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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利刑偵筆記

作者:小橋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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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 大結局 第四章 身份成謎的兇手

第九部 大結局

第四章 身份成謎的兇手

吳雪道:「確實是這樣,吳佳勇總體來說很放鬆,沒有太明顯的動作。唯獨有非常短暫的痛苦暴露出來。我如果不是恰好對抑鬱症有非常深的了解,完全會忽略以秒來計算的短暫表情。如此偏執于報仇,楊永福和吳佳勇都有心理疾病。傷亡這麼嚴重,這是非常可悲的地方。」
侯大利道:「僅僅提供了被詛咒的名單,還提供了誰是詛咒者嗎?」
宮建民道:「我們希望能夠畫出老五、老六的模擬人像,交由當年的知情人辨認。我懷疑另一名兇手就是老五或者老六,老五可能性更大。老五喜歡開車,經過這麼多年,車技應該不錯。麵包車、皮卡車,很多案件都有交通工具。」
這原本是父女倆的對話,張小舒有意採用正式詢問的方法,試圖從父親的話以及自己的回憶之中,為侯大利提供有用的線索。
在這次摸底調查中,沒有人對「老四」或者「四哥」有印象。
抽完了煙,侯大利控制住情緒,道:「走吧,他們還在等著我。」
窗外停了兩輛大車,大車拉了窗帘,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他知道數十名刑警過來的目的,想起以前二哥說的話,佩服二哥的同時,鼻子又開始發酸。
等到侯大利將張小舒背起以後,原本緊閉雙眼的張小舒睜開了眼睛,然後靠在侯大利寬厚的肩上。
「老葛沒有見過協查通報,畫成這個樣子,那肯定就是這人了。」
張小舒作為受害者的女兒,沒有能夠協助省命案積案二組工作,對案件進展並不知情,只是依據從父親這裏得到的信息進行分析。
姜青賢想了想,道:「能否以其他名義進入,暗中調查?」
一般情況下,人喝醉酒後,酒氣難聞,令人作嘔。張小舒身上卻散發出淡淡的酒香味,侯大利覺得奇怪,還用力吸了幾下,確實是酒香,而非酒臭。
小李道:「看他年齡,也就二十來歲吧。姜支隊跟在他後面,看起來像是跟班。」
等到姜青賢離開以後,吳佳勇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
宮建民皺眉想了一會兒,道:「據我猜測,這個兩面人應該長時間處於焦慮狀態,上了賊船,又不甘心上賊船,更不願意看到不斷有人遇害。他揭露楊永福的真實身份,又發出了那份和被詛咒的名單接近的名單,實際上就是在預警,用他的方式在預警。」
在回憶這一段歷史時,多人提到在那個時期銀溝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有人傷亡。
當初楊國雄跳樓以後,幾兄弟退回湖州開煤礦。二哥提出幾兄弟要分開,不能完全聚在一起,否則容易一起完蛋。
他朝葛向東望了一眼,又道,「老葛辛苦了,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模擬人像,為我們提供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
江克揚介紹案情時,侯大利和姜青賢一起下樓,前往支隊。
侯大利接過人像圖,緩緩展開。當人像出現在眼前之時,侯大利和江克揚不約而同喊了一聲:「朱富貴!」
侯大利道:「整體環境還是差了點,想辦法換一個小區。」
「你和吳胖子是否熟悉?」偵查員老張已經知道吳胖子、吳佳勇和李滬生等人經常在一起吃飯,設下了一個小陷阱,看李滬生的反應。
姜青賢道:「你們先看一張協查通報。」
侯大利與葛向東握了握手,道:「晚上六點,我過來看新的人像。看完以後,我們到常來餐館,105專案組的同志一起吃一頓飯,老薑局長、朱支、王華、樊勇、易思華和張小舒都要參加。」
杜所長道:「在吳佳勇的煤礦辦公室。有一次我到吳佳勇辦公樓去,上樓的時候,這人正好下樓。他長得白白胖胖,滿臉帶笑,和煤礦工人有明顯區別,所以我記住了。小李,你經常到礦區,來看一看。」
社區民警小李拿過協查通報看了幾眼,道:「我也見過這人。他不是煤礦的管理人員,只要是管理人員,我肯定認識。他經常去煤礦,我今年至少在煤礦見過三四次。」
他又道,「上一次,吳新生就是楊永福的消息也是突然間迅速傳播,和這一次的情況非常接近。如果是他,他為什麼要散布這類消息?散布這類消息,對他不利的。」
在床上翻過來又翻過去,張小舒左思右想,無法入睡,料想到侯大利已經睡了,乾脆起床,洗漱之後,坐在窗前,打開檯燈,拿出筆記本,回想和父親談話的細節。
常來餐廳略帶昏暗的燈光射出,照亮侯大利鬢間白髮。張小舒走在其身側,恰好看到他的白髮,一時之間,憐愛之心大起,沉默時積累起來的情緒瞬間爆發,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侯大利,輕聲道:「不管你是否接受,我愛你,大利。」
宮建民道:「禁毒支隊老袁一直關註上次在黃大森聚會地點搜出來的毒品。根據他們了解的情況,黃大森和本省及本地的毒品網路沒有聯繫。除了大麻外,黃大森也不碰毒品,從其活動地點搜出來的毒品來自何方?這是禁毒極為關注的地方。從現在來看,毒品極有可能是從吳佳勇這邊來的。但是,湖州禁毒支隊說得很明確,吳佳勇身邊的人都不沾毒。」
張小舒房間的燈光柔和,不算太明亮,比起閨房要素淡,比起普通男警察的房間則要溫馨得多。靠窗有一張普通桌子,擺放著《法醫實驗教程》、《犯罪現場分析》等業務書。
畫像中,二哥吳順源是一個削瘦的男人,與夏家後山死者相去甚遠。
侯大利道:「隨後就出發,姜支已經在等我了。」
在分析會上,肩負挖兩面人和幕後黑手重任的侯大利沒有發言,專心聽大家討論。
姜青賢沒有想到吳佳勇會如此輕易承認與死者相識,追問道:「吳胖子叫什麼名字?」
老朴贊成侯大利的想法,隨即向省刑總分管副總隊長作了彙報。
張志立道:「要說異常情緒,那一段時間我的情緒才異常,機械廠生意不好,勉強維持度日,經常莫名其妙發火,還喝酒,經常喝酒。如果沒有紅源煤礦的維修和加工業務,我的機械廠已經倒閉了。紅源的業務全靠了你媽,沒有你媽,我也拿不到業務。我最後悔的是在那一段時間經常朝你媽發火,毫無理由,莫名其妙地發火。」
侯大利道:「為什麼謝我?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這又是一件讓張小舒意想不到的事,在其心目中,父親和母親感情深厚,家庭生活和諧,從來沒有激烈爭吵,更別提打架之類的事情。她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和母親之間也會出現隱隱的裂痕。
侯大利見張小舒走不動路,道:「我去開車,進院子。」
李滬生是煤礦實際負責人,還是大家口中的「三哥」,同樣是省命案積案二組的重點關注目標。
這是十來年前的往事,幾兄弟離開楊國雄的企業以後,便將這段往事深埋於心,在外人面前再也不提幾兄弟結拜之事。幾兄弟還特意分開,各做各的企業。李滬生沒有料到眼前的湖州警察居然挖出了以前的事情。
侯大利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心裏已經有了基本思路,道:「經過我們對案件的跟蹤和調查,與楊永福有關聯的案件的作案手法非常相近,利用和放大被傷害對象的弱點,然後讓被傷害對象自相殘殺,這就是我們總結出來的釣魚模式。吳佳勇及幾個結拜兄弟到目前為止只與『9·10』案件有關,從此案來看,其風格和楊永福的風格完全不同,直接且兇狠。吳和楊之間的直接聯繫在於他們的舅甥關係。楊永福化名吳新生以後,其牽連到的案件中多次出現麵包車、皮卡車和聾啞人。除了可疑的肖霄以外,楊永福身邊應該還有其他團伙在支持,否則不好解釋出現兩次的毒品。」
老朴搖了搖摺扇,點了點頭,道:「大利的想法和我的判斷一樣,這也是我這一次到江州的原因。靠近江州的秦陽、湖州、銅州和陽州,都在排查範圍之內,需要動用的力量很多。」
銀溝煤礦駕駛員以及當年貨運公司的駕駛員記得有一個人叫「老五」,平時喜歡開車。
視頻繼續播放。
樊勇道:「我們不找具體買坐便器的人,誰讓買坐便器,誰就必須得說出個一二三。」
山南公安系統在多年前就開始採集嫌疑人血樣,當時主要是用來分析血型。2005年前後,DNA檢驗逐漸普及,按照山南省公安廳和司法廳的要求,在公安系統和監獄系統開展了全面、系統的採集血樣工作。
偵查員老張道:「吳胖子最近一次到礦上是什麼時間?」
張志立沉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秦永國對你媽有好感,一直在追求你媽。在你媽失蹤前幾天,還曾經找過我,提出給我五十萬元,讓我和你媽離婚。」
姜青賢道:「吳胖子?他和你做什麼生意?」
張小舒打開筆記本電腦,道:「我那時候還小,很多事情記不清楚了。如今我是以警察加上女兒的身份,重新梳理過去的事。」
張志立臉色慢慢變得很難看,道:「你別總是問秦永國的事情,秦永國這人他媽的不地道,但是,他和你媽的死沒有關係。」
第二條信息:死者「朱富貴」確實經常到煤礦,是以供應商吳胖子的身份來煤礦。除了吳佳勇承認與死者熟悉以外,偵查員還拿到了吳佳勇公司和吳胖子公司的合同。
姜青賢隨即又給市局領導彙報。市局高度重視此案,調集了精兵強將,交由姜青賢直接指揮。
宮建民搖了搖頭,道:「這是一條沒頭沒腦的消息,說是國龍老總等人有可能要出事。至於誰會下手,消息中沒有涉及。我估計這個兩面人被拿住了把柄,身不由己,所以用這種方法來擺脫別人的控制。我們跟蹤兩面人的同時,也不能放鬆抓幕後黑手。兩面人和幕後黑手是聯繫在一起的,案破之時,便是真相大白之時。大利,尋找朱富貴屍源的協查通報馬上就要發出去了。」
吳雪道:「搞測謊是有條件的,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並不適合吳佳勇。謊話持續很長時間,對於敘述者來說就變成了真話,根本不用撒謊,也不會導致明顯的生理變化。我們搞了多年測謊,對這個有心得。」
侯大利接過即將發出去的協查通報。
張小舒一邊翻看筆記本,一邊回想和父親的對話,合上筆記本前,在銀溝煤礦上面打了一個大圈。
「還能有什麼態度?你媽就是覺得秦永國追求自己這件事情比較可笑。你媽和我說好了,拿到工資后,就辭職。」
第六條信息:據伙食團和招待所工作人員講述,梳理出到煤礦招待所住過的供應商、買煤企業的人共有二十七人,這不是安全名單,肯定還有遺漏的。
這一點或許她本人並沒有意識到,潛意識決定了其行為,決定她被侯大利深深吸引。
張小舒遲疑了一會兒,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我媽對秦永國是什麼態度?」
越野車停在東城區一處稍顯陳舊的小區,江克揚道:「我到家了,你們慢走。」
姜青賢道:「吳胖子有沒有固定房間?」
吳佳勇揉了揉太陽穴,道:「到煤礦的供應商多,吳胖子是什麼時間來的,這個我得好好想一想,應該是一個月前吧。酒喝多了,記憶力差得很,有可能記不清楚了。」
宮建民道:「不完全一樣,但是非常接近。在流傳出來的消息中還排了個等級,你爸、夏曉宇、秦永國排在前面。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很多企業家都收到了這份信息,不管是真是假,他們應該都提高了警惕。預警,這就是兩面人發出消息的目的。」
宮建民道:「大家談談想法。」
張小舒的心思如今在105專案組是不是秘密的秘密,葛向東有意促成侯大利和張小舒的事情,便分別向侯大利和張小舒碰酒。葛向東原本是想要營造氣氛,向張小舒敬酒不過是意思一下,提議讓張小舒選擇喝紅酒。張小舒卻主動選擇喝白酒,還不停和葛向東碰酒。
葛向東沒有辦專案,回到家鄉,見到老同事,開懷暢飲。
視頻里出現了李滬生的鏡頭。
杜所長道:「你問我,我問誰?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不是我們局裡的,這個我能肯定。他應該是搞偵查的,預審也絕對有一套。他看人的眼神,像是一把錐子,直接刺到腦子裡。」
張小舒道:「爸向我媽發火的原因?」
李滬生道:「採購部門的人應該知道,或者去查合同。」
吳佳勇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們平時挺注意維護供應商的關係,專門弄了幾個房間,類似於招待所,條件還算比較好。吳胖子來了以後,都住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
侯大利道:「關係很不錯,我從小就叫他曉宇哥。他其實是叔輩,我們沒有血緣和親戚關係。」
侯大利站起身,與杜所長和社區民警小李握手,「謝謝你們。請稍稍休息一會兒,我們一會兒還要找你們。」
為了配合江州市公安局「挖兩面人和幕後黑手」行動,在省刑總的協調下,秦陽市和湖州市各自抽調可靠人員成立了專案組。
臨時指揮部中,看視頻的偵查員一邊看,一邊議論。
姜青賢道:「你和吳胖子是什麼時間認識的?」
侯大利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拿出從視頻中調出來的朱富貴相片,與這張人像相比,眉眼和神情有八分相似。
侯大利簡單直接,直奔主題,道:「大家手裡都拿到了協查通報,此人是『9·10』案的嫌疑人之一,吸入過量可燃性氣體,死於被害人院子的後山。此人曾經在江州市環衛所做過臨時工,負責收集垃圾,用的是假身份證。根據我們已經掌握的線索,懷疑此人是湖州人,與吳佳勇有交集。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到吳佳勇所在的煤礦進行調查走訪,尋找此人。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半個小時以後,出發。」
「你確定秦永國不會害我媽嗎?凶殺案中有很大比例是情殺。秦永國追求不到我媽,會不會因愛生恨?」
張小舒道:「你沒有懷疑過秦永國?」
張志立反覆用雙手猛抓腦袋,停下來后,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在隱瞞,因為這件事情關乎男人的榮譽。你媽肯定不會和我離婚,也不會做出背叛家庭的事情,但是,你媽和秦永國關係不錯,更直接一點,你媽對秦永國也有好感。秦永國和我年齡差不多,他是農民,我是工人,以前我的條件比他好得多。後來,秦永國是成功者,有煤礦,還有鉛鋅礦,成功者有自信心,辦事能力強,比我這個失敗者有魅力得多。」
常總道:「他們先吃了點涼麵,墊了肚子。然後玩撲克,等著你們過來吃大餐。今天有空運過來的海鮮,丁總讓我送過來的。丁總說如果大利有時間,明天見一面。」
樊勇立即反駁道:「老秦說我們是撞大運,這個說法有點扯吧。想撞大運,沒有這麼容易。為什麼是我們撞大運,而不是其他組?前期工作紮實,思路正確,我們才能撞上大運。」
接到簡訊以後,老張根據預案,提出此問題。
但是,在市縣兩級煤管局、安監局等單位都沒有找到相關記錄,縣公安局和派出所也沒有接到報案。由於時間隔得久遠,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包括案件偵辦人孫虎等人都對此沒有印象。
張小舒仍然閉著眼,以極為微小的姿勢點了點頭。
附:死者照片
大家原本認為死者的身份這一次肯定就要水落石出了,吳佳勇團伙也註定要在這一次覆滅。誰知對方極為難纏,如泥鰍一樣滑溜,抓不住一點把柄。兜了一個大圈子后,吳胖子「朱富貴」的身份又懸了起來。
回到老樓,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召開了討論會。
省命案積案二組沒有直接出面,在臨時設定的距離煤礦不遠的指揮所中,分析、匯總各項情況。
侯大利的情緒已經完全回到正軌,笑道:「抱歉,抱歉,開完會,我又送老克回家,耽誤了時間。讓姜局和師父等我,實在不敢當。」
宮建民道:「據我們了解,有一條小道消息在江州企業界流傳,內容很接近你那份被詛咒的名單。」
秦東江坐在後一排,與樊勇肩並肩。
葛向東看著朱富貴相片,卻是不甚滿意,道:「下巴這邊,我弄尖了些,還有兩腮,也比實際要瘦一些。我沒有想到,二哥會變得這麼胖。」
秦永國是礦老闆,儘管有錢,但終歸土裡土氣。
「這個朱富貴應該就是吳佳勇的兄弟之一。我們動作還是慢了,如果早一點開始調查吳佳勇的幾兄弟,也許『9·10』案就不會發生。」侯大利想起被燒毀的院子和面目全非的屍體,深覺遺憾。
江克揚道:「說的是真話?那就意味著吳胖子不是吳佳勇的結拜兄弟。那我們的預判就有問題。既然預判有問題,為什麼在吳佳勇這裏找到了『朱富貴』?這兩者是矛盾的。」
「9·10」案以後,重案大隊跑遍了江州大小醫院和診所,並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傷者。湖州、秦陽警方也在各自的醫療機構查找傷者,仍然沒有線索。
張小舒跟著下車,與侯大利並肩而站。
江克揚在車站派出所就有「神眼」的綽號,與侯大利成為戰友以來,耳濡目染之下,養成了對錶情和身體語言的細緻觀察的意識。
第一條信息:吳佳勇是兩個煤礦的老闆,總經理是李滬生,被吳佳勇稱為「三哥」。李滬生不承認自己是吳佳勇的結拜兄弟,理由是在礦上所有人都稱呼李滬生為「三哥」。經調查,「三哥」確實就是李滬生在礦上的綽號。當然,只有中層骨幹才稱呼李滬生為「三哥」。
湖州警方對吳佳勇煤礦的大規模排查結束以後,從臨時指揮部回到江州,侯大利接到老朴電話,直接來到副局長宮建民辦公室。
詢問李滬生的偵查員有兩名,主要詢問者老張曾經干過預審,經驗豐富。湖州偵查員老張沒有啰唆,走完基本程序,開門見山道明來意,出示了協查通報,道:「你認識這人嗎?」
侯大利回到自己房間,翻找一會兒,還真找到了一把大鎖。這把大鎖是在給五樓安裝鐵柵欄時留下的,侯大利總覺得某一天或許會用得上,便留了下來。他拿著大鎖,到樓下給大門加固。
張志立道:「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原因是自己開廠失敗,還得靠你媽來維持。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後悔到想要殺了我自己。當年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把你養大,其次就是找到你媽媽。」
侯大利問道:「你多久到吳佳勇的煤礦去一次?」
臨時指揮部中,江克揚道:「大利又說對了。李滬生是有備而來,其說辭和吳佳勇完全一樣。在我們沒有掌握有利證據之前,直接交鋒很難突破。繼續問下去,也會在原地打轉。老秦,如果是你詢問,下一步會問什麼問題?」
湖州方面的專案組由姜青賢副支隊長擔任組長,配合省命案積案二組的行動。
「吳佳勇和杜所長比較熟悉,這從身體語言中看得出來。吳佳勇與杜所長握手時,餘光留在姜支隊身上,非常明顯。他面對擺在桌面的攝像頭很鎮靜,故意不看攝像頭,言談舉止正常。談到吳胖子的情況之時,他明顯神情獃滯,悲傷是真實的,沒有掩飾,悲傷不是對普通朋友的那種悲傷。」
宮建民得到模擬人像的消息后,趕緊調轉車頭,回到指揮中心小會議室。
張小舒道:「爸,我或許會問得很尖銳。」
兩人下了車,侯大利關了車門后,習慣性觀察周邊環境。
當吳雪提到抑鬱症時,他眼睛一亮,道:「你能確定吳佳勇有抑鬱症嗎?」
張小舒走在後面,望著侯大利挺直的背,憂傷無邊無際,在內心不停瀰漫。
消息迅速反饋給姜青賢。
葛向東簡要講了人像繪製過程,以及吳二哥(朱富貴)的臉形特點。
張志立苦笑道:「問吧。」
李滬生臉皮抽動,似笑非笑地道:「我管兩個煤礦,兩個煤礦有上千人,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哪會記得吳胖子是什麼時間來過。」
侯大利道:「暫時沒有新招術,還得等姜支隊提供新線索。你給姜支隊打電話,把詢問李滬生的視頻調過來,希望能夠有所收穫。」
李滬生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叫吳胖子。」
2021年9月10日凌晨3時許,江州市長貴縣新湖鎮夏家村夏方明住宅後山,有一名男子死亡,死者姓名、身份不詳,屍長172厘米,年齡約50歲,身體肥胖。有知其身份信息者請與長貴縣公安局刑偵大隊聯繫。
樊勇站在老薑局長身後,易思華站在朱林身後,為局中人當參謀。屋內歡聲笑語,熱鬧得很。
「我聽說你和大利走得近,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這個話我早就想說,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我們父女倆就敞開心扉,談一談這事。侯大利是侯國龍的兒子,大富大貴則意味著大險大凶。我真不希望你和侯國龍的兒子走到一起。這是真心話,我是真不想。」張志立特彆強調此事,摘下眼鏡,用眼鏡布反覆擦拭。
「你們是來調查那張協查通報上的事。作為公民,我已經配合了。與這件事無關的問題,我拒絕回答。」李滬生不願意跟著警方的思路走,強硬地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
張小舒道:「你為什麼能感受出來?」
偵查員老張年過半旬,頭髮花白,問起話來不緊不慢,目光始終壓迫著李滬生,道:「也不能說完全無關吧,吳胖子是二哥,你是三哥,按邏輯來說,上還有老大,下還有老四、老五、老六。」
自從田甜犧牲以後,侯大利過起禁慾生活。今天背起張小舒,感受到了年輕女人柔軟而有熱度的身體,在內心深處生出一絲隱約異樣的感覺。
據唐勇介紹,吳胖子真名叫「吳興泉」,是企業合伙人,投了錢,基本上不參加具體經營,只有煤礦業務是例外。吳佳勇煤礦是唐勇企業的大客戶,唐勇能夠拿到大單,靠的是吳胖子的關係。所以到煤礦聯繫業務,都是吳胖子出面。
李建偉略有遲疑,道:「我查看過朱富貴的屍體,他胖得不正常,和普通肥胖有些區別。我和張小舒討論過,推測朱富貴使用過激素,導致身體肥胖。」
下午5點57分,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刑警新樓。
張小舒道:「有希望嗎?」
侯大利一直沒有說話,仍然盯著屏幕,同時在認真聽大家討論。
張小舒越喝越清醒,多日積鬱的憂傷似乎藉著酒精離開。
侯大利道:「老葛,什麼時候能拿出來?」
有了加了鎖的大門,安全得到基本保障,侯大利這才心安,上床睡覺。
侯大利道:「在哪裡見過?」
在老五的回憶中,此時夏老頭胸口中了一刀,腹部中了一刀,老五的回憶與屍檢報告是完全一致的。在老五回憶中,夏老頭已經死了。屍檢報告顯示夏老頭在大火燃起來的時候,還沒有死亡。這是不同的地方。
侯大利怕張小舒摔倒,便扶住其肩膀,道:「你今天喝了好多,不比葛向東少。今天是請葛向東吃飯,你逞什麼能。」
這是積鬱在張志立心中很多年的事,今天終於在女兒面前和盤托出,他亦就不再隱瞞,道:「我去找秦永國的時候,秦永國也為找不到你媽在發火。當我找來時,他更是急得暴跳如雷,親自給孫虎打電話報警,還讓所有認識你媽的員工出去找人。我在那裡等了一夜。第二天的時候,秦永國就認為你媽是被銀溝煤礦害了。帶著礦上的人,和銀溝煤礦的人打起來了。當時的陣仗,很嚇人。如果不是公安及時趕了過來,絕對要出大事。」
張小舒道:「我媽是一個普通會計,和銀溝煤礦無冤無仇,銀溝煤礦為什麼要對我媽下手?」
所有人都知道「只可惜」是什麼意思,盡量不去瞧侯大利。侯大利神情略為黯淡,隨即恢復正常,邀請老薑局長和師父落座。
杜所長拿出協查通報,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張小舒道:「爸,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
「嗯。」
杜所長道:「你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又一直在社區,見的事情少。我給你講,以後遇到這種事,嘴巴必須緊,嘴巴緊的人才有前途。凡是大嘴巴,在公安系統都走不遠。」
侯大利道:「吳佳勇的幾個結拜兄弟都演變成了供應商,這樣可聚可散,我懷疑吳佳勇還有另外的心腹在外,比如麵包車和聾啞人團伙,平時應該不在湖州和江州。」
在侯大利即將出門時,宮建民握了握侯大利的手,道:「這一次夏曉宇的父母遇害,說明這夥人窮凶極惡,所謂的江湖道義不過是遮羞布,隨時會被拋下。你是國龍老總的兒子,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盡量不要單獨行動。這夥人很兇殘,反偵查意識很強,你千萬不能麻痹大意。」
她閉上眼睛,享受在侯大利背上的安靜時光,心情變得格外平靜,暗自祈禱上樓的時間變得越慢越好。
侯大利道:「從現在已有的線索來看,我推測是兩伙人在做案。我認為楊永福和吳佳勇既有聯繫,又hetubook.com.com有區別,並不能完全混為一談。楊永福作案的手法較為隱蔽,而吳佳勇這一面則更簡單、直接。要打開突破口,從吳佳勇這邊入手相對容易一些。」
6點40分,陳陽、老譚、李建偉、張小舒、張國強、伍強、杜峰以及來自省刑總的侯大利和葛向東等人正式開會。
「誰知道吳胖子的具體情況?」
姜青賢道:「湖州專案組所有組員昨天才完全到位,對吳佳勇及其結拜兄弟的調查還沒有正式開始。我最先到崗,接觸工作相對早一些,已經讓礦區派出所杜所長以及社區民警提前來刑警支隊。我們可以先讓他們辨認協查通報,並談一談吳佳勇及其名下煤礦主要負責人的基本情況。」
她這是從侯大利那裡學到的方法,平時經常琢磨,今天自然而然用了出來。
儘管妻子失蹤日久,張志立還是保持每年外出的習慣。十數年尋妻生涯,讓其身心疲憊。得知妻子遇害以後,張志立搬回江州,不再外出。
外表嚴肅的侯大利如一個太陽,發出強烈能量,帶動著其他人往前走。
偵查員老張提出這個問題是有依據的。剛才在簡訊中,另一組偵查員在詢問伙食團一名服務員時,服務員提供了一條線索,她多次聽到吳佳勇和李滬生稱呼吳胖子為「二哥」。
現在看來,二哥和三哥是最有遠見的。如果幾兄弟不加掩飾地聚在一起,還真有可能被一鍋端掉。
第三條信息:湖州專案組從採購合同中查到了吳胖子「朱富貴」所在的公司后,另一組偵查員很快查到吳胖子「朱富貴」所在公司實際註冊人唐勇。
「我在這裏住習慣了,小區里的每一家人幾乎都認識,有安全感。現在的新樓盤,住戶來自四面八方,住了幾年都不認識,根本做不到鄰里相助。」
張志立看著女兒專註的神情,道:「那你問吧。」
侯大利、江克揚和張小舒一起下車庫。
侯大利見江克揚始終執念于「兩天時間差」,便讓視頻暫停,道:「確實有兩天時間差的原因,我認為這隻是原因之一,不算是核心原因。吳佳勇這夥人思維非常縝密,提前做過很多設計,比如煤礦的監控全部在生產區,生活區居然只有一個,而且那一個監控早就壞了,是個擺設。你別小瞧了這種設計,這是在較為尋常的時間里處心積慮,所有安排環環相扣。這夥人有非常明確的預案,執行力超強,這才是我們始終找不到朱富貴身份的原因。如果我所言不差,按照他們的設計,我們就算找到朱富貴的真實身份,由於此人已經死亡,與之相關的線索實際上就斷掉了,受傷的嫌犯才是關鍵。可惜我們只掌握了受傷嫌犯的DNA,他的面貌卻始終是模糊的,沒有一點有用的信息。其實,也不是沒有一點信息。吳胖子可以借用其他身份合情合理地來到吳佳勇身邊,受傷嫌犯同樣也可能會採用這種方式。如果受傷嫌犯正是吳佳勇的結拜兄弟之一,那麼吳佳勇、吳胖子、受傷嫌犯和李滬生應該會在一起吃吃喝喝,這種吃喝次數不會少,肯定會被人記住。除此以外,滕鵬飛在江州大範圍尋找與吳佳勇結拜的幾兄弟,還是請葛向東再次出馬,盡量畫出當年在銀溝煤礦時吳佳勇幾兄弟的肖像。」
在常來餐廳里,105專案組的同志們沒有談案子,天南地北閑聊。侯大利還是堅持不喝酒,以茶代酒,和大家碰杯。
吳佳勇攤了攤手,道:「我只知道他叫吳胖子,具體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地方的人,我還真不知道。」
父親這一輩子都陷在了妻子失蹤之事上,沒有能夠好好過生活。張小舒成年以後,還曾經勸過父親再找一個,被父親拒絕。很多女孩在潛意識中都有戀父情結,張小舒也不例外,與父親相似的男人對其吸引力最大。
車進小區,張小舒靠在副駕駛位置,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常總道:「那我給丁總回話,具體時間等會就知道。」
張志立道:「你媽當時就在紅源做財務,或許陷進了紅源與銀溝的爭鬥。後來,我反覆追問秦永國。秦永國情緒恢復正常以後,再也不肯跟我多說以前的事。後來就根本不見我,一律說不清楚、不知道。」
她花了些時間來消化此事,問道:「你同意沒有?」
他感慨地道:「我萬萬沒有想到,吳胖子這麼開朗一個人,就這麼掛掉了。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能透露一些嗎?我們雖然不是什麼親人,但是畢竟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時間長了,也有感情了。清明節,我得給吳胖子燒點紙錢。」
張小舒道:「兩個煤礦為了爭資源,這是礦老闆的事。我媽當時是做財務,應該沒有牽涉其中。」
儘管隔了十幾年,很多人對以前的事情記得不是太清楚,模糊之處頗多,但找到的人多,不同的人提供了不同的細節,這些細節組合起來,也大體勾勒出了吳佳勇及其結拜兄弟的基本情況。
「我爸媽沒有跟我說起過。夏曉宇在父母出事以後,曾經給我提起過此事。但是,他說得非常簡略,沒有提到接近我們抓出來的那份被詛咒的名單。」
侯大利拿出香煙,正在點燃,張小舒拍了拍侯大利的手臂,指了指香煙。兩人面對面,煙頭的光亮在黑暗中閃爍。
張小舒努力掩飾自己的表情,道:「我們所有人都叫他大利。」
老五受傷回來以後,詳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我受傷以後,腿上流了很多血。夏老頭還揮著鐮刀,牆上也有血。二哥從衣櫃里找了一條褲子,綁住了我的腿,讓我的傷口暫時止住了血。由於地上、牆上都有不少血,怕警方取了我的DNA,二哥就準備把液化氣罐拿過來,放火把房子燒了。我受了傷,就提前離開,在臨走前,把夏老頭扔到了床上,然後才離開。
她知道媽媽就在煤礦工作,仍然不能將媽媽和秦永國聯繫在一起,更別提秦永國還曾經追求過媽媽。
吳佳勇一瘸一拐走回辦公桌后,道:「我腿有毛病,不能久站。我認識吳胖子好久了,我開煤礦后,他就過來拉生意。這人啊,是做生意的好手。」
她躺在床上,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先是上樓,又下樓,再上樓,暗道:「這個傻瓜,也不知在弄什麼。」
侯大利道:「老葛,你能不能以這幅圖為原本,年齡長十歲,臉部明顯發胖,再畫一幅模擬人像?」
偵查員老張道:「吳胖子叫什麼名字?」
在加鎖的時候,侯大利腦中浮現夏曉宇父親房間中的鐮刀。
離開常來餐館,下樓梯時,張小舒恰好踩到有水的台階,身體後仰,差點滑倒。侯大利眼疾手快,抓住了張小舒的胳膊。
對「二哥」「老五」「老六」有明確印象的人約有四十七人。
侯大利拿了一瓶礦泉水擺放在桌前,準備離開,看見斜躺著在床上的張小舒,又走了回去,蹲下身,為其脫下皮鞋,將垂在床邊的雙腿放回到床上,再為其蓋上放在床邊的空調被,調試了空調溫度。
在播放視頻前,江克揚問道:「老戴,紅山機械廠有很多上海人?」
「吳總不知道吳胖子叫什麼名字,那怎麼做生意?」姜青賢在肚子里罵了一句「瞎扯」,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老薑局長抬頭看見了侯大利,又瞧了幾眼張小舒,甩下手中撲克,道:「不打了,肚子餓癟了。」
十幾分鐘后,越野車停在常來餐廳樓下。
眾人對「大哥」沒有太深印象,只有幾個人證實有一個「大哥」,對「大哥」的事情沒有太多記憶。
張小舒提高了音量,道:「田甜的事和首富沒有任何關係。田甜是犧牲在解救被拐賣婦女兒童第一線。爸,他們在為了我媽的事情努力,我們也要充分配合。」
「大家都是生意人,我出錢,他交貨,這就行了。他的公司信譽良好,值得合作。我不會挖別人的底細。你們要調查,很簡單,可以去看最早的合同。」
侯大利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道:「從銀溝煤礦到吳佳勇的兩個煤礦,收集到的線索越來越多,吳佳勇及他的結拜兄弟嫌疑越來越大。更準確來說,各種線索彙集起來,吳佳勇團伙就是幕後黑手之一,當前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確定吳佳勇團伙成員的身份。」
「這個吳胖子是做生意的好手,鬼得很。他為了拉生意,經常泡在我辦公室。最初只是泛泛之交,場面上的朋友,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時間長了,我們還真成了朋友。我不太管具體生意,吳胖子也把生意交給手下。」
湖州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姜青賢早早就帶著組員們在湖州公安賓館等候。
吳雪叫停后,指著李滬生的表情道:「李滬生在說謊,說謊時往往沒有與之對應的表情,很多人會故意麵無表情。李滬生就是有意讓自己板著臉,不透露內心真實的情緒。但是,你們注意看他的手,時不時在大腿上來回摩擦。這個小動作就透露出李滬生的真實情緒,絕對和表面上的平靜背離。」
從餐廳走出來的人正是常總。
江州刑警支隊為了偵辦「9·10」案件,下了一番苦功夫,從社保局拿到當年在銀溝煤礦和紅源煤礦工作過的幹部職工名冊,挨個尋找,詢問吳佳勇及其幾個結拜兄弟的詳細情況。
吳佳勇被稱為「勇哥」,是楊國雄的妻弟,銀溝煤礦在楊國雄時代的實際負責人。
由於105專案組前期的人員都有了好的發展,這為現在在專案組的人打下了良好的工作基礎。
姜青賢道:「吳胖子是你們煤礦多年的供應商,你作為老闆,居然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這有點不合常理吧。」

透明的心思

包間內,全是105專案組的人,有一部分是現任的,還有一部分是離任的。朱支和老薑局長面對面而坐,王華和葛向東結成另一對,四個人,兩兩捉對,正在打雙扣。撲克砸在桌面,「啪啪」地響。
下車前,張小舒關掉音響,問道:「大利,我作為受害人子女,想要詢問我媽媽案子的情況,可以嗎?」
江克揚進入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以後,很少回家,今天稍有空閑,便請假回家,看一看妻兒。

狐狸尾巴

他暗道:「這人是在詐我,虛張聲勢而己。警察如果有證據,早就下手抓人了。」
張小舒幽幽地道:「你這是何不食肉糜。買房子要花大錢的,老克工資比你和我高一些,但高得有限,家裡還有老人、小孩,手裡必須得有些活錢。」
宮建民想了想,道:「找到了,也就是吳二哥朱富貴治過病。如果沒有查出朱富貴和吳二哥是同一人的情況下,這個推測還有意義。如今朱富貴已經死亡,他和吳佳勇是結拜兄弟也罷,不是結拜兄弟也罷,對推動案件沒有決定性意義。花費更多警力在這上面,費力不討好,不值得。我不是說放棄查找吳順源,反而是要加大力度,順著這條線,把吳順源的根根底底全部查出來。誰給吳順源辦的身份證,吳順源的親戚朋友是誰,吳順源的結拜兄弟有哪幾個,全部要給我摸出來。」
這麼多信息湧現,吳佳勇團伙露出了狐狸尾巴。
宮建民很有默契,也沒有詢問侯大利的想法。
見慣了太多兇案,心性堅強的侯大利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非常注意安全,特別是夜間安全。張小舒喝多了酒,沒有抵抗能力,所以他就在大門外加了鎖。只要記得早起,解開這把鎖,也不會影響環衛工人進來收垃圾。
臨時指揮部距離煤礦很近,視頻很快送到。
支隊技術人員則對招待所、餐廳、衛生室、停車場等重要場所進行全面勘查。
詢問到現在,他也不敢完全確定吳胖子就是吳佳勇的結拜兄弟。
張小舒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這些年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爸爸媽媽坐在一起吃飯。這是永遠不能實現的夢想。不管我內心如何渴望,渴望到撕心裂肺,這個夢想都不會實現了。以前沒有找到我媽遺骨時,我還能做夢,現在連做夢都沒有機會了。」
江克揚道:「我的感覺是吳佳勇的心理更強大一些。難怪吳佳勇能當老闆,李滬生只能當總經理。」
張志立見女兒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暗自嘆息,道:「我已經很配合了,知道的全說了,你讓我想一想。」
將進小區時,看到越野車還沒有啟動,又揮了揮手。
吳佳勇原本笑嘻嘻的,說到這裏,再看了一眼協查通報。熟悉、親切的二哥變成了協查通報上的無名屍體,讓其悲從心來,眼淚差點就涌了出來。
關於查找未知名屍體屍源的協查通報和-圖-書
湖州市公安局完全支持侯大利的方案,調集了預審、刑偵技術方面的精幹力量,他們乘坐兩輛大車,秘密前往吳佳勇的煤礦。
至於「老六」,則是煤礦財務科的女同志有印象。
每次談到這裏,張志立就特別沮喪,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機械廠虧損,妻子也就不會堅持到紅源去上班,說不定,一切事情都改變了。世上沒有後悔葯,選擇之後,一切就交給命運。
秦向東在命案積案二組裡也以分析能力見長,用未受傷的手摸了摸下巴,道:「吳胖子這事只能到這裏,問不出所以然。如果由我來詢問,還得想辦法從結拜兄弟這個話題入手。這個話題非常敏感,設計問題必須得巧妙。吳雪,你覺得李滬生的性格有什麼特點?」
與現場勘查報告和屍檢報告相對比,多數細節相近或者相同。
有人從常來餐廳走出來,張小舒鬆開手,微微仰頭,望著侯大利。
總體來說,專案組的同志工作積極性很高,組內也很團結。有些遺憾的是周濤仍然身陷強|奸案中,還沒有得到解脫。更大的遺憾是田甜調出專案組后不幸犧牲。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我和你一起去刑警支隊,你不必介紹我。老克,你向同志們介紹『9·10』案的基本情況。」
江克揚皺眉,道:「我們可否對他搞一次測謊?」
當被問及夏方明房間為什麼會出現鐮刀時,夏曉宇苦笑:「我爸當過兵,參加過邊境戰爭,一輩子都受影響,習慣在房間里放一把鐮刀。這是戰爭後遺症,我也受到影響,家裡也放了一把大鐮刀。為了這事,林風還嘲笑過我,說我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膽小如鼠。放鐮刀在卧室,這和膽小沒有關係,這是人的正常防衛。現在看來,我爸這把鐮刀還是立了功,至少有了還手之力,重創了對手。」
宮建民沒有特彆強調此問題,道:「夏曉宇父親和母親遇害,市委書記和市長都直接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企業家對『9·10』案件反應強烈。此次事件,很接近丁晨光女兒遇害后,企業家以各種方式離開江州,用腳投票。安全問題,在治安良好的時候就是一個被忽略的問題。真要出了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致命的。這就好比人體器官,運作良好時,你會忘記器官的存在,但只要出了毛病,你才知道每個器官都很重要。」
……
……
大批警察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礦區,然後開始詢問礦區里的人。所有詢問幾乎是同時開始,且互相隔離。他不知道警方目前掌握了什麼線索,表面冷靜,實則內心忐忑不安。
偵查員提了幾個與吳胖子有關的問題以後,略有停頓,看了一眼簡訊,又將手機拿給了另一名偵查員。
侯大利在9月5日向老朴彙報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從湖州市公安局抽調精明能幹的偵查員,專門負責調查吳佳勇和他的結拜兄弟。
張志立道:「我覺得你這樣是做無用功。」
「鑰匙在哪裡?」張小舒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包。
張小舒擦掉眼淚,道:「爸,我們接著來。難道你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常總打了個哈哈,道:「我聽到汽車響,就知道是大利過來了,等著你過來開席。」
湖州警方開始針對吳佳勇結拜兄弟進行調查的同時,江州警方在銀溝煤礦和紅源煤礦也展開了調查。
葛向東戴著眼鏡,正在電腦前專心看圖,聽到腳步聲,摘下眼鏡,回過頭,道:「大利,老克,為了避免受干擾,我們一直沒有查看死在夏家後山的兇手相貌。根據描述,這是我們畫出的二哥吳順源的人像。」
工程科和井下班組的人對「三哥」印象相對比較深,「三哥」懂技術,特別熟悉礦井機械。看過李滬生的相片以後,他們一致認為李滬生確實就是「三哥」。這是目前除了吳佳勇以外能夠證明先後出現在銀溝煤礦和吳佳勇煤礦的人。但是,李滬生和吳佳勇本人都不承認兩人是結拜兄弟。
甜蜜之後,她忽然又想起自己表白時侯大利緊鎖的眉頭,雖然拍了自己的背,卻又沒有明確表態,委屈如潮水,又慢慢涌了上來。
姜青賢詢問吳佳勇之時,除了放在明處的攝像機,還有隱蔽的高清攝像頭。
「二哥」是一個相對公開的人物,平時負責接待工作,很多人對其有印象。在眾人的印象中,二哥姓吳,有人直接叫「二哥」,也有人稱呼其為「吳二哥」,此人面黑、身瘦,平時笑呵呵的,做些迎來送往的工作。
張小舒道:「只要是在正規醫院看病開藥,能夠找到。」
在做詢問預案時,大家有過一個分析——吳胖子從年齡上來說,應該比吳佳勇和李滬生要大一些。
「我當時考慮到你媽是會計,不會有危險,才讓她繼續待在礦上。」張志立說到這裏,神情開始猶豫。
侯大利向老朴彙報后,短短几天內就組建了支持省命案積案二組的專案組,速度並不慢。
「我們也不能判定買坐便器就是為了給受傷的兇手使用。有兩種情況——第一種,他們完全可以找另外的理由來搪塞,只要我們找不到那個坐便器,就不能當證據來使用,最多就是一條線索;第二種,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用這個坐便器。」
今天吳佳勇拿到了屍檢報告和現場勘查報告複印件,從這兩份文件反映的情況來看,吳佳勇隱約猜到了二哥出問題的原因。
聽到張小舒之言,他愣了愣,道:「我確實是何不食肉糜,享受著爸媽提供的優越條件,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還對他們很不屑。現在想起來,如果我不是他們兒子,他們都不會掃我一眼。」
張志立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我真不該辭職去做企業,人窮志短,馬瘦毛長,為了拿到工資,還讓你媽繼續在礦上工作。」
侯大利道:「吳雪的直覺很重要,深藏痛苦,這反而能暴露吳胖子的真實身份。既然吳胖子『朱富貴』經常以供應商的身份和吳佳勇吃吃喝喝,那一定還會有其他結拜兄弟和吳佳勇在一起吃吃喝喝。我們要拿到所有供應商或者其他合作夥伴名單,還要仔細詢問食堂工作人員,有沒有人經常和吳胖子、吳佳勇一起吃飯。」
上車前,所有參戰民警全部上交通信工具,由湖州分管副局長在大車上布置任務。
侯大利穿著短袖,感受到了溫熱的淚水,又拍了拍張小舒的肩膀。
這幾句話凝聚著張小舒最真實的疼痛。
抽煙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默默地想著各自的心酸事。
吳雪道:「我得再看一看,有點想法,等會來說。」
「你和吳胖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偵查員老張見李滬生沒有跳入小陷阱,迂迴進攻。
9月12日中午,侯大利一行人來到湖州,與湖州警方抽調出來支援省命案積案二組的專案組同志見面。
山南省公安內部系統的指紋庫、DNA庫都沒有比對成功,朱富貴彷彿就是孫悟空,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在人間沒有任何記載。
張志立還是搖頭,道:「我經常在回憶你媽失蹤前的細節,就是生活中的婆婆媽媽、工作中的磕磕絆絆。」
宮建民點了點頭,道:「你什麼時候去湖州?」
刑警老樓里所有房間都安裝有防盜鎖,拉過來以後,門便自動鎖上。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從裏面反鎖,安全性差一些。
「我記憶最深的事情是你媽說起過煤礦的亂象。你媽媽失蹤前,多次談起過一件事情,紅源的礦井被另一個礦挖穿了,那個礦叫銀溝,對,就是銀溝。按你媽的話來說,兩邊都是瘋狗,為了搶奪資源,幾十人打得頭破血流。我勸你媽別到煤礦工作了,她最初也答應,後來還是繼續在那邊工作。」
常來餐廳旁邊新開了一家手機店,店外安裝有監控鏡頭。監控鏡頭如一隻蹲在黑夜中的怪獸,冷冷地掃視人間的喜怒哀樂。
在另一個房間,侯大利和姜青賢商量方案。
張志立扯了一張紙巾給女兒,道:「別問了,凡是想得到的,我都跟警察說了。這就是命,我們沒法逆天改命。」
環衛部門的人來看了屍體,確認死者就是曾經的環衛工朱富貴。由於身份證是假的,環衛部門的人認出朱富貴曾經在環衛所工作並沒有實際用處,警方仍然不知道朱富貴是誰。
二哥的方案就是由吳佳勇和擅長經營的老三來主持煤礦,其他幾兄弟就做煤礦的供應商。
她沒有見侯大利穿過白色襪子,卻時常見大利開車時戴白色手套。想起侯大利開車時戴白色手套時的嚴肅勁,覺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好笑。
張小舒從專業角度提醒道:「我媽在失蹤前經常說的事,說過的比較特別的事,還有你記憶深刻的事,凡是你能夠想到的事,都可以說。」
葛向東來到小會議室,拿著一張捲起的人像圖,遞給侯大利,道:「我沒有見過朱富貴,沒有模板,也就沒有受影響和干擾。這是將銀溝煤礦吳順源作為模版,加胖、變老,製作出的吳順源十年後版人像。」
李滬生道:「記不清楚了,我來到煤礦后,他就開始來談業務,到底是多久來的,我還真是記不清楚了。警官,吳胖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平時總是樂呵呵的,怎麼會出這事?真是人生無常。」
侯大利「喂」了幾聲,張小舒還是一言不發。他抬頭看,易思華的房間已經關了燈。
吳佳勇有幾個結拜兄弟,這是多年前的事情。到了湖州這邊,當地派出所暗中作了基礎調查,並未發現吳佳勇有結拜兄弟。
副總隊長向總隊長劉真彙報之後,再同湖州市公安局聯繫。
宮建民道:「有一個特殊情況,你了解嗎?」
吳雪道:「老克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真話只是意味著他講的事確實發生過。比如,吳胖子『朱富貴』是煤礦的供應商,這是事實;吳胖子經常和吳佳勇吃喝,這也是事實;他敘述事實時,表情自然;但是,發生過的事情並不意味著是所有事情,吳胖子是供應商,這與吳胖子和吳佳勇是結拜兄弟並不矛盾。」
江州市長貴縣刑偵大隊
葛向東沒有再推辭,道:「好,那我們說干就干。」
她給父親的杯中續了點開水,道:「爸,能不能說得具體一些?」
小李道:「我主要工作範圍是兩個居委會,去煤礦的時間稍稍少一些,每周要去一次。」
侯大利原本準備晚上和105專案組一起吃飯,但葛向東提供的模擬人像確定了「二哥」就是死在夏家院子後山坡上的吳胖子,晚飯只能推遲。
侯大利放下協查通報后,道:「此人冒充吳順源,自稱湖州人。我判斷此人是湖州人,確實姓吳。順源,這是假的名字。我已經與湖州姜青賢副支隊取得聯繫,前往湖州,重點調查吳佳勇身邊人,我懷疑朱富貴就是吳佳勇的人。」
聽到第五條信息以後,江克揚長呼了一口氣,道:「可惜了,我們動作慢了。如果案發之後便立刻趕到吳佳勇這邊,說不定就捉了一個現形。兩天時間差,足夠讓吳佳勇做好準備,受傷的兇手可以從容逃跑。這個吳佳勇夠狡猾,招待所、伙食團,都沒有攝像頭,辦公樓有一個,居然是壞的。」
105專案組是沒有編製的臨時組織,又長期存在,比較特殊。
「秦永國是一個很謹慎的人,膽子也不大,這是你媽的觀點。從我與秦永國見面的情況來看,我比較確定秦永國不會害你媽。」張志立說到這裏,神情黯淡下來,雙手狠抓腦袋。
母親失蹤后的那一段傷心歲月已經刻在張小舒每個細胞里,成為其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她一直勸父親堅強,可是聽到父親談往事,自己的淚水刷刷往下流。
在夏家卧室還有屬於受傷的兇手的血跡。儘管兇手縱火,燒毀了大部分血跡,但經過仔細勘查,終於在牆角提取了未被火燒的不屬於朱富貴和夏家兩名受害者的血跡。
這兩名兇手具有豐富的反偵查經驗。從常理來說,肯定不是初次犯罪,有犯罪記錄的可能性比較大。
上了四樓,來到張小舒房間門前,侯大利單手從衣袋裡摸出鑰匙,開門,開燈。
關上房門,宮建民沒有坐回辦公桌,而是來到會客區,坐在沙發上,道:「你和夏曉宇關係怎麼樣?」
因為真實,所以直接戳進了侯大利的心窩。長期憋在心中的酸楚就要噴涌而出,侯大利為了不在張小舒面前失態,熄火后,下車,背對著車。
在姜青賢和*圖*書與吳佳勇面對面交談的同時,湖州刑偵支隊的偵查員們分成二十幾個小組,同時行動,詢問採購人員、廚房人員、清潔人員、門衛等服務人員以及所有煤礦中層幹部。
在眾人的印象中,紅源煤礦和銀溝煤礦為了爭奪資源進行了連番惡鬥。紅源煤礦的秦永強綽號是「瘋狗」,好勇鬥狠。銀溝煤礦在爭鬥中處於下風,直到吳佳勇等人到來以後才改變了這個局面。
老朴道:「你以前提出過釣魚模式,現在還得回答一個問題,楊永福、肖霄和吳佳勇以及幾個結拜兄弟之間的關係?」
侯大利笑道:「我對老葛的信心比老葛對自己的信心更足。三哥李滬生在銀溝煤礦和吳佳勇煤礦就叫『三哥』,為什麼此二哥就不能是彼二哥?我覺得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葛向東和徒弟正在閉門做最後的修改,到了6點18分,胖版吳順源被製作出來。
侯大利這才啟動汽車,道:「這裏環境還是差了些,附近學校也不行,交通不方便。」
秦東江想了想,道:「有道理,能說得通。」
吳佳勇道:「那得去問具體辦事的人,他們和吳胖子的公司做具體業務。」
李滬生衣冠楚楚,頭髮經過精心修飾,和礦上其他人有明顯的區別。他進屋之後,也不寒暄,沉著臉,一言不發,頗有傲氣。與之相比,吳佳勇雖是煤礦老闆,可是衣著隨意、態度和藹,面對杜所長和姜青賢時有說有笑。
偵查員道:「誰知道他的名字?」
張志立反問道:「難道專業、資深的警察還不如你?」
各做各的企業,每年年底,大家親兄弟明算賬。
說話間,侯大利來到二樓包間。
侯大利主要精力在命案積案上,消息來源比起宮建民副局長來就要單一許多,暫時還沒有聽到這條小道消息。只不過他擔負著「挖兩面人和幕後黑手」任務,對與之相關的信息格外敏感,記得夏曉宇提過這一句,今天正準備和宮建民交流,宮建民就提前說出了此事。
當女兒提出談母親遇害前的細節時,張志立摘下眼鏡,不停擦鏡片,道:「能不能不談?我知道的,你全部都知道。」
2010年9月12日
從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周濤確實是被人陷害的。如今主謀者死亡,要想洗刷周濤的冤屈,難度倍增,甚至無解。
「我們105專案組出人才,老葛和大利調到省刑總,樊勇都當副大隊長了。只可惜……」朱林說到這裏,想起英勇犧牲的田甜,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張小舒注意到父親神情中的微小變化,道:「我們父女倆,有什麼話都可以說。」
李滬生冷著臉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世界上二哥、三哥多得很,沒有必要生硬地聯繫在一起。」
侯大利道:「這個特殊情況指的是什麼?」

「爭取今天下午六點。我原本準備請夏總吃飯,感謝他對我老婆家生意的照顧。誰知夏總爸媽出了這事,現在吃飯就不合時宜。江州市局向省刑總請求支援以後,我把手中的其他活暫時推掉,帶著徒弟辦這事。抓到兇手,于公于私,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宮建民道:「如果使用激素,多年前的病歷能找到嗎?」
侯大利道:「我從來不騙人。」
侯大利吃了一驚,道:「姜局和朱支還沒有吃飯?」
侯大利沒有立刻回答,想了想,道:「有希望。」
他藉著喝水之機,稍稍停頓一會兒,又看了一眼預案,然後輕描淡寫地道:「吳胖子是二哥,你是三哥,那麼,四哥是誰?」
張小舒這些天的情緒比較低落,陷入低潮期,比平時更加敏感、憂傷。她抱緊了侯大利,再次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淚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浸濕了侯大利肩膀處的那一片衣衫。
「吳總,我們有案子需要你配合。」杜所長今天特別嚴肅,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偵查員翻了翻詢問提綱,上面有江州警方提供的基本資料。他用居高臨下的目光瞧著李滬生,道:「在銀溝煤礦的時候,吳佳勇的結拜兄弟中就有吳二哥,是不是?」
大家剛剛看過姜青賢和杜所長對吳佳勇的詢問過程,雖然沒有從詢問過程找到直接線索,也沒有在行動軌跡和社會關係中有所突破,可是對吳佳勇的性格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這也算是重要收穫。
侯大利還是第一次來江克揚所住的小區,環顧四周,道:「你住這裏,有點舊啊。」
副支隊長老譚特意為葛向東和其徒弟準備了位於角落的安靜房屋,免得有人打擾。侯大利輕車熟路來到工作室,輕輕推開門。
在老五的回憶中,老五將夏老頭扔到床上,然後就離開。在現場勘查報告中,夏老頭倒在卧室中間,這與老五的回憶存在明顯不同。
李滬生拿起協查通報,認認真真讀了一遍,面無表情地道:「我認識這人。這人是吳胖子,經常到礦上來,是我們煤礦的供應商。」
侯大利想起夏曉宇說的這番話,加鎖上樓時,又在腦中重建案發現場的場景。如今已經判明吳二哥的死因,但他為什麼會吸入大量天然氣而灼傷氣管,由於現場四人有三人死亡,只能等到受傷的兇手歸案后才能最終查明。憑著現場推斷,他應該受到了某種干擾,這才會吸入可燃性氣體,否則,辦事還算精細的縱火者不會出現這種錯誤。
葛向東道:「明天,我們力爭能拿出老五的模擬人像。」
「能動嗎?」
女兒越來越像妻子,相貌相似度有六成,脾氣相似度有八成,內心堅強甚至有一點執拗。
侯大利將車停在車庫,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在腦海中梳理與「二哥」「老五」「老六」有關的信息,反覆揉捏之後,這才上了樓,來到技術室。
秦東江道:「老克的說法是事後諸葛亮。案發現場,面對跪倒在草地上的吳胖子『朱富貴』,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指向吳佳勇的線索。這一次,我們能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跑來找吳佳勇,本身就是撞大運。至於攝像頭,主要安裝在生產區,吳佳勇的說法沒有錯,站得住腳。」
姜青賢道:「那我馬上報告。」
「沒有你和105專案組,我還在經偵支隊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的生活,人生沒有目標,遲早會陷入中年危機。現在轉危為安,順利渡過危機。」葛向東說的是真心話,他的人生轉折點就在105專案組。
張志立道:「我沒有懷疑過他,我能感受到他是真著急。」
侯大利徑直走出辦公室,姜青賢緊隨其後。
葛向東在江州市公安局工作的時候,是個比較油滑的老民警,根本入不了宮建民這些領導的眼。如今,他成為了省刑總專家,屢次幫助江州警方,獲得了市局領導發自內心的尊重。
姜青賢跟著嘆了口氣,道:「組建隊伍要經過很多程序,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侯大利道:「成立專案組不是小事,得彙報、得溝通,最後選人也花時間。幾天時間搭起這個班子,也不容易。我能理解,只是覺得遺憾。那個受傷的兇手肯定也和吳佳勇有關。下一步就是組織力量進入煤礦,迅雷不及掩耳,讓吳佳勇等人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上了車,張小舒坐在副駕駛位置,打開音響。吉他曲《雨滴》的憂傷旋律如水銀般傾瀉而出,迅速輔滿車內空間。兩人依然沒有交談,沉浸在音樂營造的氛圍之中。
在支隊辦公室等待的杜所長和社區民警已經喝淡了茶水,發起小牢騷。
江克揚揚了揚手,轉身朝小區走去。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腳步,來到小區旁邊的水果攤,買了一個大西瓜。
杜所長見姜青賢和一個陌生年輕人進屋,抱怨道:「姜支,你心急火燒把我們叫過來,又把我們晾在一邊,搞啥子名堂?」
張小舒道:「按照大利的說法,否定一條信息,那也是進步。我不怕做無用功,就怕信息被我們漏掉。」
當侯大利離開房間時,張小舒睜開了眼睛。
侯大利解開安全帶,摘下白手套,道:「案子還在推進之中,具體細節不方便透露。希望你能夠理解。等到整個案子結束,我再給你談具體原因。」
張志立憤然道:「廢話,我能同意嗎?」
張小舒道:「我媽失蹤前,有什麼異常情緒緒或者異常行為?」
葛向東略有停頓,真誠地道,「大利,你是知道我以前情況的。我以前不過是打醬油的,辦案時很少有一定要破案的想法,責任都在領導身上,自己完全不用負責。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拿出來的結果會直接影響辦案的方向、進程和無數人的命運,必須小心謹慎和嚴肅認真。我在這個過程中也就有了榮譽感和責任心。這種狀態很好,謝謝大利。」
葛向東道:「我的家就在江州,經常回來。如果每次回來都給我接風,我都不敢和大家聯繫了。」
侯大利又陷入沉思,似乎聽見了三人之間的對話,似乎又沒有聽見,其腦細胞之間拚命連接,各種思緒交織、碰撞,「啪啪」冒出火花。
吳佳勇反覆琢磨這兩點差異,有了一種猜想。
侯大利用手拍了拍張小舒的肩膀,想要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會議開始,姜青賢作了簡要開場白,強調專案工作的重要性,重申保密紀律,現場簽了保密文件,然後再請侯大利布置相關工作。
張小舒咬緊牙齒,道:「大利經常說的一個詞是蛛絲馬跡,肯定有什麼被忽略了。我知道爸不願意回憶過去,記憶也會繞道而走,留下許多屏障,以為自己忘記了的,或許還留在記憶深處。挖這些細節很痛苦,但是為了找出真相,必須要回憶。爸,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以後再不可能破案了。」
現在這個模式,警察找到二哥也沒用,一來死者不會開口說話,二來吳胖子就是吳胖子,和煤礦沒有關係。
這一次行動,湖州警方調集了大量人手,來到煤礦后,同時開展行動,目的就是突然襲擊,要讓對手沒有準備,無法串通。
江克揚激動地擁抱葛向東,道:「葛教授,這張圖出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吳順源變成朱富貴,徹底大變樣,難怪人們相見不相識。」
侯大利道:「我心裏有隱憂,從案發到現在,隔了兩天時間,他們應該有了充分準備,能隱藏就隱藏,能銷毀就銷毀,還會編出一些說辭。隱憂歸隱憂,我們的行動必須要堅決。江州警方發出了協查通報,湖州這邊有人看到了協查通報上的犯罪嫌疑人,湖州警方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搜查吳佳勇的煤礦。我建議調集支隊的技術力量,全方面進入煤礦,尋找朱富貴和受傷的兇手的蛛絲馬跡。」
在偵辦湖州三案時,侯大利與姜青賢配合緊密,建立了深厚友誼,再加上省命案積案二組的戴志和張劍波皆來自湖州刑偵支隊,兩支隊伍見面之後,氣氛融洽,互遞香煙,談笑風生。
老三李滬生支持這個「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的方案。吳佳勇猶豫了一個星期,也支持了這個方案。
越野車啟動,車燈掃射之處,一個人影皆無,一切彷彿突然間就被一陣大風吹走。
易思華也住在刑警老樓,此刻走得飛快,幾乎轉眼間就穿過公路,走進刑警新樓。
目的是尋找受傷嫌犯的蛛絲馬跡,還有尋找可能疏忽了的地方。
江州是近些年才迅速擴張,老江州其實就是東城區那一塊。街坊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熟悉的很多。
朱林也把牌扔掉,道:「105專案組難得聚會,今天給葛向東接風,所以一個都不能少。」
張小舒身體軟軟的,靠在侯大利身上,小聲道:「我願意喝,不要你管。」
姜青賢當面安排偵查員去查招待所以後,繼續觀察吳佳勇的神情變化,又道:「吳胖子最後一次來煤礦,是什麼時間?」
葛向東道:「十來年時間,一切皆有可能。」
當姜青賢、杜所長和吳佳勇的談話結束以後,大家開始議論。
支隊長陳陽理解這一點,也嘆息一聲,隨即握緊拳頭揮了揮,道:「我們必須要克服艱難,將這個犯罪團伙連根拔起,才能徹底解決問題。在巴岳山襲擊樊勇和秦東江的皮卡車,和吳佳勇有關;麵包車和那幾個聾啞人,和吳佳勇有關;強|奸陳菲菲的人,也肯定和吳佳勇有關。吳佳勇絕對和『9·10』案脫不了干係,這就是我們的偵查方向。」

艱巨的戰鬥

張志立道:「這事你別記錄。我以前考慮過你媽失蹤和煤礦有關,特意找過秦永國。秦永和*圖*書國也不知道你媽到哪裡去了,很著急。他是真著急,我能感受出來。」
姜青賢是專案組成員,接到的任務就是調查吳佳勇以及他的幾個結拜兄弟。
黃大森在逃,爆炸案沒有偵辦,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陳菲菲死了,李小峰歸案,但是案子還存在明顯疑點;手腕刻字的無名屍體成為無頭懸案;如今又有影響企業家群體的「9·10」案。這幾個案子就是如來佛的五指山,壓在支隊長陳陽背上,讓其夜不能寐,焦頭爛額,脾氣變差,低聲罵了一句粗話,又道:「從湖州方面傳回來的消息可以看出,吳佳勇團伙極度狡猾,有意識設置了防火牆,就算團伙中某個人出了事,也就是這個人出事,與其他人無關。比如『9·10』案,我們順藤摸瓜,把吳二哥朱富貴查個底朝天,也僅僅是吳佳勇煤礦的某個供應商參与殺人,與吳佳勇和李滬生沒有關係。這就是他們設置的防火牆。我們要把重點放在受傷的那位犯罪嫌疑人上,此人被鐮刀傷了,受傷很重,必然要縫針,我們派人到醫院去查、到小診所去查,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就有可能觸及吳佳勇團伙。」
關於此案,宮建民副局長特意和侯大利進行了一次單獨談話。
「每周去一次,都見到過此人三四次,說明此人在煤礦的時間很多。」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臨時指揮部里,省命案積案二組不斷接到煤礦傳回來的信息。
這頓酒原本就是因葛向東而起,葛向東除了張小舒喝酒以外,還和王華、易思華等人碰酒。等到晚宴結束之時,葛向東走路都歪歪扭扭,醉了。張小舒是主動喝酒,喝得不比葛向東少,卻一點醉意皆無。
吳雪道:「確實是這樣,吳佳勇沒有說謊,說出了他願意說出的。至於有沒有不願意說的話,我估計有,且是最關鍵的一部分。姜支隊沒有提及結拜兄弟的事,我們無從觀察『結拜兄弟』這個詞對吳佳勇的刺|激。在談話期間,吳佳勇多次去看協查通報。看協查通報時,他的悲傷是真實的,遠超過對普通供應商的感情。吳佳勇面對杜所長和姜支隊時,一直帶著笑容。他這是明顯的假笑,是裝出來的。上提嘴角,就容易擺出笑臉,只有眼角浮起皺紋,才是真笑。吳佳勇表現出來的所有笑意都只是上提嘴角而己。剛才我說悲傷是真實的,還不足以說明其情感。在看協查通報時,有極短的時間,吳佳勇內心極度痛苦。我在這個瞬間有個直覺,他這個表情極似我曾經研究過的有自殺意圖的抑鬱症患者。」

在二哥打開天然氣的時候,夏老頭只是受了重傷,還有一口氣。天然氣燃起來那一刻,夏老頭從床上跳起來,拉住了二哥。這才導致二哥吸入了大量可燃性氣體。或許,這就是二哥吸入天然氣而導致窒息的原因。
她回想著自己「醉酒」后受到的細心照顧,心裏感到陣陣甜蜜。一直以來,侯大利都是以不苟言笑的面目出現,今天他在面對自己「醉酒」的特殊場景時,顯示了往日不曾有的溫柔和細緻——空調調至二十六攝氏度,還將空調風朝上打,免得吹到自己身上。
宮建民指了指沙發,道:「先喝口茶。」
當省命案積案專案二組回到江州之時,葛向東和其徒弟已經開始根據這四十七人的描述製作畫像。
一個貨車駕駛員對其印象最深,說當時和吳佳勇一起來到銀溝煤礦的人中,一個年輕人剛剛學會開車,興趣很濃,經常在院子里練習開貨車。這名貨車駕駛員回憶,他似乎聽到有人稱呼這個年輕人為「老五」。
湖州市公安局根據省刑總的安排,開始確定人選,抽調人員,並通知抽調人員到位。這一系列操作都必須經過正常的工作程序,每個環節都需要時間。
吳雪道:「不能確定,這是我的直覺。吳佳勇看協查通報的瞬間神情與我曾經研究過的有自殺意圖的抑鬱症患者非常相似。痛苦時間極為短暫,一秒都不到,然後用笑容掩蓋。」
秦東江獨自在醫院養傷,最想念的是天天和自己鬥嘴的樊傻兒。在醫院,沒有樊傻兒在身邊,日子過得實在寡淡,心情抑鬱起來。在自己的強烈要求下,如今終於回到了專案二組,能和大家一起討論案子,發自內心快活起來,繼續與樊勇鬥嘴。
吳佳勇一瘸一拐地走到酒櫃前,取了三瓶水,遞給了姜青賢和隨行的偵查員。
小李問道:「杜所,這個年輕人是誰?」
兩名兇手的DNA沒有比對成功,說明他們兩人沒有在山南省留下犯罪記錄。
再次查看房間環境后,侯大利輕輕拉上房門離開。
侯大利道:「我爸媽在案發後就給我打過電話,了解『9·10』案件情況。他們確實憂心忡忡。」
「大利」對於張志立來說是一個敏感詞,聽到這個詞,他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鬢間有白髮的年輕人形象,明知故問:「你和侯大利關係比較好嗎?」
江克揚道:「這是以前火車站的家屬房,我當年還是立了二等功以後才分到這套房子。火車站現在不景氣,當年可是很熱門的單位。此一時彼一時,風水輪流轉。」
姜青賢道:「吳胖子平時來煤礦,住哪裡?」
張志立道:「為什麼不能談此事?這是我的切身體會,切膚之痛。當年要不是我想賺大錢,在工廠里好好工作,我和你媽總有一碗飯吃,我就是好高騖遠,總想賺大錢,這才讓我們家遭遇不幸。侯國龍是全省首富,首富不是這麼容易當的,明槍暗箭,太多太多。所以,侯大利的女朋友出事,未婚妻犧牲。」
「大利回來了,我們看過基礎材料,你用不著講經過,重點談一談你的看法。」看到侯大利進屋,老朴用力搖摺扇,發出「嘩嘩」聲。
侯大利看罷畫像,若有所思地道:「楊永福以前是一個朝天鼻,做了鼻子的手術以後,整個人完全變化了,就如換了一個人。我在想,二哥吳順源是不是也出於某種原因,相貌發生了明顯變化?」
侯大利在車下轉了兩圈,終於下定決心,拿起張小舒的包,取出鑰匙,放進自己衣袋,來到張小舒面前,叮囑道:「我背你上去,你別動啊。」
李滬生道:「熟悉。吳胖子比較擅長搞關係,和誰都談得攏。他到了煤礦,我們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
現場三人皆死亡,真相永遠也無法浮出水面了,成為永遠的謎。但是,吳佳勇相信肯定是某種意外導致二哥逝去。如果沒有意外情況,吳佳勇無法相信辦事牢靠的二哥會弄出這樣的烏龍。
戴志道:「湖州有很多三線廠,絕大多數都是江浙滬一帶過來的。紅山廠里的上海人特別多。李滬生,從名字就聽得出來,那就是在上海出生的。沿海地區的人比我們這邊的要時髦得多,三線廠引領了周邊地區穿衣、飲食的風氣。」
宮建民道:「你要有心理準備,對方兇狠又狡猾,這將是一場艱巨的戰鬥。朱富貴已經死了,查到朱富貴,要深入下去也得費一番功夫,甚至沒有結果。現在更關鍵是要找到那名傷者,抓到此人,才有可能拔出蘿蔔帶出泥。」
他揮了揮帶著夾板的手臂,道:「老克的邏輯是對的,這裏面存在矛盾。」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謝謝宮局。我會小心。」
侯大利內心情感複雜,有百般滋味,眉頭下意識皺了皺,額頭豎起了淡淡的川字紋。看見侯大利嚴肅的神情,張小舒感覺特別委屈,情緒變成小雨滴,在內心深處淅淅瀝瀝落下。
吳雪道:「我同意老克的看法。吳佳勇敘述和吳胖子的交往經歷時,神情自然,說的是真話。」
「老六」年齡不大,陽光帥氣,學過會計,經常到財務室玩耍。
第四條信息:姜青賢調了兩名偵查員去查吳興泉,結果發現吳興泉的戶口是以非正常方式落戶的,就和楊縣高馬鎮販買戶口案一模一樣。如今吳興泉已經死亡,派出所具體經辦人退休多年,以「記不清」為名,借口血壓高、有冠心病,不肯面對此事。
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李滬生嚇了一跳,眼皮不由自主地一陣狂跳。
晚上8點鐘,會議結束。
第五條信息:有一組偵查員通過詢問,得知前天有一名走路不太方便的人出現在招待所,招待所的工作人員特意到外面買了一個老人使用的坐便器。
江克揚道:「李滬生的說法和吳佳勇完全一致,應該是提前做過準備。這兩天時間差,想起來讓人覺得可惜。」
吳佳勇道:「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想一下,應該是在302房間。」
張小舒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在她心目中,媽媽溫柔、漂亮還特別洋氣,是典型的城市女性。
張小舒和侯大利生活方式非常相似,過著與普通年輕人不一樣的生活,每天圍著案子,忙忙碌碌,回家后也不想出去玩,多數業餘時間都在讀書,鑽研業務。書桌旁擺放著小提琴。琴盒乾淨,一塵不染。窗台上有一小盆茉莉,白色茉莉花朵散發陣陣清香。
吳佳勇道:「我認識啊,這是吳胖子,是我們的生意夥伴。」
大家議論了一會,江克揚見侯大利如石佛般靜默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利,你是什麼看法?還有什麼新招術?」
這是老五複述與二哥分手時的情況,吳佳勇將這一段話記得很清楚。
杜所長瞅了一眼協查通報,如被踩了尾巴的貓,猛然跳了起來,道:「我見過這人。」
這一刻,葛向東內心充滿了成就感,很穩重地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宮局,下一步還有什麼要求?」
吳佳勇道:「吳胖子主要供應煤礦的鐵軌、錨索和鋼筋。他出事了?難怪我一直聯繫不上他,總是打不通他的電話。」
「我一直在等丁總回來。」侯大利也想和丁晨光聊一聊1994年前後發生的事情,只是丁晨光一直在外,沒有坐下來細聊的時機。
張小舒道:「你別騙我。」
吳佳勇道:「我是守法公民,最願意做的事情就是配合公安辦案。」
滕鵬飛用力揉搓臉頰,讓每顆麻子都翻動起來,然後長呼了一口氣,道:「周濤就是被這夥人陷害的,如今始作俑者死了,事情更加複雜了。」
出於家庭原因,侯大利從來沒有缺過錢,對金錢不太在意。他的所有精力全部集中在案件上,這也正是他能夠在眾多經驗豐富的偵查員中脫穎而出的核心原因。
聯繫人:王警官、李警官
侯大利、吳雪和江克揚坐在最前面,緊盯屏幕,目不轉睛。
在礦區,不少中層幹部都稱呼李滬生為「三哥」,如今吳胖子又被稱呼為「二哥」,這就和吳佳勇有結拜兄弟能夠對得上。
秦東江道:「這個建議還不錯。」
聽到父親如此說,張小舒知道其中還有隱情,道:「我媽和秦永國關係怎麼樣?」
江克揚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吳胖子有可能就是吳佳勇的結拜兄弟之一,結拜兄弟並不一定在一起工作,可以各做各的事情。吳佳勇隱藏了結拜兄弟的事實,只說各做各事的這一部分事實。」
隱蔽的高清攝像頭能使用無線網路,臨時指揮部能實時看到姜青賢和吳佳勇的對話場景。
這名兇手的DNA也沒有在山南省公安內部系統的DNA庫比對成功。江州刑警支隊原本對提取到的DNA抱有厚望,結果卻令人失望。
三人討論結束后,老朴沒有吃飯,直接去湖州。侯大利則前往刑警新樓,準備和葛向東會面。
……
年輕男人的氣息透過衣衫,張小舒腦海中想起了那一首歌的歌詞:「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
張小舒道:「我是親歷者,更能把握細節。爸,如果這一次不能找到殺害媽媽的兇手,恐怕以後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知道爸回憶往事很難受,我也很難受,可是必須要面對。」
朱富貴是誰?這是擺在所有偵查員面前的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侯大利消化著宮建民提供的信息,試探著道:「接近我們找到的那份被詛咒的名單,不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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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佳勇在辦公室見到了杜所長和姜青賢,很是鎮靜,笑容滿面地道:「杜所長,今天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這位是姜支隊吧,我見過你。難怪早上有喜鵲叫,原來是來了稀客。」
葛向東道:「這幅二哥吳順源的畫像是根據不同人的描述而合成的。時間隔得久,記憶會出現誤差。這幅畫像到底是否接近真實相貌,我都沒有把握,更別提還要發胖和長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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