大軍何止是來了,這已然是全軍覆沒。
三哥沒有再回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遠處,用毫無感情的目光直視趙春雷。
話沒傳錯,所以這一夜大家都死死的憋在了營中。
我剛冒出半句話,就驚的張大了嘴巴。
我點點頭:「三哥,你說這些我和-圖-書也不懂。我就想知道,你為啥不在山上修鍊,非要跑下來在這人間凡界折騰呢?你一不愛財二不愛權,在山上清清閑閑的不好嗎?」
眾人靜了半刻時間,突然從隊伍里走出四人。為首一個什長,名叫趙春雷,他快步行到三哥面前,抱拳行禮。
趙春雷說到此處,已經是心神激蕩,話裡帶上顫音兒。
我打記事兒起就沒見過爹媽,在天盪山林場跟著工頭大爺伐樹。自從三哥把我帶走,對我如兄如父,而清姐幾乎就算我半個娘親。我迷糊之中只覺得胸口暖洋洋的,心生安定,踏踏實實的睡了過去。
龐清眼中晶亮,用力點頭,轉身回營去了。
能入得呂涼軍來的,可不就是那些心心念念想要隨著三哥平定亂世、襄助黎民的人么。三哥這一手,可著實動搖了大家的信念。
清姐手裡抵著弓,腳邊一溜插著一排羽箭,只待隨時取用。我蹲在旁邊撥拉著營火,心想怎麼就沒提前準備上幾斤好肉趁現在烤上一烤。
「這話說的有點兒誇張,但我也不能說你錯。」三哥淡淡的說,「我的這些心思,若是說給你清姐聽了,她萬萬理會不了,只會徒增疑慮煩惱。你雖然嘴笨些,但心中清明,我便不怕了。」
三哥看了我許久,長嘆一聲,挨著我在石頭上坐下來。
我在呂涼軍里算是有頭有臉的「大將」,但大傢伙都把我當兄弟看,也著實沒什麼威信。所以三哥才讓我給龐清傳話,讓她發號施令。
三哥愣在原處,本能的往龐清那邊看了一眼,我心下便更加確定了。
觸目望去,山下平原上的萬頃良田已是一片澤國沼地,連帶那村子里密密麻麻村舍房屋都一併被大水沖毀。
他身後三人也紛紛向三哥一拜,跟著他去了。
不過三哥總算是沒攆我,我便不去想那麼多了。
我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實則什麼也沒聽明白。
我咧著大嘴剛想笑呢,卻看見山下的景色已然面目全非。
「那、那你……」清姐頓了頓,又搖搖頭,「不,我知道呂三哥心慈仁厚,不是萬不得已絕不會出此下策。三哥你現在心裏一定也不好受吧?」
這話說的根本不容元炎置喙,元炎只好點頭。
最後的火苗也被澆熄。我和龐清相互扶持著,努力在搖晃震動的地面上站穩身體。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聽到連綿不絕的水流之聲和山體崩解的巨響。
我跺腳:「在你眼裡我是有多笨吶!?就這麼一句話也能傳錯咯!?」
「我都跟著你兩年了,再笨也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吧……」我悻悻道。
三哥沉聲道:「是我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三哥坐在我旁邊,指著下面的山麓:「千波潭附近是桐山唯一能行兵的區域,東坡緩西山陡,從西邊更加難攻。如不是寧幽王眼光獨到,率先搶了桐山這塊要地,現在西涼可能已經是懷遠王掌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