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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沒有四塊五一本的無敵劍譜

作者:縫合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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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生氣吃不著鹿尾尖

第五十五章 生氣吃不著鹿尾尖

「你對自己說的話是假的么?你對雁小霜說的話也是假的么?」
我深吸一口氣:「小雁兒。」
「你誰啊?」我問。
「因為三哥他慈悲仁德。」我直視著自己的眼睛,絲毫沒有躲避,因為這些想法一直都埋藏在我的心中,我如今只是一點一點將它挖了出來。「三哥曾經做過一件事情。他為了平息戰事、救西涼百萬黎民,選擇險中求勝,劍劈千波潭,淹了山下村子里的許多戶人家。」
這話說的,本來就是你那邊兒死人了,要生嫌隙也不是我們啊。
我朦朧中第一個念頭:這哪個缺德玩意兒把好吃的放嘴邊饞我呢?
不過話說回來,他話里話外倒是充滿了息事寧人的意思。
「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同一時刻,我心中安詳,手腳再也沒了力氣。身邊的黑暗陡然變得溫暖柔軟,我倦意上涌,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我拉著她的手,她一時間似乎忘了掙扎。於是我繼續說下去。
「所以,她比我重要。」
周圍的景色變了。
聽著三哥對我做出的評語,我感到有些喘不動氣。
「這世間容不得我,我又何須容忍這他們!」
她扭過頭來,咬牙切齒:「哪裡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所有人都一樣!他們平日里彷如手足、親密無間,可當我展露真實面目的時候,就只想置我于死地!哪曾有一人真想來救我!?」
「你不敢去恨,也不敢去愛。熊小五,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對么?」
「所以,你已經明白了。」雁小霜又對我說。
「醒了還不起來!」阿凜作出惡狠狠地模樣。
人家給阿凜行禮,她卻因為衣著不便,只能點頭致意。我在旁邊有點兒不是味,她這露著大長腿呢,你們這幫老東西可特么過足眼癮了。
我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而他的憤怒就是我的憤怒。
往上看去,另一個紅髮的阿凜漂浮在不遠處,緊閉雙眼,彷彿睡著一般。那些血紅色的筋絡,一道一道從她掌心溢出。隨著黑霧中阿凜的掙扎,那些筋絡搖搖欲墜,她緊緊抓著這些筋絡,手掌被指甲刺出血來。
沒辦法,咱這不是沒有經驗嘛。
顫著音兒解釋:「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就肚子有點兒餓……」
【明王決】修到第二層的時候,我就曾經被這股憤怒籠罩,殺性大發,險些傷了那些商隊中的無辜性命。現在,它又來了。
「我喜歡過很多人,這並不是我做出選擇的理由。」
這人的說話聲調聽著十分耳熟,但聲音卻怪的很。
他看了看四周面目全非的枯地,低聲問:「山主可還安好?」
「那為什麼不能選我呢?我也喜歡你。」
現在黑霧中的和-圖-書她仍然渺小,又毫無防備。我雖然沒有紅髮阿凜的意識那樣強大,但仍然能輕鬆碾殺掉這股帶著滔天恨意的神念。
她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抬頭望向我,暫時停下了掙扎。
我撥開黑霧,將自己壓縮到和她一般大小,拉住了她痙攣的雙臂。
我靠到黑髮的阿凜那邊,輕輕叫了她的名字。她縮在那團霧中,小小的,彷彿我兩手一擠就能將她碾碎。
她一字一頓的說著,話語中殺意刺骨,又有著我根本無法想象的恨意。
我坐在幾級石階上,眼前是一片塔林。
此時我橫躺在地,阿凜跪坐在旁邊,將我的頭擱在自己大腿上——上面兩排牙印兒。
不久前一場惡戰,阿凜身上的衣服都被真水燒壞。她這是趁我睡著,把我衣服給扒了,怪不得露著一雙大腿呢。
「真要出去鬧起來,總有人會來打殺你。你不是怕疼嗎?還不如再讓我試一次,試一試總不會太疼嘛!」
「是的,她比你重要。」可我仍然這樣說著,「我對她,她對我,或許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阿凜叫嚷著:「我不會再那麼蠢了!再被假話欺瞞!再被自己哄騙!我已經試過無數次了!!」
我面前的雁小霜並不存在。可是我分明知道,她其實在天昭寺就已經看清了這一切。她應該是感覺到了,我心中有另外一個人,那個人超過了男女之間懵懵懂懂的喜歡,無法被她短暫而熱烈的愛意所改變。
「那不然呢?」我應道,「他們都死了呀。我又能幹什麼?」
阿凜自然理會的到。她恭聲說:「極臧掌門行事公允,殷九凜佩服,此事便一筆勾銷。」
或許是因為我敞開了內心所有的防線。
我眯著眼睛,透過火苗子使勁去瞅他。只見那漢子腰圓膀闊,跟我一樣;一頭短髮,跟我一樣;身量高大,跟我一樣——怎麼什麼都跟我一樣!?
可轉念一想,剛才自己還不是被阿凜摟在懷中,溫香綿軟了一番。一時間我心神動搖,耳朵根子都紅透了。你說說,那時候我要能假裝一直閉著眼兒,是不是還能多躺會兒?
一聲輕呼,藉著就是「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腦袋瓜子上。
「仇呢?你怎的不為他們報仇?你難道不應該苦大仇深、肝腦塗地,繼承你三哥的衣缽。你現在這副模樣,對的起他們嗎?」
六派長老都是搖頭嘆氣,似乎嫌她做的太過。可死的畢竟是個小聖,他們也不至於拿此事興師問罪尋我們麻煩。
「我喜歡你。」
再一看身前,密密麻麻好多些人。
耳邊傳來隱隱的談笑聲音,好像是三哥和清姐在聊天。
「熊小五,你來了和圖書?」
那是我的恨意在與我對話。
可是這不是雁小霜,這隻是我心中的雁小霜。她問的問題,就是我問自己的問題。
透過火焰,我看到對面好像坐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傢伙。
「你真有閑心。」那人冷嘲熱諷道,「你三哥說讓你在世間逍遙,你就真逍遙起來了?真聽話啊。」
黑髮阿凜獃獃的看著我,雙手垂了下去。
再也沒有人出來與我說話了。
我努力向它們靠近著,靠近著,然後那團黑色就變成了阿凜的模樣。
「我恨。」我聽見那對面的我在說話,「我恨不能把昆崙山的修士全都殺了,給我呂涼軍報仇……可我更恨你,恨你忘了這仇,恨你能這般逍遙自在!」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我所看見的不是阿凜,而是自己。
「我不怕。我是怕沾血之後,亦不能停消殺意。仇恨哪兒會有頭哇,你殺了別人,別人再來尋你報仇,殺來殺去,已不是本來面目……」
極臧向她行個禮,轉身御劍而去。
我一口咬下去。
阿凜也不理我,徑自站起身來。面前紅衣閃出一條縫來,將阿凜讓在了隊伍前面。
前面的塔林在崩塌,天昭寺的鐘聲轟鳴起來。石階、松樹還有身後的青山都在消失。
「我的確是猜的。我很想三哥能有機會再與我多說幾句。可無論他是否出於此意,我都願意這樣相信。因為只有這樣才是對的。我若是一直恨下去,為了仇恨而活著,現在的我就不會是這般模樣。」
「可我們兩個對彼此的喜歡,不一樣。」
「你為什麼害怕我?」雁小霜問了一個毫無來由的問題。
這分明是她的一部分。
「熊小五你幹什麼!?」是阿凜在壓低聲音說話。我軟綿綿的睜開眼睛,看到她正低頭瞪我,一臉氣憤。
無盡的黑暗中,出現了兩團霧一般的意識。一團紅色,一團黑色。
這些問題似乎越來越難以回答。可是我卻忍不住笑了,我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
「是啊。我沒辦法為了你放棄我的路,你也沒辦法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念頭。我們都很喜歡對方,只是,還不夠。」
他也不是真正的三哥。可如果三哥現在還活著,看著我所做的一切選擇,一定也會說出相同的話。
「我要出去。」黑髮的阿凜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聲音,「既然這世間憎我恨我,為什麼不許我憎恨這世間?待我出去,我定要毀去一切!我已無法再忍了!」
「你是怕手上沾血。」
「都是真的,這兒可說不了假話。」我回答。
身邊不遠處還有人在來回走動,傳來盔甲摩擦的聲音。我努力想轉頭去看,脖子卻硬的像老樹根,和-圖-書腦袋撥也撥不動。
「看啥看,坐老實點兒。」面前那人粗聲粗氣的說。
「我華鷹忠兄弟的屍首何在?」
「你又如何知道!?」
「看來這場死約,是山主贏了。」
我個高,站直了身子,便把情形看了個分明。
「可是你喜歡我。」
不過我並沒有害怕,因為我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
黑髮的阿凜點點頭,那些糾纏在她身上的血紅色的筋絡一瞬間消失無蹤。她化作八隻光點,投入紅髮阿凜眉心之中。
紅色的意識將那團黑色的意識包裹在裏面,正在變得越來越薄。那黑色的霧小而堅實,正在瘋狂的撞擊那抹紅色。
「那麼,你就是這樣的人。」三哥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看著你長大,肩膀上慢慢學會扛起了東西,我一直覺得,你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敢愛敢恨的男子漢。現在,你變成了什麼樣子?」
她身上纏著無數密密麻麻的血紅色筋絡,原本淡然的面目已是一片猙獰。她雙目充盈著絕望與憤怒,一邊狂吼,一邊撕扯著身上糾纏的東西。
「不,我不是這樣的人。」我高聲道。
「你覺得呢?」阿凜反問。
「我來了,所以有機會了。你看,我才不過初入凝元,就能來到你的身邊。除了等待與殺戮之外,你已經有了第三個選項嘛。」
「熊小五,你若想救她,那就來殺滅我吧!!你若不動手,我就要將她吃下了!」
張開雙目,看到的第一樣東西,是一叢跳動的篝火。意識朦朧之間,讓人覺得這篝火好生戳眼。
我的身體也不見了。
黃橋帶著三十四名【紅衣】,將我和阿凜圍在中央。人牆之外有人呼喝,他們充耳不聞。
【明王決】一開,我與阿凜心意相通,那濃稠的憎恨也同樣毫無保留的投在我的身上。我心中隱藏的一抹仇恨如同吸收了養分,立刻膨脹起來。
「既然他敗了,自然是讓我吞了。」
「你還在害怕別的東西。」雁小霜繼續說。
三哥側著身子,用他的銹劍輕輕的在地面划著。
「我害怕阿凜的絕望。」我回答道,「如果我沒放棄了修行,她還會一次又一次做那些噩夢,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
又香又軟……嗯!?有好吃的!
她的身形在逐漸變大,而那邊的她卻在逐漸變小。
「三哥說,不讓我與他一樣。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平靜的對那個怒意蓬勃的自己說道。
極臧掌門冷著一張臉,隨手做個禮:「既然結局已定,那在下就不再多言了。此死約已了,只盼我京兆殿與混天劍門不再心生嫌隙。」
兩股意志的纏鬥還在繼續,所以在外面的荒原上,阿凜依舊在無意識的慢慢前m•hetubook•com.com行。可如果這黑霧中的意志佔據主動,恐怕她積蓄了千百年的瘋狂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我側過頭去,看到了身邊的雁小霜。
這傢伙似是對阿凜的身份略知一二,所以才有此一問。
「我沒有嚇得逃掉,證明我此心堅毅。我能來到這裏,證明【明王決】選對了人。這種機會你再不把握住,一定是叫大馬蜂把腦袋給蟄了,」
她抬頭看著沉睡的紅髮阿凜,怒吼道:「你以為哄我睡去,就能有時間來尋得幫你之人!?已經這麼久了,你那條路行的通么!?你為了走這條路放棄了多少東西!?親眷、朋友、部屬、當他們渴求你的時候,你就躲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做著可笑的夢!你喜歡做夢不是么?那就放我出去!該你沉睡了!等我毀去世間萬物,難道還等不到有人來殺我么!?」
我嘿嘿笑著:「你可是阿凜啊,我怎的捨得打你。再著說,我贏了就是你贏了,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說只有我才能修習【明王決】,我到現在才真正明白是為什麼。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怎麼救別人?如果我連自己的感情都無法消解,又怎麼能來到她面前?
但,這不也是阿凜么?
「是啊,我明白了。」
左謙休送走中原諸派長老,又湊到阿凜身前。
我看到雁小霜在不住地流眼淚。
「阿凜,你在做什麼?」我壓著聲音問她,生怕喘氣大些會將她吹飛。
「他給了你一個逃避的借口。」
「只是,還沒有喜歡到那種程度。」雁小霜替我說道。
「這話咋能這麼說呢,你這是大愣子笑話二傻子。」我抬手向上指了指漂浮著的紅髮阿凜,「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為了我才冒著失控的危險打了這麼一仗,不就是為了讓我證明,自己可以救你么?」
那人從篝火對面站起身來,我看清了他的樣貌。
遠遠的,沉暮一般的鐘聲,還有僧人的誦經聲。
他說的對。因為他說的,就是我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
「你這都是猜的!三哥未必是這個意思!」
「三哥說了,讓我隨心自在,不要如他一樣。」
「我看見了前面的一切,我想要走過去。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和我一起走。而我如果和你呆在一起,就再也走不到那裡了。我害怕那樣的結果。」我輕聲對她說。
她一邊吼著一邊抓住血紅色的筋絡,將漂浮在遠處的紅髮阿凜一寸一寸拖向自己。那些纏在她身上的,也在一根一根崩斷。
阿凜露出了前所未有過的燦爛笑容。她看了我一眼,眉目中儘是蓬勃而發的生機活力。這抹笑容輕輕印在我的胸口,暖的我心窩發燙。
「誒!說起這大馬蜂,我和你說,其和圖書實有種馬蜂還會釀蜜呢。我吃過一回,真叫一個香!那蜜拿來做澆汁,簡直哇塞!你趕緊歇了,別鬧了。等咱出去,我給你做一道蜜澆鹿尾尖嘗嘗,非把你吃的冒鼻子泡不可!」
「當然不一樣……所以我才這般難受。只是……」我沒能說出下面的話。
「可你要殺的人都是無辜的。」我對她說。
我喃喃說著,再抬起頭來,卻發現那面目猙獰的自己已經不見了。一直龜縮在我意識深處的憎恨,被碾壓成了一個再也捻不起來的小蟲子。它拚命振起翅膀,卻只能發出細不可查的嗡嗡聲,再也無法吸引我的注意力。
篝火不見了,身邊的人聲也不見了。我和他面面相覷,眼中只留下對方一人。
忽忽悠悠,飄飄搖搖。
「啊……」
當我重新找回自己神智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像四年前一樣,投入殷九凜的夢中。
「三哥為了救更多的人,犧牲了較少的人。可他走的這條路,卻被半道截斷。他沒能救更多的人,而先前的犧牲者也只是落得一個枉死。三哥死前,想必是看透了這一切,才讓我莫要隨他舊路。」
「我不知道。我壓根也不需要知道!」我咧著大嘴哈哈笑著,「愛和恨,把這倆字說出來的時候,它們就會變得無比複雜。這世上,大傢伙兒為了恨、為了愛,給自己找那千般萬般的理由,非得說服自己不行。這也太他媽麻煩了!我本來就是一個笨蛋,何必去學人家?該咋樣就咋樣!真的恨了,就上去給一拳;是真的愛了,就上去親個嘴兒!我就樂意這樣!」
「五哥。」雁小霜笑盈盈的看著我。
一陣小風嗖嗖吹過,我一個哆嗦。低頭一看,身上那身長褂子沒了,讓阿凜裹在身上。
紫府白帝左謙休為首,另一邊是各派長老。京兆殿極臧掌門看阿凜信步而出,臉色不太好看。
「你懂什麼!?」
那就是我。
當人與自己對話的時候,很難藏住心事。除非你是一個優秀的騙子,能夠理所當然的相信自己所說的謊言。
「熊小五,你贏了。」阿凜悠悠的說道,「若是你剛才隨便給我一掌,我恨意便會更濃,贏得就會是我。」
我嘿嘿哈哈笑著,看著三哥遠去的背影,心中已是一片澄澈通透。
「你咋操那麼多心呢,你管我是誰。坐好咯,我有話問你。」
我一骨碌站起來,望著她腿上淺淺牙印兒,膽戰心驚。
正主都走了,其餘六派長老那還有再留的道理,又是一整套禮數下來這才道別。
「我什麼都懂。」
「熊小五!你太天真了!!」
好歹是天下數一數二門派的掌門,這極臧說起話來倒是極有風度。
話從嘴中說出來,我的思緒也愈發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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