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哪兒那麼多好事兒!
三哥笑盈盈的,卻不直接作答,而是看著越璃:「郡主為何覺得我說的是假話?」
腦子裡琢磨這種事兒,可難為著我了,一時間頭昏腦漲,又心口悶得夠嗆,索性蜷在地上一覺迷糊了過去,圖個心裏清凈。
三哥言語之中已不稱郡主,似是完全拋了那朝堂禮數,恢複本來面目。越璃郡主也察覺到此處,倒更是略顯高興。
我「啊呦」一聲,連忙又拔腿去追。可清姐身法遠超我一頭,幾息功夫就來到呂涼軍駐紮之處。她躍上馬,韁繩一抖便向營外跑走,我運足功力發奮猛追,一直追出營去,只看見茫茫荒原上一個小小背影。
「我只知這門親事是供先生布局而已,哪裡猜得透先生心下之盤算。不過,我想權且說一說自己厚著麵皮給先生規劃的打算,可好?」越璃也不再用謙稱,說到此處,整個人都有些容光煥發。
三哥牽著響兒,隨在我身側,越璃郡主兜著馬掛在我們身後十步之外,仨人就這麼挪著。
想到此處,我有氣無力的躺倒在地,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樣。
「那姐姐大可不必再生不平先生的氣了。你為先生挽弓弦,我為先生執棋盤,不也是件好事嗎?」
懷遠府留了五千人接手桐山防務,呂涼軍便跟著剩下的一萬重返鄯城去了。
左顧,右盼,終是不見清姐身影。
龐清身軀微顫,面色慘白。
「嗯,是我做錯了,我回頭當著你面兒,給她好好賠禮,行吧?」
「這特么都快涼了……」我急的,小聲對清姐嘟囔。
越璃郡主的話里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對男女之事多是懵懂,但也知道這醋海翻波的厲害,清姐出走不就是這回事么。可怎的這小郡主卻能一副淡然模樣?
清姐縱馬來到我們跟前,也不下馬,我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瞧著她,她卻不看我半眼。
太陽戳在西邊山眼兒上,我這一覺睡得可夠沉。可是醒來之後,心中苦悶卻依然不得消解。做夢可以做美夢,醒來到底一場空。
「我從來不怕身邊之人心有不忠,只怕以一人之身拖累眾兄弟。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看顧你必然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你得證明自己的所能,我才好讓你加入。通過我的考驗,呂涼軍便是你的家。」
「我找我清姐去。」我拿話搪塞他。
「末將不負王上之託,得勝歸來。」
懷遠王下完命令,又轉向三哥。
清姐平時在營里和我們這群老爺們兒也是呆慣了,酒席四下里這烏煙瘴氣的場面也並不以為意。只是放在平時,我要敢偷摸這麼喝酒,肯定會讓她踢上幾腳。而這會兒她卻把眼睛全都放在三哥那邊,顧不上我了。
我大拳頭掄圓了就想給他一下,可胳膊抬起來卻死活下不去手。換做旁人,有三哥這能耐,那還不是妻妾成群多多益善,哪會有人說三道四。我又不是他爹,還能就摁著他和清姐一個人好不成?怎麼也說不過去。
又何況,清姐自己可能也是這麼想的……琢磨到此處,我心裏窩的難受,衝著大河張牙舞爪的亂吼起來。我的吼聲堪堪打了個旋兒,被瀑布聲音輕而易舉的吞進肚中。
清姐兇狠的瞪著我,生怕我鬧出什麼笑話,讓三哥落了面www.hetubook.com.com子。
懷遠王挽著三哥的臂膀,在眾將的慶賀聲中進營去了。大軍也被接應入營,看樣子好吃好喝是少不了的。
懷遠王哈哈大笑,周圍眾將臣子紛紛起身道賀:「王上得此乘龍快婿,霸業指日可待!恭喜王上!」
越璃輕輕嘆氣:「我生長在此處,無牽無羈無依無靠,但只有一人在心中記掛。我那小弟與我沒有半點血緣相連,我卻親他愛他,樂意讓他抱著我叫聲姐姐。如果不平先生容得我們姐弟,能扶他做個太平懷遠王,我願聽憑先生驅使,為先生出力。」
話說到這兒,意思還不明白么?老胖子這是直接就來賣女兒了,一副下上血本也得把三哥攏在身邊的樣子。
「嘿?你說這是咋找來的?」我撓著頭皮自己納悶。
三哥正和懷遠王彙報戰況,懷遠王和越璃郡主都聽的目不轉睛。
三哥聲音滿滿的都是喜悅,我這邊卻覺得腦袋瓜子一片嗡嗡作響。
懷遠王率一眾將領在馬上迎出大營百步,身後旌旗搖曳,金鼓齊鳴,聲勢著實浩大。那一排高頭大馬之中,能看到懷遠王左手邊火紅一騎,越璃郡主也隨父前來了。
「越璃郡主心思細密,特立獨行,令人佩服。只不過郡主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想要與我一同行事,不是這隻言片語剖白心跡就足夠的。」
龐清話里意頭動搖,八成只是撂些狠話。可我心裏依舊抓撓著,生怕她真的一拍馬屁股走人。看來三哥用鷹給她送的信兒,可不僅僅是像越璃說的那麼簡單,就是不知道上頭到底寫了啥。
清姐向遠處那身火紅衣裳揚了揚頭:「那不會就是越璃郡主吧?」
清姐說來著,怕是給三哥礙事兒。我不也是一樣么,這粗手大腳沒頭沒腦的,萬一再給三哥捅點兒什麼簍子可就沒臉了。要不然,我乾脆自己也……
三哥看著她雙目,皺起眉頭:「可為什麼我卻覺得,讀不到你多少恨意……」
越璃眉頭微皺:「請不平先生指點,我若是想入呂涼軍,又該如何是好?」
龐清眼角篤的落下一滴淚來:「怎能生的起氣來,我這條命都是呂三哥給的。呂三哥心中有雄圖霸業,我原想能報上幾分恩情便可知足。我只怨自己太傻,竟看不清自己位置。他待我那般好,我卻不能再妄自尊大,在這裏絆住他手腳。」
我咧嗤大嘴:「啊?」
是啊,三哥讓他們去了晉昌,又氣跑了清姐,接下來是不是連我都不要了?
灰紅兩道人影,前邊三哥,後頭越璃郡主,腦門頂上還飛著那隻鷂子鷹。怪不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個兒在哪兒,虧了這鷂子鷹三哥才能找見我。
這小小的身子,說出這殺伐決斷之語,頗讓人有些生寒。
可我這哪兒捨得了啊,孤苦伶仃十個年頭,三哥帶我入了呂涼軍,好吃好喝,親如一家人。可這一家人,怎麼就鬧的現在這副模樣了呢?
清姐趁亂站起身,掀開大帳側面的帘布就躲了出去。我頓時慌神,彎著腰撅著屁股也偷偷跟了出去。
「是了,我自然看得出來。」龐清不咸不淡的說道,「只是,呂三哥說的未必就是假話。」
「全憑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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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主!」老實說,那小郡主聰明伶俐,又處處替三哥著想,我對她還頗有好感。可清姐是誰?除了三哥,對我最好的就是她了。清姐追隨三哥數年,忠心耿耿任勞任怨,呂涼軍里哪個瞧不出她對三哥情深意重。
說到這裏,還未等得龐清做出反應,三哥就開口了。
三哥點頭:「出題之時,我自會知會於你。而你給出的答案,也會讓你重新看清自己。」
三哥把這一戰的經歷從頭到尾好好地圓了一通,又隱去自己一擊開山的事兒,輕描淡寫的把話題引到了今後的西涼大勢。那坐在一旁的越璃郡主似乎抓住了三哥心思,立刻接過話頭。
越璃郡主說的頭頭是道,完全是對自己的分析深信不疑。
人眯過去了,耳朵倒是還挺好使。正睡著呢,陣陣馬蹄聲透過地面傳過來,我連忙睜開眼睛,往聲音來處望去。
越璃身板挺直,神色凜然:「我應了!不平先生請出考題!」
我們在桐山又駐紮三日,等來了懷遠府一萬五千人大軍。
龐清說著說著,趁我不注意掙開胳膊,運起踏雪身法如柳燕般躍起。
「不平先生所作所為,布局之大,籌謀之廣,妾身前所未見。而後妾身日夜思忖,卻終是不能理解先生謀划的十之二三。可即便如此,妾身至少可以確定,區區懷遠府斷是容不下先生大志。那麼這一次入贅歸順,必然有先生深意所在。」
想不到這話讓越璃郡主給聽見了:「我用鷹找到她,把她引來的。不平先生在鷹上栓了張小紙條,想是在上面說了些體己話。」
自打遇上喬武龍那一出,事兒全變了。我突然就想和元炎打一架出口惡氣,卻又想起連他都陪著嚴文瓊去了晉昌。
「姐!姐!」龐清快步走在前頭,我趕緊撒腿就追,一把拽住她胳膊。
懷遠王不以為忤,又側向旁邊的越璃郡主。他身子一動,就看見那越璃臉色騰的就著了火,比她那身袍子還紅。
可他是三哥啊,不是那些凡夫俗子,怎麼能……
我耳朵根子軟,聽她這麼娓娓一道,心裏很是有些硬不起來。
「呂將軍天縱奇才,如今又立下大功。本王打算封你為參將,待南征之時再逐步提拔……」
大帳前懷遠王正中端坐,越璃郡主居側,下首間三哥坐了頭一席,和她靠的還挺近。我們呂涼軍一百號普通兵士都被請在外側末席,和懷遠府一眾裨將牙將並坐,架的還挺高。
「三哥為人你我都清楚不過,他仁義忠厚,並不曾負過我。我實怕他為我背上個薄情寡性的罵名。呂三哥和郡主成婚,我想應是他爭霸路上的第一步,我不能讓自己妨礙三哥。」
西涼州天大地大,我一個人孤身跑進野地,周身邊漸漸地只剩下無聲的草木。那遠方的山巒順著日光微微移動,像是笑我愚蠢天真。
越璃點頭,沉聲道:「我生自戎狄界下一支小小蠻部。我部族人血脈珍奇,擅馭獸之術。懷遠王圖謀我族異術,率大軍在草原屠滅我族共四百三十三人,余老殘婦幼皆剛烈自殉。我時年未及兩歲,懷遠王以為我心智未開,便將我擄走以備今後利用。然而我族之人神念非凡,初出襁褓便能識得諸般www.hetubook•com•com是非。他假意坐父位待我,矇騙我一十三年,殊不知種種往事都被我記在心中。」
「啊?讓三哥殺你爹?你倒是說得出口哇!」我怪叫道,「你果然是哪裡來的小聖,謀害了郡主化得形來,對不!?」
我偷偷在旁邊給清姐豎大拇哥。這時候可不能含糊,要是讓三哥糊弄過去,又得是雞飛狗跳。
想到這兒,我心裏也涼了半截,只能巴巴的看著三哥如何回應。
越璃看向龐清道:「龐清姐姐能以女兒家身份隨著不平先生馳騁疆場,又頗得重用,我看在眼中可真是羡慕死了。若是我能在這世上一展所長,便算是沒有白活一遭啦。所謂婚事,不過掩人耳目,無論是先生還是我,都只是假戲真做。」
「呂將軍有何見解?」
龐清本不想說話,可我跟只憨熊似的,把住了就不撒手,她掙了兩下愣是動彈不得,只好作罷。
越璃笑著:「龐清姐姐莫要怪不平先生,那婚約做不得數的。」
看見清姐了,我心下勉強踏實些。三哥笑著向我搖搖頭,牽著響兒轉身去迎龐清,變成我跟在他屁股後頭了。
話說到這裏,三哥卻是不言語了。我雖然不知道三哥打的什麼主意,但區區一個參將,這怕不是打發叫花子呢。
面前出現一條大河,我已分不清是鄯河還是別的什麼江流,但看見腳下河水咆哮,在懸崖峭壁上砸出萬丈水花。
「哎呀,有些時候,哪怕知道是假話,心裏聽著也不免有些雀躍。」越璃掩嘴而笑,「畢竟我確實對不平先生心儀,我也不怕說給你聽。」
「……我曾經學過堪輿之術,找到那山體薄弱處開鑿起來,盡放千波潭大水,衝垮了寧幽府人馬。桐山之西現在已是一片沼澤,寧幽府接下來幾年只能竭心儘力籌措糧草,堪堪自保,王上可以放心向南方用兵了。」
「你這往哪兒去啊?」三哥腳步散著,悠悠問我。
我看越璃的時候還嘻嘻哈哈的準備瞧好戲呢,可回頭再瞅清姐,我才明白壞了事兒了。
我正琢磨一會兒有什麼好吃的的呢,龐清從馬上跳下來,戳了我一指頭。
越璃郡主說的輕快而篤定,絕不是剛剛拍腦門想出來的。她和三哥倆人一唱一和,懷遠王一時間還真給說動了心。
清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牽馬走著,不再說話了。
三哥策馬走在隊伍前頭,跳將下來俯身便拜。
可龐清可沒那麼好糊弄,當即開口道:「剛才不是還說對三哥心儀,此時又怎麼開始為兄弟謀起出路來了?」
聽了這話,我突然覺的一股子火氣直往頭頂冒,騰的站起來,眼珠子瞪得那個圓:「好你個呂老三!碰上好看的小郡主就拔不動腿了,再給清姐說些磨耳根子的好話,到最後倆都是你的,左摟右抱,想這好事兒呢吧!?」
我梗著脖子去看三哥,三哥一臉尷尬,對我壓了壓掌,連忙揭過話把兒。
眼見三哥臉上有些變顏變色,懷遠王話未說完就哈哈大笑:「這行軍布陣、領軍打仗,講的就是一個威字。將無威勢,則不能令行禁止。這威勢可不是幾日便能在軍中立住的,還需從長計議。」
三哥對她招招手,示意龐清先下馬,「越璃郡主也和*圖*書在此處,我一五一十說給你聽。」
越璃郡主眨巴著眼睛,扭頭望著我:「你看小說話本看多了吧?」
他往我臉前兒走,我就扭著臉往邊兒上轉,無奈我十二生肖也不是屬貓頭鷹的,轉到肩膀頭子那兒也就轉不動了。
心又亂了。我實在沒招,只能冷哼一聲,順著河岸往前慢慢走著。
越璃目光不閃不避:「因為我確實沒有把他視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他殺我族人是實,可那時我也不過小小幼兒,只有生母一人感為親近。入懷遠府後,懷遠王待我不薄,終究有一份十幾年的養育之情。如今我不恨他,卻也不曾真正將他看做父親。」
我「嗯?」了一聲扭頭去看。可不是么,遠遠一騎正向我們這邊馳來。清姐也是遙遙望見了我們,便不急著催動胯|下馬匹,放緩步伐,在那一步又一步磨蹭著。
三哥起身離席,移至台前下拜:「謝王上賞識,若能得郡主青睞,末將求之不得!」
「先令呂涼軍在懷遠府立住陣腳。然後以一年為期,殺懷遠王,奉立幼子。有我在中策應,平衡懷遠府內各方勢力,不平先生便可以鄯城為根,開疆擴土,一統西涼。」
我一屁股坐倒,胸口大喘,拿拳頭狠狠地在崖邊石板上砸出個窟窿。
「洗耳恭聽。」
短短一節故事,聽得我瞠目結舌。龐清駐在旁邊,也是抿嘴不語。
「喏,這不來了么?」
懷遠府確實有錢,當大王的一聲令下,在中軍大帳外面四敞八開的擺起宴席,整個懷遠大營六七萬人也都沾光開了酒肉。
「我看你那時笑逐顏開,不像惺惺作態,如何現在又做不得數了?」龐清道。
「好,那便待得明天,讓眾臣議事定奪。」懷遠王說著,立刻喚來左手邊一文一武兩名大臣輕聲了吩咐幾句,想是在讓他們提前調動輜重補給,以備不時。
可是身邊兒的龐清卻呼吸一窒,後背立刻僵硬了。
領軍之將原以為我們仍在西山口死命拼殺,可上得山來卻只看到我們在悠悠的生火做飯,全然無有血戰跡象,端的是一頭霧水。
我點點頭:「可不么,穿的和個大火鴉子似的。」
「將軍與小女婚事,待我軍南征初勝之後便行籌劃,呂將軍意下如何?」
「呂三哥,你信中所言可是當真?若是只為哄我回還,我還是一走了之的好。」
這都開吃了,我能含糊么?桌面上能塞進嘴的我是一盤也沒放過,人家一首曲子還沒吹彈完畢,我這桌子都快舔乾淨了。
懷遠府大營扎在距鄯城西北二十里處,我們隨大軍抵達正是正午時分,竟看到懷遠王親自帶著大批人馬前來相應,想必早已收到捷報。
「本王膝下一女一子。獨子年幼尚在總角,還未能扶起。幸得這越璃機敏聰慧,又頗有些許將才。呂不平將軍于小女年齡合適,又才情相配,這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哈哈哈哈哈。」
懷遠王也翻身下馬,晃著偌大身軀緊走幾步,連忙將三哥扶起,那大嘴笑的都合不攏了。
這丫頭也就比我年長那麼一年半載,說起話來沒遮沒攔。我就納了悶了,怎麼人人都挑我這毛病?我說這話可是當時在營里三哥跟我們講的,怎麼就成我的黑鍋?
「是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趁現在軍情還未傳至南邊梁氏,父王應用最快速度集結兵力,直接殺去佑川。佑川乃梁氏根基,若能一戰得手,咱們便可以穩坐西涼第一的位置。」
「那麼你賣他出來,又能覓得什麼好處?」
「呂將軍不必多禮!此一役將軍真是大顯神威!本王有將軍輔,乃齊天之福啊哈哈哈哈!今日本王要大排筵宴,為將軍慶功!」
龐清微微點頭:「的確如此。」
「郡主言之有理,末將深以為是。」
這幾年的功夫,我一雙眼睛可都看著呢。清姐和三哥馬上步下營前營后的,同心合德,擰的都是一股勁兒。在我心裏,但凡天塌不下來,他倆人在一塊那就是早早晚晚的事兒。
懷遠王在上座拿腔拿調的敬了三哥三杯,又揮手示意女班奏樂,整個宴席這才真正熱鬧起來。眾將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一派快樂景象。
我沒了主心骨,愣著頭向著清姐去的方向一直猛跑,心想萬一她飲馬歇息還能再把她求回來。
「你倒是說說,我有何深意?」
「姐你生氣了?」我小聲問。
三哥把雙手一抄:「呦呵,熊小五長能耐啦?懂的還挺多。」
三哥對懷遠王頷首,硬邦邦的回道:「王上所言極是。」
大帳中此時已是亂作一團,周圍眾將撲上前來,輪番向這准王婿敬酒,連懷遠王都走下來,親自和三哥對飲。那越璃郡主在上頭坐著,面如桃花。
我偷偷看那越璃郡主。嘿,這姑娘目不轉睛的盯著三哥,全然也不顧眾將目光,彷彿把一顆心都要剖在桌上似的。
龐清心裏到底還是有三哥,悄沒聲照做了。我心裏歡喜起來,蹭到她身邊,瞅著她嘿嘿樂。龐清那臉最後也沒繃住,對我撇了撇嘴。
「你就算不是小聖,那也不是懷遠王親生女兒,我說的對么?」
「你把清姐給弄哭了。」我偏著頭,死倔著不看他。
三哥啞然失笑:「你看著我,我才好和你說話啊。」
越璃郡主也跳下馬,她那身紅衣裳寬袍大袖的,動作倒是利落。龐清沒給她好臉色,只是微微點頭致意。
我眼角瞥見三哥側臉,三哥嘴角上翹,露出一點點意味深長的笑容。
懷遠王高門大戶的,肯定是不會餓著咱。後頭傳菜的正往前上,我抓著旁邊一隻高腳大斛咕嘟咕嘟就將酒灌進肚去。
越璃忍不住笑著:「因為看中一個男人,又或者因為一個弟弟……這些都不是我站在這裏的理由。男人對女人不重要,家族對女人也不重要。籠子里的鳥死了,要麼喂貓要麼埋掉,重要的是別當那隻鳥。」
我和清姐坐在三哥身後,算是格外開恩。懷遠王在上頭嘰里咕嚕說些道賀慶喜的場面話,我哪聽得進去這個,要不是清姐在下頭使勁兒拿手按著我胳膊什兒,我早就動手去抓面前那燒雞了。
許是越璃的故事起了些作用,清姐說話沒有先前那麼鋒銳,可這問題同樣也不那麼容易作答。
「哪裡的話!哪裡的話呀!」 我著急忙慌,只會說這一句。
三哥想是也看見了我,一夾馬腹,響兒甩下越璃郡主馬急竄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我眼么前。他翻下馬,張口剛想喚我,卻見我盤腿坐那,把頭扭向一邊,他那聲「小五」只得憋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