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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四塊五一本的無敵劍譜

作者:縫合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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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應作如是觀

第十七章 應作如是觀

鋪天蓋地的黃沙來塞我口鼻,迷得我雙目難睜,早已分不清方向。全身上下的衣縫,瞬間填滿了冰涼涼的沙子。
「小五。」我悶聲道。
那群商客從車圍後面探頭探腦,有幾個護隊鏢手跳上車蓋,眺望那沙匪去處,發出興高采烈的呼喝聲。
我放下手中胡餅酒嚢,沉默起來。
手腳被這股怒火填上,再次來了氣力。我抬起頭,迎著風沙,再次向前爬去。
虛幻中,腦海中閃過三哥的雙眼。那是在桐山……
那漢子噗嗤笑了:「請問壯士姓名?」
沙地雖軟,奈何我這力氣太大,又加上馬匹重量,那騎手連腸子帶屎都給砸出來了。
身體突然變得溫暖起來,我一扭頭,那呂涼軍齊齊整整的隊伍就在身後。
我一招見血,渾身戾氣,一種想把他們撕碎的念頭抵在脖梗子後面,血灌瞳仁。
我心裏這個憋屈。媽的,天王老子欺負我,你小小的沙匪也來欺負我。
全身如被烈火灼燒,悲苦義憤從腳底直竄上來,齊刷刷在胸口炸開。
我那顆僵住的心臟在腔子里突突突的跳起來,越來越強烈的憤懣佔據了全身上下每一個骨節。怒火攻心,那火焰燒得我劇痛無比,卻又把我從沙堆中推起來。
那沙丘在風暴中如同活物,層層遊動著,推擠著,無聲無息就要將我吞下。我只得把腳插|進沙子,手腳並用,順著風向前爬著,爬著。
可是我內視一番,卻發現心中無有半點動搖。三哥都不在了,我再也不想去管那麼許多,只想從西涼這片蒼涼之地速速逃離。在這裏多待一日,我這心中就痛的要死。
凶沙暴塵,捲走了不會有人回應的呼嚎。我迎著狂沙,終是哭不出來。
心中火氣一點就著,真想把這二三十輛大車排著隊砸個稀巴爛,兩條腿的活物都給他生生撕成兩半才好。這股子暴戾的衝動在喉間足足翻湧半晌,才堪堪被我壓下。
「貴上下什麼意思?」
三哥說過,我有【明王決】在身,想要從這飲水吃食上害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可是一萬個妄想。只是琢磨到此處,那德月樓一宴恍如隔世,三哥音容笑貌就在眼前,心中抽痛的厲害。
再這麼走下去,早晚得死。可我心中卻沒有半分恐懼,只是強忍著乾渴劇痛一步步前行。
兩日苦熬,半點水米未進,現在見了著活物,我更是胃火上升,難以把持。我掌心蓄勁,當場就想將它一下拍死,好好啖食幾口馬血幾口馬肉。
就這麼算了吧,眼睛一閉,去找大伙兒去……
「三哥!!三哥!!」
手抬起來,卻怎麼也按不下去。那馬兒長長的睫毛,溫順的看我,往我牽韁的手背吹了兩個響鼻,令不丁讓我想起響兒。
風歇了片刻,彷彿這片巨大荒野也在喘息,緊接著又是塵暴驟起,我身心俱疲,如同被一隻巨掌憑空撥弄,難以站立。
老天爺也是開眼,我偏頭一看,這馬背上鞍具齊全,竟有一隻水袋側懸在得勝勾上。只是不知出了什麼岔子,那水袋被什麼利器在斜刺里劃破一條小口,水已經泄了大半。
是了,上山就好了,上山就好了,我得上山。
翻過沙丘,就見七八黑騎將一隊什麼人馬隱隱纏在原地,圍著他們團團飛轉,時不時向當中開弓。
原地打個飛轉,我把那箭投矛一樣甩將出去,直接把那人從馬背鑿下,摔在地上。
灌了兩口水,又藏在那馬兒影子里歇息了片刻,我好歹緩過一口氣,
這裏,已成了我三哥的陵寢。
疼的好,我抹了把臉,這疼略止心酸。
又走了些許時候,突然聽見遠處沙丘後面傳來呼哨之聲。
只聽漢子又問:「敢問壯士貴上下?我等必當湧泉相報。」
我伸手把他撥拉到一邊,也不回話,四下一掃,便看到貨車上那些個裝食水的大木桶。我大步上前,抬手劈開一隻,大口痛飲,然後又提起大桶兜頭將水沖在臉上。
這一縷執念像是救命的稻草,我不敢想些什麼別的其他,只是把他負在背https://m.hetubook.com.com上,找了個方向,往茫茫戈壁邁開腳步。
遠遠的那一線沙丘,在陽光下搖搖晃晃露出一個影子。
商隊老大帶著幾個人迎過來,那是個五十多歲、草原上來的戎狄漢子,鬍子攢成小辮兒,衣服雖然灰撲撲不起眼,手上的金戒子倒是帶光。
這至親二人,眨眼之間離我遠去,未留半點寰轉餘地。
我心下一凜,隨即冷笑兩聲,不再言語。
我這才發覺,三哥身邊就是家。三哥沒了,家也就沒了。
在大漠中曳行兩日,仍是走不到頭。我一張臉被生生曬掉了兩層皮,嘴裏乾的像是有小刀子在割來割去。
扭頭看去,這一望無際的沙漠已經恢復了平靜。它無聲的與我對視,不會為這世間任何一人的悲喜動容。
我聽不真切,便向他們跑過去,然後腿猛地一蹬。全身劇痛襲來,千斤般的重擔又壓回在背上,黃沙已經把我埋下兩尺。
剩餘那幾人扯著馬韁,連忙止住沖勢,他們口中呼呼嗬嗬幾聲,調轉馬頭齊齊向某個方向驅馬逃去。
小五,還把自己當小孩么?沒有我,你自己就不敢活了?
我迎風痴行足足半日,天光晦暗,暮夜下扣,很快便伸手不見五指,可風沙卻無有停歇之兆。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我等……」
我在車板兒上盤腿一坐,抱著餅就往嘴裏塞。那漢子帶著幾個當家,在車下頭賠了半天笑臉,楞也是沒等到我一句回話。此時他們看我下口猛烈,連忙招呼人要來一隻酒皮囊,上車給我遞在手邊。
我沉吟半晌,想了很多個辦法,終也是繞不過這茬,只好拍大腿問道。
終於,太陽從遠遠的地平線攀了上來。
腳下的地面不知何時鬆軟下來,變作冰涼黃沙。一座座沙丘橫在前面,我不知不覺中竟已穿入大漠。
我把鞍具從左到右搜了個遍,沒找到半點果腹之物,便蹬鞍上馬,沿著蹄印往它來處兜走。
我這才看他一眼,劈手奪過,往嘴裏咕嘟嘟灌起來。
周圍幾騎一見此和-圖-書景,紛紛棄了商隊,打馬向我這處奔來。
我非得把他扛上彈雲山不可,都說那鍊氣士的仙法奇詭,指不定就有什麼仙人神術,能把三哥救活起來。我暗自咬牙,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我們聽說懷遠府起了兵禍,便想取個巧路從大漠穿過去,誰知道遇上這伙殺家敗口的匪貨。要不是壯士相救,我們可就麻煩了。」
大傢伙兒笑眯眯的看著我,有梁田,有周項,有劉八斤。清姐和三哥將手挽在一起,張嘴對我說著什麼。
我跪倒在地,遙遙向大漠深處叩拜三次,起身上路。
這馬兒也是跑來不久,我仔細一看,這沙地上一路還留著蹄印。略一思忖,可不是么,這馬定然是有主的,不知遇到什麼事情,一路逃到這裏來。
我踉踉蹌蹌挺直身子,立在沙丘上,抖了抖身上滿滿黃沙。
我鼻子抽動兩下,又越過幾輛大車往後走,那半百的漢子就緊隨在我屁股後頭,嘟嘟囔囔不停。
我從丘上滾下,摔在沙里,肩頭卻是一輕。我心下大慌,張著手連滾帶爬,往四下摸索,可再也找不到三哥的屍身,觸手間只有摸也摸不盡的細沙。
有聲音,就是有人。能在這大漠之中行走的,怎麼不得有些食水隨身?我連忙加快腳步。
我早就把三哥的芥子袋摸了又摸。可這袋子像是有什麼機巧,一眼看進去空空如也,拿手去掏也是空無一物,根本不是我能使喚的動的。
他是呂涼軍的呂將軍,他名喚呂不平,他是護我疼我的三哥。
砂石隨風飛射,靴子磨爛,腳趾甲蓋早已被盡數剮下。可我萬不敢停歇,強忍全身劇痛,運功馳行不已。三哥身體已經是冰涼一片,那僅存的右手都僵硬了。
這馬我實在也是不會騎,它又不如響兒有靈性,我只能矮著身子摟住它脖頸,雙腿死命夾緊馬腹,這才堪堪掉不下來。
我像一隻巨大蠕蟲,匍匐在沙丘上,一點一點的擰動。我們從渙蒼江殺將出來,一直未曾歇息,待到此刻,我已全然沒了力氣。
m.hetubook•com.com之前的股股陰風已變得愈加狂烈,捲起土塵,然後就是飛沙走石,打在身上噼啪作響。我脫下外袍死死裹住三哥身子,生怕有所損毀。他身子要是打壞了,還怎麼活過來。
我吃著勁兒,把三哥扛在肩頭,又將銹劍死死捆在背後。三哥那身子竟然那般輕巧,我扶著他的背,喉嚨里酸澀上涌,被我強行咽下。
還沒來細看,就瞅著不遠處一騎調轉馬頭向我撲來。那騎手黑布敷面,只露一雙賊眼,舉著明晃晃一柄長刀,背上還掛著弓箭,掄起來就想取我的腦袋。
此地離鄯城不遠,若是投奔越璃郡主,頃刻便至。可是三哥臨走之前給她留下一個爛攤子,現在三哥都沒了,我就算見她又有什麼意義?
我扛著三哥搖搖晃晃攀上一座沙丘,剛探出頭來,一道激風將我吹翻。
不成。
心中怒意上涌,不閃不避,一步就邁在那馬頭前面,伸出倆巴掌嘎吱一聲抓住馬脖。那馬嘶叫著,硬生生推著我滑了幾尺才停將下來,脖子被我抓的鮮血淋漓。
就因為練了個什麼功,那昆崙山出手就奪殺我百多親人,哪兒能就這麼算了?
再也回不去了。
我手忙腳亂將它取下,用力把破口撕大,將殘餘的三五口飲水一股腦倒進喉嚨。馬匹一路顛跑,有不少沙子摻在其中,可我哪兒還顧得上這些。
呂不平和龐清死在一處,血液相匯,再也不分彼此。我站在跟前,胸中一片天地轟然塌陷。
沖的最近那傢伙抬箭來射,箭羽一聲尖嘯直刺我胸口。箭雖快,在我眼裡卻看個清清楚楚。我隨手一摟,便將箭桿兜在手中。
我木訥訥的拿起三哥那把銹劍在手,尋得一個平坦之處,把清姐好生葬下。
我大喝一聲,真氣灌注全身,力氣竟比先前大了不知幾倍,連馬帶人活活給我抬在空中,往地上用力一摜。
那商隊老大又湊上前,連連拱手:「我們是從胡地來的客商,為了……」
心都揪住了,這還怎麼下手。
我停在一輛車前,掀開篷布,裏面堆著一層層緊hetubook.com.com扎的布袋。我跳上去,撕開一隻,正如我所料,只見黃澄澄一大摞椒鹽烙餅。別看藏這麼嚴實,想逃過我的鼻子也是休想。
終於,風小了。
漆黑的夜中,狂風尖嘯,似有無數妖魔鬼怪在放聲怒號。
那日大痛大悲,又是沙漠絕地,一路只想先活將下來,哪裡有功夫思索去處。
三哥說了,讓我上山。那我便入關,上彈雲山。
馳行了一刻,這騎馬快是快,我只覺得比走路還累。無奈之下,又不得不翻身下馬,牽著它繼續步行。這畜生馱我一會兒也是累個夠嗆,我一下來,它樂的呼呼出氣兒。
「我是四平商會的烏力吉。敢問五爺,此去何處?如不嫌棄,與我們同行可好?」
要麼就去晉昌,尋那嚴文瓊和元炎。桐山一戰的傷兵均在那處等著眾兄弟歸還,可是他們再也等不到了,這樣下去,怕只會以為三哥已經這麼棄他們不管了。于情于理,我都該前去知會一聲,免得他們長日苦等。
沙潮在狂風中往我背上一狼一浪的砸,我再也喘不過氣,意識慢慢的渙散開來。
我打了身邊那馬兒的屁股一掌,送它回還本隊,然後自己從沙丘上禿溜了下來,向著車隊走去。
冰涼涼的水一紮,幾日下來被太陽干灼的傷口又嘶拉拉疼起來。
中間那隊人馬大概是個商隊,把貨車擋在外側,裏面又圈了一層駱駝馬匹,四五十人擠在當中。他們有刀無弓,只能權且拿刀來格那飛來的利箭。
渾身上下一層皮都在發麻,我只覺得三魂七魄懸在頭頂,如同一個路過旁觀的生人。
遙遙就看到五六具中箭身亡的屍首橫在不遠處,血染黃沙。那些鏢手正忙忙碌碌將屍首收殮,隨隊的力巴正將散落的貨物往車上裝去。
那馬瞧見我遠遠奔過來,卻也不閃不避,由著我牽住韁繩。
我精神微振,掙扎著加快腳步向那馬兒靠過去。
那漢子蹲在我旁邊:「這位壯士,您倒也不怕我這酒中有詐,將你迷倒?」
我抿了抿乾枯起皮的嘴唇,一邊喘氣一邊手搭涼棚望去,竟是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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