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要大費周章地攔截我的飛船、把我囚禁在這個地方?又為什麼非要從我身上得到那份情報?」盧卡沒有看他,冷冷地道。
男人看了眼電視,對於「盧卡將軍」的採訪畫面已經過去了,現在電視屏幕中出現的是一個銀髮金眸的男人,他是獄星事件后得到升職的中將伊斯力。年輕俊美的中將在鏡頭面前侃侃而談,雖然說得都是萬年不變的一些套話,但想必看著他的臉,就有無數女人願意為收視率做貢獻了吧?
這環套在盧卡身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不知吃過多少次苦頭,卻一次也沒有妥協過。
盧卡不為所動,只是道:「聒噪。」
盧卡盯著電視,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樣,眼皮都沒有動彈一下。
他身體往後一靠,搖搖頭,悠然道:「好吧,不說就不說吧。再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審問你了,從明天起,會有另一個人接手對你的審訊。他是組織里的拷問高手,而且愛好有些特殊,喜歡人的哀嚎和血淋淋的場面,聽說了您的風骨以後,他就很想跟你認識一下,只是因為聖光禮才耽擱了。坦白說,您我相處就算有些不愉快,但至少結束以後你能自己完完整整地從這裏走出去。但若是換成他,你身上的零件最後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
聽到自己這段時間承受的各種非人折磨,竟只是對方口中的消遣。饒是盧卡將軍氣度過人,面上也不禁掠過一抹寒意。
一般人都受不了的折辱和痛苦,盧卡一遍遍地和圖書經歷著,他卻既不憤怒也不謾罵,甚至沒有感到恥辱或者惱羞成怒的表情,多少讓這個男人覺得無趣。
然後,他極其幸運地遇到了往紅獄星投放犯人的不歸船,極其幸運地在那顆荒蕪的星球上活了下來,但整整兩百年,他都沒有找到返回帝國的方法。
寒意和雪花,一起從門外卷了進來。
「而您手裡的東西……」男人輕笑一聲,道:「已經過了兩百年,還有多少作用,真的不好說。這世界上的情報,都講究一個時效性。就算您手中的東西在兩百年前具有能將我們組織重創甚至毀滅的能力,但時過境遷,到了現在,在裏面記著名字的人,或許已經死了;裏面記著的事,也都已經被人遺忘了。就算我們沒有把您攔截下來,您見了女皇,呈上情報,然後呢?能讓組織傷筋動骨嗎?或許……到時候女皇陛下會親口告訴你——知道了。然後這事兒就過去了。這是極有可能的,對嗎?」
但他心裏其實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為之賠進去了大半個人生的那份情報,或許真的已經起不到多少作用。但那是一個人背棄自己的家人、朋友、信仰和良知,含垢忍辱,卧底百年,好不容易接近組織高層才得到的情報,其中藏著多少血淚苦痛,沒有人能說得清。
男人點開看了眼,笑道:「看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心急,竟然這麼早就來了。看著時間,應該是聖光禮一結束他就離開了。」
男人臉色一黑,正要說什麼,忽然聽到敲門聲。他皺m•hetubook.com•com了下眉,伸手從背後掏出一支造型古怪的槍,隨後他的手環中傳來一聲輕響,彈出一條早就約定好暗號信息。
他身上的那些金屬環熱度還未完全散去,附近的皮膚都被燙的發紅。這是一種特製的刑具,在開啟的時候固然會讓人痛不欲生,但在關閉以後對身體卻不會有太大的傷害。唯有那種痛苦,深入骨髓,曾經嘗試過的人只要想一想就會恐懼得渾身發抖,往往什麼都能答應下來。
盧卡渾身猛地放鬆,頓時汗出如漿,眨眼間就浸透了沙發上手工編織的墊子。他喘了一陣子,慢慢地緩過勁來,坐起來,隨手抓了塊墊子擦了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汗水口水,然後把污跡斑斑的墊子扔到一邊,面無表情。
男人還在勸道:「你若是擔心我們得到情報以後就會滅口,其實大可不必。對於組織來說,你個人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就算你活下去以後想要做什麼,也不可能撼動我們分毫。當然,為了彼此都安心,你交出情報以後,組織可以派人給你整容,再給你安排一個身份,讓你能平凡而平靜地活著——相信我,除了我以外,不會有人再給你這麼好的條件了。你也不用擔心我虛言哄騙你,因為……還是那句話,對我來說,你根本無關緊要,不值得我為此丟失自己的信譽。」
盧卡懶得理會這種低級的挑撥離間,他看著電視中的伊斯力,目光中有著淡淡的讚賞。在這個年輕軍人一路護送他從獄星回國的路途當中,盧卡曾經跟和圖書他有過幾次交流。相處時間雖然短暫,但閱人無數的老將軍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心中並無迷惘,他堅定、沉穩、理智、自律,而且十分忠誠,是不可多得的一個人才。
「因為不知道裏面到底有什麼,所以多少還是會有些擔心的啊!雖然組織大概不會為此受到什麼重創,但一點問題也不出,自然是最好的。」男人坦率地道,他說話的模樣看上去十分乾淨柔軟,簡直像個青春逼人的少年,但說出的話卻讓人冷到骨子裡。他歪頭笑了笑,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審一審你也不費什麼功夫。」
他起身去開門,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來,滿懷惡意地笑著道:「哦,對了,祝您聖光節快樂!」
說不記得只是意在嘲諷,自從在紅獄星發現盧卡將軍以後,帝國這些時日關於他的新聞幾乎霸屏,他過去的事迹翻來覆去已經不知道被提起過多少遍,其軍銜自然也不會被忽略。
對於那份情報還能起到什麼作用,盧卡其實早就已經不抱希望了。但他依然死死地守住秘密,不肯在嚴刑拷問下泄露半句。對他來說,那份情報不僅僅是一份情報,還承擔著他和那人的生命和信仰,是他們存在的證明。
但精神上的折磨猶能抗衡,生理上的反應卻無法用意志來改變。這種刑具開啟的時間稍長一些,就會刺|激得人大小便失禁,在對自己不抱有任何善意的人面前露出這種醜態,什麼自尊傲骨都被折斷了,臉都像是被人踩進了泥水坑裡。
「人生的際遇真是奇妙。」男和-圖-書人道:「像這樣只有一張臉能看的異域人,憑藉攀附裙帶關係和不知道從誰手裡幸運撿拾的功勞,竟然就能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升任到中將的位置。將軍大人被稱為帝國軍神,為帝國的和平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我記得您失蹤之前的軍銜,似乎也是中將?」
盧卡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然後又重重的落下去,他的身體像燙熟的蝦子一樣弓起來,雙目暴突,青筋迸起,兩腮緊繃著,一口牙幾乎都要咬斷了,四肢還不受控地劇烈顫抖著。不出片刻,他的身體便泛著一股詭異的紫紅色,整個人都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樣。
他站起來,幸災樂禍地看了眼盧卡,道:「就算您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相信我,不久之後,你就會想念我的。」
男人看著盧卡身下濕淋淋的一攤,拍手笑道:「將軍好修養,真是讓人佩服。」
盧卡只是冷笑一聲,閉上眼睛,拒絕交流的姿態很是明顯。
門打開了。
盧卡嗤笑一聲,像是在嘲笑面前的男人,又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那人在將要成功的時候被人發現而導致功虧一簣,在臨終之前將情報轉交給盧卡。隨後盧卡在組織瘋狂的追殺中不得已逃到帝國邊境,在準備前往國外星域的時候又中伏遇襲,太空中一場劇烈的大爆炸后,所有人都以為盧卡死了。他也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飛船破了一個大洞,機甲被炸成碎片,能源耗盡,他在重傷的情況下又被爆炸的氣浪給衝到了外太空。身上的太空服只能提供短距離的推進動力,而離他最近的星和_圖_書球都有幾千萬公里……
男人微笑著,欣賞著盧卡狼狽的模樣,直到他嘴角有血液和口水一起流出來,下身還傳來失禁的腥臊味道,估摸著再繼續人就要不行了,男人才心滿意足地按下了關閉的按鈕。
「實話說吧,盧卡將軍。」男人收起遙控器,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說:「您也已經看到了,我們有能夠替換您的人,對外界來說,那就是您。所以您想要離開或者等人來救,坦白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盧卡是一個會嫉賢妒能的人,那麼他也不會在紅獄星那種地方千辛萬苦地開辦一所學院一百多年。他的學院不僅給許多有天分但沒有機遇的年輕人提供了庇護和成長的機會,還培養出了大量的人才,其中相當的一部分在獄星犯人重新審理以後已經被無罪釋放,盧卡相信他們在這個正常的社會中會做出更加耀眼的成績,而不是在獄星做一個高級打手。
「將軍大人說笑了。」清瘦男人不緊不慢地說:「您可是帝國的軍神,就算有兩百年沒有在帝國露面,依然有許多人記得您在戰場上無敵的風采。我也一樣,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您可是我的偶像。」
苦口婆心相勸的男人見狀,臉色變了變。他顯然不是個大度的人,但這次他沒有生氣,想了想后,反而自己笑了起來。
看得出來自己所說的話不僅沒有發揮出半點預想中的作用,反而有自討無趣之嫌。男人嘖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些不爽,手腕一抖,一個黑色的方形遙控器便滑入他的掌心,男人的手指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