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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刑偵筆記

作者:小橋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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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 大結局 第三章 跪倒在草叢中的屍體

第九部 大結局

第三章 跪倒在草叢中的屍體

第三個彙報的是法醫張小舒。
在未燃盡的地面、桌子和牆體上皆有血跡分佈,肉眼可見。
滕鵬飛自言自語地道:「朱富貴跪在地上,是不是被同夥脅迫后殺死?他的傷在哪裡?」
夏曉宇用雙手按住頭,道:「腦袋亂得很,我記不清楚了。」
電話響起,是老家裡的座機電話。
過了半天,老三李滬生道:「勇哥,老二受傷的原因不是夏老頭厲害,而是老二也老了,滿四十了,身手遠不如以前靈活,平時看不出來,你死我活的時候,還是會掉鏈子的。」
盒子里是一個鑽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樊勇打了個哈欠,道:「夏曉宇老家的房子著火了,我們準備過去瞧一瞧。劍波今天恰好不在,你跟我們一起去。」
夏曉宇搖了搖頭,道:「說了又有什麼用,他們還是走了。」
夏曉宇父母年紀大,做不到天天清掃。地板磚除了被擦拭區域,其他地方都有不淺的灰塵,這在強光側射下非常明顯。
經營最困難的時候,為了減少成本,特別是避免事故后高額賠償,二哥主張弄些傻子來挖煤。這些智力有問題的人在城市裡流浪,沒有親戚,不用給工錢,傷殘、死亡后也沒有啥成本。用這種方法節約的成本在困難時期有用,可是在煤炭生意好的時候,這些節約下來的成本不僅微不足道,反而增加了巨大的風險。
侯大利沿著警戒線走了一圈,停在一處圍牆前。
進入現場以來,侯大利就在思考兇手為什麼會縱火,夏曉宇父母已死,縱火不能讓他們再死一遍。從現場痕迹來看,兇手具有反偵查經驗,而且事先踩過點,他們縱火極有可能是想要燒掉自己的血跡。
老五開車回來后,直接到了李滬生的修配車間,並沒有與吳佳勇見面,也沒有打電話。
侯大利道:「果然,他們擦掉了腳印。兇手並不想要掩飾殺人的企圖,沒有將我們引入歧途的打算。他們有反偵查經驗,知道我們會查什麼,沒有留下指紋、腳印,有毛髮等痕迹,也被一把火燒掉。這夥人很狂啊,他們是覺得我們沒有辦法破案。等會戴志回來,由他和長貴刑偵大隊勘察室一起現場勘察,勘察之後,就可以驗證我的推斷。」
張小舒喝了大半瓶水后,跟著侯大利的目光巡視四周,問道:「現場有什麼不對的情況?」
老五身手了得,下手狠辣,向來都是衝鋒在前。昨天在陰溝里翻了船,居然傷在了一個老頭手裡。說起昨天的經歷,他很是沮喪。
二哥頭腦靈活,扮什麼,像什麼,是幾兄弟中的天才。
凌晨三點,夏曉宇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想起二哥居然莫名其妙地死在火場,吳佳勇的心一陣陣抽痛。
侯大利拉住夏曉宇另一隻胳膊,道:「我建議不要見,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
滕鵬飛皺眉道:「夏方明腹部中了一刀,左胸也中了一刀,而且左胸這一刀傷在心臟。傷得如此重,他在兇手縱火之時,仍然沒有死亡?」
「黑色。後來視頻大隊花大力氣調取了各地監控,在城區找到了一輛使用假車牌的黑色皮卡車,那輛皮卡車的司機戴帽子和墨鏡。」
院外已經有救護車、消防車、殯葬車等車輛,周圍全是聞訊而來的村民。
李滬生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胸口這一刀,應該沒有正中要害。這就是老了,必須要服老。」
夏曉宇感覺到有人進門,但是沒有理睬。
張小舒道:「沒有,衣袋是空的,什麼物品都沒有。」

人為縱火

儘管偵查員沒有能夠追到這輛皮卡車,但是這輛深夜出現的皮卡車使用假車牌,駕駛員又特意遮住了面容,它極有可能就是兇手使用的交通工具。
侯大利眼見著夏曉宇將頭靠在林風懷裡的細節,猜到這兩人的關係肯定和以前不一樣。
聽到吳佳勇口裡說出「這是最後一次」的話后,李滬生真的放鬆下來,也不去探究吳佳勇為什麼要針對侯大利,笑道:「碰一下,我們最後干一把大的。侯大利不是神,總有破綻,這是二哥的心得。我們是有心算無心,再加上我們在暗處,侯大利在明處,肯定能成功。唯一麻煩的就是他的身份,會引來省廳的人。」
滕鵬飛站在地圖前,道:「從現場勘查的情況來看,現場至少有兩名兇手,也有可能還有接應。兇手並非流竄作案,而是事先踩點,也就是說,除了今天凌晨,他們還來過此地。兇手進院以後,除了卧室,沒有進入其他房間,沒有侵財目的,直奔殺人去的。我們就要考慮兇手的動機。夏家兩位老人一輩子務農,在村裡多做善事,很少與鄰居紅臉。他們家唯一與周邊鄰居不同的是有一個有錢的兒子。但是,兇手又不是衝著錢財去的。」
三人面對面坐著,神情複雜,氣氛凝重。
這一處現場相對簡單,勘查結束后,現場指揮員全部撤到長貴縣刑偵大隊會議室,準備在此召開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李滬生說到這裏,又停了下來,道:「勇哥,上岸吧。這樣下去不是個頭,遲早要出事。」
滕鵬飛沒有再多說,問長貴刑偵大隊視頻中隊的偵查員道:「視頻中發現皮卡車是幾點鐘?」
武志大隊長來到侯大利身邊,低聲商量道:「夏總父母的遺體一直在現場,夏總想把他的父母運到殯儀館去。」
周濤「陷入看守所」至今未得解脫,便與此人高度有關。警方苦苦尋找此人無果,未曾料到死於夏家後山。
滕鵬飛又道:「只有刺傷,沒有砍創、切創?」
老五是銀溝煤礦唯一能和秦永強匹敵之人。若是當時沒有老五拚死狠斗,誰佔上風還真說不清楚。
李建偉道:「人生無常嘛。」
以前,她從來不抽煙,也不喜朋友在面前抽煙。自從做法醫室工作以後,每次完成屍檢,抽一支煙,能慢慢緩解身體和心理的緊張和疲憊。
很多年後,兩人回憶往事,都無法記起是出於什麼原因打架。這是一群精力充沛又無所事事的少年,稍稍有一點火星,便「轟」地燃燒起來。沒有仇恨,沒有利益,只是荷爾蒙爆炸,到了打架的年齡而己。
「屋外有自來水,讓大家澆水。」
老譚搖了搖頭,又蹲下,看了看死者側臉,道:「這人是從火場跑出來的,頭髮有被火燎過的痕迹。」
樊勇道:「這又不是我們抓的兩起案子,不用迴避。」
圖像偵查員道:「我們數過這一段時間經過的車輛,一共三十七輛,其中三十六輛車的車牌是真車牌,行車軌跡很明確,都是從長貴縣開往長青縣,先後出現在第三監控點、第四監控點和第五監控點,從時間上來看都沒有問題。唯獨那輛假車牌的皮卡車沒有出現在第三監控點和第四監控點,夏家院子恰好在第四監控點和第五監控點之間。綜上,我們認為皮卡車的疑點最大。」
由於最初人力有限,他們排查範圍相對比較小,最有價值的線索是由戴志和另一名派出所民警姜平獲得的。

不加掩飾

林風抱住夏曉宇的胳膊,道:「曉宇,老人需要安息。」
林風進院以後,俯身抱住夏曉宇,道:「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和我說?」
兩人回到院子,又查看疑似兇手爬入點的圍牆內側區域。
夏曉宇道:「鑽戒,我準備向你求婚。」
吳佳勇的人生軌跡原本和李滬生隔了數千里,沒有交集的可能性。
他接到林風電話后,仍然沒起來,低聲對站在身邊的侯大利道:「林風在外面,讓她進來。」
探組有四人,伍強、袁來安、馬小兵和新調來的何勇。何勇原本在侯大利曾經實習過的刑警二中隊,是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江克揚借調到省命案積案專案組,短期內不會回來,支隊便將何勇調到重案大隊,補齊四人。
夏家兩名親戚都以膽大著稱,可是當他們看到解剖台上的慘狀時,臉色蒼白,身體禁不住發起抖來。一人轉過身,不敢看下去;另一人沒有轉過身,全程都閉眼。
宮建民接到電話,罵了一句粗話,道:「這狗日的,向老人下手。滕麻子過來還要些時間。你在現場先穩住局面,儘快走訪,如果有線索,不必等到滕麻子。我給曾局和武志打電話,讓到達現場的民警聽你指揮。」
「對,全在內側。」
當日的情景與今天的情景很相似,往事重現,只不過悲傷的人不同。
滕鵬飛罵了一句「死有餘辜」之後,道:「現場發生了什麼事?這名兇手逃得這麼倉皇,到了後山,居然都沒有脫下鞋套。」
夏曉宇三舅道:「他們平時把院門都鎖得死死的。」
吳佳勇嘆了口氣,道:「我得到消息,二哥已經走了,今天上午在後山草叢裡被發現的。他應該是吸入了可燃性氣體,燒了喉嚨,活活被憋死了。」
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秦永強和他的哥哥秦永國不一樣,非常強悍。紅源煤礦和銀溝煤礦多次打群架,說是打群架還不準確,是兩方礦工械鬥。總體來說,凡是秦永強參加的群架,紅源煤礦就要佔上風。秦永強膽大包天,為人狠辣,還在礦底動用了炸藥,正是這一次動用炸藥,導致秦永強與吳佳勇等人結下化解不開的深仇。
李滬生被驚住了,道:「侯大利是省公安廳的人,平時都和專案組在一起,我們沒有辦法下手。上一次二哥混到了侯大利身邊,用了好幾個月時間,還真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侯大利是個工作狂,根本沒有私人生活。」
「哪裡燒起來了?」
液化氣引燃了卧室,由於親戚發現及時,大家積極相助,火災被限制在卧室,沒有蔓延到其他房間。
談完事,明確了目標,所有人放鬆下來。吳佳勇拿起電話,吩咐廚房切滷肉,送一箱啤酒過來。喝啤酒,吃滷肉。這是幾兄弟在沒有發財之前最愜意的生活。如今只要幾兄弟相聚,不管有多少好菜,最先送上來的都是滷菜和啤酒。
滕鵬飛將在一旁休息的張小舒叫到身邊,道:「你初步檢查屍表了?」
滕鵬飛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道:「皮卡車和傷者,由武大隊負責繼續追查。重案大隊的精力要回到朱富貴身上。朱富貴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長期在江州活動,必然會留下諸多痕迹,只不過我們沒有發現。我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活動線索以及關係人挖出來。」

小道消息

滕鵬飛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道:「噴濺型血跡的位置很低,死者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遇襲。如果捅中左胸,還擊的可能性小。他還能反擊,傷了兇手,第一刀多半就是被捅中了腹部。他是拿什麼工具讓兇手受傷?從血跡在內門框和牆壁的分佈情況下來看,兇手傷得不輕。」
有時候千算萬算,還是會被突發事件打亂計劃。
燒焦的男性屍體顱骨崩裂、胸腔燒透,部分內臟暴露在外,身體比平時要小了許多。除了后腰還有少量沒有燒掉的褲子以外,其他地方的衣服全部燒掉。
李滬生面露難色,道:「侯國龍這些年深居簡出,隨行都帶有保鏢,我們根本無法靠近。二哥專門到過國龍湖,守了一個多月,根本沒有見到侯國龍的影子。」
實際情況是夜晚起火后,並沒有影響到夏家壩的人。
從火災現場來看,兇手中有人受傷,流了不少血。如果受傷之人便是死亡之人,有可能在小道上留下血跡。小道走了兩遍,沒有發現青石板上有血跡。
完成了求婚儀式以後,兩人重新面對面坐下。四目相對,看對方時的感覺已經與剛才截然不同。
侯大利實話實說:「死者是夏曉宇的父母。我是接到夏曉宇的電話后趕過來的,當時還無法確定是不是案子。」
張小舒又道,「我在解剖台工作的時候,好幾次想起了夏曉宇,感覺自己今天有點脆弱。我不應該出現這種消極情緒。」
夏家在村裡風評很好,夏家出事,來幫忙的村民很多。只是大火燒成這樣,他們也沒有辦法。
消防隊魯中隊長從卧室內走了出來,先與夏曉宇說了幾句,再來到侯大利面前,做了自我介紹后,道:「我們看了現場,這是有人縱火。火災是由液化氣罐中的液化氣燃燒引起的。有人將液化氣罐從廚房搬到卧室,打開液化氣罐,放出氣體後點燃。我們的工作基本結束,按照要求,現場就移交給你們,調查材料隨後也移交給你們。中隊官兵將離開,指導員留下來配合你們工作。」
視頻中隊放下手中所有工作,全力以赴開展圖偵工作。
楊永福變成吳新生以後,分別揍過親叔叔和親姑姑。在外甥眼裡,打一頓並不算報復,只不過是解氣。
七兄弟的啟動資金最初來自楊國雄的企業,他們用這筆資金低價買來一個虧損嚴重的煤礦,與楊國雄的企業進行了徹底的切割,不受楊國雄的影響。
躺在床上,他想起母親昨天電話所言,拉起薄被單,蒙頭抽泣。
夏曉宇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對駕駛員道:「不用太快,我們趕到家,再快也得一個半小時,提前一二十分鐘,沒有意義。」
他又問夏曉宇道:「你們來的時候,院門是否有打開?」
伍強諸人和侯大利武志等人打過招呼以後,與江克揚聯繫,也加入到排查隊伍中。
侯大利、張小舒和一名頭髮花白的老民警留在院內,保護現場,免遭群眾破壞。
此時此刻,吳佳勇快活地吃著滷肉,喝著啤酒,想起二哥,卻不時有些走神。
老五道:「二哥在草叢裡,難怪我沒有找到他。他為什麼要躲在草叢裡?」
藉著晨光,林風發現夏曉宇一夜之間似乎老了許多,心疼得緊,將往日自信又從容的男人緊緊抱在懷裡。她想安慰剛剛向自己求婚的男人,可是面對這種情況,又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一遍遍撫摸和拍打男人的後背。
煤炭生意起起伏伏,好的時候爆上天,卡車要排幾公里;差的時候衰到地,院子里連個鬼都沒有。
「燃得太大,都沒有出來。」
吳佳勇事後分析,若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有資金進入,楊國雄能慢慢緩過來。幾年後,煤炭行情飛漲,房價節節攀高。楊國雄的企業有煤礦、地產項目,他不僅能解困,還能賺得盆滿缽滿。每個人都無法預知未來。如果能預知未來,楊國雄就不會跳樓。世上更沒有後悔葯吃,正是沒有後悔葯,所以每次抉擇都非常重要。這是兩項極為經典的人生總結,只不過真正讀懂這兩句話時,往往已經經歷坎坷,物是人非。
吳佳勇聽出了言外之意,轉眼看著李滬生。
參加案情分析會的偵查員都默契地把目光集中到夏曉宇身上,只不過在案情不是特別明朗時,暫時還不能排除其他情況。
在江州刑警操作規範中,到達現場的刑警大體上按以下分工進行,技術人員分工包括現場勘查組、屍檢組和警犬追蹤組,偵查員分工包括詢問組、走訪組和追擊堵截組等,要完成清查和搜查、定時定位、核查破案線m.hetubook.com.com索、審查重點人、通報情況等複雜工作。
吳雪也在後座,看了侯大利一眼,又瞧張小舒。
負責現場勘查的小林道:「我們注意到門側的十幾滴血跡,正準備報告這個情況。男性死者中刀部位是胸部和腹部,頭朝里,腳朝外。從中刀位置和倒地位置來看,噴濺型血跡不應該出現在大門的下端。我們推斷,這個血跡應該是兇手留下的。兇手受傷了。」
吳佳勇道:「我也想過這事,是二哥覺得可以放掉,那就放了吧。注意要一點一點放,不要集中起來放,否則就太明顯了,容易出事。」
為了保護現場,侯大利、滕鵬飛等人沿著小道往上走了十來步,從台地上面繞了過去。
二哥後來將錯就錯,又辦了新的身份證,從吳興泉變成了吳葉原。
除了視頻組以外,還有民警負責調查周邊醫院,查看是否有外傷病人在深夜就醫。這也是一項工作量很大的工作,動員的警力非常多。到第一次案情分析會開始,江州市各醫院、長貴縣各醫院、長青縣各醫院,均沒有發現深夜就醫的外傷病人。
侯大利來現場最早,思考得最多,進屋后,針對性最強,他觀察了一會兒便發出了疑問,蹲在大門右側,指著大門右下側比較隱蔽的位置,道:「這裡有噴濺型血跡,晚上看不清,位置也比較低。」
侯大利道:「你是怎麼進門的?」
滕鵬飛問道:「為什麼夏家沒有養狗?」
「我在這裏工作七年了,絕對沒有問題。我這邊留下一名老同志,他熟悉當地情況,有事可以問他。」
矮胖子原本想去握手,見對方神情嚴肅,沒有寒暄的意思,便將手縮了回去,道:「我是派出所所長,剛剛接到曾局電話,請侯組長指示。」
滕麻子、侯大利和武志站在圍牆內側,低聲討論案情。
侯大利道:「我是。」
夏曉宇父親的遺體躺在地上,所以,更有可能是夏曉宇父親出來解手,剛打開門,便遇到突然襲擊。夏曉宇父親一邊抵抗,一邊朝後退,最後不支倒地。
張小舒首先彙報對夏方明和熊孝芬的屍體檢驗情況:「從解剖的情況來看,熊孝芬已經死亡,沒有任何生活反應,其血液中碳氧血紅蛋白含量為零。但是,夏方明胃內有炭末,血液中碳氧血紅蛋白含量為百分之十九。說明兇手縱火之時,夏方明還沒有死亡。」
此案中,從屍表來看,死者要害部位中刀,從常理上來說應該是死後焚屍,但是更多細節則要屍檢以後才能查清楚。

一定要抓住兇手

張小舒穿戴整齊,進入室內查看情況。
第二個彙報的是現場勘查員。
侯大利了解夏家情況,解釋道:「夏曉宇父親是退伍軍人,參過戰,應該是突然遇襲后,想去奪刀。沒有燒盡的地面和桌面都有血跡,要多提取,查看是否有兩名死者之外第三人的血跡。」
「我無所謂,現在過得挺好,一個吃飽,全家不餓,想吃就吃,想做就做。我覺得逍遙自在。」老五穿著短褲,短褲邊上有紗布。他摸著紗布,抓起桌上的煙,點燃后,用力抽了一口。
這一段時間,夏曉宇和林風關係發展得十分迅速,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小廳內傳來腳步聲,林風出現在門口。
「能出什麼事,我想不出來。」老五一瘸一拐地跟在李滬生後面,關了捲簾門,走到院子里,上了車。
老譚在足跡研究上頗有心得,獨自沿著小道往下走,檢查沿途有沒有帶血的印跡。
二是在爬牆壁時有可能被鄰居發現。凌晨計劃一切順利,所有人睡得極沉,沒有人發現有人架梯子進入夏老頭家裡。
話說得很狠,可吳佳勇還是準備再和外甥深談一次。如果談不下來,便幫他掃除心魔。
林風望著夏曉宇熱烈的眼神,在略為猶豫之後,笑容浮現在眼前,道:「這是什麼?」
侯大利心中的疑惑到此時完全被解開,道:「難怪兇手要縱火,這是在燒掉屋裡的血跡。兇手受傷比較嚴重,出血比較多。他發現自己的血跡留在現場,晚上就算開燈也不能全部消除。他們便想到了縱火,燒掉所有痕迹,這是半桶水響叮噹。不過,他們反應也挺迅速,想到了火燒痕迹的辦法。」
吳佳勇嘆了口氣,道:「我們行走江湖,不必拘於這些形式。人死如燈滅,我們把二哥記在心裏,這就足夠了。做完最後一次,我們離開江州,徹底忘記過去。我們以後也不在山南相聚,世界那麼大,好地方多得很,只要有錢,什麼地方都去得。三哥的意見很對,我們要想辦法高價出售兩個煤礦,把裏面的遺留問題全部清理了。」
首先肯定是因為侯國龍。楊國雄在跳樓前,最痛恨的人便是掐斷自己資金鏈條的侯國龍。楊國雄在跳樓前確實遇到了極大困難,煤礦巨虧,橋樑垮塌,資金鏈斷裂,四面楚歌,眾叛親離。最困難的時候,他的親弟弟和親妹妹毫不猶豫地離開,還帶走了楊國雄私下交給他們保管的極為珍貴的救命現金。最後留下來支持楊國雄的只剩下吳佳寧和吳佳勇姐弟。楊國雄跳樓以後,吳佳寧和吳佳勇兩姐弟與楊國雄的弟弟妹妹成為陌路,見面不打招呼,老死不相往來。
夏曉宇緩緩地抬起頭,道:「大利,能抓到兇手嗎?」
張小舒講完這一段,大家都沒有說話。
最讓二哥和老五沒有想到的是彎腰駝背的夏老頭挨了刀后,居然如變魔術一樣拿出一把鋒利的鐮刀,傷了老五。這個突發事件打亂了計劃,讓計劃發生了變化。
滕鵬飛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道:「三點鐘起火,皮卡車五點一十七分才出現在第五監控點,從夏家大院到第五監控點也就二十三公里,皮卡車到達第五監控點的時間未免太長了吧?常理上來說,殺人、縱火后,越早離開現場越好。只有一種情況,開車的兇手為了接應死去的朱富貴,一直在等待,所以耽誤了時間。」
自衛武器是小時候用過的一把鐮刀,裝有木柄,又不算太長,是室內搏鬥的利器。
二十多分鐘前,侯大利、滕鵬飛、老譚、武志和派出所楊所長以夏家堂屋為辦公室,指揮各組行動,為下午兩點的第一次案情分析會做準備。
對於多數命案而言,尋找血跡極其重要。
如果夏曉宇父親受傷以後,用鐮刀襲擊了對方,以鐮刀的長度,應該在對方身體上留下了傷痕,鮮血噴濺出來,地面和牆壁上都有。
侯大利遞給張小舒一瓶水,然後繼續打量小院的情況,眉頭緊鎖。
三哥是搞經營的人才,把煤礦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判斷徐靜死因時,李建偉和張小舒發生了明顯分歧。李建偉認為徐靜死於癲癇導致的窒息。而張小舒堅持徐靜是遇害。最後的事實證明,張小舒是對的。此事後,李建偉和張小舒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在單獨相處時經常不說話。
她努力笑了笑,道:「我才學會抽煙。看來,我們法醫室建不成無煙辦公室了。」
殯儀館的車開走,林風找到侯大利,道:「曉宇身體有點問題,情緒不穩定,能不能讓他回家休息?」
憑著多年來積累起來的信任,三哥李滬生和老五都相信吳佳勇所說的「最後一次」。
打開啤酒,吳佳勇舉杯,道:「三哥,老五,碰一個。」
張小舒道:「這夥人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難道不知道跳到地磚板上也有可能留下腳印?」
發現屍體的地方沒有路,是一塊相對平整的台地,台地上同樣野草茂盛。
幾兄弟關係密切,不僅僅在於他們是結拜兄弟,也不僅僅在於他們有二十來年交情、有一起拼殺的經歷,而是七兄弟的經濟利益捆最終綁在一起。
李滬生帶著人趕來,才得知是吳佳勇這一夥鄉巴佬救了妹妹。大家不打不相識,杯酒釋前嫌。
張小舒道:「夏曉宇是江州有名的成功人士,好多人都羡慕他。他肯定沒有想到,父母會死於非命。」
從發現夏家縱火到現場勘查,所有參戰指揮員都認為死者就限於夏曉宇的父母,完全沒有料到還會出現另外一具屍體。
侯大利道:「兇手是從此處進入,帶著梯子,大概率是鋁合金梯子。他爬上圍牆后,應該坐在上面,然後跳下去。」
七個結拜兄弟,這些年走了兩個,加上凌晨走掉的老二,還剩下四兄弟。
李滬生道:「老五,大家一天天變老,終究需要改變。其實,說改變並不容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三十年後,還能在一起釣魚、喝酒。」
侯大利道:「曉宇哥最熟悉家裡的情況,我們看完現場,還要詢問他,破案有黃金七十二小時,線索出現得越早越好。你讓他到他的房間休息。」
李建偉後來慢慢意識到是自己出了問題,經過一段時間調整,心情終於慢慢平復,便尋機主動改變兩人之間的關係。
張小舒道:「第三具屍體的情況與夏方明和熊孝芬不一樣。從外觀上來看,他的頭髮、眉毛、鼻毛和耳毛都被火燒過,衣服上有炭末,前胸有被火燒過的痕迹。在鼻腔、喉頭部位以及氣管上段有煙灰,而且氣管下段充血,支部管內充血,氣管內有泡沫樣血性液體,形成的屍斑暗紅色,心臟表面出血,肺充血水腫,有明顯的捻發感。血液中碳氧血紅蛋白含量為百分之七點二,身體沒有外傷,沒有捂耳鼻和扼頸機械窒息死亡徵象。對胃容物進行毒物檢測,未檢出。」
她坐在夏曉宇對面,輕輕攪動咖啡,道:「今天有事嗎?」
聽到手機響,他下意識拿起鋒利的鐮刀,四處張望,見房門仍然緊閉,便放下鐮刀,取過手機。
李滬生和吳佳勇認識的過程可以用「不打不相識」來描述。
他是偵查員,也是官員。與之相比,侯大利則是純粹的偵查員,心裏只有案件,不管其他事。
夏曉宇雖然過了五十歲,由於身材保持得很好,平時也注重皮膚保養,看上去也就四十齣頭。
老五很詫異地望著三哥,又看了一眼勇哥。
法醫張小舒彙報之後,由長貴縣刑偵大隊長武志介紹被害人夏方明、熊孝芬及被害人兒子夏曉宇的基本情況。
吳佳勇搖頭道:「找侯家老婆下手倒是容易,只不過這算不得復讎。以侯國龍如今的地位,找個老婆太容易。侯國龍也有六十來歲了,這個年齡最痛苦的莫過於失子之痛,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的目標是侯大利。」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夏曉宇打斷道:「你們放心,明年肯定要讓你們抱上大孫子。你們乾脆搬到城裡來,少聽村裡那些人嚼舌頭。」
吳佳勇時常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道:「二哥是怎麼處理你的血的?」
琉璃瓦容易清洗,也容易吸附灰塵。在強光之下的琉璃瓦有明顯的擦拭痕迹。
夏曉宇道:「你們二老要長命百歲。」
從屍表上來看,生前燒死會有生活反應,死後焚屍一般則無。
李滬生坐在沙發上,拿出一支煙,點了兩次,這才點燃。
人體血液中的血紅素與金屬催化劑類似,也可與魯米諾發生反應,因此當血液和魯米諾試劑碰頭,會產生藍綠色的熒光。
說到後面一句話,語帶哽咽。
起火的房間里的火已經被撲滅,但仍然在冒輕煙。
夏曉宇道:「想聽真話嗎?」
夏曉宇是按照城市院落標準修建父母的院落,小院地面設置有數段花台,其餘地方鋪滿地板磚。兇手落腳的地方恰好避開了花台。
以前這是一句戲言,今天過後,這就是要真實實現的事情。
「我姐房子著火了,火很大。」
江州刑偵支隊勘查室經常使用魯米諾試劑,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他們將配置好的魯米諾試劑放在罐中,在現場使用很方便。關緊門窗,又找來一幅窗帘擋住光線,小林開始使用魯米諾試劑。
夏曉宇還沒有正式求婚,所以沒有給母親說出實情。
張小舒道:「從屍檢情況來看,確實如此。」
儘管張小舒年輕,精力充沛,還是累得夠嗆。洗漱了十分鐘,換上便裝,她坐在辦公室喝了口冷茶,又拿了支煙。
夏曉宇眼神有些迷茫,隔了一會兒,道:「年輕時候,我百無禁忌,天不怕地不怕,得罪了很多人,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這些年,我修身養性,吃喝玩樂,真沒有什麼死敵。我聽說一個小道消息,有人專門跟我們過不去,是不是有這回事?」
夏曉宇父母的院子連接著夏家路,儘管夏家路標準高,但畢竟在鄉鎮,車來車往,院子里的灰塵著實不少。
夏曉宇知道這時說具體的優點並不討喜,握住林風的手,微笑道:「沒有理由,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屍檢后,張小舒發現,女性屍體沒有任何生活反應,胃內沒有見到查到炭末,僅在口鼻部出現炭末,焚燒是發生在夏曉宇母親徹底死亡以後。但是,男性屍體還有一定的生活反應,在胃內出現了少量炭末,這說明夏曉宇父親被焚燒時還以後沒有死亡。
目前,秦陽專案組緊盯楊永福。在爆炸案以後,楊永福就成為朱琪的影子,兩人幾乎形影不離,他沒有離開過江州城。
夏曉宇母親抓緊時間叮囑道:「你爸年紀大了,還想抱孫子。」
林風把臉靠在夏曉宇頭頂,安慰道:「等安葬了爸媽,我們就生孩子。有了孩子,他們會高興的。」
求婚完畢以後,他拍了拍胸口,道:「這個鑽戒買回來十天了,我一直猶豫是否要開口。」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肯定是他。他到刑警老樓時都是天剛亮或者天未亮那一段時間,我對他的身材特別熟悉。我們後來調取了大量視頻,也反覆看到他。我認得很准,絕對是他。」
夏曉宇有點懵,道:「什麼姿勢?」
張小舒又深吸了一口煙,才將香煙摁滅在放在抽屜里的煙灰缸。
老七是天生江湖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方好漢。
侯大利道:「圍牆內側大部分是花台,只有幾處是地板磚。這說明兇手不是臨時起意,是經過前期偵查,選擇了一個不會跳進花台的落腳點。」
吳佳勇道:「夏曉宇爸爸有七十五歲了吧,你和二哥兩個人有備而去,怎麼還吃了大虧?」
侯大利安慰道:「等我們勘察和排查結束,肯定能發現線線索。」
「你媽的房子。」
論足智多謀,二哥當仁不讓。

尋找血跡

如果沒有這個突發事件,他們兩人得手后再翻牆離開,等到人們發現不對進入夏家時,估計都是午飯時間了。
技術人員沒有到達,所有人都在山坡上或蹲或站,沒有人去破壞現場,所以暫時無法查明死因。
侯大利搖頭道:「此案還有些猜不透的地方。」
小院距離場鎮有兩公里左右,有一條修到家門口的鄉村公路。從場鎮到夏曉宇父母住處的這一段由夏曉宇出錢修建,標準高,水溝、路沿等設施非常規範,這一段路被稱為「夏家路」。
夏曉宇指著桌子一和_圖_書側,道:「我爸當過兵,警惕性很強,平時都在家裡放一把鐮刀。鐮刀平時不怎麼用,磨得挺鋒利。」
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也很俗套。有一天,李滬娟和同學們到場鎮玩耍時被一群外地流竄過來的流氓欺負。李滬娟被堵在場鎮旁邊的竹林里,如果無人相救,結局會很悲慘。
卧室不算大,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張老桌子。
夏曉宇得知父母雙亡以後,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長時間一動不動,除了和侯大利、武志多說幾句話以外,其他人打招呼,也只是「嗯」「啊」幾聲。
在事前踩點時,二哥和老五設想了三種情況。
在此次彙報中,武志沒有把重點放在兩位老人身上,而是著重談夏曉宇的基本情況以及村民們對夏家的態度。
張小舒迷惑不解地道:「他爬進屋,做案后依然可以從院門爬出去,為什麼要打開院門?」
手機里傳來夏曉宇母親對父親說話的聲音:「老頭子,灰娃說了,明年能夠抱孫子。」
「挖兩面人和幕後兇手」是絕密消息,從夏曉宇口中說出類似的話,侯大利內心緊了一下,用平靜的口氣道:「誰給曉宇哥說的這條小道消息?」
所長道:「我們有六個正式民警,還有四個輔警,留一個民警和一個輔警值班,其他人全部都到了。」
侯大利沒有太在意皮卡車的去向。從這個方向追查,很難突破。這夥人雖然看起來很莽撞,實則精心準備,甚至最後有可能將這輛皮卡車大卸八塊,就和再也沒有出現的麵包車一樣。
見到死者怪異的姿勢,老譚緊張起來,立刻給李建偉和小林等人打電話,讓他們立刻回來,準備勘驗現場和檢查屍體。
侯大利蹲著,用強光手電筒照了地板磚。
派出所留下老民警和一名村民在院子外維護警戒線。頭髮全白的老警很有威信,不斷和圍觀群眾打招呼,又說又罵,讓群眾遠離警戒線。
殯儀館的車準備運走逝去的兩位老人,夏曉宇上前一步,攔住工人。
三是夏家壩的人有可能過來救火,所以皮卡車停放地點一定要躲開夏家壩的人。
「給楊所長打了電話,他們正在朝這邊趕。」
他低頭看了看材料,又道:「第三具屍體的指紋與朱富貴房間提取到的指紋比對成功。環衛所看了第三具屍體的相片,指認死者就是朱富貴。」
小娟雖然是老三的妹妹,但是對復讎最堅定的就是吳佳勇。吳佳勇之所以能成為所有人的勇哥,並非因為能力最強,而是意志力最堅決,做事更加徹底,不留餘地。吳佳勇正是憑著毫不動搖的態度,成為所有人的頭腦。
侯大利道:「現場勘察、屍檢這一塊,不用你們負責。交給你一個任務,趕緊組織排查,查看是否有可疑人員入村,請大家提供線索。如果發現可疑人員,必須控制住。」
吳佳勇清楚地知道自己偏執,更清楚地知道外甥比自己更偏執。知道是一回事,如何走出偏執則是另一回事。他本人沒有完全走出,外甥更是深陷其中。
「大利,你看看現場,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給派出所的人打了招呼,他們都沒有進去。」夏曉宇這才從麻木中清醒過來,聲音嘶啞低沉。
夏曉宇母親的聲音傳了過來,第一句話照例是:「灰娃,你在做啥?」
滕鵬飛問道:「這人腿部受傷沒有?」

想抱孫子

房子起火

張小舒摒棄了所有雜念,站在手術無影燈下,開始屍表檢驗。
夏曉宇仍然坐在石凳上,低垂著頭。
侯大利沒有開車,坐在副駕駛位置。
滕鵬飛道:「內側?」
分析案情是在初步偵查結束,專案偵查即將開始的情況下,為了使專案偵查有一個明確的偵查方向、準確的偵查範圍、清晰的作案人輪廓並依此制定出偵查計劃而對初步偵查所獲得的材料進行全面、細緻的解剖。
派出所是基層公安工作綜合戰鬥實體,集「打、防、管、控、建」於一身,但是面對複雜的命案便心有餘而力不足。此時,派出所只有五人,很難完成詢問、走訪和有可能出現的追擊堵截工作。
方案定下來以後,所長又與夏曉宇說了兩句話,便帶著隊伍離開小院,開始外圍排查,尋找線索和近日進村的可疑人員。
顧英得知夏曉宇過來吃飯,便準備過來招呼一聲,剛剛推開門,正好見到夏曉宇單膝跪地向林風求婚。她沒有打擾這甜蜜的一幕,輕手輕腳退出門,安排手下買鮮花。

屍檢

林風也很鄭重地道:「從今天起,我就是夏曉宇一個人的女人,說到做到。」
他停了下來,頹然道:「大利,燒得很慘嗎?你一定要抓住兇手,一定要抓住兇手。你要答應我,抓住兇手。」
整個假期,夏曉宇除了工作以外,幾乎所有時間都和林風在一起。
吳佳勇也用相似的話勸過外甥,可是外甥明顯沒有聽進去。外甥表面上笑嘻嘻,實則已經走火入魔,讓吳佳勇極為頭疼。吳佳勇清醒地意識到外甥若是繼續下去,遲早會栽進去。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幾乎就是不變的真理。
侯大利站在屋中央,再次環顧房間,大腦如攝像機一樣,將屋內所有熒光全部記錄下來。熒光反應結束以後,所有的發光點仍然在他腦海中閃爍。
老五道:「看不到,後山把夏家小院全部遮住了。我在車上坐了一會兒,沒有見到二哥,不放心,怕出意外,便拿了傢伙,沿著後山青石板小道回去找他。我接近院子時,發現有很多人在打火。二哥不在青石板小道上。去夏老頭家時,我們都清空了口袋,沒有帶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包括手機。所以,我聯繫不上二哥。我等了他一會兒,仍然沒有看到二哥,只能開車離開。」
「灰娃,我是三舅,趕緊回來。」
李建偉也沒有多說,道:「你再休息五分鐘,然後回夏曉宇父母那邊。我在洗澡前接到電話,又發現了一具屍體,在夏曉宇父母院子的後山坡上。」
滕鵬飛道:「沒有手機?」
侯大利腦海中出現了那位每天早上收垃圾的環衛工人的形象。
戴志彙報道:「我和姜平一起,沿著夏家院子的後山走了一圈。後山附近沒有農房,是一大片開闊的水稻田,當地俗稱『夏家壩大田』。在夏家壩大田的對面,直線距離四五百米外的地方才有三戶農家。我們過去了解情況,其中一家的主婦凌晨三四點起夜,看到夏家後山那條鄉村公路上有車燈閃亮。那輛車是從東朝西開走,然後消失不見。這位女同志無法判斷是小車還是貨車,只能確認是機動車。」
「報警,報警,趕緊報警!」
老五儘管賊膽大,但聽說要去動侯大利,也覺得吳佳勇這個目標太離譜,道:「要讓侯國龍斷子絕孫,我們就朝侯大吉下手。二哥說過,侯大吉和他媽經常在國龍湖邊研究所的草坪玩耍,只要我們動作快,那些保安形同虛設,根本反應不過來。」
滕鵬飛自言自語道:「刺傷最致命。兇手不是一般人,是用刀好手。」
朱富貴當時混在環衛所,每天早上要進入院內收走刑警老樓的垃圾,經常與晨練的侯大利碰面。
派出所所長正在憂心參加排查的人數太少,分組排查會花費很長時間,說不定就要錯過戰機。省里專案組主動提出跟自己一起排查,自然求之不得。
他抽泣著道:「在和你見面前,我還和我媽通了電話。我爸我媽一直想抱孫子,他們這年紀早就有孫子了,甚至還應該有重孫。我不孝,沒有如他們的意。我本來想在今年要小孩,可是,他們走了。我不孝,這些年不讓他們省心。」

掘地三尺

她說到這裏,略有停頓,這才說出結論:「第三具屍體距離明火很近,前胸衣物和毛髮都有被燒過的痕迹,吸入了可燃性氣體。吸入的可燃性氣體被引燃,造成了急性呼吸道損傷。他血液中的碳氧血紅蛋白含量不高,說明他很快離開火場,沿著青石板路上行。爬坡上行,需要消耗氧氣,加重了呼吸道損傷和肺部水腫損傷。他離開青石板路,走進草叢,然後發生了窒息,跪地而亡。」
「沒有見到他們。我起床解手,在窗子這邊看見我姐房子在冒煙,還有火光,趕緊跑過去。屋子全是火,我進不去。」
林風俏皮地道:「在我的理解中,求婚時,男士應該單膝跪地,懇求對方嫁給自己。」
從勘查情況來看,草叢裡有警犬腳印,還有三個人的腳印。
屋內隱藏的血跡很快顯現出來,牆上、屋頂、地面、床上都有熒光反應,非常清晰。
侯大利道:「我們儘力而為。曉宇哥,你有什麼仇家嗎?」
李建偉洗漱以後,走過房門,看到張小舒正在抽煙,停下腳步,想了想,走了進來,道:「張小舒,操作規範,進步很大。」
說出目標時,吳佳勇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滕鵬飛問道:「夏家院子起火是凌晨三點,這是比較準確的數字。從凌晨三點到凌晨五點一十七分,一共有多少輛車經過了貴青路第五監控點?」
張小舒趕緊回寢室,提起備用箱,也朝樓下趕,坐上越野車後座,「謝謝。這麼晚要驚動你。」
點燃香煙,李建偉輕吸一口,道:「給你講一個秘密,與張劍波有關。劍波是山南省法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駱援朝在外講座時,多次以劍波做過的解剖為案例。劍波每次完成屍檢,不管難度如何,不管屍體狀況如何,都會在衛生間嘔吐。每次都這樣,概莫能外。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老一點的法醫都知道。沒有人嘲笑張劍波,因為每個人都有心理弱點。侯大利很強吧,也有心理弱點。他怕水,站在水邊要眩暈,還有,遇到大紅連衣裙,便會不舒服。這些都是楊帆遇害給他留下的陰影。」
熒光反應僅有三十來秒,室內有三台相機,搶抓時機,錄下和拍下屋內熒光反應。
此時,陸續有消息傳回。其中一條消息是昨天起火之前,住在附近的村民都沒有聽到狗叫聲,也沒有聽到汽車聲、摩托車聲等聲音。
一是沒有等到夏老頭開門,那到了凌晨四五點鐘,只能離開。結果,夏老頭如踩著點一般打開了房門。
老譚和滕鵬飛幾乎異口同聲地道:「朱富貴,你確定?」
楊帆出事以後,侯大利出過一次車禍。車禍之後,侯大利發現自己腦袋似乎出了點問題,眼睛幾乎像是攝像機一般,能快速而敏銳地捕捉觀察到每一個細節。一旦閉上眼睛,關注的畫面便會自動躍入腦中,就像是攝像機的畫面回放功能一樣。這個特殊才能為他早期破案工作提供了便利。
初步勘查,圍牆琉璃瓦處留的痕迹是兩個人留下的,沒有找到指紋和腳印。圍牆外側花台里的兩個方形孔是鋁合金梯子所留。圍牆內側地板磚被清掃,擦去了腳印。比較奇怪的是從院落地板磚提取到的兩個腳印,都戴著鞋套,沒有留下有價值的鞋印。

常在河邊走

「我找一個漂亮媳婦,以後就有了牽絆,我覺得這是對不起我的兄弟。以後,我還是跟著勇哥混。」
勘查室主任小林彙報道:「我們是凌晨五點三十七分到達現場,到達現場時,消防中隊已經滅火,並對現場進行了消防勘查,現在已經將相關資料移交給我們。案發現場位於長貴縣舊街鎮朝東約二點三公里的夏方明院子的東卧室,西卧室、堂屋、廚房以及二樓都沒有起火,也沒有人進入。東卧室被燒毀,夏方明和熊孝芬死亡,無法統計是否有侵財行為。但是其他房間沒有擾動,沒有損失財物。經查,兇手是從圍牆架設梯子進入,從提取到的足跡來看,有兩人從圍牆進入院內。這兩人戴了鞋套和手套,所以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腳印和指紋。兇手是從大門離開。門鎖沒有損壞,兇手是用鑰匙開門。目前沒有找到夏方明的鑰匙,找到了熊孝芬的鑰匙。兇手的作案工具是單刃匕首,夏方明有兩處傷口,熊孝芬身上有一處傷口,從傷口形狀來看,是一把匕首形成的,更準確地說,三處傷口是由相同刀具形成的。」
「朱富貴。」侯大利用肯定的語氣道。
夏曉宇沒有來到解剖室。夏家來了兩名親戚,都來自夏曉宇母親那一邊。一位轉業軍人,據說是上過戰場;另一位則當過屠戶。
「從琉璃瓦的情況來看,地板磚上的腳印應該也被擦掉了。」
法醫室李建偉和張小舒到達現場以後,立刻對死者進行初步檢查。
侯大利道:「你姐平時有鎖院門的習慣嗎?」
她沒有想到夏曉宇會直截了當挑破此事,便道:「我會記住這一句話。」
吳佳勇道:「我估計是呼吸困難,意識模糊了,否則也不會躲在草叢裡,讓你沒找到他。這是命啊。」
老五道:「我受了傷,走得慢,二哥估計是等我多走一會兒,才準備點火。」
朱富貴、手腕帶紋身的年輕人屍體、麵包車上跳下來的三個聾啞人、疑似被綁架的少女、伏擊樊勇和秦東江的皮卡車、夏曉宇及其父母、承擔著猥褻罪名的楊為民和那份被詛咒的名單,往日的疑點如井噴一般在侯大利腦海中湧出。
一直在配合的李建偉輕聲道:「用不著縫合了,直接裝袋。徵得夏總同意,要早些火化。」
張小舒道:「我需要迴避嗎?」
「我也不清楚。」
李滬生和老五進門,老五坐在吳佳勇對面,端起老蔭茶喝了一口。
戴志道:「如果在白天,還能看見煙塵,但是在夜晚,看不見火光,火光完全被後山遮住。這一點,我向那位女同志確認過。」
他望了一眼解剖台,道:「今天就由張小舒來吧,老張負責照相,其他同志各自就位。」

言外之意

李滬生不客氣地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二哥能回來,早就回來了。」
江克揚道:「大利,他們人太少。我建議你和小舒留下來,我們其他人都跟隨所長一起排查。」
青石小道拉起警戒線,暫時不準行人通過。此處原本就是背山,沒有農田,上山的村民很少。拉起警戒線,反而惹來村民圍觀。警戒線範圍大,距離事發現場足夠遠,村民不了解情況,相互議論,不得要領。
有部分死者清洗后要完整縫合,主要是死者家屬方要開追悼會,在追悼會上會有遺體告別程序。夏曉宇父母被燒得太嚴重,無法進行遺體告別,所以沒有必要做後續工作。
侯大利早就習慣了突如其來的手機響聲,翻身抓起手機,看到是夏曉宇的號碼,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李滬生有一點說得很對,老五不再年輕,身手沒有以前靈活,否則也不會在對付七十多歲老人時失手。
掛斷電話以後,夏曉宇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匆匆朝樓下跑去,一邊跑,一邊給駕駛員打電話。
修配車間,皮卡車被完全拆除以後,老三李滬生面無表情地道:「老五走吧,m.hetubook.com.com到勇哥那裡去。老二沒有回來,絕對出了事。」
他曾經試探著詢問此事,結果外甥拒絕承認。不承認歸不承認,吳佳勇還是看出了端倪,猜到了另一個癥結。正因此,他下定決心向侯大利下手,藉此來嘗試解開外甥的心結。若是不能解開這個心結,那麼外甥的路將越走越窄,甚至將無路可走,直至毀滅。
每次和外甥聯手之後,吳佳勇總會想到自己和外甥的命運,黯然神傷。這些稍顯脆弱的心態包裹在堅強的意志之下,其他人很難窺破。更為重要的是和外甥聯手也很隱秘,除了防警察,也不願意讓結拜兄弟們完全了解。
兩人正在討論,長貴縣刑偵大隊武志大隊長帶著人匆匆而至。
李建偉道:「侯大利沒有說,不過,從他的口氣來看,這人應該非常重要。」
老譚站起身,道:「死者還戴著鞋套,應該是兇手之一。」
支隊諸人穿戴整齊,進入被燒毀的房間。
警犬員朱彬道:「我們走到這裏時發現了情況,進去探查,發現一個人跪在地上,已經死了。我們馬上退出來,沒有破壞現場。」
想到這裏,他浮起一個疑問:兇手並不掩飾行兇,那麼為何要用液化氣罐來縱火,多此一舉?
楊所長道:「這七家人有五家與楊家沾親帶故,都是沒有出五服的親戚,關係融洽,是縣裡授的文明大院。每家都養狗,不是什麼名貴狗,都是農家土狗。我們晚上搞行動,每次經過夏家院子時,周圍的狗叫聲此起彼伏,熱鬧得很。」

第一次案情分析

他從現場得到的信息推斷,兇手應該是兩人,其中一名受傷,流血不少,四處噴濺。另一名未受傷者從火場出來后,倒斃在後山。單從跪地狀態來看,有可能是被脅迫致死。
他取過一個盒子,打開,送到林風面前。
吳佳勇臉上浮現出惡狠狠的神情,道:「這是最後一次,結束之後,我們賣了煤礦,離開江州,大家到世界各地逍遙。」
「這應該是梯子的位置。」侯大利起身,用強光手電筒照了照琉璃瓦。
夏曉宇母親道:「要十點鐘了,我和你爸都要睡覺了,你還沒有吃飯啊。灰娃,你也老大不小了,還不成家,回家沒有人照顧,連口熱飯都吃不了。」
老譚也注意到擦拭區和這一串點狀血跡,道:「這一串點狀血跡應該是夏曉宇父親揮舞工具時灑落的,血跡前面粗,後面細,符合血滴灑落的形狀。」
對話時,夏曉宇意識到父母估計很難倖存,聲音突然嘶啞,內心一片冰涼。
只是地面被燒得厲害,沒有出現熒光反應。
儘管李滬生從小在西南山區長大,可是三線廠的基因和環境讓他接受到更多不同於山區的經濟意識。這個經濟意識就是一顆種子,原本靜靜地躺在不為人知的潛意識之中,當有機會拿到一筆創業資金以後,李滬生腦海中的種子便迅速成長起來,制定了屬於七兄弟的經濟策略。
侯大利對兩名兇手為何要縱火一直心有疑問,到了此刻,現場得到的信息越來越多。
侯大利腦海中浮現出吳佳勇面無表情的臉,心道:「吳佳勇旗下有企業,還有神神秘秘的老二、老三和老五,他手下做案的可能性更大。湖州專案組剛剛成立,很難完全監控吳佳勇。」
靠近圍牆地板磚有一處明顯的擦拭痕迹,在這一圈擦拭痕迹之外,地板磚鋪滿灰塵。
為了拯救姐姐唯一的骨肉,吳佳勇準備搏一把,而且這次不準備繞彎子,也不準備用巧計,而是直奔主題,讓侯大利人間消失。
老譚也跟著蹲下,拿出放大鏡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有問題啊。」
林風道:「你最終為什麼選擇了我?別騙我。論漂亮,我比不上肖婉婷。」
吳佳勇道:「你們都知道,我的父母死得早,長姐當母。楊國雄是姐夫,也算是我的半個父親。捅了我姐最狠一刀的就是侯國龍,他和丁晨光弄死了江州摩托。現在回頭看,侯國龍和丁晨光早就聯手了,我姐夫還傻傻地認為他們兩家競爭得很激烈,還要隔岸觀火。從這一點來說,侯國龍和丁晨光的段位比我姐夫要高。在我姐夫最後的那一段時間里,他被逼得徹底絕望。但從煤炭後面的行情來看,只要熬過最痛苦的時間,他的事業就能起死回生。可是侯國龍利用他的關係網,掐斷了我姐夫的資金鏈,活生生將我姐夫逼死。你們都知道我姐夫的性格,不到山窮水盡,他是不會跳樓的。我姐夫跳樓,我姐就成為討債人的目標。不到一年,我外甥就成了孤兒。這是血海深仇,我必須要報仇。我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報復侯國龍家。」
走了十來米,在他們所站的坡下有一個人跪在地上,如磕頭一般,臉埋在草叢裡。
他用強光手電筒繼續照著琉璃瓦上的灰塵,道:「灰塵擦拭區面積比較大,還有幾處疑似手掌印。我懷疑是兩個人從這裏爬過。等戴志排查回來,得好好研究這處擦拭區。」
在江州公安局各警種里,刑警支隊的吸煙率一直排在前列,每次開案情分析會,無數支香煙便在會議室點起。這是由來已久的傳統,大家都沒有改變的慾望,「無煙辦公室」便成為刑警新樓各辦公室互相調侃的梗。
滕鵬飛道:「這傢伙非常謹慎,在行兇前,取出了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如果我推斷沒錯,他應該是想從這條青石路到達鄉村公路,走到這裏,體力不支。他想要藏身到草叢裡休息,結果葬身於此。」
林風道:「想。」
「曉宇哥,節哀。」侯大利來到夏曉宇身邊,右手輕輕搭在夏曉宇肩膀上。
「平時都看侯大利戴白手套,今天我也來戴一戴。」
鬆手之時,他看到夏曉宇手腕青腫了一大塊。在這瞬間,他想起了楊帆遇害之初的細節,當時他很衝動地要去尋找楊帆,被夏曉宇帶來的青壯壓住,掙扎不脫,直到力竭。
李滬生笑道:「這個容易,反正那些人是傻瓜,什麼事情都說不清楚。」
「上一次就想說這事,又怕被你拒絕。這兩天想明白了,心裏的話必須要說出來,不管是拒絕還是同意。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我不管了。」
過了十來分鐘,她走出室內,道:「我在沒有燃盡的地面發現了血跡,不能判斷是兇手還是死者的血。我還在男性屍體沒有碳化的前胸發現了刀痕,刀痕在左胸,稍稍偏離心臟。死者沒有穿上衣,應該是在睡夢遇襲。結合消防員提出的人為縱火說法,這確實是一起刑案。」
楊永福性格極端,對其親叔叔、親姑姑的態度可以用仇視來概括。只不過因為是近親,所以他最終放棄了對親叔叔和親姑姑的報復。
這個思路主要來自三哥李滬生。李滬生堅持認為煤礦遲早會起來,原因很簡單,從山南發展趨勢來看,能源不會一直虧損,必然會翻身。

初步勘查

夏曉宇母親還以為兒子仍然在敷衍,道:「你說話要算數,我去給你爸說,你爸肯定高興。」
走了約十分鐘,遇到幾個民警,還有兩隻警犬。
在腦中形成推斷以後,侯大利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思路,沒有說出推斷。同時,他也需要用其他信息來印證自己的推斷。
「我還沒有想通整個環節。」侯大利額頭起了淺淺的川字紋。
「現在是夏天,除非是家裡電路老化,否則不容易失火。」
夏曉宇的年齡和父親相仿,若自己和夏曉宇結婚,夏曉宇如何稱呼自己的父親是讓雙方都尷尬的事情。可是,夏曉宇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她又真不願意放棄。
分析案情的基礎就是匯攏情況。所有參与初步偵查的偵查員、技術員、法醫、警犬訓練員、派出所民警以及其他警種民警全部集中起來,逐一彙報各自承擔的偵查任務和完成情況,讓全體參與人員了解本案的基本情況。
侯大利再次走到夏曉宇身邊,道:「曉宇哥,還有一個小時,天就要大亮了。我們雖然有強光燈,但是勘查效果還是不如日光。為了不放掉一線線索,再等等。」
李滬生道:「暫時不說上岸這件事。如今煤炭生意這麼好,要想辦法把一號井的五班組放掉,留下來是個大禍患。我這一段時間眼皮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煤管局管得越來越嚴,經常下井。夜路走多了總要撞鬼,我們不能因小失大。」
吳佳勇看著老五腿上的繃帶,道:「你的腿怎麼樣了?」
夏曉宇道:「我在等著吃飯。」
儘管三線廠小孩和當地小孩並不對付,但是三線廠紮根於此,三線廠小孩也就是本地人,容不得外來流氓欺負。吳佳勇和他的朋友便抱著這種想法,把流竄過來的流氓趕出場鎮,救下了李滬娟。
簡單詢問了情況后,侯大利撥通了宮建民副局長的電話。
「被詛咒的名單」已經在侯大利腦海中反覆浮現。「挖兩面人和幕後黑手」是機密任務,所以,他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
二哥為了恢復身材,做了不少努力,結果統統失敗。
這時,剛才的疑問又浮現在腦海里:兇手是老手,完成了殺人,應該靜悄悄退走,至少可以爭取到好幾個小時的逃脫時間,為什麼要縱火?肯定是為了掩飾什麼。
「我會為叔叔阿姨報仇,一定會為他們報仇。」
張小舒多次出過現場,而且屢逢大案,不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
侯大利退回到院中,抬頭看了看周邊情況。這是一座獨立的院子,但是與周邊村民的房屋隔得很近,圍牆不高,也就兩米五左右。圍牆上有特別的設計,蓋了琉璃瓦,被汽車燈照亮,略有反光。
侯大利也想到這一點,原本想去詢問夏曉宇父母夜間生活習慣,見夏曉宇依然埋頭在林風懷裡,便忍住沒有問。
老五道:「夏老頭那把鐮刀太鋒利,我這邊流了很多血。血還一直在湧出來,又被夏老頭的鐮刀甩得到處都是。二哥說,如果不處理這些血跡,警方就能拿到DNA。如果是二哥的血,問題不大。我前年在南方打過一架,被派出所弄去抽了血。如果警方查到了我的血,那就真的要惹麻煩了。我原本想去拿汽油,腿受了傷,走路困難,所以二哥找了夏老頭的褲子把我流血的地方死死纏住以後,我先從後山回到小車裡。」
室內溫度高,張小舒短時進入就大汗淋漓,衣衫盡透。
夏曉宇道:「我要見爸媽最後一面。」
吳佳勇端著大杯子,道:「你是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想法?」「我不是臨時起意,這事反覆琢磨了很久。如今,老二走了,老五也老了,再繼續這樣下去,沒有太大意義了。」這是李滬生想了很久的事情,今天二哥出事,他決定把話挑明,畢竟遲早要說這個事情。
侯大利道:「爺爺婆婆是什麼情況?」
三人看了死者以後,沒有多說,在辦公室閑聊。支隊負責病理和毒物的技術人員到來以後,屍檢便開始。
老五從來沒有想過結婚的事,一個人吃喝玩樂,沒有任何負擔,想起找個漂亮媳婦要遭遇的麻煩事,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接受了夏曉宇的求婚,往日的掙扎便煙消雲散,林風同樣是一塊大石頭落地,道:「你要容我消化一下。」
偵查員道:「皮卡車走過第五監控點以後就會有兩條道,一條是朝湖州方向,另一條是朝秦陽方向。我們的同志沿著兩個方向都進行了追蹤,調取了視頻。但是,皮卡車徹底消失了,沒有出現在下面的監控點里。各地都在搞新農村建設,修了許多鄉村道路,這些道路四通八達,形成蛛網,大多沒有監控。要想查清楚去向,非常困難。」
提及二哥,老五一臉沮喪地道:「我捅了夏老頭兩刀,然後把他扔到了床上。我現在還是想不明白二哥為什麼會出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二哥弄液化氣罐時,不小心燒到了自己,這是僅有的解釋。可是,我又覺得二哥經驗豐富,不應該擺這種烏龍。」
夏曉宇是被詛咒名單上的人,正在省命案積案專案組的調查範圍內。
夏曉宇五十還未婚,李永梅為了此事操了不少心。
侯大利道:「跳進花台會有明顯腳印。」
侯大利、滕鵬飛、老譚、武志和派出所楊所長從走出院子,繞道後山,然後沿著後山小道往上走。
吳佳勇雖在結拜兄弟中排行老四,實則是幾兄弟中的話事人,不管是老大還是老七,都發自內心地尊稱他一聲「勇哥」。
戴志道:「我仔細詢問過看到燈光的女同志,她有起夜的習慣,方便之時,習慣不開燈,正好面對窗外,看見有車燈,還在移動。回床上的時候,也沒有看時間,憑著她的記憶,猜測是凌晨三四點鐘。但是到底是多少,她本人當時沒有看時間,有點模糊。」
重新打開房門后,侯大利指著牆面,道:「沿著大門右下端這十幾滴噴濺型血跡斜上方,有一塊比較明顯的擦拭區。說明兇手發現了血跡,還試圖抹擦。沿著擦拭區再往上,有一串點狀血跡。」
小林道:「卧室門是從內向外打開的,沒有損壞。」
天漸漸亮了,太陽已經將東邊的雲層染白,而頭頂天空依然昏黑。
「兩名兇手跳下牆,應該發出了聲音,夏曉宇父親聽到聲音后,打開了房門,然後與兇手發生了搏鬥。」
小廳里的茶水自然比不過自己辦公室內設茶室,只不過今天有比較正式的事情,便不準備在自己的茶室與林風見面,還特意穿了白衫衣、西褲和皮鞋。
夏曉宇母親道:「我們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到城裡住不慣。你的那個什麼別墅外面全是花,我想種菜,怕被人嫌,更別提養雞養兔。你以前上學,家裡沒錢,就靠媽養雞養兔賺錢去讀書。你爸更是過不慣城裡生活,吐口痰都要被罰錢。灰娃,村裡有人說你有病,生不出娃,你要不要到大醫院去檢查?如果真的生不出娃兒,那就收養一個。反正你有錢,收養一個也養得起。」
最初要求戴志回來主持勘查,是因為那時副支隊長老譚未到,戴志的勘查水平是最高的。如今老譚等人到齊,戴志和派出所年輕民警又挖到一條線索,暫時沒有回來。
小林向諸位領導報告現場勘查情況,首先講的是起火情況。
兩輛小車開了近兩個小時,才來到夏曉宇父母的小院。
副支隊長老譚、法醫主任李建偉、勘查室小林以及DNA室主任張晨等刑警支隊技術班底陸續到達。

確定調查方案

夏曉宇道:「我知道了,明年就行。」
夏曉宇的頭埋在林風懷裡,聽到「怦怦」心跳聲,在外人面前強忍著的眼淚便悄悄往下流。
夏曉宇聲音低沉,道:「我爸一直養狗,前些年,家裡的狗老死以後,我爸就不養狗了。」
老譚補充道:「小林對現場勘查彙報得很詳細,我不重複。從死者戴鞋套和穿新鞋的舉動來看,兇手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
但是,進入行業越深,侯大利越來越體會到偵破工作和*圖*書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所有參戰民警配合,一個人的能力再強,也只能是錦上添花,沒有集體力量,一切便成為無源之水。這並不是否認特殊才能的作用,有了這個特殊才能,觀察現場就比其他人更敏捷、更全面。
這一句話就透露出林風的真實心思,夏曉宇大喜,拿起鑽戒,單膝跪地,正式向林風求婚。
張小舒驚訝地道:「還有一人,是誰?」
頭頂天空徹底明亮以後,勘查室小林帶著勘查室的技術人員對夏曉宇父母的院落進行全面徹底的勘查。
這是一種合理的推斷,朱富貴身上沒有帶手機,又偏離了夏家後山的青石路,死在草叢中。另一名兇手無法聯繫朱富貴,就算此名兇手沿著後山青石板尋找,黑燈瞎火,也很難找到跪在草叢中的朱富貴。
吳佳勇搖了搖頭,道:「二哥的身份一直很隱蔽,公安根本不知道二哥的真實身份。上一次,公安拿到了二哥在刑警新樓的視頻,找了很多人辨認,他的相貌變化太大,沒有人認出他。現在,只要我們去弄遺體,就會把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這事沒得辦法,必須要放一放,找機會再說。」
吳佳勇道:「夏老頭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到了樓下,等了五六分鐘,一輛小車從遠處駛來,剎車聲極響。
「不可能是電路老化,我家是才裝修的。」
「醫院來了人,我爸我媽都走了。消防正在勘察火災現場,中隊的老魯跟我明確說了,這是人為縱火,用的就是我家的液化氣罐。液化氣罐平時在廚房,是有人把氣罐搬到卧室,又點燃。」夏曉宇說話時全然沒有平時的從容鎮靜,滿是哭腔。
老五道:「勇哥,現在是啥情況?」
生活反應是指機體受到暴力作用后出現的一系列反應,與人死後組織對外界刺|激產生的超生反應有明顯區別。生前燒死的生活反應主要表現為「熱作用呼吸道綜合征」,咽喉、氣管及支氣管粘膜充血、出血、壞死,形成灰白色、易剝離的假膜,粘膜上可見水泡。另外還有「睫毛徵候」,眼睛緊閉,只燒焦睫毛尖端等方面;「鵝爪狀」改變,外眼角起皺,皺褶凹陷處未受燒傷,眼瞼形成「鵝爪狀」外形,眼瞼裂內可見炭灰。
李滬生道:「最後一件私事?」
剛談到這裏,有電話打到武志大隊長手機上:「我是警犬中心朱彬,我們在後山的一條小道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
深夜手機響,總是讓人毛骨悚然。夏曉宇表面上嘻嘻哈哈,實則內心還是長時間處於緊張狀態,具體表現之一就是房間里總是放著自衛武器。
這些年,大事、小事,總是二哥出面弄情報、策劃方案。
侯大利天天堅持鍛煉,又特別練過擒拿,雖然看上去不壯實,但力量著實不小,沒有被夏曉宇甩開。
一方面,在銀溝煤礦時代,二哥便以吳順源的名字出面活動,搞了很多接待工作。二哥當時的身份證名字並不是吳順源,而是吳興泉。他以吳興泉的名字辦了一張真的「假」身份證,手法和楊永福變為吳新生完全一致,只不過並非在楊縣,而是在湖州下面的另一個縣。此事至今還沒有暴露,警方只是知道吳順源,完全不知道吳興泉。
吳佳勇那群朋友里,就有當時還是小屁孩就敢拿刀捅人的老五以及年齡最小的老七。李滬生那群朋友里,有早逝的老六。
他內心情感很複雜,有遺憾,也有欠意。若非自己執著于復讎,二哥和老六還會活得好好的。

還有一個?

林風道:「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情況非常清楚,侯大利沒有矯情,道:「你們去吧,由老克來指揮。老戴要注意接聽電話。現場比較複雜,天亮以後,老戴得負責組織現場勘查。吳雪、樊勇跟著所長,注意安全。」
專案組諸人趕緊起床,迅速做好前往長貴縣的準備。
夏曉宇母親道:「灰娃,時間拖不得啊,你爸都七十五歲了,我也滿了七十二歲,我們還能活幾年啊,就是不放心你。」
外甥楊永福如此痛恨侯大利,痛恨程度超過常理,吳佳勇為此深感頭疼,曾經做過深入分析。
戴志和姜平這一小組的發現很重要,與後山發現的「朱富貴」屍體一起,基本確定了兇手前往夏家院子的方式以及汽車離開的方向。
滕鵬飛又道:「我們回到狗叫的問題上。如果兇手是外來人,必須得考慮有交通工具,摩托、自行車和汽車,這幾樣交通工具都有可能。不管是摩托車、自行車還是汽車,到達夏家院子都得經過周邊七戶人家的院前。七戶人家都養有土狗,土狗晚上聽到動靜,總有一隻會叫喚。昨天起火前,村民家的狗沒有叫,村民也沒有聽到汽車聲。楊所長,你晚上曾經到過這幾戶人家嗎?」
吸完一支煙,張小舒覺得心情舒緩不少。
夏曉宇鄭重地道:「我是男人,一口唾沫一個釘,說到絕對做到。」
「什麼事?」
在這個判斷基礎上,他又倒推出室內的情況:兩名兇手行兇後,受傷的兇手拿了死者的鑰匙,從正門離開,沿後山青石板路前往鄉村公路的汽車處。后一名兇手留在室內縱火,結果不小心受傷,此人沿著後山青石板上行,也是為了前往停在鄉村公路的汽車。最終,出於某種原因死於草叢。
「我給夏總打個電話,問一問具體情況?」
吳佳勇道:「隔幾天,我應該能知道原因。我們最後一次行動,要小心再小心,有絕對把握再干。明天回紅山廠,我們給小娟、老大和老六上墳。」
李滬生在幾兄弟中素來以沉穩著稱,辦事很有章法,主要負責運營兩個煤礦,目前是吳佳勇在經濟上最為倚重的結拜兄弟。
武志撥通電話后,道,「夏總,隔壁都養了狗,夏叔為什麼沒有養狗?」
「我原本還是想給死者縫合,最後幫他們擦乾淨,走得體面一些。但是,沒有辦法,燒得太狠。」
林風緊跟夏曉宇,一步不離。
夏曉宇道:「什麼都不怕,那是因為不在意。小林,我們乾脆快刀斬亂麻,把結婚證拿了。」
滕麻子也趕到了現場,跟隨他來的是伍強探組。

沒有理由

「我們馬上過來,一定要保護好現場。」
進門右側有一個液化氣罐倒置,火災正是由本應該在廚房的液化氣罐引起。
成功的中年男人往往具有讓年輕女子無法抵擋的魅力,經濟條件是一個重要條件。除此以外,成功的中年男人都是社會競爭的勝利者,經過了殘酷競爭,從千萬失敗者身前走過,擁有年輕男子沒有的從容不迫、穩重理智,對年輕女友也會更寬容。
侯大利道:「我要和你三舅談幾句。」
除了侯國龍的原因以外,吳佳勇還隱約知道外甥痛恨侯大利的另一個原因。
「你懷疑有人縱火?」
侯大利走到一邊,查看門鎖。院門是大鐵門,從裏面由一把大號老式掛鎖鎖門。掛鎖被打開,結構完好無損。
從道理上來講,侯大利和侯大吉都是侯國龍的兒子,都可以作為目標。可是,吳佳勇心裏非常清楚,外甥對侯大利有根深蒂固的心魔,只要侯大利還在,他永遠不會停止瘋狂的舉動,直至最後毀滅。
後山小道經過修整,鋪著青石板,行走方便。小道兩旁栽著竹林和樹木,林間野草茂盛,不時有野鳥飛起,叫聲在頭頂盤旋。
侯大利原本是想讓戴志參加案發現場的現場勘查,由於戴志恰好查到此條線索,且老譚等人到達,便由其繼續深入調查,沒有回來參加現場勘查。
侯大利腦中出現了清晰的畫面,這些畫面環環相扣,能將初查現場串起來。
另一方面,二哥在銀溝煤礦時代,身體非常削瘦,麵皮也黑。楊國雄出事以後,吳佳勇等人離開了銀溝煤礦,二哥吳順源同時也消失在人們視線之中。兩年後,二哥得了一場大病,治療時使用了過量激素。病愈之後,二哥如同變了一個人,由削瘦且黝黑變得又白又胖。吳佳勇那一段時間恰好外出,回來之時,見到二哥,居然沒有認出來。
吳佳勇道:「老五到現在都沒有結婚,成了鑽石王老五,以後一定要找個漂亮媳婦。」
「我爸我媽出來沒有?」
「啊,失火了。報警沒有?那你趕緊給那邊打電話,注意保護現場。」
小林仔細勘查過起火的房間,很明確地道:「我沒有看到那把鐮刀,肯定沒有。」
常規的彙報重點是被害人的各項基本情況,一是姓名、性別、年齡等情況;二是被害人人品、性格、優缺點、有無劣跡、接觸人員等情況;三是經濟狀況、精神狀態等細節情況。通過這幾方面情況,可以讓所有參與人員全面了解被害人的情況。
等人員到齊,李建偉帶著諸人來到解剖室。
死者跪在草叢中,臉朝下,正好把鞋底露了出來。此鞋還套著鞋套,和提取到的一組戴鞋套的鞋印大小一致。
派出所民警正要行動時,江克揚道:「你們所里有幾個人?」
兇手在行兇後常會清理現場。當現場被處理到肉眼無法找到血跡的時候,就要靠魯米諾試劑來勘察現場了。
在確定火場屍體死因的過程中,查明死者是生前燒死還是出於其他原因死亡后被焚屍尤為重要,這將決定下一步的偵查方向。
9月9日,在江州大飯店雅築小廳里,夏曉宇獨坐于窗邊,慢慢喝茶。
周邊村民沒有反映有人失蹤,出現的這一具屍體讓案情突然間變得異常古怪。
解剖結束后,張小舒準備將不用來做檢測和證據的器官放回死者身體,放置填充材料后再進行縫合。
張小舒在此時說這個梗很牽強,一點都不好笑。
警方看到二哥視頻找不到真人有兩個原因。
侯大利見慣了生死,非常冷靜,道:「逝者已逝,生者還要好好活。曉宇哥在腦海中保留叔叔阿姨平時的模樣,這就是最好的紀念。我去陪叔叔阿姨最後一程。」
當時,楊國雄自認為已經無力回天,極度絕望,選擇了一死了之。
張小舒道:「死者的頭髮、眉毛,嗯,還有鼻毛、耳毛都發生了輕微捲曲,是被火燒過。衣服上有炭灰,鼻腔有炭灰。暴露在外的身體部分沒有見到外傷。」
「能出什麼事?他們救火的時候,我躲在山背後聽了他們說話,沒有人發現二哥。二哥沒有受傷,絕對走得脫。」瘦高的漢子老五踢了一腳輪胎,臉色極為難看。
滕鵬飛道:「在夏家壩大田的農戶,能不能看到這邊起火?」
視頻中隊圖像偵查員答道:「皮卡車出現在長貴交警大隊設在貴青路第五監控點的時間是凌晨五點一十七分,方向是從東朝西,皮卡車是灰色的,車牌號為山Bxxxxx。經查,該車牌是假牌。駕駛員戴著一頂有長帽檐的帽子,還有一副深色眼鏡,看不清楚面部。」
兩群小孩在河邊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衝突。吳佳勇和李滬生捉對鬥毆,打得鼻青臉腫。
小車在山路上穿梭,四十來分鐘后,來到勝利煤礦。
武志大隊長介紹完情況以後,便由各組偵查員分別彙報走訪工作相關情況。除了當地派出所以外,省命案積案二組較早介入此案,並在警力不足的情況下,為了爭搶時間,積極與當地派出所一起及時組隊排查周邊情況。
論打架兇狠,老五是第一。在十幾年前,他們與秦永強那伙人爭鬥得非常激烈。
老七最年輕,但是路子太野,遲早也要弄出大事。
樓上的動靜驚醒了張小舒,她出門后遇到樊勇,問道:「樊哥,什麼事?」
夏家堂屋掛有鎮政府村建國土辦提供的一幅地圖,夏家住宅周邊情況能在地圖上清楚地反映出來。
林風從夏曉宇越來越溫柔的態度感受到了這一天必然來臨。如果這一天來臨,自己該如何選擇?雖然江湖上戲稱年齡不是問題,可是年齡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張小舒見侯大利陷入思考狀態,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麼疑點?」
武志彙報結束時,用一句話總結:「夏曉宇不是在當地發家,與村民沒有矛盾。這些年出錢搞了基礎建設,附近院子的好多子女都在國龍集團上班,所以,夏家與當地人基本沒有矛盾。夏曉宇本人威信很高,村裡人提起夏曉宇都豎大拇指,全都說好話,基本可以排除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
夏曉宇三舅滿頭是汗,臉上、頭髮上都有煙塵,悶頭喘著粗氣,如尾巴被點了火的水牛。
「大家是同事,你們也太客氣了吧。」
侯大利見夏曉宇不再反抗,這才鬆開手。
這些疑點有些互相關聯,有些沒有任何關聯。朱富貴死於此,這些事則全部關聯起來。
老五仰頭,將一杯啤酒灌進肚子里,道:「我不怕侯大利。秦永強當年是瘋狗,手下一幫子人,最後還不是一樣死翹翹。」
上飛機前,原本就有些酒意,坐上頭等座,睡一覺,睜開眼,便來到風景如畫的海島。
張小舒道:「我還擔心你拒絕我。謝謝。」
吳雪道:「放心,沒事。」
老譚道:「四周沒有血跡,褲子沒有發現破損,衣服也沒有發現破損。」
幾兄弟中,論賺錢能力,李滬生排在頭名。
侯大利是現場指揮員,必須要留在現場,指揮後續的工作。張小舒是法醫,並非省命案積案二組成員,更適合留在案發現場。
李滬生道:「無論怎麼報仇,我妹妹都活不過來了。而且,我們做得夠多了。這些年我們全部都陷在這事上,誰都沒能好好生活,二哥、老五、老七都沒有,他們原本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不必如此,是我們拖累了他們。如今煤炭生意好,排隊拉煤的車排了幾公里,躺著都賺錢。我們前些年夠累了,我想過幾年清閑日子,也希望你和老五能夠好好享受生活。我覺得到時候了。我還沒有出過國。現在網上有句很流行的話——『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我想週遊世界,過不同的生活。」
「趕緊找人救火。我媽他們出來沒有。」
這一片草叢土地鬆軟,容易留下腳印。但現在除了兩名民警的腳印之外,只提取到死者的腳印。可以判斷兇手並非受脅迫而死,是死於其他原因。

環環相扣

侯大利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道:「使用魯米諾試劑,再查一下屋內的血跡分佈。」
吳佳勇道:「你上後山的時候,看見夏家著火了嗎?」
各組偵查員彙報結束,滕鵬飛望了一眼侯大利,問道:「侯組長,在巴岳山撞擊樊勇的皮卡車是什麼顏色?」
二哥還是忍者神龜,能屈能伸,為了弄到侯大利的情報,居然能在刑警老樓收半年垃圾,差點成事。只可惜功虧一簣,造化弄人,避孕套里的精|液居然來自一個無名小警察,侯大利僥倖躲過一次絕殺。
小娟和大哥的仇也就沒有辦法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夏曉宇用手指了指座位,對著手機道:「好了,不說了,我這裏還有事情。」
「這個簡單,晚上把那些人裝車www•hetubook•com•com裡,開遠一點,秦陽扔幾個,湖州扔幾個,東西南北,每邊扔些,這樣撒胡椒面,沒有誰知道。」
「謝謝李主任。」
紅山機械廠來自南方海邊,坐落於山區。一堵又高又長的大圍牆將三線廠和其他地方隔開。三線廠的生產資料和商品都與當地沒有太大關係。但是,既然落地於此,三線廠的人便不可避免地與當地發生了關係。
李建偉完全能夠理解張小舒,拖了一把椅子,道:「嗯,給我一支煙吧。我抽得少,偶爾還是會抽兩支。」
侯大利問了三遍,他才道:「我著急進院救火,記不得院門有沒有關。」
朱富貴死亡,一條線索又中斷。
滕鵬飛用力搓動臉上的麻子,停下手來,道:「這有點奇怪啊,有些環節沒法說清楚。你繼續說第三具屍體的情況。」
侯大利額頭上出現了深深的川字紋。
這一段時間,他天天琢磨那一份「被詛咒的名單」,夏曉宇半夜來電,必然意味著有大事發生。
武志作為長貴縣公安局黨委委員、刑偵大隊大隊長,除了抓案件以外,還要管隊伍,方方面面的事都要涉及,各行各業的人都要打交道。
夏曉宇父母卧室旁邊是衛生間,也就是說,如果夏曉宇父親或者母親起夜,必然要打開卧室門。如果兇手知道夏曉宇父母的生活習慣,那麼跳進院內以後,等到夏曉宇父親或者母親出門,此時動手就不會損壞卧室門。
一夜之間,夏曉宇憔悴不少,黑眼圈明顯:「我爸平時在屋裡放了一把鐮刀,就在桌子後面。」
老五的動手能力極強,幾乎沒有失過手。
殯儀館內,負責屍檢的有市刑警支隊法醫室李建偉主任、法醫張小舒、長貴縣刑偵大隊的法醫老張。
吳佳勇、李滬生等人都是用真名,從來沒有用過假名。唯獨二哥是個特例,他在很多年前就使用了假名,而且變了數次。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大家都認為二哥老吳的真名就叫吳順源。
幾分鐘后,一名矮胖子走了過來,問道:「哪位是侯組長?」
由於三線建設,在南方沿海的李滬生被時代大潮帶到了西南地區的大山之中,吳佳勇和李滬生這才有機會一起長大。
林風要參加演出,演出完了以後才過來,他便很耐心地坐在窗邊想心事,只是派了司機去接林風。
吳佳勇又端起大杯子,慢慢喝老蔭茶,想起外甥倔強的面容,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們在一起二十多年,這是幾千年修來的緣分。我還有最後一件私事需要了結,了結這件事情以後,我們趁著煤炭行情好,把兩個煤礦出手,每個人分一大筆錢,天涯海角,都可去得。」

一點細節

夏曉宇試了十幾次,其力量根本無法與侯大利抗衡,累得氣喘吁吁,仍然被侯大利抓著。
林風身穿白色連衣裙,胸前有一條很細的項鏈。乳白色項鏈和雪白皮膚在柔和的燈光下相得益彰。
血液中如果有高濃度的碳氧血紅蛋白,則證明是生前燒死,反之則為死後焚屍。
老五道:「找不到侯國龍,那就找他老婆下手。」
用魯米諾尋找血跡的原理是魯米諾溶於鹼性溶液後會和一些金屬催化劑(比如Fe、Cu等)發生氧化反應,產生熒光。這個原理和螢火蟲體內的熒光反應相似。氧化反應里,金屬催化劑的含量越高,反應就越強烈,熒光就越明亮。
滕鵬飛突然用力搓臉頰,道:「不對,不對,如果夏曉宇爸媽聽到聲音以後,不打開門,直接報警,那麼兇手就非常被動。」
夏曉宇道:「我要吃熱飯,那太容易了。隨便到哪家,都能吃。我沒有吹牛,是真話。」
勝利煤礦辦公樓中,吳佳勇端起大杯子,喝了一口濃烈的老蔭茶,聽到熟悉的汽車聲,仍然一動不動。
整個屍檢工作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室內余火已經徹底熄滅,熱度下降。
張小舒道:「他們為什麼要避免跳進花台?」
滕鵬飛問道:「這輛皮卡車過了第五監控點后,是朝什麼方向走?」
張小舒點了點頭,道:「從刺傷的位置來看,應該是主動性抵抗傷。面對傷害時,死者是主動去奪取對方的刀。如果是被動性抵抗傷,損傷會集中在手背及上肢的外側。」
他知道侯大利不好惹,這一次瘋狂行動的後果難測。但是,只有完成了此事,才能將外甥拉回來,也能給姐姐一個交代。
隨著長貴縣警力不斷加入,偵查員走訪的範圍相較初期大為擴大。特別是戴志和姜平摸到的消息傳回來后,三個組的偵查員沿著公路尋找監控點,調取了周邊能夠調取到的所有視頻資料,交由長貴刑偵大隊視頻中隊集中處理。
小林道:「沒有,很明顯的刺傷。」
此案已經由重案大隊接手偵辦,長貴刑偵大隊配偵。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按照約定全程參加,了解情況。
夏曉宇憤怒地準備甩開侯大利的手,道:「不管多麼不像樣子,那也是我爸媽。」
在武志和夏曉宇交談時,侯大利站在院中,目光如掃描儀,繼續觀察院內情況,試圖在腦中還原案發時的情景:兩名兇手架起梯子,從琉璃瓦處爬入,跳入院中,一人進屋,捅死兩位老人,另一人搬來液化氣罐,縱火。
張小舒平時從來不和李建偉開玩笑,今天解剖了夏曉宇的爸媽,而夏曉宇是相對熟悉的人,這對她的心理還是有一定的衝擊,見李建偉進來,也有意緩和氣氛。
老五一臉迷茫地道:「我把夏老頭扔到床上,二哥就在擺弄那個液化氣罐。他以前用過液化氣罐,很有經驗,應該沒有問題啊。」
老五下意識縮了縮身體,道:「二哥從廚房搬了液化氣罐,準備把液化氣罐打開,多放一會兒氣,然後點燃,這樣應該可以燒掉我流出來的血。等到二哥把我的傷口綁住以後,我還把夏老頭放到床上去。夏家有錢,用的是大木床,燃起來,應該能燒得透透的。我把夏老頭放到床上以後,就離開了夏家。我傷在腿上,爬梯子不方便,就拿了鑰匙,從大門出去。」
侯大利站在門口朝里望了一眼,只見床上有一具屍體,床下還有一具屍體。兩具屍體高度碳化,看不是出否有外傷。
夏曉宇今晚向林風求婚時神采奕奕,誰知,幸福後面接踵而至的竟是悲傷,父母居然喪生於火災之中。他神情木然,坐在院外的木凳子上,一句話都不說,直到侯大利的聲音響起。
武志緊握侯大利的手,客氣地道:「實在慚愧啊,我們在縣城,你們在江州,結果是你們先到。」
「夏總每年都要為家鄉捐款,還為縣裡拉了不少企業過來。如今出了這事,縣委、縣政府都很重視,我在過來的路上,先後接到書記和縣長的電話,領導們對案件很關心,希望早日破案,抓到真兇。」武志說到這裏,這才看見呆坐在院內的夏曉宇。他鬆開侯大利的手,又過去安慰夏曉宇。
李滬生悶頭抽了會兒煙,這才道:「我覺得到了上岸的時候了。」
滕鵬飛道:「這是欲蓋彌彰。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兩人反偵查意識非常強,略為知道我們偵查的套路。」
大門處傳來了夏曉宇的聲音:「我爸是用鐮刀打傷對方。」
侯大利道:「有不對勁的地方,我還要再看一看。」
正是由於李滬生的思路,小煤礦與楊國雄的企業沒有任何關係,這才在大廈傾倒時為七兄弟留下了之後的安身立命之所。
楊所長有些遲疑,道:「這個還沒有調查過。」
幾人都是經驗豐富的偵查員,你一句,我一句,根據現有的痕迹還原案發現場。
小車開出小區,夏曉宇撥通了侯大利的手機。

兇手的復盤

滕鵬飛沒有再談這個問題,指著地圖上夏家院子後面的小山,道:「你們注意看,在小山背後就有一條鄉村公路。如果兇手把車輛停在小山背後的鄉村公路上,然後徒步穿過小山,到達夏家,那就能避開七家人的院子,直接到達夏家圍牆。我左思右想,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沒有狗叫。在徐靜案中,我們也遇到兇手是如何進入房間的問題,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我無奈之下還戲說兇手是上天還是入地,最後大利是在地下找到了進入的通道,兇手入了地。現在我提出一種思路,那就是兇手穿過了後山。」
李滬生深吸一口煙,道:「我給他包紮了,縫了足足十七針,幸好沒有傷到要害,不然你就『報銷』了。那個老雜種下手非常狠。」

多行不義必自斃

雙方和解的中介人是李滬娟。
宮建民錘了一下桌子,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吳佳勇道:「你在車上,能看到著火嗎?」
夏曉宇母親被驚醒,剛坐起,便被一刀捅在左胸,倒回床上,當場死亡。
夏曉宇母親道:「我們家的房子在村裡最好,吃的用的也是最好的。最好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戳脊梁骨,說我們老夏家無後。你爸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天天長吁短嘆。」
李滬生道:「二哥的遺體還在公安那邊,我們能不能想辦法把他弄回來。」
省專案命案二組共有七人,來到此地有侯大利、樊勇、江克揚、吳雪和戴志五人。秦東江手臂骨折,正在養傷,張劍波臨時回原單位參加一起命案的屍檢。
一輛小車開到門口,發出急促剎車聲。一個年輕女子跳下車,想要進院,被民警攔住后,急忙給夏曉宇打電話。
林風道:「你姿勢不對。」
母親的電話一直沒有掛斷,夏曉宇便知道母親又忘記掛電話了,聽母親和父親說了幾句話,這才掛了電話。
病理專業法醫取了氣管和肺的切片,再利用顯微鏡進行觀察,從而判斷死因。
滕鵬飛也蹲下,道:「確實有問題。張晨提取這一塊血跡沒有?」
張小舒道:「床上和床腳地面都有血跡。女性死者左胸中刀,這一刀是致命傷。她只中了一刀,暫時沒有看到其他傷痕。男性死者胸口和腹部各中一刀,手臂、手掌的內側面還有刺傷。更詳細的要屍檢以後再說。」
隨即,她又檢查了死者衣褲,衣褲里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物品。
死後焚屍則無上述表現。
老五不服,道:「我沒老,是夏老頭搞突襲,我沒有想到他胸口挨了一刀,還能摸一把鐮刀出來。」
圍牆外側有一圈低矮花台,種了些月季、茶花等不太高又能開花的植物。侯大利停下的地方,花台泥土中有兩個印跡。
這一次,二哥策劃許久的事,原本以為是輕而易舉,不會留下一點破綻。誰知,老五對付兩個老人居然受了傷,流了一地血,二哥也因此喪命。
「我們按照計劃從後山下去,神不知鬼不覺,狗都沒有叫一聲,真的是一聲沒有叫喚。進院后,也就是凌晨兩點。我們兩人蹲在角落裡,等著夏老頭起夜,被蚊子咬慘了。兩點半左右,那個老雜種果然出來方便。二哥摸的情報確實很准,幾乎是一分鐘不差。我們聽到開門聲,就悄悄過去,當老雜種露面的時候,我對著他的胸部就扎了一刀,他立刻朝後退了一步。這個老雜種年紀大是大,可是反應速度不慢。我現在都沒有搞明白,為什麼他的手裡突然多了一把鐮刀,那把刀砍在我的腿上。我趕緊對著他的腹部又來了一下。我捅倒了老雜種,邊上那個老女人撐起身,剛要吼叫,我就衝過去來了一下。打倒兩人以後,我才覺得腿很疼。二哥開了燈,發現地上、牆上到處都是血,有我的血,也有老雜種的血。」
在等待技術人員的時候,侯大利蹲在坡上,仔細觀察跪在地上的人。儘管死者臉埋在草叢裡,可是他仍然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微閉眼,在腦海中進行檢索。往日存於腦海中的人像一個一個浮現出來,與眼前之人進行比對。
夏曉宇指了指旁邊的房屋,道:「那邊住的是我三舅,他半夜進來解手,站在窗口,看到我們這邊起火,就沖了過來。他沒有提到關門的事。」
「三哥,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的,真的分開了,我不知道能做什麼。」
在案情分析會之前,視頻大隊終於在距離夏家大院約二十三公里的貴青路第五監控點找到一輛從東往西的皮卡車。
夏曉宇又是成功中年男人中的佼佼者,帥氣、機智,人脈廣,有著在林風眼裡幾乎是「難不倒」的能力。
吳佳勇看著老五,道:「原來計劃中沒有放火,為什麼要放火?」
吳佳勇揭開杯蓋,喝了一大口茶,道:「老五,你是什麼想法?」
她細細思索侯大利的推斷,贊道:「我覺得推論是正確的,應該與現場勘查結果一致。」
在江州的江湖上,流傳著夏曉宇許多傳說,其中「花心傳說」是重要的一項。但是,他在江湖上也有「信譽卓著」的好名聲,說出去的話,基本上都能做到。
夏曉宇牽著林風的手,道:「我想趁熱打鐵,把事情辦妥當。從今天起,我就是林風一個人的男人。」
夏曉宇素來風流,和很多女人都有著深入的交流,林風對此心知肚明,這也是她近期頗為糾結的地方。
老五剛讀完初中就跟著吳佳勇,從來沒有單獨做過事。李滬生突然間提起要「上岸」,他很是詫異。吳佳勇沉默不語。
「大家都來了,在朝屋裡潑水。火太大,滅不掉。」
滕鵬飛問道:「老戴,你剛才說到主婦是凌晨三四點起夜,這個時間跨度太大。」
吳佳勇把大杯子放下,認真地問道:「不給小娟報仇了?」
車內還有幾副新的白手套,江克揚坐在駕駛位拿了一副戴上,戴上以後,又覺得不舒服,便摘掉了。
以李滬生為首的一群三線廠半大小孩,和以吳佳勇為首的一群當地小孩,都喜歡去流過廠區的江州河。
外甥在青少年時期遭遇大難,從富二代變成了喪家之犬,性格變得陰沉,仇視社會,表面上對很多事情無所謂,實則為人待物已經極端化。
夏曉宇三舅道:「一把就推開了。」
老五到後山尋找二哥后,才陸續有夏家壩的人前往夏家。他們應該沒有看到火光,而是接到了電話。

另一具屍體

三個人腳印中有兩個人的腳印是警犬訓練員的腳印,另一個腳印就是死者的腳印。
吳佳勇知道李滬生如此說自有深意,道:「三哥,有什麼話就直說。我們兄弟之間,不用繞彎子。」
吳佳勇嘆息一聲,道:「可惜了。如果二哥沒出事,憑著他的本事,我們把握更大。」
毒物專業鑒定人員要對血液進行檢測。
為了破案,夏曉宇非常配合,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滕鵬飛罵了一句粗話,道:「他媽的,這傢伙死了,周濤怎麼辦?」
林風在暑期還和夏曉宇單獨飛了兩次紅眼航班。他們也不是故意飛紅眼航班,只是兩人玩到了深夜,臨時想起到海邊繼續玩,便買機票,乘坐了航班。
勘查室小林、小楊等人帶著勘查設備到達以後,老譚換了鞋套、頭套,戴上手套和口罩,帶著小林、小楊等人進入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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