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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好像也不錯，可怎麼聽著不太對勁。」

赤鱬乃水族，灌灌乃羽族，我修行時從書上略有所聞，只是……

「嘿，還好你有八宇信珠，不用給他們交過路費。」

這話給我堵的，真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我笑著：「憋著多不好，得出來多走走。你看這不就認識我們了么。」

誰知道殷九凜卻回答道：「青丘之國，乃是無限有界之境。」

她突然這一句話甩出來，夾槍帶棒，給我說愣了。

她要看我是不是會不顧一切的去將雁小霜救起來。如果我這麼做了，她便一定會出手殺人，讓我清楚後果。

此時還未過一日，但我覺得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

呂不嘆和洛水初從房間中跟出來。呂不嘆抓著我胳膊：「哥！你走了，修行的事怎麼辦？」

「我禍害誰了我！？我就這一回！」

還未等我答話，殷九凜已經替我開口：「他在此間的修行已了，不能再和你們同行。」

我捂著肚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叫爹都叫不出來了。

不消說，穿梭兩點，那另外一點就是設在我身上了。我看她穿來穿去，還以為她有這麼大神通呢。

「你沒有將信記設在彈雲山，而是這裏，是因為你生在青丘嗎？」

「是啊。」殷九凜若無其事的瞥我一眼，「出來走走，不過幾日就能遇到妙齡的少女，與之患難與共，摟摟抱抱。」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你在山上都怎麼學的？哪有人有這樣的本事？」殷九凜斥了我一句，「我的八宇信珠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神寶，只能穿梭于兩點之間。若是哪裡都能去，還用得著在你身上下信記么？」

「我這心裏還怪不好受的呢！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看！讓主人抓個現行！要不咱跑吧！」我扥了扥殷九凜的袖子。

「這怎麼可能？」我糊塗了，「你若說是無限無界也就罷了。既然有界，何來無限？」

「去彈雲山之前，我已在青丘居住千年。若不是你師父炎祖真人相纏，可能我現在還在這洞中孤自盤桓。」女孩悠悠說道。

這沒敲門兒就闖了人家的院子，跟做賊也沒什麼兩樣了。我縮頭縮腦往周圍看了半天，這麼大的宅子竟然沒看到半個丫頭奴僕。

殷小九輕描淡寫一句話扔過來：「那倪巧巧呢？」

「九公主。」我也試著叫了一嗓子。

阿凜所做的一切，只為了讓我和雁小霜看清，彼此之間是不可能的。

「不是說去青丘么，你給我拽哪兒來了？你這有拐賣人口的嫌疑。」

殷九和_圖_書凜搖搖頭：「我設在此處，只因青丘中各大勢力分佈稀疏，不易被人察覺。如果遇到什麼危險，這裏可以用來脫身。」

現如今我修為上去了，可心裏卻多了不少事兒，也不知是好是壞。

呂不嘆瞥了她一眼，喘了半天驢氣沒能說出話。我忍不住笑起來，呂不嘆賴皮賴臉，哪裡會真的膽怯，他是怕自己一人護不住洛水初啊。

就在此時，那老頭大叫一聲，一步從屋中嘩啦啦躍到院里，噗通跪倒在殷九凜面前。

她之前說過，由於難以被殺，一旦落敗便有可能會被人封鎮而飽受折磨。我猜正因如此，殷九凜才會煞費苦心尋得這樣一個寶貝，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我咽了口唾沫，木愣愣的問殷九凜：「我以後是不是也得叫你九公主？」

「這青丘可真夠大的，和混天劍門不太一樣吧？」我問殷九凜。

雁小霜也就會看懂，修行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壓下心中陣陣刀割，我對她點了點頭。

那處宅院建的寬廣，足足佔了十幾畝地。宅院被一個偌大的法陣護在中間，如同扣著一隻琉璃大碗。我們從上面往下看去，模模糊糊的也看清宅院內里的模樣。

「真要使陰謀詭計被人發現，京兆殿怎能善罷甘休？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所謂布置，只是因為我體性特殊，若被人在戰場上看破，以後難免引來無數事端。所以我必須去找青丘本地勢力從中調停，將戰場封住，禁止八絕長老窺視這場死斗。」

我對著兩人點點頭。

「赤鱬、灌灌和九尾狐都是四名大妖的後裔，生長於此。只有紫府白帝是後來遷入青丘的。如今紫府白帝的地盤最大。能夠出入青丘的四座域界門，天狐一座，赤鱬一座，紫府白帝控制了另外兩座。如此你便可知，紫府白帝是何等存在。」

我氣急敗壞：「你管得著么！？」

我忍不住犯起了嘮叨：「你這可太方便了，天上地下一步就到，想吃什麼眨眼就能竄過去……」

我向他們還禮，又道：「小七，小初，後面的修行不能陪你們了。只剩你們兩人，一定要萬般小心。相互看顧，不可意氣用事。」

或許從一開始，三個人一同下山就不是什麼好主意。我把他們藏在身後，去哪裡、做什麼，都替他們做主，其實反而耽誤了他們【飲塵酒】的機緣。

呂不嘆和洛水初先是一愣，很快聽懂了殷九凜的言外之意。他們撤了一步，對我躬身施禮：「恭喜師兄。」

「已經到了。」殷九凜將指尖火苗升和-圖-書濃，凝成一個拳頭大的火球，懸在頭頂為我們照路。

「的確不小，所以行起路來也頗為不便。」

一抹小小火焰從殷九凜指尖升起，點亮了周圍的空間。我四下一看，果然是個深幽幽的山洞。淡淡硫磺氣味從山洞深處飄來，空氣帶著一股燥熱，這八成是哪座火山的山腹。

但是卻帶著我用了……

「她那是……我……我其實……」

「沒錯。我送倪巧巧回歸本家的時候，都沒有用八宇信珠。」

剛摸了兩下，就被人一巴掌打在手背上：「手往哪兒伸！」

「我御風速度有點慢，你飛慢些……」

想起四年前觸及夢境之時，她一樁樁悲歡苦痛都毫無屏障的衝過來，那滋味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若不是我天天傻樂，心裏原本就裝不下什麼事兒，兩人的情感相互疊加，恐怕不瘋也得變個痴獃。

只是我仍然在不斷回想她臨走時的那句話。如果我能憑自己的力量將修行界改變一些，是不是還有別的轉機？

「點個燈，點個燈！」我伸著手，胡亂四下摸索。

殷九凜連連擺手，頭上冒出一層冷汗：「不是不是……」

「九公主！！你可回來了！！」

「準備好了么？」殷九凜走過來。

她是以天算算到了這一切？又或這隻是想要看清我與雁小霜之間有無情愫？我完全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也不想去問她。因為我已經選擇跟著她來到了青丘，那些事情已經沒有意義，只會徒增煩惱。

我這人真是不能做壞事兒，心特別虛。這晴天萬里的半空之中，周圍哪有別人，我卻不自覺地壓低聲音：「你要給京兆殿的護法下絆子？」

「八宇信珠是啥法術？你教教我，我也設一個。」我興緻勃勃道。

我跟在她後面往洞外走：「哪有這麼快的？」

「青丘現有五方世族妖國，我們先去炎狐那邊。」

殷九凜哼笑一聲，並不作答。不用說我也明白，這是嫌我修行還不夠。

「別說了，越抹越黑。」

人家沒理我。

聽她言外之意，即是要對京兆殿出戰之人下死手了。不過此事關乎她今後立足，饒是我心中略有不忍，此時也不好多說半句。

最適合人們居住的地方，卻未見一個村落。濃綠也好、枯黃也罷，均是渾然天成，沒有沾染任何人跡。

我斜眼瞟她：「你？公主？」

殷九凜信記所在位置藏的很深，我們足足繞了半個時辰才看到一絲天光。

「嗯。」我使勁點頭。

「信不信都一樣。」殷九凜頭也不回，「如果你能m.hetubook.com.com醫治我身上邪力，必然要以【明王決】神魂相交，那時候也想瞞也瞞不下。」

我與她的速度雖然不快，但一直飛到烈日當空的中午都沒有看到一絲人煙。幸虧這御風之術不僅能飛，還能卷出無窮涼風，不然可真要熱死了。

話還沒說完，殷九凜已經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法力猛地一漲。一股大力扯動我的身體，眼前景色如碎鏡一般層層剝離，

「你怕什麼，這是我家。」殷九凜說完，又補了一句，「哦……以前是，後來送人了。」

眼前的山縫極為狹小，我使勁吸了氣縮著身子，好容易才從縫裡擠了出去。岩縫之外山體陡峭，雜草藤蔓生的叢叢密密，若不湊到三尺之外，根本看不到那山縫所在。別看殷小九平時散漫，在大事上卻滴水不漏。

「我已經凝元期了，可以幫你什麼？」

殷九凜渾身一個激靈，小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急聲道：「你再敢叫！！」

「我在此處設了八宇信珠，可以在須臾間跨來青丘。」

殷九凜臉都青了：「這、這是我千年前性子猖狂，硬逼著他們瞎叫的……誰、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我缺啊！我都窮瘋了！」可不是咋說的，我這欠著她二十四萬兩真金白銀呢。

我站在院中，慢慢環顧一周，始終沒能看到雁小霜的身影。這樣也好。心中雖有萬般不舍，但再行告別也不過是又生傷悲而已。

「【死約】之期定在六日之後。我要先去做些布置。」

「為什麼非要是別人跟我說的？這一路上，她抓著我東問西問，字縫裡填的都是你的名字，我就是眼睛瞎了也看得出來她那心思。」

青丘之國，乍看之下與外世沒有絲毫區別，群山大河、林茂水淙。可如果細細觀瞧，便可看到那遠處平原豐饒，卻沒有任何耕作痕迹。

呂不嘆咽了口唾沫：「你走了，我、我有點害怕。」

閉嘴飛了半天，我偏著頭仔細瞧了她好幾次，確定這話頭已經揭過之後，才小心問道：「咱現在是要去赴那【死約】么？」

「這就是他們與其他四國不同之處。你或許想象不到，最初的紫府白帝是由人類所建。其他四國，妖王之位由世家把持，世代承襲。只有這紫府白帝並無妖王之位，由資深修士共同議事。他們對所轄之地管束極少，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符號。如今紫府白帝中有一定地位的，絕大多數都是人族與妖族的混血。」

殷九凜腳下一蹬，御風在空中，慢慢飛著。我橫鼻和*圖*書子豎眼，飛在了她後面。

那老頭不知年高几許，背也駝了，腳步倒還算乾脆。他在屋裡來回踱步，猛然間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我們。

遠遠的傳來陣陣讀書聲音。我們在院里站定，往那堂屋中一看，一個鬚髮雪白的老頭正捧著書搖頭晃腦。

「青丘乃遠古時四名大妖所構，是為了讓天下眾妖多一個尋求安寧的棲身之所。當初構建之時，四名大妖就編織了一條界規：入得青丘的妖修越多，生氣越足，那麼其界便越大；若有化神妖怪修為能夠臻至化境，亦可以將此界略為拓展。如今的青丘，大小妖怪近乎千萬之數，疆域所跨三千八百里。」

「京兆殿那邊已經應了我的提議，不過還需找個中立之地踐赴【死約】。青丘地廣人稀，又是域外之境，不會驚擾他人。我便與他們商定在青丘會面，八絕長老也會前來見證。」

「這麼大？」我聽聞燕州足有千里之廣，沒想到這青丘竟足足抵得上三四個燕州。

「天狐炎狐初時皆稱九尾狐，原本是青丘最大的勢力。無奈，曾幾何時兩邊鬧崩，這才分成了兩國世族。剩下三家則是赤鱬、灌灌與紫府白帝。」

聊著聊著，遠方終於出現了一座繁華市鎮。可是殷九凜並沒有帶我入城，而是往城鎮之南幾十裡外一處偏遠宅院飛去。

「送人了那就不是你家了！你有點兒自覺！」我壓著聲音在她耳邊嗡嗡。

「你跟我去就是，需要時自會叫你。」

殷九凜讓我跟她去，我自然不可能推辭，不過問還是要問一句：「為何要去青丘？」

看我半天說不出話來，小九哈哈一笑，也不追擊。

殷九凜一臉尷尬：「黃橋快起來！別亂叫！！」

「好看么？」殷九凜抓著一根綠藤，在旁邊輕輕搖晃。

那老頭抱著殷九凜的腿哭號起來：「九公主哇！！你等得我好苦啊！！你怎麼才來啊！！」

「你想什麼呢？下山一趟，怎麼學的這麼壞？」

我立馬不敢動了。

混天劍門所在的九丘雲嶺域外之境，據說是當年九位創派祖師合力構建的，故此能輕輕鬆鬆覆蓋九峰之地外加一個萬戶人家的雲棲鎮。我和呂小七修成御風之術之後，因為好奇，特意朝一個方向使勁兒去飛，想要的探清這域外境的盡頭在哪。最後發現，原來九丘雲嶺是有限無界之境。

本以為殷九凜這便要帶我按落風頭繞去正門，不料她竟拉著我從最頂上穿過了法陣，直接降在院里。

我隨著她在洞里七繞八繞的，她又不說話，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你不和*圖*書是說要布置布置么？」

我頭重腳輕，一個趔趄勉強穩住平衡。前不久被那幻戾仙王拖入域外境的時候，感覺頗為相似。

「我管不著，你繼續。我給你數著，到底要看看，你凝元期之內到底能禍害多少姑娘。」

「好。」

如果阿凜的目的只是為了防止我放棄修行，那麼她大可不必如此。我偷偷治好雁小霜，少說幾句真話，她很有可能會跟我回山，那樣的話也並不耽誤我為阿凜治病。

而混天劍門則是第二種，最東便通著最西，最南便通著最北，只要往一個方向死命的飛，最終便會回到原點，這便是有限無界之境。

「嗨，就是人妖唄？」我笑道。

我：「……」

我想了想：「這麼說來，這個地方可是你的機密所在啊。」

殷九凜哪會聽我說話，信步往不遠處的一個堂屋走去，我趕緊跟上。

殷九凜翻了一個白眼：「我不缺這點錢。」

域外境通常有兩種。一者如空心彈丸，像那幻戾仙王的洞府便是如此。呂小七一道斷宇劍砍在洞壁上，它便如魚泡兒一樣破了，故名為有限有界之境。

只見他眉頭一皺，隨即露出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彷彿被人踩了尾巴。

不過這一路上的嬉笑怒罵，悲歡喜樂，也都是屬於我們的回憶。

「你就這麼信我么？」我忍不住問。

我晉上了凝元期，也舍下了雁小霜，都是因為阿凜在太沖山時，當著南宮銘所說的一句話。

洛水初在旁邊冷冷道：「自有我保護你，你怕什麼。」

我憋了半天道：「那六根尾巴的跟你說啥了？」

「熊小五，我看你在山上的時候不是很老實嗎？這麼快就引來豆蔻年華的女孩投懷送抱，你可真行。」

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覺出腳下踩著厚厚的岩石。

「這紫府白帝是什麼玩意兒？」

我的確清楚了，所以不敢再用另外那六枚丹藥救人。

我一聽這個可就來勁了：「其他四家吶？誒，倪巧巧說她自己是天狐世族，也算獨自一家嗎？」

這最終使得我和她分道揚鑣。

她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那就是為什麼要當著南宮銘的面說出救人的辦法。

然而不是還有那麼一句話么。山上一日，地上一年。這乍聽起來毫無道理，可事實就是如此。對我們修士而言，十幾年不過彈指一揮，她卻無論如何都等不了。今後若再相見，已是滄海桑田。

我攀住旁邊的嶙峋岩架，放眼四望。

我又問：「其他四國我倒能理會得，海魚山雞大尾巴狐狸。那這紫府白帝，卻是什麼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