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家都該考試了吧
我直撓頭:「那我以後努力學學。」
他一臉淡定:「我不愛吃魚香肉絲。」
我皺著眉頭:「要說咱倆,那是差著點兒。可是往大了說,又為啥不能呢?」
「初時你我有些過節,都是我性子跋扈,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可你寬宏大量,從不像其他人那般斤斤計較,讓我漸生佩服。後來又見你待人處事心胸寬廣,從來都只念別人的好處,太陽一般暖人,不由得心生親近。可逾到往後,只是靠你近些,我便心緒不寧,總是想著能和你多多相處些時間。」
我心中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可嘴上卻依舊問:「為啥呢?」
我張著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立刻跳腳:「為啥!?」
一琢磨,也別把人家凍壞了。趕上我火旺,張開雙臂在她身周虛虛的半圈著,運使罡氣成焰,給她烤著身上的水。
一共考倆時辰,我叮咣五四把生葯配料置辦好,下爐一煉,熟的就跟脫鞋上炕一樣,順順噹噹完成任務。
我奇怪道:「你怎麼不脫啊?咱倆下水比劃比劃呀!」
「我中了我中了!」
其實我這也沒啥創新的,無非就是把最周正的氣合丹加了點兒料。引氣弟子平時修鍊之時需要運功不輟,真氣消耗巨大,就得靠氣合丹補充,因此也是引氣期消耗量最大、最常見的一種丹藥。
定睛一看,姑娘坐在地上,頭上還掛著水草,全身濕了個透,六條尾巴毛全都蔫兒了。
「你說唄,我聽著呢。」
開始的時候,二大爺讓我棄劍練刀,我還特別不樂意。心說人家將來都御劍飛行,仙氣十足風流倜儻。我呢?御菜刀飛行?
時間一到,三個教習一起上陣,一個位子一個位子的評驗,考試弟子就將自己的丹藥上交。
「恭喜小五哥!」洛水初對我甜甜一笑。
我這頂天立地的老爺們,能怕這個?對面兒這叫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蒸排骨不開飯,我得給讓那孫子知道知道疼!
呂不嘆:「你考了四回,百分之三十概率,怎麼著也該蒙對了!」
我當時就不樂意了:「嘿!明明是你把我叫過來的,此時怎的又在這兒拖泥帶水!你若是心生膽怯,不如就地認輸吧。」
那青丘國域外之境,恐怕好吃的東西不少哇,我連忙道:「一言為定!不過我要是去了,不會被小聖們吃了吧?」
聽到這話,倪巧巧先是一愣,隨即氣得直跺腳。她手指一掐法決,從亭邊盪起一條水箭朝我呲來。
三個教習服了丹去,咂么咂么嘴,眉頭直挑。
「好說好說,啥事兒啊?」
我半句話不敢多說,生怕她湊上來。只好運足火力,花了半盞茶功夫,專心將她連頭髮帶尾巴都烘乾了。
領頭的教習看我一本正經,實在憋不住了:「熊小五,你不是來開玩笑的吧?和圖書你要是成心搗亂,我可得上報從峰主給你好看。」
可我哪兒能這麼糊弄事兒。好在洛水初是神民峰真傳,給我連拉帶拽,好歹入了些門道。龜甲銅錢、蓍草算籌,經我一頓操作,好歹把蒙的概率提升到了百分之三十。
她這一身打扮,怎麼也不像是要和我尋常打鬥。再加上這入湖長亭空間狹小,打起來自然施展不開。可四下湖面廣闊,又不會損傷樹木。前後一聯繫,我可不就明白了么,她這是要和我水戰!
「師兄你來啦。」倪巧巧低眉瞧我一眼,臉頰飛紅,想必是戰意盎然。
「哈、哈哈,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要不你再試試。」我咧嗤大嘴,口不擇言的安慰道。
呂小七考了二級,洛水初拿下三級,倆人在外頭等我好些時候了,此時看我興高采烈的在那蹦高,連忙迎過來。
「我應了!如果說漏一句,天打五雷轟!」
聽了呂小七的勸,我第一年就硬著頭皮開始考,連考了四年還是白板兒一個。
我扔下他倆,駕上風一路下到雲棲鎮。鎮上的路我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東邊那什麼青松亭我還真沒怎麼去過。跟鎮上相熟的幾位店家問了兩句,這才找到了其所在之處。
倪巧巧抿著嘴唇,上前一步剛想和我說話,就看見我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衣服褂子全都扒了,脫的那叫一個乾淨,赤條條的站在跟前。
聽到此處,我已覺得胸口有些悶,只是閉口不語。
也罷也罷,此番決鬥之後,也算是了結一樁恩怨。
洛水初戳了呂不嘆一指頭,偷偷問:「赴什麼約?」
三個教習瞪著我,半天沒動窩。
呂不嘆翻著眼皮:「我說熊哥,你先把懷裡這送子觀音像放下行不?人家也不管這事兒啊。」
其實吧,山上一代一代這麼多弟子,哪兒有那麼多種丹方讓我們自己驗配。幾千年的修行先輩們把那些好使好用的低等丹藥早就研究了個透透的,那些能被引氣期弟子自己驗配出的丹藥,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爛方子,要麼費料,要麼費事,要麼有副作用。
倪巧巧看著我的模樣,眼睛一眨,似乎想到了什麼:「師兄其實心裏有人,而且那人便是妖身,對么?」
其實天算考試的時候只有一道題,教習拿出一套麻將,給每人抽一張。我們要做的就是算出自己是哪一張牌。麻將一共一百四十四張,按照呂小七的說法,我只要連考一百四十四年,大概率也就過了。
倪巧巧咯咯一笑:「我不是想和你做朋友。我喜歡你。不是尋常的喜歡,是女孩子對男孩子的喜歡。你聽懂了嗎?」
我一個箭步竄入水中,衝著她連連招手:「趕緊著吧!婆婆媽媽的!」
倪巧巧擰過身去,渾不看我,全身哆哆嗦嗦起來。
我把送子觀音像撂在他手裡:「你給https://m.hetubook.com•com我扛回家,等凝元期考試的時候我還得用!」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咱們抓緊時間!」
倪巧巧整整衣服,又整整頭髮,神態好容易安閑下來。她在亭中坐下,開口道:「師兄,其實我今天來只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倪巧巧猶豫小一刻鐘,臉都憋紫了:「不行不行,我接受不了,這進展也太快了!」
倪巧巧小聲道:「這裏不好嘛?」
呂不嘆這些日子個頭也竄起來了。有的時候我看著他,覺得他和三哥長得越來越像,也越來越不像。
倪巧巧噘起小嘴:「你完全就沒把我當女孩子看嘛,我怎麼拋媚眼都不好使。想來,就算我使上渾身解數,恐怕也惑你不住。」
她一聲尖叫:「你幹什麼哇!?」
後來上課的級別不一樣,見面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最後一年,也就修劍的時候在課上打過幾個照面。那時候她還隔三差五找我過來說上幾句話,我還以為以前的仇兒都已經揭過了呢。
倪巧巧向我揮揮手飄然而去。我坐在亭中,心中塞上了一塊石頭。
教習們和周圍一眾圍觀弟子咂舌:「你這口味還挺齊……」
這第一招既來,我也不能含糊。心下早有準備,兩掌運足真氣用力一揮,湖水頓時大浪高起,那叫一個排山倒海。
可能我要是反抗兩下,她還有點兒興緻。可我這不是先對不起人家在先么,趕上自己心也寬,對她一直就沒下過好臉兒。她鬧騰了小半年,最後還是消停了。
本還想多得意一會兒,卻發現她雙肩微顫,竟是哭了起來。這娘兒們,咋的還輸不起了呢?
她眼睛往身邊兒瞟,示意我也坐過去。看她那意思,今天我要是再鬧什麼幺蛾子,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於是只好乖乖照做。
可後來這柳葉方刀用的精熟,再讓撂下我可捨不得了,乾脆破罐子破摔,一路鑽研刀法,倒也自得其樂沒耽誤什麼修行。
倪巧巧震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我原本聽說中原人頗為保守矜持,你這也太開放了吧!!」
前面幾個弟子的丹藥,教習們用鼻子一聞就驗了個通透。我這個可不成,非得親自入口才行。所以我一爐煉了三枚,就是給他們吃的。
倪巧巧身後的大尾巴呼嚕嚕盪過來,在我背上若有若無的蹭著,鬧得我心裏發癢。
我抬頭看著她,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反正臉皮厚,也沒指望當什麼劍修,上了考校場掄刀就砍,把其他拿劍的弟子砍的哭爹叫娘,輕輕鬆鬆過了二級。
我跟過電一樣,張著雙手也不敢動:「別別!男女授受不親!」
呂不嘆跟她擠眉弄眼,一臉促狹:「一會兒說。」
我連忙跑去門口儲物櫃把自己芥子袋取來,一瓶瓶丹藥往外倒:「紅燒牛肉!蘑菇燉雞!老和-圖-書壇酸菜!蔥燒排骨!鮮蝦魚板!您就說您愛吃啥吧!」
「有禮了!」我高聲應著,抱拳拱手,然後四下一掃,「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
其實赤望峰也沒規定非得拿劍不行,這修劍修的也並不是劍,而是攻伐守自的一份神念。可大家用劍,不是圖著一個帥字兒嘛。化神真君若是以劍入道,世間都得尊稱一聲劍仙。你要是拿一狼牙棒,人家尊稱你一聲棒仙,你也得好意思應聲啊。
「稟教習師兄,魚香肉絲丹,補氣又好吃。」
「你瞧瞧你,總說這種憨話,早晚會誤了女孩子的心。」
說到此處,她回過頭來,目光微微黯淡:「可今日一見我已是明白,你我之間並無緣分。」
「嗯……」
我一看她這打扮兒,當時就樂了。就這長衣大擺的還決鬥呢,我使兩個絆子當時就能給她撂地上。
暖暖這麼一烘,倪巧巧許是舒服了些。她回頭瞥我一眼,抽搭著鼻子,身子一歪,肩頭靠在了我胸口處。
和鍛體修劍相比,三級丹藥考試的弟子很是不多,一共不到五十個。就這點兒人,上場的時候還挺嚴,芥子袋都不讓帶,丹爐也是孟盈峰單獨配的。教習挨個座位典驗完了弟子自帶的藥品,一聲令下考試開始。
「今天的事情你不許和別人說,呂小七也不行。」
我大步流星就過去了,倪巧巧聽見響動,也連忙站起身來。
「就不!」倪巧巧斜著眼睛看我,笑眯眯的,說不出的萬種風情,「除非你應我一件事。」
我剛想得意,殊不料最後一位教習搖搖頭:「不合格!」
考試那天,我沐浴更衣,早晨吃了六根油條,頭髮系以紅繩,胸口掛上兔子腳,兜里塞著幸運銅錢,腰間別上幾年間尋來的幾十片兒四葉草,分別給佛祖、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上了考場。
「別學啦,你就這樣最好。」倪巧巧對我笑著,「師兄日後如有機會去青丘國,記得來找我玩。我出身青丘天狐世族,與青丘王室上有親,你若去了一問便知。」
女孩長舒一口氣:「那我就再無牽挂,可以死心回家咯。可師兄……算啦,我也不再勸你。只是你要記得,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你宅心仁厚,要提防別人戕害才好。話已至此,我便走啦。」
「師兄你心思純正,不這樣說來,我怕你終也不會明白。你莫要怪我說話這般徑直不懂風情。」
我倆手一攤:「我能拿考試開玩笑么!」
「決鬥啊!」
你還別說,就有姑娘喜歡他這樣的。加上這小子稍微一下功夫,那劍用的確實不賴,去年就已經考下了赤望三級,於是乎身邊就總圍著好些個女弟子跟他談笑風生。
這湖比彈雲山口的天境池要大的多,我也不知叫啥名兒。順著湖往裡一看,魚倒是不少,我琢磨著等決鬥m.hetubook.com.com完,不如抓兩條回去吃吃。
遠遠往那邊一望,亭子里已經坐上人了。運使目力仔細觀瞧,我一眼立馬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倪巧巧在驚叫聲中被巨浪吞沒。
聽見我說話都帶上了顫音兒,倪巧巧破涕為笑,長嘆一聲。
「稟教習師兄,虎鶴丸,增強體質。」
「稟教習師兄,榮木丹,平衡五行。」
當初我一劍把她尾巴毛削禿了,她足足一年多都沒捨得把尾巴化出來。其實我第二回見面的時候,給她誠心誠意的好好道了歉,結果這傢伙火氣還真不小,夥同五六個小跟班見天兒給我搗亂。
這丫頭片子,說點兒啥好。
我猶猶豫豫的湊過去,好生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做這小女兒姿態。」
煉丹課上,爐子讓她偷偷下料炸了兩回,臉都給我炸黑了;咒法課上,運使聚水術滋我一褲襠,鬧得我臊眉耷眼。
「稟教習師兄,大紅蔭傘丸,輔助入定。」
可我也沒想到,倒是有姑娘能借他的手給我下戰書。
接下來的三日我儘是考試,修劍二級、丹藥三級、天算一級。只要考過,那這引氣期的課就算是修得了大滿貫。那下戰書的傢伙想得到也周全,想必已經把我的老底都給摸透了。
「唉,明明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非是不信邪,也算自作自受。可是有些話不說,心裏終究是不痛快。」
可若是往人前一站,再走上兩步,兩個人就大大的不一樣了。
倪巧巧:「認什麼輸?」
第二天接著就是丹藥考試,咱老本行。
六條大白尾巴,還能是誰?倪巧巧唄。
三個時辰之後,我連蹦帶跳從考場中奔出,嘴裏嗷嗷大叫。
對於教習考官來說,這都不算啥。他們看的是弟子對藥物之間五行八卦君臣輔佐的平衡能力。但凡能靠自己驗配成丹的,那就是本事學到家了。
「你、你先起來。」小姑娘身上香噴噴的,給我臊的老臉通紅,說話都打捲兒。
教習乙略一思忖:「是了。不僅如此,在此藥效之下,還沒有影響氣合丹本身的作用,平衡感極佳,我也給他合格。」
我擺擺手,舌頭都大了,不知如何應她。
倪巧巧這才支起身子,還順手偷偷在我胸前捏了一把,嘟囔道:「真硬哇。」
前面幾場考試都是小場面,就是這最後一門天算可把我愁壞了。
赤望峰弟子人人手中三尺青鋒,我可不一樣。二大爺專門找上昆吾峰煉器的同門,以白星鐵為料,給我打造了一把三指寬小臂長的柳葉方刀。我拿它切菜切肉切墩兒切了好幾年,這刀使的爐火純青滾瓜爛熟倒背如流流連忘返返璞歸真真叫一個厲害!
倪巧巧笑著搖頭:「世人都道妖族人族心中有閡,必不可深交。然而在混天劍門這幾年,我卻交上了好些朋友,足見這俗話也有偏頗之處。只可惜我終究還是和_圖_書沒能知道,妖和人,真的能相互喜歡么?」
頭兩級丹藥考試還算簡單,都是標準的丹方,考校弟子的配藥、控火和出丹成色便罷。可這第三級可就不太一樣了,非得是驗配一個自己的方子不可。功效太低還不行,得引氣後期弟子派的上用場才可以過關。
「因為我們妖族壽數更長。你們人族為求長生修行,必是清心寡欲;可若是盡情歡愛,又只有區區百余年可活,空留我們這邊一人神傷。這彼此差異,有如天塹。」
其實人家也就是和我開個玩笑,都二比一表完態了,哪兒能真不給我過。
次日修劍考試,不過將將二級而已,我完全就沒當回事兒,時辰一到就奔赤望峰去了。
呂不嘆不情不願的把大泥巴疙瘩接過來:「你幹嘛去?」
「你懂個屁!」我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這不就考過了么!」
我站在湖中,掐著腰哈哈大笑:「此番可是我贏了?」
她青丘國來的,許是挺有錢,此時也沒穿引氣弟子的白色布衣,而是換了身粉嘟嘟的薄紗外襦,下邊兒裾裙著地,裙邊扎的一綹一綹的小紗。
我眉頭微皺,思想片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教習甲:「你沒嘗出來么?他這不光是味道,藥物作用直達心念,模擬了魚香肉絲的口感,這可屬實不易。我給他合格。」
我剛見著三哥那會兒,他比現在的呂不嘆大不過兩三歲。兩個人身量相近,五官形似,都是一副白淨面皮,端的好相貌,特別招姑娘們喜歡。
我袖子一擼,豪氣萬丈:「午時已到,赴約去也!」
倪巧巧站起身,遙望湖面:「你邀我去彈雲山玩,我心中很是歡喜。只是如今我已將山上的課修完,怕是很快就要回青丘國去了。可走之前,我無論如何都想把心意告得你知曉。我曾想著,只要今日你留一句話,我一定去族中央求,再在劍門修鍊幾年不可。」
倪巧巧輕輕一笑,百媚叢生:「你才明白過來呀,是我訊劍寫的不清楚嗎?」
我這不是琢磨著,光服丹也怪沒意思的,於是就從各種材料中提煉出種種味覺精華,加在氣合丹中。大家吃著有滋有味,不也是個享受嘛。
三哥英雄豪氣,又慣於馬上顛簸,因此腰板挺拔。而呂小七呢,走起路來兩隻手迎風甩搭,散著肩膀,看著總有那麼一點弔兒郎當的勁兒。
教習乙直皺眉頭:「這就是氣合丹加了點兒佐料啊,能算合格么?」
聽她一席話,我緩過一口氣:「好哇,朋友多還不好嗎!那有空你多來彈雲山,我給你做點心吃。不是我吹,咱這一手烹調手藝,吃過的沒有不豎大拇哥的。」
雲棲鎮本也落在九丘偏東,因而地勢平整。走上沒多遠,很快就能看見鬱鬱蔥蔥的樹林。穿過林子便是一片活水湖,三兩道迴廊繞著中央的青松亭台建在湖邊,景緻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