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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銘連連擺手：「不必不必，還沒考過職稱。」

「有那麼一人，經了無數苦難，唯一能施救的便是我。我十四歲知曉此事，只覺得這輩子似是有了一個目標。我想，如果只能是我，那我對她就有著一份替代不了的責任。我若是偷閑憊懶，就覺得很是對她不起。唉，我嘴笨，說不清楚，也不知你能不能明白。」

「救什麼人？我能幫忙嗎？」雁小霜問。

「有啥好笑的！」

我點點頭：「是了。我所行種種之事，都只為一個目的。」

我這大個子沒別的好處，凈占些輩分兒便宜了。

火漸漸滅了。她倚在我胳膊上，眼皮打架，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過我正好要在太沖山探查地形，慢慢削減它妖兵的數量，倒是可以和你們同行。多少也能保一保你們的安危。」

雁小霜抓著我袖子靠過來，小聲問：「那你現在在想旁人嗎？我說的話，願意聽進心裏嗎？」

哪怕是親如呂不嘆洛水初，我都從未提過。可此時此刻，我卻覺得能說與她聽。

「你是寫書的，你跟我說說，啥叫喜歡？」

這兩天自打進了太沖山，我和雁小霜如履薄冰，從白天到晚上就跟耗子一樣，帶著一萬個小心。南宮師兄要是能把這些小聖都除了，我們找起葯來不知道能快多少。

雁小霜偷偷說：「你這師兄好生厲害！」

雁小霜嗤笑一聲：「唉，真是個大傻蛋。」

「可你不也是為了救別人嗎？」

這一夜過的，真想罵兩句娘。

「我初入金丹。」

「救人。」

南宮銘正色道：「你既然【飲塵酒】，怕是只有引氣修為吧？這太沖山已經聚了三百妖兵，不是你能應付得了的！小心為妙。」

雁小霜哭笑不得，拔了根兒草葉子，趁我不注意來撓我耳朵眼，戳的我脖梗一個激靈。

「啥叫書卷氣啊？長得瘦就有書卷氣？」我嘴上不服。

我：「……」

「師兄太客氣了。您來這兒幹嘛的？也是為了此疫病？」

我一聽都傻了：「啊！？失禮失禮，那是不是得稱您南宮真人？」

還沒等我發話，就聽那男人先開口道：「你們是哪裡來的？此地有妖魔邪祟，兇險異常，你們速速離去，不可在山上久留。和_圖_書」

「那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南宮銘又低聲問我：「熊師弟，你為何帶著一個凡人在此處盤桓？」

我虛張著嘴巴，若有所悟。

她不肯放過一草一木，我也不能閑著。葯我不認識，那野菜疙瘩可太熟了。一整天摟草打兔子，晚上找背靜地方堆起個暗火小灶，也不怕叫人發現，結結實實弄了一頓好吃的。

「那倒不是。這山中妖兵有一首領，號幻戾仙王，我是為除他而來。」

「哎呦，幸虧我修為低。不然怕不是會被師兄給滅了口。」我打趣道。

我一拍大腿：「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你早跟哥說啊！我給你把我這衣服披上不完事兒了！犯不著賭氣嘛。」

哎嘿，人家小雁兒還就吃這套。跋山涉水翻山越嶺那叫一個辛苦，姑娘愣是沒叫喊過一聲累，跟我有說有笑，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知道的我們是來尋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倆逛花園呢。

南宮點點頭：「是了，【飲塵酒】嘛。此乃你的歷練之機，我不該多言，冒犯了。」

再大的饅頭也有吃完的時候，再遠的路也有到的一天。自打進了太沖山地界，雁小霜就露出了一副認真模樣，一步一步拿小腳丫在那量山呢，

可這終歸不行。

我給她這麼一問，腦袋瓜子頓時成了漿糊，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夜幕下沉，我與她相依而坐，只覺得好像黑色中只有彼此二人，心中再難有什麼防備。一時間心念逸動，就想把那萬般往事都講給她聽。

「嗯……」雁小霜手指在唇尖輕點兩下，「你性子清爽，不似旁人有好多心思。」

早晨起來人家還不太樂意呢，撅著個小嘴。我招誰惹誰了？

雁小霜一席話，說得我啞口無言。有好些事情，我的確是沒想清楚。

這單蹦兒的聲響，斷然不會是大隊妖兵，聽聲音八成是什麼狐鼠豺狼。

「你多吃點兒，長勁兒，明天還得多走路呢。」

「我十二歲時，在西涼打過兩年仗。」

那南宮銘一愣，嘆口氣：「罷了，竟說漏了嘴。不過與你說了也無妨，我在太沖山停留，便是要取幻戾仙王手中的奇寶。」

「你畢竟是為了別人吶。她若不領情呢？又hｔｔｐs://m.ｈｅtｕbｏｏk.cｏm.cｏｍ或者你倒頭來也沒能做到呢？難道這一輩子就白活了？你不能把盼頭架在旁的人身上。」

看著我找急忙慌上躥下跳了一晌午，雁小霜可算鬆了口：「五哥，我們歇一會兒吧。」

那人二十多歲模樣，劍眉星目，衣裝華貴。這野草叢生的山間，這人的身上竟然不沾片葉，再看他腰間懸著的那柄寶劍，隱隱還刻著些符籙咒紋。

我嘴抿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她是我債主。」

雁小霜心真夠大的，往我身上一枕，睡的那叫一個踏實。我呢？

我激動道：「師兄既然金丹修為，那拔出劍來掃平了這太沖山便是！」

讓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姑娘貼著靠著，我是動都不敢動，生怕挪一下給她碰醒了。我這一晚上心猿意馬，心臟老牛一樣咕咚咕咚猛跳了半宿，實在折騰的人睡不著覺，直到天快亮才好容易眯了一會兒。

「那，你為何要來這邊，能說么？」她問完之後，又補了一句，「你絕然不單是為了問我那書的。你看似行止隨意，我卻瞧得出，你藏著一個大心思。」

金丹嘛，各門修行至少也都得是三級往上，包括天算。可我怎麼聽著這話就那麼不舒服呢？

「後來的事情便不可說了，我也捨不得拿些謊話來哄你。」

雁小霜也不看我，一門心思往草叢中探瞧，淡淡的說：「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也得虧南宮銘在，有那一隊七八個妖兵遠遠路過，還沒等我與雁小霜藏身，他便出手應戰。林子里乒乓幾聲，就被他收拾了個乾淨。

太沖山距此還有半日路程。為了不讓那些騎馬的妖兵瞧見，我和雁小霜只得挑些偏僻難行的小路來走，著實耗費了我們不少時間。

我歪鼻子斜眼：「你就說我笨就完了唄！」

我實在憋不出話來應她，索性往地上一坐：「不走了！歇會兒！」

「是什麼？」

人家發話，我卻沒那傳音的本事，只好尷尬的往前走幾步，小聲說：「可不敢讓您稱師兄。九丘雲嶺混天劍門，熊小五。」

雁小霜點點頭：「雖然有些地方聽著有些玄虛，可我是明白的。你想，我為何冒險來這山中？此時節人人自危，又有哪個會醫的https://m.hetubook.com.com敢來此處消解這場疫病？這機會只在我一人手中。所以我要來，不惜一切也要來。你和我，不是一樣的嗎？」

「哎，」雁小霜用胳膊捅了捅我，神神秘秘的樣子，「你說的那人，是不是你青梅竹馬的姑娘？」

「原來你是關外的……怪不得和中原人不太一樣。」

南宮銘忍俊不禁：「咱們中原門派同氣連枝，真要都盯上了那寶貝，大不了切磋一下分個勝負。怎會動那種殺機。你若是金丹便會知曉，各門中都有定奉的命牌。真要有金丹殞沒在外，門派里是一定會查個清楚的。」

雁小霜兩隻手搭在我一雙肩膀上，站在我身後笑得不行。我本來一肚子氣，聽著她笑得這般動聽，勉勉強強消去一些。

「我也沒指望斬妖除魔，只是想尋一尋這對症的靈藥。」我解釋道。

哦……怪不得他不回門內召集師兄弟來剿滅妖兵呢，原來還藏著這麼一個搶寶的心思。不過要是換了我有這修為，八成也不捨得這寶貝。

可南宮銘卻搖頭道：「若是可以，我早好幾日便出手了。可我從他妖兵口中探知，這幻戾仙王手中有一隻奇寶。如果不摸清底細，被人打一個措手不及，那三百妖兵再一擁而上，怕是非要落險不可。」

「他劍練的好，怎麼還有這般書卷氣，想必是書也讀的不少吧？」雁小霜望著南宮銘身段讚歎道。

「嘿，你可真懂！」我深感佩服，連連對她豎大拇指。

雁小霜也不客氣，挑著肉繼續往嘴裏送。她一邊吃一邊抬眼問我：「你還真是個廚子呀？可是我看你連行軍打仗的事兒都知道，這可不像是尋常武林門派出身。」

洛水初之前說過，天地有命機，如果那幻戾仙王有金丹修為，早就將修士引來了。

不消說，這定是哪一派的修士啊。

對面連忙還禮：「京兆殿，南宮銘。」

我沒有答話，只盯著他劍鞘看。那咒紋模樣，我似是在那裡見過。

我又道：「師兄可知，這燕州風疫如何可解？我們尋葯尋了兩天了。」

「這太沖山的妖兵我已查探了十之七八，都是些五通而已。最強的左右將軍，也不過一隻山魈一隻靈獾。那幻戾仙王再厲害，也強不過我去。只是謹https://www.hetubook.com.com慎起見，還需細細謀划，尋得時機，才好出手搶奪。」

南宮銘搖頭：「這凡俗藥理我可是一竅不通。再說，就算我懂，你不是還要自己歷練的么？」

這話堵得我渾身難受，可也愣是拿她一點辦法沒有。

雁小霜微笑著說：「喜歡，就是兩個人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不想旁人；就是無論談說些什麼，都願意聽進心裏；就是聽到對方說喜歡別人的時候，心裏酸的像是點了醋。」

雁小霜唇角微翹，湊在我耳邊柔聲問：「心裏點了醋沒有？」

「他年齡比我大，練的時間長著呢。」我癟著嘴說。

你看看我這師兄叫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在南宮銘看著風度翩翩，倒是極好相與，不會挑我的理兒。

「可是我覺得，你那想法不好。」她又說。

這時候，前面突然窸窸窣窣一陣腳步聲響。我一躍而起，拔出腰間柳葉長刀，擺起架勢。

那男的「咦」了一聲。他原本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嘴巴也不動，卻有傳音過來：「敢問是哪一派的師兄？」

我們在這邊嘀嘀咕咕這麼半天，雁小霜早等的僵了。我將南宮銘引來和她相見，道是別的門派的師兄便罷。只是那南宮銘絲毫沒有把雁小霜放在眼中，只是笑過一下，就再沒說話。

我琢磨了這半天，已經把事情緣由想的差不多了，便過去關心道：「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有點緊張：「咋不一樣了？」

「師兄說的是。」

「不、不是。」我連連搖頭。

「你怎該管這凡俗的事宜？這不合規矩的……哦！你莫不是下山【飲塵酒】的弟子？」

這事兒自打六尾天狐倪巧巧跟我吱歪過一回，我還真就琢磨了好長時間。可直到現在，有一個問題在我這兒都糊裡糊塗的。

你說我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她一個姑娘家家，荒郊野外也不怕我耍流氓？

和妙齡少女單獨相處這麼長時間，打我從娘胎落生就沒有過的事兒。當然，洛水初那是自家妹子，另當別論。這一路上，我對雁小霜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自己都覺得自己磨磨唧唧娘娘們們跟個大老嬸兒似的。

靠著溪水邊兒上，沖乾淨一個平整石板，放火堆上烤個滾燙。另一頭，甩刀子把兔子和_圖_書腿剔了骨頭片成小塊兒，連帶著採好的芫荽芹葉白薯塊一起放在石板上烤起來。那兔腿肉滋溜冒油兒，拿木簽子紮上烤好的菜蔬一起放進嘴裏，脆爽香濃。

「那可太好了！」

「嗯？搶奪什麼？」我歪著頭問。

「那幻戾仙王不過凝元期，竟讓人這般忌憚嗎？」

雁小霜晌午只就著涼水啃了兩口乾餅，這回一見著我的手藝，好一頓狼吞虎咽，差點兒沒唱起歌兒來。

想到此處，我背著雁小霜，將手藏在胸口比出劍指，對那男子做了個禮。

雁小霜哈哈笑過，又問：「那後來呢？」

不料，草叢中竟然走出一個人來。

你看看人家這京兆殿，八絕穩居前三，哪用報這麼多路數。我們這混天劍門就欠點兒，不說全了還怕人家不認識。

我嚇了一跳：「那咱們還不快跑？」

吃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問我：「是不是都讓我吃啦？」

她在前面低頭尋葯，我忍不住問：「你咋不高興了？」

雁小霜盯了我半天，最後泄氣道：「對。昨天晚上凍著了。」

雁小霜聽聞此言，微微一愣，倒也沒有強追根底。

「我眼中千千萬萬的人受苦，我願意去向他們伸一隻手。有的能拉上來，有的卻不能，還有的甚至想把你拉下去。天昭寺里，我已經看的分明。天有命，人力有所不及。結果實在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伸了手，沒有退卻。」

「嗯……」雁小霜又點點頭，似是沒聽見我說話一般，「你看他那身衣服，搭配的也極有品位，許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出身。」

「為何？」

「燕州鬧出這麼大的瘟疫，我護著大夫來找葯的。」

雁小霜被我逗得直笑，她又問我：「你喜歡她嗎？」

「那敢情好！」 我怕著巴掌跳起來，「敢問師兄什麼修為。」

我這鍊氣的底子，兩三天不吃飯也不礙事，平時不過是嘴饞罷了。現在看著她吃的開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正是！」

南宮銘笑笑，眼中露出看小孩子一樣的神情：「師弟修為尚淺，有所不知。這小聖的修為深淺，可不能和我等一樣測算。它們吸天地靈氣鍛筋造骨，有那天生法身強悍的小聖，看著不過凝元期的真氣厚度，搏殺一兩個金丹修士卻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