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賀家老宅
「何師傅不是會回易容嗎?」春長風說著在臉上比畫:「曹警官那樣的。」
春長風深吸口氣才穩住心神,他轉頭看向大門,說:「我還有個朋友在外面。」
何師傅眉頭一皺,黑著臉反駁:「我像那麼噁心的?」
春長風被拉得一個踉蹌,站穩了才發現這裏居然燈火通明!院子里假山、翠樹,朱紅的柱子、琉璃的瓦片,一派闊氣,來來往往好些人熱鬧得很。拽他進來的瓜皮帽穿著馬褂,留著大清的長辮子,朝著春長風拱手笑:「這位爺看著面生啊!」
「頭扎進去半分鐘,」何歸說。
「嗯,」春長風點點頭,「那肯定的。」
「你說錯不了就錯不了啊!」老孟說著,春長風已經走向賀家宅子的大門,他原以為要費些力氣,可沒想到輕輕一碰,那門居然自己開了,伸出雙手用力一拉把人拽了進去。
「我……」春長風話沒說完,瓜皮帽子便拖著他的胳膊宅子裏面走,聽不進去半點解釋,自顧自嘰里呱啦多說起來:「爺,您第一次來可千萬別慌,聽小的跟您介紹過,您就心裏有底兒了。」
「那幾個丫頭爺可有喜歡嗎?」瓜皮帽子問。
「好了?」老孟停下,看了眼春長風走上前。
「走吧,」何歸把筆記本踹進口袋,打開門,朝著外面揚揚下巴:「我傢伙事兒在龍王廟。」
「爺,您是柳下惠啊!小的佩服,佩服!」瓜皮帽子豎起大拇指,說完拉著春長風繼續往前m•hetubook•com.com走,「爺,你餓嗎?渴嗎?要不吃點喝點,我再帶你四處看看?」
春長風想要拒絕,可話沒還記得說出口,就被拉扯著一拐彎進了條走廊。那走廊約么有兩個成人展臂寬,中間擺著一條長桌,從頭到尾目測有近十米,盤子碟子堆成小山,掛了糖油光發亮的烤乳豬、吱吱作響的燒羊肉、涼拌的肘子、燉得軟爛的豬蹄、湯色清澈的豆腐甲魚湯、乳白飄香的鯽魚鮮湯、熘鮮兒的蘑菇、爆炒的黃鱔、清蒸的對蝦、紅燴的青蛤……菜色之多,看得春長風眼花繚亂。
「有點門道了,但還沒弄明白,」何歸說著站起身,問春長風:「你們查到什麼了?」
眼瞅著天一點一點暗下去,老孟繞著院子已經走了十八圈,春長風等得抓心撓肺,他盯著黑洞洞的屋子都開始操心何師傅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那你怎麼做?」春長風也好奇。何歸不耐煩地嘖嘖嘴:「到了你就知道,哪兒那麼多廢話啊!」
何歸再不解釋,搖晃腦袋:「說不去就不去,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我繼續研究那本日記。
「是,」春長風聽到『舒婷』立即點頭,瓜皮帽子也跟著點頭,轉身往前走去:「爺,您跟著小人來。」
老孟的新麵皮足足讓他年輕了二十歲來歲,方頭闊嘴,一臉大鬍子,看著是個屠戶。春長風則是一張毫無特點的臉,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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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低,臉上沒痦子,嘴巴也正正好,大街上能一把抓出來七八個相似的面孔。何歸不會騎自行車,春長風看著坐在後座一臉黑的「曹警官」,本能地往前挪了挪屁股,但車輪子一轉,何歸的胳膊立刻抱住春長風的腰,刺|激得他渾身冒出來層雞皮疙瘩。可說也沒法說,春長風忍著渾身的不舒服飛快蹬車,四十來分鐘就到了龍王廟。
瓜皮帽子笑:「舒婷娘娘,有求必應。爺,您心裏有事兒要求。」
夜裡起了風,嗚嗚咽咽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狐妖身邊的人是賀醉,四十多年前綠營佐領賀昶通的二兒子,」春長風事無巨細地把上午查了一圈的事兒全給何歸講了一遍,說到最後補充:「今晚我和孟哥想去一趟賀家的老宅子。」
「我這法術只能維持5個小時,也就是到晚上12點就沒用了,」何歸說著拿出來一個哨子遞給春長風:「你們要是在裏面遇到難處可以吹哨子,我就在外面接應,但也千萬記好了要小心,探底兒就是探底兒別惹出更多事情。」
「鬼森森的,這下子真要進去啊?」老孟習慣性地搓了把臉,扎呼呼的陌生手感激得他打了個激靈,甩了兩下手才想起來自己換了張臉。
回到警局裡,老孟和春長風推開曹警官辦公室的大門,老何佝僂著背趴在桌子上,盯著桌子上的筆記本緊皺眉頭。
「我不吃了,」春長風搖頭,「孟哥,我沒和-圖-書胃口。」
「不聽,」春長風皺著眉,「都不想聽。」
要是瓜皮帽子不吭聲,春長風就真動手了,可一說話,反而讓他生出警覺,盯著那張諂媚的臉忽然沒了胃口,搖搖頭說:「不想吃。」
「這可不行,老話說事多飯少死得早,該吃還是要吃,」老孟說著拉春長風要出門吃飯,兩人拉拉扯扯時屋子裡傳來聲音,春長風扭頭就見何歸朝兩個人招手:「過來!」
「江寧府的桂花酥,」瓜皮帽子端起一盤點心,問春長風:「爺,你嘗嘗?」
「您往那左邊看,」瓜皮帽指下了左手邊掛燈籠的長廊,五六個身穿青綠、藕粉衣裳的妙齡少女坐在燈下彈琴寫字,她們擺弄著手裡的團扇,見到瓜皮帽子和春長風便笑盈盈地起身跟他們打招呼。
「難怪見您面生呢!看樣子爺是第一次來,」瓜皮帽子滿臉堆笑地抓著春長風的胳膊,說:「咱這裏的規矩,一卡一人,不能帶朋友。」
「白玉皮肉美人骨,芙蓉帳下善歌舞。」瓜皮帽子笑呵呵,聲音拉得極長,半是唱出來的詞兒:「幾錢能買|春宵度?爺,咱來了是客,想要幾度就幾度。」
「要不一起進去?」老孟笑呵呵地說:「你昨兒能傷了那狐妖,你要是在今晚肯定安全。」
「聽不見動靜,看起來也沒半點光啊!」老孟眯著眼睛,踮起腳尖拔長脖子,嘀咕:「該不是我們想錯了?」
「那是您想聽曲兒?」瓜皮帽子接著說,「爺,甭管https://m.hetubook.com.com您是想聽京劇、豫劇、黃梅戲,還是秦腔、梆子、僮子戲,您只管吩咐小的就是。」
「我們大概晚上十點過去,那會兒你要過來,」春長風追著何歸說。
點心金黃誘人,淡淡的桂花香鑽進胃裡勾出來饞蟲,口水不自覺地瘋狂分泌,春長風一時也動了心,就嘗嘗一塊,嘗嘗二十來年從沒吃過的好東西。
「為什麼?我又不抓你,」老孟說。
老孟帶倆人進到屋裡,桌子上是個木盆子,黑漆漆的水發出淡淡的腥臭味兒。
「真變了臉,」老孟驚訝地伸手摸把春長風的臉,確定是人皮肉的感覺才鬆手,然後再不猶豫地也把頭埋進木盆的黑水裡。
「不會,」春長風搖搖頭,從兜里掏出來銀牌,攥在手裡,「錯不了的,孟哥,這次肯定錯不了。」
「不行,我不能進去,」何歸搖晃腦袋,他欲言又止,磨蹭半天說:「我不能傷人。」
「要不先出去吃兩口?」老孟問。
「直接去萬家巷18號?」老孟聽得一愣,「唯恐狐妖找不找你?你去人家老窩送人頭?」
「爺,」瓜皮帽子鬆開一路抓著春長風的手,雙臂抱在胸前,笑呵呵地勾著腰說:「爺,小的知道您要什麼了。」
「你不是要剝死人皮吧?」老孟一臉為難地湊到何歸身邊,壓著聲音問。
「嗯嗯,」何歸應和著把倆人從龍王廟裡趕出去。
「甭叫喚,我弄好了自己會出來,」何師傅進門后叮囑過,說完了徑直去裡屋搗鼓,www•hetubook•com.com留下春長風和老孟在院子里等著。
「這……」老孟苦哈著張臉,正想多問兩句,那邊春長風已經一腦袋悶下去。老孟瞪著眼珠,心臟咚咚咚地狂跳,等著春長風半分鐘后能變成個什麼樣子。
「怎麼樣?」老孟問。
春長風說得何歸沒了話,他在辦公室里來迴轉了三圈,終於點頭把事情答應下來。
「下午還有時間,」何歸看了眼窗戶外面,說完了反應過來春長風想幹什麼,後背竄上來一股子寒氣立刻沉下臉,嘟噥:「鬧什麼呢!」
頂著兩張生面孔,春長風和老孟也不方便在附近瞎轉悠,索性去了老孟家裡,老孟拿出來餅子鹹菜,胡亂填飽肚子。隨後兩人掐著點兒,在十點鐘到了萬家巷18號,也就是賀家的老宅子。
「爺,喜歡就試試?」瓜皮帽子催促。
「不是胡鬧,何師傅,你幫我和孟哥也半張臉行不?」春長風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張巴掌大的銀卡片,「我昨晚上從張大元那裡找到的,這東西應該是個通行證之類的,我想拿它去探探底兒。」
「哦,」老孟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下跨上自行車。
「我不能一直躲著他們,躲是躲不掉的,」春長風說:「我爺爺從前教我過一個詞兒——燈下黑,何師傅,說不定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昨晚那狐狸受了傷,它應該想不到我會自己找上門。」
「什麼?」這話把春長風都說得愣住。
春長風縮了下脖子,連忙擺手又搖頭:「我……我有喜歡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