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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我抬手給他撥拉到旁邊，「你當年吃我一碗豆花，我可記著呢！」

忽然，外頭撲啦啦御風聲響，呂不嘆歪歪扭扭落到我院中，毛手毛腳的竄進來。他一眼瞅見中桌上擱的湯水點心，不管不顧就跳了過去。

「好嘞，你等著。」我換了身衣服，穿過後廚就往食窖去了。

我擰眉瞪眼：「你聽聽你這說的啥話！忒不像自家人了！來來，給我，給你燉個筍菇熏肉。」

「三日午時，雲棲鎮東，青松亭下，盼君相會。」

「你考完啦？」我問。

呂不嘆脖子一縮，放下手裡的點心：「你……你的？」

我咬牙跺腳，在她跟前坐下，埋頭用上功來。

「沒、沒上哪兒啊。」

「是啊，我這特地上午來點簽兒呢！這不害人嘛！」

他心裏還能不知道么，我要是上來就給他一頓電炮飛腳，哪還有他亮相的份兒。現在這小子一琢磨，可不得對我千恩萬謝么。

「男子漢大丈夫，有人邀約決鬥，豈有避戰之理！？」

沒迴音兒，他只得又放下了，一時間抓耳撓腮。

六姑娘伸著大長胳膊，幾筷子肉片夾帶筍尖入口，連聲讚歎：「哎呦，也就是你做的，我都忍不住吃上素了。」

為了練這御風術可累壞我了，費老鼻子勁總算是能上得天去。但這個速度實在是不太夠看的，要不是省去了上下山的功夫，和我撒丫子跑也差不了許多。

「媽的！他不是關到下午么！？」

看著自己的名簽放入簽筒，我放下心來，湊到考校場邊看起了熱鬧。

旁邊教習一聲令下，趙升哭喪著臉擺出個比斗的架勢，圍著我兜轉起來，卻遲遲不敢上前。

洛水初平時在人前兒一本正經，也就和我呆一塊的時候沒啥心防，能像個小姑娘似的撒個嬌。我就喜歡人家跟我敞敞亮亮的，這才叫交朋友不是。

「小五哥你舉我下，我想看。」洛水初指著內場，跳了兩跳。

吼是吼完了，我在那兒紋絲兒沒動。

那邊廂，小酸梅子切成丁，打進面胚里上了蒸籠，沒一會兒功夫便是滿堂清香。

掌刑長老走到白眼琉璃罩前，身後跟著倆青衣弟子。那倆青衣一人一邊，拖著一個犯戒的弟子。

「熊哥，這回你可得謝謝我。小初問我都沒鬆口，夠仗義吧？」

趙升樂的一蹦老高，拉著我的胳膊高興的都沒人樣了：「熊哥仗義啊！」

我不情不願的白了他們一眼，走到陣外掐個法決，搖搖晃晃御風而起。

我剛往場邊一走，周ｗwｗ•h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ｏm圍師兄弟們都回頭看我，一時間嘰嘰喳喳吵鬧起來。

「成啊。」

幹活的人總覺得時間快，那等飯的兩位口水都咽了七八十回。等我一人一碗一碟盛好湯羹糕點，倆人筷子都快戳到我臉上了。

我樂呵呵的摸摸她腦袋：「嗯嗯，正常發揮。」

這三爐丹藥自我入陣禁閉之前就已經製備上了，再有兩日就可出貨。到時候拿去雲棲鎮一賣，賺上個三萬兩問題不大。

掌刑長老直跺腳：「你和冷寬那老東西隔三差五就上赤望峰碰瓷，當大傢伙兒不知道你倆演雙簧呢！你就當行行好，我這兒還有仨犯戒的排著隊呢！你可別給我當釘子戶！」

洛水初捻著一塊小梅子糕放進嘴裏，眼睛眯成了縫：「怎麼能做的這麼軟呢！好厲害！」

掌刑長老趁著這機會，一腳踹在我屁股上，給我踢的一個趔趄。他動作飛快，將犯戒弟子狠狠扔進白眼，嗖嗖兩手法印扣住罩子，這才鬆了口氣。

跟著冷寬真人四年下來，我這煉丹的手藝突飛猛進，再加上老頭人厚道，對我那是傾囊相授。別說引氣期，混天劍門金丹以下，怕是也沒有比我煉的好的。

教習交頭接耳商議了兩句，就聽中間那位朗聲道：「彈雲山熊小五，甲等上位；昆吾峰趙升，乙等中位。」

「嗯！我來的最早，抽到第二輪。拿了甲等。」

「瞧好吧。」

我哈哈大笑：「我要你小命何用？去你的吧！」

「有啥好商量的，咱倆光明正大來一場，把本事使出來就完了唄！」

她這細長條兒身量已是不矮了，但前頭人堆兒里全是大小夥子，擋的嚴嚴實實。她倒也不委屈自己，往樹梢上一站倒也看得清楚。

之前打老頭的時候，我已經仔仔細細掐好了日子。今天正是鍛體修行的三級大考，引氣後期的弟子都可以參加。一旦考過，這一門就算是修完了，凝元期之前便不須再來峰上修行。

我這麼一大個頭能飛上天去也算著實不易，忽忽悠悠踩高蹺似的往武夫峰去了。

那教習笑道：「你能在熊小五手下過上這許多招，實屬不易了。」

趙升聽完一愣，猛地抬起頭：「啥！？我合格了？」

接下來還有其他幾門的考校，是騾子是馬都得拉出來溜溜。

我拿大眼珠子瞪他們：「至於么！」

「那你要給我蒸小梅子糕吃！」

長老劍指一劃，將琉璃罩打開，探頭進來。

「草！熊五來了！」

洛水初連忙和-圖-書從我肩膀上跳下來，捏著拳頭給我打氣：「加油哇！」

這一張嘴可就露了怯了。小姑娘白他一眼，對我說：「小五哥，我回山啦。」

指肚大的小劍，還帶著作密函用的劍鞘。我捻著那訊劍劍柄往外輕輕一拔，劍身上一行小字流光閃現。

「我才不。小五哥你快做東西給我吃。」

「不敢不敢！」倆人連連擺手，灰溜溜走了。

那評比的教習和周圍一眾弟子哄堂大笑，瞅著趙升半天功夫才駕著風落下來。他臉色通紅，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嚇得，慢騰騰重新站到我身邊來。

「彈雲山熊小五，對昆吾峰趙升！」

我趁著這機會，手往下面一探，想去抓他腳脖子。趙升也是機敏，側身翻出丈外，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我法外開恩，給你提前釋放了！」掌刑長老厲聲道。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我、我借你條肉吃。」

「我請您吃頓……」

但面前這人那我可太熟了！想當年我在朔方城意圖打劫錢莊票號，被兩名兼職護堂的弟子抓上山來，其中一個就是趙升。

趙升連忙道：「趕明兒我賠你幾碗就是了。」

「你別給我灌迷魂湯！大後天就是天算考試，這兩天你得給我好好補補課哇。」我搓著手，忐忑不安道。

呂小七臭毛病賊多，非說我晚上打呼嚕吵得他睡不著覺，老早就自己一人搬到不遠處小竹樓住去了。現如今我自個一個獨佔這麼一棟大屋，別提多自在了。

這身高差的有點大，他彎腰拎背撅了半天屁股，哪裡撅的動我。

柳夜輝手裡提著一長條的五花熏肉，是我掛在棚上的。她一臉通紅，怪不好意思的。

呂不嘆那小子比我們倆進度慢，考的是鍛體二級。我倆在下頭二級校場轉了一圈，愣沒看見他人，想是已經考完回山了。

洛水初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胳膊，冷不丁問：「你上哪兒了？」

這幾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現如今已比原先高出一頭，站在人群外圍也絲毫也不耽誤我觀看台上的兩人相鬥。我剛看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洛水初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他人上哪啦……」洛水初往廳中軟榻一歪，嘴裏嘟嘟囔囔的。

趙升和旁人相比已算是身材高挑，可往我面前一站就和小雞仔沒啥兩樣，但凡把他圈胳膊彎兒里一使勁，當時就能撅折了。

我問言一愣：「啥姑娘？」

運足了真氣，我使出吃奶的勁兒，原地團轉兩圈，猛地將他扔了出去。趙升跟長了翅膀似的https://m.hetubook.com.com，「嗷」的一聲就上了天。

小姑娘如今已經年方二八，整個人都長開了，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的，一對兒大眼睛水靈靈，小下巴頦透著那麼嫩生，正是年少好時候。

他端起那盤子梅子糕，還沒來得及往嘴裏送，突然發現我前頭還坐著一個洛水初。

教習師兄呵呵笑：「都入了筒了，哪裡還挑揀的出來，忍忍！」

「邊兒去。」我沒好氣，「你買的有啥好吃的。」

也別墨跡了，我抬起拳頭朝他撲過去，渾圓的大胳膊什兒在空中輪的嗡嗡風響。把趙升給嚇的，只有往後躥躲的份兒。

我這還琢磨用料了，一推食窖的門，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六姑娘。她偌大個頭杵在裏面，給我下一個激靈。

我硬是沒聽懂他擱那說些什麼：「你到底跑哪兒去了？這裏頭怎麼還有我的事兒呢？」

靠我最近的倆哥們衝著我眉開眼笑：「待會兒要是碰見了，您讓咱兩手行不？」

我看著趙升垂頭喪氣的蹭到檯子中央，忍不住獰笑三聲，倆拳頭嘎本兒嘎本兒捏的山響。

我「噌」的一聲把訊劍插回劍鞘，冷哼一聲。

三五拳下來，給他趕到了台邊兒。趙升眼見再也沒有躲閃之處，一頭就往我胯|下鑽來，想撿個漏。

我盤腿坐著，全然沒有動窩的意思：「那不行！我大逆不道，我欺師滅祖，數罪併罰，按照律法理當加刑！」

都是引氣後期的弟子，真氣強度誰真比誰弱哇。而這鍛體比試又不許外放罡氣，全憑肉身硬撼。我這麼站著讓他三拳兩腳打了幾輪，還真有點皮疼。

伺候完兩位姑娘，柳夜輝打著飽嗝走了，洛水初正襟危坐：「小五哥，來做幾道算學題吧，我好給你講。」

「熊小五，出去出去！」

我拿起碗來嘬了口湯，嘿，菌菇配筍，一股子鮮味透著鼻子直貫腦仁兒，渾身上下都舒坦了。熏肉被鮮味解了膩，咬上一口儘是濃濃肉香。

我這一回在黑白峰一趟關了小五十天，一回家就趕緊往側廂房跑去。側廂房讓我從頭到腳掀了個底兒朝天，精心置辦了一間丹房。三隻巨型紅金丹爐擱在丹房裡，熱騰騰文養著三整爐的丹藥。

他一大碗鮮湯灌下肚，抹抹嘴：「你自己看唄！」

只見他賊兮兮的掏出一柄訊劍交到我手中：「我上哪兒了你也別問。這是姑娘給你的。」

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厲害，這門【明王決】功法的底子實在太高，數年間練就我這一身筋骨橫練，真氣異常飽滿。我hｅｔｕｂｏok.coｍ•cｏm修的最少的就要數武夫峰的鍛體課，所以師兄弟們著實認得不全。

「你幹嘛呢！？」

我扭頭一看：「怎麼又上樹了！」

我不情不願的站起來：「我之前也排了好久隊！」

「熊哥放我一條生路哇！」趙升仰在空中倆腿兒直蹬，口中連聲討饒。

趙升開始的時候心裏發怵，上來打了一陣也找到了狀態。他套路練的精熟，我這邊剛一伸手，他立刻就一把將我的胳膊箍住，擰身一別，大吼一聲就要來個過肩摔。

我眼睛一亮，跑過去握住他的手：「這位兄弟言之有理！」

我和洛水初御風而起，她拿根繩往我腰上拴住，跟拉大車一樣拽著我飛，倒是比我自己飄飄悠悠的快的多了。

那時候確實是我自己犯混，被人悶棍給撂翻是罪有應得。可他趙升當年千不該萬不該，把阿凜給我買的豆花給吃了！這事兒我可惦記了好長時間，每每想起來都捶胸頓足。

「小五哥回來啦？」

「哎呦，真是困了天上掉枕頭！熊哥你是不知道，我這可一天沒吃東西了！」

頭年間，我這虧不知道吃過多少回了，此番哪還會再被他野狗鑽襠。倆手往下一擒，抓著他后脖領子加褲腰帶，一把舉在空中。

我咧嗤大嘴：「有啥好處？」

有七八個弟子已經往點簽的教習那跑去：「教習師兄！我鬧肚子！您把簽給我撤了吧，我下午再來！」

洛水初盯著他手裡那盤點心，小臉冷冰冰的。

「獨家秘方，不可外傳！」

趙升一咬牙一跺腳，低身朝我衝來。我不躲不閃，用胳膊護住頭臉，任憑他噼噼啪啪一頓拳腳相加。

呂小七踱出門去，遠遠聽見他壞笑：「你可別忘了赴約哇。」

她人一走，呂小七可算鬆了口氣兒，一隻手抓著我袖子，另一隻手捻著梅子糕往嘴裏送。

我一揚腦袋：「你等我先上呢？」

感覺給他發揮的也差不多了，我大手一撥，撩開他遞來的拳頭，猛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前襟兒。

跳下檯子，洛水初立刻湊上前誇道：「小五哥好威風呀。」

我一邊說著，一邊把褂子脫了，往旁邊一扔。

我雙臂一振，運功收勢，慢慢呼出一口濁氣，然後才睜開半隻眼睛：「長老，我這刑期還有小半天兒呢。」

我站起來：「梅子糕還剩半拉了，給你打包帶走？」

這鍛體的考試簡單非常，倆人抽好籤上台對打就是。峰上五名教習師兄一旁觀瞧，根據雙方表現判定合格與否。合格標準和輸贏也沒啥關係，單看這體內真氣運和-圖-書行是否順暢。如果火候不到，哪怕上去一拳將對手打下台來也作不得數。

我雙腿運勁兒，「嗵」一聲跳上檯子，震的檯子直晃。斜對面，低頭耷拉胛走上來另外一位。

一個下午過去，我學的腦漿子冒泡，想死的心都有。不過人家女孩子還真是挺有耐心煩兒的，一遍不懂就給我講兩遍，兩遍不會三遍，三遍不會四遍……這要換了我，早抬大腳丫子把條案踹飛了。

在黑白峰陽極陣眼裡修了那麼長時間，我渾身多出的些許橫肉早已煉化的無影無蹤，如今看著手長腳長，似是比以前瘦的多了。可衣服一脫，全身上下上一綹綹筋肉緊繃繃如鐵打銅敲，陽光一照那是胳膊四稜子起金線。

結果洛水初還死盯著他。呂小七咽了口唾沫：「這也是你的？」

黑白峰，太極陰陽陣天牢。

「熊哥，您先等會兒，我跟您打個商量……」趙升那臉煞白煞白，還跟我擠眉弄眼了。

洛水初不說話，就這麼看他。這小子當時就慫了，把梅子糕的碟子小心翼翼放回桌上，又端起一碗筍菇熏肉。

洛水初這頭剛把我放下，自己就跑到呂小七那竹樓旁邊探頭探腦了半天。許是呂小七不在，又興緻索然的逛了回來。

洛水初噗嗤樂了一下，她躲在我身形里不讓呂小七看見，隔著我偷偷朝他指指，然後甩著手走了。

我費勁巴拉的，和面都用上罡氣了，細碎的面胚再給我運功一發，能不軟么。

飄到武夫峰上，只見引氣後期的弟子們早在考校場邊扎了堆兒，一共兩三百人。我按落身形，三兩步跑到教習那裡，把自己的簽兒點了。

剛上山那陣凈蹭六姑娘飯吃，咱這還不得湧泉相報？地窖里摘了兩叢嫩嫩的白玉菇，又去竹林里撅了兩根筍，擼起袖子就是一頓忙活。

也真是挺巧，剛過了三對兒，台上教習就抽到了我的簽。

別的法門我多多少少都有些建樹，唯獨這天算，四年下來我是一級都沒考過，到現在還混在幾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堆兒里上課，能不著急么。

那犯戒弟子跪在地上叫喚：「他樂意著呢！讓他替我蹲！」

我不帶含糊的，抬手把她抗在肩膀上坐好，倆人一起觀瞧眾弟子的考試。

他飯字兒還沒出口，旁邊那位狠狠拽他一下：「你瘋啦！」嚇得他一把捂住嘴，小心翼翼的、顫顫巍巍的抬眼瞧我。

洛水初笑盈盈從樹上跳下來：「人太多，我看不見裡邊了。」

「整個彈雲山數他這頭一號的神出鬼沒，我哪兒知道。你發個訊劍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