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今日不飲芳菊酒
呂不嘆立刻跳起來:「不行不行!!太危險了!!她不許去!」
大師兄也點了點頭:「泰樂,師父並不是下山胡亂走了兩圈就將你們收歸門下的。他老人家滿腹的奇思妙想,都歸結于咱們一脈的幾門功法之內,專門挑了你們幾個傳下去的。你不要只看到老三老七的【天無劍譜】,老五的【明王決】,其實你們所學,都並不輸於他們多少。」
「你怎麼從來也不跟我說你哥的事兒呀!」洛水初一臉著急。
大師兄驚道:「不就是你二大爺么!小五你腦子不是被打壞了吧?」
一回頭,大師兄已經在遠處喊了我們兩聲:「跟我走。」
洛水初拽住他的胳膊不讓他亂跑:「你可不要小看我,我乃混天劍門掌門親傳。再者,沈樓師兄不是說了么,我們無需拚命,只要能引走你哥哥的護法妖獸就好。」
他揉著那大紅鼻子,眼淚都出來了。我在旁邊掐著腰,指著他一頓臭罵:「你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整這些個虛頭巴腦的!人小姑娘都主動找你來了,你甩什麼身段兒!有點兒老爺們兒樣沒有!趕緊跟人家賠個不是!」
柳夜輝一把將他推開:「你別把大鼻涕流我身上!」
我畢竟笨些,徒有些想法卻摸不通透,還想多跟二大爺矯情幾句。而那一頭大師兄卻哈哈笑起來。
此山名為黃祁山,看著也不算太高。從天上看,黃祁山周圍人口繁茂,著實有一番興旺景象。可如果大風一出,那狂風暴雨立時就能把舒州變成一片廢墟。
呂不嘆抓著她肩膀一個勁兒搖晃:「你可真不知怕,說的輕描淡寫!那妖獸可是連化神護法都能打死的呀!」
我臊眉耷眼:「誒呦,四年多了都沒聽過他幾回真名兒,好懸給忘了。」
呂不嘆哼了一聲:「從前哄你,那是我大人有大量。飲塵酒那次我又沒犯錯,是你使性子先不理我的。這我要是再低三下四的,就給你慣壞了!」
「哪兒啊!」我急聲道,「剛完飲塵酒那會兒,倆人就掰了!」
柳夜輝在旁邊捂臉:「你們兩個死直男……」
大師兄看我們鬧騰的差不多了,便把洛水初叫到身邊,開始和她說三哥的事情。
柳夜輝戳了戳司徒昶:「老二,你見多……」
「師兄,你為何會知道大風域外境所在方位?」司徒昶飛在沈樓旁邊問。
呂不嘆獃獃的應道:「沒啥用啊,昆崙山小店裡賣的旅遊紀念和圖書品。」
二大爺發話莫敢不從,我就把三哥跟我講的那些東西又翻來覆去在老頭兒面前嘰嘰了一遍。老頭聽的直點頭:「嗯,和逐影師兄講的差不多。」
老頭嘆口氣:「我一把老骨頭,要說製藥煉丹,那保管沒跑。可論起這打打殺殺,還真是挺拿不出手的。趁你們還沒走,我把壓箱底兒的那幾瓶葯都捎來了,多少算幫點忙。」
司徒昶瞪她:「能不能別叫那麼難聽!」
「多謝師伯指點,我們心中已有數了。」
我看著老頭從懷裡一瓶瓶丹藥往外倒騰,心裏暖暖的:「您就甭費這心了,我們自己的葯夠使。」
我們從天上散開,在黃祁山中細細尋找著域外境存在的蛛絲馬跡。
洛水初看著他,毫不退縮:「我自然也是怕的,但跟你們在一起便沒那麼怕。我身負天算奇學,算不出如何攻戰取勝,卻可以算出躲閃騰挪的時機。這一次你和小五哥都要去,我既然有機會和你們一同赴戰,那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我靠,你就給人買這個!?」
聯想到大師兄在昆崙山徒手撕法陣,我對大師兄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不過現在我也不準備探究這些事情,有的時候留些驚喜還是挺好的。我只盼著大師兄足夠厲害,能把三哥制住,既免去天下之災,又求得三哥一個平安。
洛水初巴巴的跑到呂不嘆跟前,皺著眉頭,拽著他衣服袖子柔聲細語的,不知道在跟他說些什麼。
大家緊趕慢趕的將傢伙什收拾妥當。我跑到殷九凜的住處,毛手毛腳的翻騰起來。
泰樂細聲軟語:「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爺爺的,你會說人話嗎!」
我在旁邊咧著大嘴:「你怎麼早不拿!」
大師兄獃獃的把手一攤:「我叫的不是他呀,再說哪有來這麼快的!」
我忍不住問:「這是要叫誰啊?」
洛水初聽見小兩口幾個字,臉騰就紅了。呂不嘆拽著自己頭髮把腦袋從地板下面揪起來,哭喪著臉:「哪有你下手這麼狠的!」
這一句話說出來,我突然像是抓住了點兒什麼東西,腦袋瓜里「卟嘟」一聲。
「沒什麼好說的。」呂不嘆冷著一張臉子,「反正你也不理我。」
呂不嘆蹬鼻子上臉:「那不行!我心浮氣躁,還是得你來給我把把關!」
我和老頭異口同聲:「一邊兒玩去!」
「我不理你,你就不知道來找我嗎……你以前
和-圖-書
都會主動跟我說軟話的!」呂不嘆強擰著嘴角,好懸沒樂開花。
「可三哥自己都說了,啥都感覺不到……」
朝著那對兒板斧運了半天的氣,還是邁不過心裏那道坎兒——實在太憨了。我最終薅了一根銀頭金桿銅攥的大鐵槍扛走了,好歹咱在軍中也用過。連挑帶砸,怎麼也能跟那大怪物來上兩手。
我在旁邊蹲著,臉上不自覺的露出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我們紛紛趕到訊劍所標地點。那是一片在群山中天然形成的凹地,我們在一條清澈的溪流邊找到了大師兄的身影。
二大爺也不多話,站起身來:「行,那你們小心行事吧。我也要回去帶弟子專心練丹,等眾仙盟達成合議,也好下山去與人施藥。」
「熊娃兒,你跟我煉丹也好些年了,你倒是說說,天地九元是什麼?」
「我從劵市鬧來的那些銀錢,都捐給渤州的老百姓啦。」呂不嘆緊著說。
司徒昶一愣:「我怎麼知道?」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呢,只聽得池炎亭外蹬蹬蹬腳步聲響。
先前昆崙山審案的事兒,別人不知道,洛水初師承逐影真君還能不知道嗎?結果呂不嘆這小子愣是都回山了也不跟人打個招呼,就一直這麼僵著。
其他人去昆崙山之前不是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么?這回倒是方便,直接全往身上套了,起身便飛出了彈雲山。
洛水初把那崑崙玉接在在手裡,隱隱有了點笑模樣,學著我道:「你怎麼早不拿?」
大師兄嘆著氣,我倆一前一後走進池炎亭。剛一進門,我那眼珠子立馬瞪圓了。
我們越過山川湖海,足足行了三日,入了舒州地界。
我強行壓住心中衝動,輕手輕腳湊過去,往旁邊一坐,豎著耳朵聽他倆說話。
「熊娃兒!」
我扭頭問大師兄:「冷寬真人是誰?」
司徒昶天天跟我們面前賣弄肚子里的學問,這一回讓大師兄輕描淡寫就給壓過一頭。怪不得他一直對大師兄恭敬有加呢,人家就是厲害。
我湊到呂不嘆跟前:「你這禮物送的不錯哇!我怎麼沒聽說那邊還有崑崙玉這寶貝呢?這寶貝做啥用的?」
呂不嘆這才反應過來:「老大,你剛才說叫人,叫的就是她!?」
「唉,那也沒有辦法。我先去和小初談一談。」
大師兄沉聲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她了。她與小七情投意合,老三多少會留手一些。」
呂不嘆哪裡hetubook•com•com肯聽,連蹦帶跳:「不成!絕對不成!小初才剛剛凝元!又沒有詭奇的功法護身,決計不能上陣與那白骨龍怪廝殺!」
「熊娃兒,你把西域屍魔的事兒多跟我講講。」
我們一看,大師兄這是帶我們往東南去了,也不知道他方向找的準不準。
找了足足半天時間,一枚訊劍傳來,大師兄似是有了什麼眉目。
老頭也不跟我逗咳嗽,只一個勁兒皺眉:「這不死屍魔,怕是大有隱情啊。」
洛水初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早就知道了……有人告訴我了。」
我和柳夜輝性子急,一聽這話呼的站起身來,指著他齊聲喝道:「讓你哄你就哄!!」
泰樂滿臉堆笑過來打圓場:「我抬杠我抬杠。」
大師兄笑笑:「你們都是師父精心配合功法挑選的徒弟,唯獨我不是。我只跟著師父瞎練了一些他跟別人學的運氣之法。」
「要是煉藥的時候,有其中一元偏岔了,又待如何?」
洛水初回身跟我們擺擺手,然後對呂不嘆道:「先前是我誤會你了,不怨你。我理應更加信任你才是。」
柳夜輝瞪著他:「難道就讓我們在這兒干坐著!?」
老頭哪聽我這個。他滿滿擺了一地的藥瓶,又一臉嚴肅的看向我們。
我心下大定,與大師兄一同將他送出門去。
「啥隱情?您別擱這兒賣關子啊。」 我把杯子撂下,卻看見柳夜輝眼睛一個勁兒往那杯子上瞅,眼裡冒光,也不知道想啥呢。
女孩伸出手,和呂不嘆牽在一起,目光堅定不移。呂不嘆看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拒絕之語。
泰樂「哎」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
「丹煉廢了唄,要麼煉出來的就是別的玩意兒。」
大師兄語重心長:「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小初是最佳人選。你三哥他已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唯有和我們相關之人才能搏得他手下一線留情。」
大傢伙都扭頭看他,他苦著一張臉:「我可真不是給大傢伙兒泄氣。可是剛才老五不說了嘛,昆崙山那可是出了六個化神護法呀!都讓大骨頭龍給咬死了!咱一個化神都沒有,拿什麼跟人家干呀?」
我們這邊正商議如何應戰,那頭兒泰樂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諸位,諸位,容我說句話。」
司徒昶道:「我們此次出擊,只需引得那些白骨龍怪遠離大師兄便可,並不求勝。以大家的本事,雖然不能說是小菜一碟,但也並非難和_圖_書事。泰樂,你不要害怕。」
這老本行兒,用小指甲蓋兒都說得出來:「那自然是地水火風金之外,再加上陰、陽、生、死。」
大師兄看著二大爺的背影,感嘆道:「冷寬真人不愧是丹藥上的奇才,觸類旁通,竟能想到此處關節。說不定就這小小的一個提點,屆時真的能幫到我們。」
洛水初搖搖頭:「以後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我不多嘴啦。」
大家傻了眼了,敢情扛著刀背著槍都出門了,卻不知道該去哪,那不是都變成大傻子了。
二大爺點點頭:「死就是死,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哪裡有一邊兒活蹦亂跳一邊兒死的道理?我覺得這呂不平所謂的死而復生,還是有些問題。」
「狗臭屁。」二大爺一點兒都不客氣,「我一爐子把你敲暈了,你也一樣啥都感覺不到,可你死了嗎?」
司徒昶點點頭:「泰樂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你們不要忘了,師父教的東西,可不是外面那些門派的尋常功法能相提並論的。」
大師兄柔聲道:「先進屋坐。」
老頭嘆道:「我們制丹煉藥,求源溯本就該是醫人救命的。我想全天下的煉丹修士,都不會說一個不字。」
我說的口乾舌燥,回頭一瞅,就大師兄面前的杯里有水。我拿起來灌下肚去,發起牢騷:「您倒是不累,又折騰我叨嗤一遍幹啥呢。」
我一琢磨:「嗯,也對。」
「是你抬杠我抬杠!?」
我們倆在院里沒說兩句,大師兄先前叫的那人來了。
「我答應你,以後不去劵市了,從今往後,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本本分分,說一不二!」
「那不然買啥呀?」
「你這不抬杠嗎!」
大師兄隨口說了一句:「故人曾經與我提過。」
泰樂臉上那苦哈哈的模樣稍微去了些,他忍不住問:「大師兄,您練的是啥呀?」
大師兄想了一會兒,掏出一枚訊劍點畫幾下發了出去。
柳夜輝翻了翻白眼:「師兄!你飽讀經典,可知道去哪裡尋大風的域外之境?」
泰樂趕緊上來拉我:「哎呀人家小兩口鬧彆扭你摻和啥。」
這都快帶上哭腔了,我在旁邊聽得抓心撓肝兒。洛水初多要強的一姑娘,這回也是真為呂不嘆這事著急了。
「小五哥!我都聽說了!」洛水初飄飄落下,一臉焦急,「沈樓師兄,你叫我來有什麼事嗎?我之前就想過來來著。」
泰樂在旁邊眼都紅了。他把胳膊搭在柳夜輝肩
和*圖*書頭,看著小初小七倆人,抽搭著鼻子:「太感人了,那我也不怕了。」
我掄起大巴掌「嗵」地扇在他後腦勺上,這小子向前撲倒,「咔嚓」一聲,臉都進地板裡頭去了。
大師兄在天上帶我們尋了小半天的功夫,落到了一座山脈附近。
我高興地拽拽老頭的胳膊:「您贊成修行界大開門戶啊?」
不為別的,既然要跟大骨頭龍干仗,我這柳葉長刀實在是不那麼好使。殷九凜那裡還藏著掖著不少從巴蛇域外境掏來的兵器,我怎麼不得找個勢大力沉的。
呂不嘆氣得:「你能不能少說兩句,話都讓你說了!」
我在後頭直抖摟手:「你怎麼把她叫來了!」
這裏算是離八絕中的乾星洞最近,乾星洞位列八絕第七,也不知道若是由他們施救,能不能將這些百姓安置妥當。
我顧不上回話,趕緊迎出去,一把抓住老頭的手:「二大爺,您出關啦!?」
寒暄兩句,老頭叨住我腕子,沉聲道:「掌門師兄把事兒都跟我們說了。怎麼著,我聽說你們得去跟人打架?」
呂不嘆卻依然面沉似水:「緣分乃天定,你我相處一場,終究也是有緣無……」
老頭滿面紅光,看著年輕了足足二十多歲似的:「是啊!你那一瓶丹藥,貨真價實,我這一回上得化神,不說輕而易舉吧,也得評一個順風順水!」
大師兄點點頭:「沒錯。」
那裡有兩塊巨大的青石。一塊石頭上坐著大師兄,另一塊上坐著三哥。
大師兄給洛水初講完了故事,洛水初二話沒說,直接走回呂不嘆身前。
呂不嘆難得罵不過我,哼哼唧唧的轉向洛水初,從懷裡掏出個綠不筋兒的東西:「喏,前些天從昆崙山給你買了個崑崙玉。」
司徒昶又想起什麼,轉向沈樓:「師兄,如果殷小九要交給老五對付,那我們還缺一人。」
「我和你們一起去。」
我一聽,直接跳起來,沖大師兄叫:「你怎麼把二大爺叫來了!?」
呂不嘆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一本正經,人模狗樣,就跟身邊圍了一群化神真君開大會似的。我看著他那樣子,真想過去踹他兩腳。
大師兄也跟出來,把老頭迎在上座。我靠著老頭一個勁兒獻殷勤:「二大爺,您這是要跟我們一起奔赴戰場?」
我們早都把洛水初當自家小師妹了,她也不用跟我們客氣,自己就率先快步往屋裡去了。
離了劍門,飛在九丘雲嶺之上,大傢伙卻都犯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