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有這麼大的鋼鐵產量在，連續熱軋鋼技術就有了必要性和物質基礎。

「唐部長，如果研製半連續式熱軋鋼機，那麼粗軋機，精軋機都很多，可能得有500米長，四分之三連續，那就得600多米，我們廠可裝不下了。」

新中國建設東北的進程不是從1949年10月，而是從1948年11月開始的。東北全境解放已過去6年半，從瀋陽到長春這一路上，看沿途的工廠、城市、道路，恍然已有點像46～49年唐華在蘇聯各地旅行時的場景。

「以設備重量來算，光刻機只佔整條晶元生產線的十五分之一，但它確實是生產線里最重要的那一環，」

唐華等三人和幾名工人換上封閉工作服，戴上面罩，走進車間。

鄧華：「李廠長和吳書記看來都是經常下食堂的人，拿飯的動作很熟練。」

唐華、王大衍、黃坤在光刻機廠，兩人看著剛組裝好的生產線唏噓。

震動和低頻雜訊（同樣說明機器在震動）對晶元生產是大麻煩，機器本身肯定會盡量避免震動。實際上晶元生產線也盡量要求建在地震很少的地方。

既然這樣很不划算，那不如做一個簡單的、但也能測試每一塊硅晶圓的良品率的玩意。

「哦霍？」黃坤說，「愛因斯坦的光電效應？」

達文西的太陽能手電筒，不對，光伏效應，是1839年發現的。

只要測測一塊矽片在已知光強下生出了多少電流，和理論值的差距是多少，立刻就知道了光刻機/晶元生產線加工這塊矽片的良品率。

到下午，第一片矽片走下了生產線，接著第二片、第三片……幾乎是嘩啦啦地往外出。把200片矽片全部吐出來，生產線停機了。

光刻機的ｈｔtps://ｍ•ｈｅｔu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車間大概是現在地球上最潔凈的空氣，恆溫、恆定濕度，但不是說它沒有味道。濃濃的化學藥品品味直衝鼻孔，這是從撫順運來的單晶矽片在進行最後的表面化學清潔。

鄧發：「是逐漸在鞍鋼總結出一套制度，然後推行到全國吧。」

黃坤：「光刻機領先了半步，沒關係，你們先等等，讓底板的工藝趕上來。」

想要普及開來，那就不能用硒和金箔這種貴重的東西了。在硅中摻入一定量的特定雜質也可以有光伏效應，而且轉換效率比金箔高得多。

這場在後來載入歷史的、影響深遠的會議，也可以稱為「三方交流沙龍」，是被食堂飯菜的香味打斷的。看看手錶，不知不覺已經到下午下班的時間了。

……

瀋陽到長春鐵路里程310公里，這個時代最快的火車5個小時可到。

討論出了個大概構想，一名工程師舉手發問。

到1955年5月，鞍鋼的月產量已經超過了20萬噸，也就是達到了設計中的250萬噸年產量。而且，鞍鋼還沒進行氧氣頂吹轉爐改造呢。

唐華哈哈笑道：「各自管好各自那攤子事就行。而且，記住我們現在手頭的工作：這幾天把這個生產線全套運轉起來。」

這種寶地要怎麼作死才會出現搞不下去的局面啊。

「不要說五百米六百米，就算做一條800米長的線，只要能運轉起來，國家都能解決，」唐華笑道，「你們鋼鐵局王局長在包頭監督包鋼建設，那就由我來給你做這個保證。」

「本來我是想拿X5404晶元的底板來做測試的，」唐華說，「但是測試X5404的良品率可就沒那麼簡單，那樣我m.hetubook.com.com們還得往長春運一組技術工人，一個封裝車間。」

王大衍：「我們單獨試運行過光刻機，曝光試驗表明它的潛力可能不止10微米製程。」

1883年，查爾斯。弗瑞茲在硒片覆上一層極薄的金層，製成了第一塊光伏電池——硒和金箔形成了半導體金屬結，不過只有1%的光電轉換效率。

「第一次，就兩百片吧，我要看看這台機的良品率變化。」唐華說。

晶元生產線運行起來，有高頻的雜訊，但幾乎沒有震動。

當然，這隻是今天的「草地討論會」的初等目標。今天唐華還有另一個目的：

黃坤：「短板就變成光刻膠配方和塗覆工藝了。」

……

而如果刻一批X5404，你還得逐個測試一塊矽片上的幾十個處理器都有多少個能運轉，有多少個是廢品。

唐華：「非接觸式光刻機，底板的製作工業也可稍作修改，現在在底板里摻入了一些耐磨成分，以後就可以去掉了。不過，為了再延長底板的壽命，底板的基質里或許可以摻入耐光熱的材料。」

連續熱軋鋼技術討論到軋鋼廠的未來，從軋鋼廠又發散到整個鞍鋼的未來發展。開會的不但有鞍鋼軋鋼廠廠長書記，也有鞍鋼的總經理和黨委書記。黨委書記向軋鋼廠的工人講解了鞍鋼今年、明年的計劃，以及一五期間鞍鋼的目標。工人也講講自己的故事，現在幾級工，將來有什麼打算等等。

測試生產就是這樣。如果這條生產線全速開動起來，一條線就能滿足1954年全世界（其實是中國和蘇東）國家的計算機需求。

廠長和書記也點頭和工人打招呼。

王大衍：「光刻機和底板的工藝都趕上來了之後，短板就變成了ｈｔtｐs://ｗｗｗ.he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

在光刻機那兒，工人拿出裝底板（掩膜）的小匣子，從北京運來的底板被小心翼翼地安裝到位、卡死，又用儀器反覆測量它的安裝精準度和水平性。

長春。

唐華：「比那要簡單得多，Photovoltaics，光生伏特效應。」

……

唐華用工具夾起一塊矽片，上面印刷著幾十個相同的圖案。把這片矽片夾到一台儀器上面，啟動儀器，就自動伸出一個接頭，貼在矽片上，對準矽片上的小圖案。

豈止是中國的工業母機基地，它以後大概會是全世界的工業總引擎。

在過去這一年，長春光電子研究所和長春光學儀器廠合體然後生下了兩個娃：長春特種光電機械廠（光刻機廠）和長春非金屬線纜廠（光纖廠）。

都已經在食堂一個角落成排坐下了，總經理馬賓見被人發現，站起來朝各位抱拳致意。而吳書記咳嗽了一聲，提醒了一句：「各位工友，不要擁擠圍觀，正常吃飯，正常吃飯。」

唐華把強光手電筒的按鈕按了兩下，手電筒發出的光強降低了兩檔。

王大衍：「我們在做150毫米的設計和做工藝標準手冊。……100毫米到150毫米，可又是一次艱苦戰鬥。」

鞍鋼下班的情景，與唐華在上鋼一廠看到的大同小異，一群群的工人來來去去，換衣服、回家或是直奔食堂，走進食堂，空氣中是一股煙草的味道和不絕於耳的東北大碴子味談話。

複線的鐵路上，不時迎面開來一列貨車/客車交會。出了瀋陽之後有一條公路緊貼鐵路線，上面跑著不少卡車。出瀋陽之後就是公認的東北最著名的大城市鐵嶺，煤礦、火電廠和運煤貨運站一片熱火朝天。再往北，比鐵和圖書嶺小一點的開原、昌圖，城中也能看到很多煙囪在冒煙。

唐華關掉手電筒，儀器的小燈泡完全黑了。

「從運輸成本最小化來說，應該是把光刻機運到南方，比如說上海，在那裡組一條試驗生產線。但光刻機太重要了，而且是剛試製出來隨時需要調整和改進，所以只好讓其他機器設備的廠家把自己的東西往長春運了。」

「吳書記好。」「李廠長好。」

「老王，可別忘記了，新的光學透鏡系統，要想辦法把光柱直徑加到150毫米，」唐華說，「撫順那邊，150毫米直徑的單晶硅柱其實已經合格了。」

唐華、鄧發：「國家會給你們調整計劃的。」

就在小聲但很尖利的雜訊中，100毫米直徑的單晶矽片被塗覆上了光刻膠，進入生產線開始流轉。

東北有煤有鐵有水，嫌鐵礦品位不好那還有兩個大港口；有耕地有森林，黑龍江是全國的頭號糧倉，松遼平原有幾十億噸石油。

技術革新的討論會唐華起了個頭，餘下的工作主要就由工人和工程師來進行。

去年，王大衍和長光製成了光刻機的核心器件之一——工業激光配用的高精度透鏡系統。這也是最後一個攔路虎。透鏡系統解決，製造一台非接觸式底板（掩膜）的光刻機就不存在攔路的技術瓶頸了。

再過不久，有幾個見多識廣的工人又看出點名堂了：「他們那兩排在中間的，不會是工業部長吧？」

「哪呢，離理順還差不少。」鄧發說，「這次要把這一片部里的工廠都理一遍。鞍山，本溪，撫順，鐵嶺，最後回到瀋陽。」

將廠領導、工人、技術人員搓在一起開會，技術方向上，唐華給他們一個研究的目標；工廠管理上，唐華讓他們互相交換意見；在工廠環境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由工人說說自己的要求和想法。

唐華：「鞍山這個地方我以後還會定期來。這是個試驗田，今天剛種下種子而已，如果順利的話，是三年以後收穫。」

「那位不是總經理嗎？」

「唐部長，如果確定要改，那就得停一條線，把該卸的卸走，該裝的裝上，再調試，幾個月就過去了，當年生產任務完不成怎麼辦？」

生產線裝配完畢，車間封閉。徹底清洗，無塵環境啟動。空氣過濾器和氣體交換系統嘶嘶地發出聲音，將空氣中的塵粒含量降到標準線以下。

這是車間中的一個單獨隔間，昏暗如沖印膠捲的暗房。唐華掏出一個標準的強光手電筒，打開，讓光線照在矽片上。

去年在瀋陽，向主席演示沈一機生產的數控機床的威力時，唐華說十年之內，全中國的工業母機基地是瀋陽；十年之後，這個基地將會是長春。

……

「鄧書記，還是你厲害，在鞍山五天，把八個廠的黨群關係都理順了。」鞍鋼軋鋼廠的行程結束，唐華對鄧發說。

儀器上的小燈泡也變暗了許多。

……

單晶硅圓片在組裝好的生產線間流動，一台機器再過到另一台機器。

用來測試光刻機的良品率，算是光伏電池的一個另類應用……

而且，東北的農業產值增長也非常迅速，去年農業產值增長率全國平均數4%，東北的農業產值增長率是6.5%，這是大面積墾荒和採用農機、化肥、農藥耕作的結果。

1954年中國的工業產值剛剛超過農業產值，但在東北地區，工業產值已經是農業產值的三倍多，占工農業總產值的76%。

……

儀器上用來測試的一個小燈泡亮了起來。

……

這就是在說光刻機廠。

唐華不說話，朝鄧發翹了個大拇指表示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