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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著菜碟一晃一晃的跑出來：「掌門！你也來吃點兒！大師兄，你發訊劍把大傢伙……」

越過武侯關，直入九丘雲嶺。等我回到彈雲山的時候，只覺得有些筋疲力盡。

逐影掌門頷首：「沈樓思慮周詳，就這麼辦了。」

阿凜跟著三哥剛走那會兒，我整個人都傻了，胸口讓釘子給釘了似的，扎得撕心裂肺。

「這呂不平，怕是灌了一腦子開水。」呂不嘆坐在那嘟嘟囔囔個不停，「滿心裏都是什麼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現在一翻臉，反過來把大傢伙兒都給當了人質了！五哥，你說這是不是中邪了？」

「我會知會眾仙盟共商應對之策，同時也要在中原與西涼公開緝拿呂不平。他現在手握千萬條性命，若能一舉將其誅殺，便是大功一件。」

殷九凜確實與我說過，有巴蛇內丹提供真元，施以【不動明王】，便可抵禦宇劍。可問題是我現在正在第五層，離第六層多多少少還差個坎兒。所以先前我打算硬接三哥一劍，結果就讓殷九凜給我踹一邊兒去了。

大師兄看著我的雙眼，輕聲問：「小五，你是最知小九的。你覺得到了那個時候，小九會幫他么？」

「對啊！」柳夜輝站起來，「這樣三哥的罪過也就沒那麼大了！」

大師兄喚了他一聲，止了他的瞎說八道：「小七，你和老三練的都是那一套【天無劍譜】，你來給我們講講，其中到底有什麼機要。為何老三現如今這般厲害？」

「老三其罪已是無法開脫，但所圖所謀也不過是讓修行界與俗間融合。他以天下人為質，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勸得眾仙盟敞開門戶，廢了那條規矩呢？如此一來，既不用沾得滿手血腥，亦可以促成這樁千古大事。」

我也沒做什麼美味佳肴，都是些爽口小菜，柳夜輝和泰樂抄著筷子就上來了。我連忙下手如飛，這在他們嘴裏奪下幾口。

大師兄點頭：「我曾與師父往西域去過，多少見過一些。師父未曾與我細講，我只道是一種旱魃類屬的妖孽。只論天盪山上的屍魔，你若不去招惹它們，它們倒也不會胡亂傷人。」

我插嘴：「屍魔之患還在其次，這上古元獸的天災，可該怎麼辦吶！」

三哥後面的計劃畢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於是我便抬出崑崙派的事情，也好讓掌門重視起來。

「沒有就算了唄。」

柳夜輝豎眉橫眼：「都等著你說話呢，你瞎樂什麼m.hｅｔubｏｏｋ•cｏm•ｃｏｍ！？」

我和柳夜輝都急火火的想出言反駁，可又礙於身份不好開口。

逐影掌門感慨道：「因為你高估了人的智慧……我們有一點很愚蠢，就是當我們湊在一起的時候，目光永遠放不長遠。患得患失之間，絕大多數人就只會抱著僥倖心理欺騙自己，然後裹足不前。因為我們太害怕犯錯了。」

「來不及了，我要抓緊時間療傷！我在西涼找到了三哥，他殺了崑崙六名護法，又重傷鑾龍真君。你快去叫掌門師伯來吧！」

還不等他們問話，我擱下筷子，直接開口道：「我找到三哥了，三哥要顛覆中原。」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也看著我們。

大師兄臉色一沉，剛要飛走，又回頭問：「小五，你的傷……」

這一樁樁一件件同時砸在眼前，大家都聽懵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我懸著的一顆心微微放下來。如果混天劍門開了這樣一個口子，其他門派大概率會順水推舟，顯身於俗世凡塵。這樣一來，修行界和俗間便再難兩隔。

我搖頭：「我這功夫還不到家，要是修成了第六層還差不多。哎，我說大師兄，咱彈雲山有沒有那種進去修鍊一天等於修鍊一年的密室？」

逐影掌門坐在上首，有些懵：「沈樓，我那邊還有很多事兒呢。」

原本大師兄追根問底，也是為了防備萬一三哥有什麼隱藏后招。現在一聽這名兒，反而讓人稍微有點放心。不殺嘛，估計用出來我們也死不了，挺好挺好。

大師兄又問呂不嘆：「小七，那【天無劍譜】第三第四部是什麼？」

飛到當中間兒的時候，我身上阻塞的經絡就已經通透了大半，就剩下肉身上陣陣的疼痛。

我們這一山的弟子，圍坐在大師兄身邊，都覺得心情越來越沉重。

我也不知道，甚至連阿凜自己都不知道。

「第三部是【宙篇】。此篇只有一劍，威力全憑修為。五哥說了，呂不平號稱可以一劍九命，就是在同一時間內斬出數劍。像我們這些人修，一旦中了，那就彷彿同一時間萬劍加身，乃必死之劍。好在這一劍出劍極慢，哪怕是呂不平用出來，也並不好中。」

「那些不懼怕犯錯的人，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因為付出代價的人並不是他們自己。老三即是例子。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錯了怎麼辦？整個中原黎民盡陷水火之中，而修和*圖*書行界卻依舊死守成規，繼續視而不見……這其中的代價，並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承擔的起的。」

我只知道大家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多了小九，那我們就萬萬沒有勝算了。」

我急道：「掌門！如果沒辦法阻止三哥，那我們去不去管山下的老百姓了！？」

「司徒昶，你這項提議確有可為之處。只是，我認為大概是行不通的。」

他話語帶著些前所未有的軟弱，我心中有些發酸，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忍不住道：「三哥不會對我們用此劍的，他終究還是……」

我剛想說把大傢伙叫來，抬頭一看，柳夜輝和泰樂已經在院門口探頭探腦。倆人還在那小聲嘀咕：「誒呀，真香……」

疼起來也挺好的，至少讓我腦子清醒了不少。

大師兄又看向我們：「擋下老三的事，便由我們彈雲山來做。如司徒所講，旁人如果出手襲擊，老三一息之間便可引動天災。但若是我們出面，他多少還是會留些情面的。只要他能允許我們出言相勸，結果還未可知。」

大師兄眨了半天眼兒：「哪有這種好事！你這都從哪兒聽來的？真能瞎琢磨。」

逐影掌門看我在瞪他，便朝向我道：「呂不平把天下黎民當做籌碼，以此相脅。這一回，可真是罪不容恕了。熊小五，你心中該有數吧？」

「不行不行，你一個人打不過哇！」我趕忙說，「就算你能跟他過招，也不是一兩下能解決戰鬥的。三哥一樣能直接激發凝宇劍，破元獸域外境。」

呂不嘆說到此處，扭頭看向我。

「【天無劍譜】共四部，按照五哥所說，呂不平金丹水準，應該已修成前三部。這第一部為【鏡篇】，練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立於不敗；第二部為【宇篇】，是我現在所修功法。平常修士鬥法，真氣罡氣向相，自然是誰修為深厚誰佔便宜，若斗得是五行術法，那無非是相生相剋那一套。可【宇篇】三劍，斬的不是敵人，斬的是世界。世界破了，那任你修為多深，都得跟著世界一起破開。除非……」

逐影掌門來的時候，我還在裡頭哐哐顛勺。

前面幾部都是斬天斬地，論到最後一部卻十分裝逼的來了個什麼「不殺」。嗨，我們這師父，玩這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殷九凜打的一掌，給我肩膀頭子都打腫了，力道直透肺腑，鬧得我亢亢吐血。

柳夜輝：「臭不要m.h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ｍ臉！」

我僵硬的點點頭，說不出話。

仔細把自己練的那功想了一大圈，也算是多少有些眉目，這才開口和大家解釋起來。

我趕緊揉揉臉：「沒、沒樂啊。」

「我只希望，我們修士不要和他犯同樣的錯誤。」大師兄說著，對逐影掌門深施一禮，「就請掌門師伯去眾仙門竭力遊說，若能使得八絕主動放開門戶，天下自能免去一劫。若不能，也需說服他們做好萬般準備，一旦天崩地裂，便可立即施法救人。」

不過要是這麼一想，姑娘還不是挺心疼我的嘛……

「我尋摸著，這什麼斷宇劍破宇劍的，都是為了斬空間。而【明王決】強調的就是一個通透，正好相反嘛。被宇劍砍破的地兒，我身上一運【不動明王】，可不就給這天地重新通起來了？你們見過那老太太拿漿糊粘破席子吧？差不多就那意思。」

可她好歹還算有點兒良心，這一掌終究也只不過是一團蠻力，沒有夾雜些這個那個的五行陰勁兒，要不然我回不回的去還兩說呢。

呂不嘆：「唉，好好的一項絕頂功法，都讓你說成啥了。」

那邊廂大師兄去了神民峰，這邊廂我沖回自己小院兒，從丹房挑了幾粒丸藥吞了。一邊運著真氣活血化瘀，一邊跑到廚房，先給自己炒了三個小菜。

真正的阿凜比常人要鮮活無數倍。壞日子里的她，好日子里的她，想要的東西能一樣嗎？

這修行界與俗間的融合與否，已不在於我們如何，我們說什麼想什麼都是白費勁。既然如此，我們便把注意力轉到了唯一一件事情上。

呂不嘆沒和我計較：「我聽師父曾經對呂不平說過，【明王決】可擋宇劍。那是你練的，你來給大家說道說道。」

我靜靜地聽著大師兄的話，心中漸漸通透起來。

怎麼對付三哥。

我一邊說，一邊死死盯著掌門師伯的表情。混天劍門風氣清朗，人修妖修和和睦睦，在八絕之中已經算是最不把規矩放在眼裡的存在了。如果連逐影掌門都決定袖手旁觀，那別的門派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大師兄臉都綠了：「小五！你幹什麼呢！？」

大師兄哭笑不得，只給司徒昶和呂不嘆發了訊劍。

這個問題若放在兩日之前，於我聽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可我們現在誰都笑不出來了。

大師兄說：「掌門師伯怎麼能讓我們呼來換去的，你該自己去神民峰拜見才是。」

沈樓一句話問https://m.hetubook.com.com到了點兒上。這是我一直在心中迴避的問題，因為我最擔心的也是這個。

「大師兄！大師兄！」我還沒落地，就在天上狂呼大吼。

但是大師兄和逐影掌門卻神色凝重，那腦袋瓜子轉起來怕是一直沒停過。

「我們此番前去阻截，除了老三本人之外，恐怕還有五頭白骨龍怪。真若打起來，你們就一人牽制住其中一頭，老三由我來對付。」

我沉聲道：「大師兄！你快去將掌門師伯叫來！出大事了！」

「掌門師伯，我有一個念頭，不知道當不當說。」

逐影掌門點點頭：「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見，卻該如何？」

我也在旁邊連連點頭。二師兄天天鑽經研道，我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個大書蟲而已，想不到這時候竟提出了這種好辦法。

三哥的選擇很殘酷，但至少有效的。

「都道這種時候了，便不要再有什麼顧忌。有什麼想法，皆盡說來。」

大師兄剛要罵我，呂不嘆和司徒昶一同到了。

「沈樓，你師父與你講過屍魔之事嗎？」掌門師伯問。

的確，三哥與阿凜相處的時間怕是比我要多得多，可他未必就知道什麼才是阿凜想要的。

呂不嘆輕輕點頭，重新振起精神。

逐影掌門嘆道：「早些時候，炎祖師兄多次在眾仙盟中提過。但他那時只是區區一個金丹，中原又隔著偌大一個西涼，沒有任何人把屍魔當一回事。」

二師兄聽了之後倒是很平靜：「還請掌門師伯賜教。」

我問：「什麼事？」

可是逐影掌門看上去卻沒有那麼樂觀。

「老大，我們真要殺呂……三哥嗎？」

掌門師伯探頭一看：「我說沈樓，你要請我吃飯就直說，怎麼還撒謊說殺了人家護法呢？」

掌門師伯很快就召集了九峰峰主加一應長老，廣發訊劍召集眾仙盟議事。眾仙盟議事所在位於京兆殿，起碼要兩日才開的起來。

柳夜輝一拳搗在我肋八條上，疼得我「嗷」一聲蹦起來：「你幹啥！？」

我不願意接他話茬，任他在旁邊戳我，沉默不語。

大師兄問：「那若是老三進攻，你能抵的住嗎？」

沈樓原先眉心陰雲密布，此時聽呂小七一句話，雙肩緩緩鬆弛下來。他眉頭舒展，對小七暖暖一笑：「你莫要擔心他，最好還是擔心擔心我們自己。打不打得過還說不準呢，哪裡真能殺得了他。」

大師兄抬手打斷我：「且不說這些，早晚會見分曉，我們不得不有所準備。小七，ｈｔｔps://m.h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最後一部是什麼？」

我進過她心裏，我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會有錯。只要我再見到她，一定能把她勸回來。

沈樓聽見我言語急促，趕忙從自己住處躍在空中：「小五怎麼了？你這如何肩膀傷的？」

「呂不平說了，此行要去尋大風。我們大可以去那處攔截他。只不過，老三的修行太過奇詭，連化身真君都奈何他不得。但凡給他留出一線機會，立時就能用凝宇劍破開元獸的域外境。此舉太過兇險，不該作為應對首選。」

還沒等大傢伙兒回過味兒來，我便一五一十將那座假彈雲山上發生的事講了出來。屍魔、元獸、域外境、天無劍譜……當然，我沒提阿凜的身份，也沒提三哥已掌控西涼的事情。

呂小七閉上嘴，靜靜的坐在席子上，等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話。

俗話說得好，富不能富兒，虧不能虧嘴。眼瞅著大危機一觸即發，我怎麼不得先把肚子填飽了？說不定後邊兒一鬧，再沒多少時間吃飯了。

大師兄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走了半天，似是定下了什麼主意。

我也看他：「除非啥呀！？你說書呢？賣關子能掙錢是咋的？」

「【不殺篇】。」呂不嘆道，「【天無劍譜】的最後一招，叫做不殺劍。師父在劍譜最後一頁寫過一句，不殺之劍，天下無敵。我練【宇篇】都沒練完，最後一篇著實是讀不懂。」

這個時候，司徒昶突然發話了。

大師兄卻看著十分篤定：「我想我有辦法，可以讓老三與我賭鬥一番，這你無須擔心。只是還有一事，讓我不得心安……」

但是飛著在天上讓涼風吹了吹，腦袋裡充的血慢慢的冷卻下來。

大師兄說：「是福是禍也未可知。如果那時節真的派人去探西域，得知有不死長生的秘術，說不定早就天下大亂了。」

我連連揮手：「我自己能成！你快去吧！」

突然，大師兄開口道：「害怕犯錯是對的。」

逐影掌門踟躕良久：「我們混天劍門自然是要救的。只是不知其他各派會如何應對。我會去勸說其他掌門，但也難保他們會不會反過來死死鉗住我們的手腳，不許我們逾矩。」

我心一橫腳一跺，咬牙切齒鼓足了所有勇氣：「這就交給我吧！到時候，我大不了哭著嚎著跪著求著，一把抱上大腿給她扥住了！絕不讓她搗亂！」

看了看其他的師兄弟，他們都沉默不語。我們彈雲山一脈自然想要袒護自己人，可事到如今，也實在是沒辦法再出言回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