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辛亥
第八十八章 支那暗殺團
同盟會中一部分革命志士,由於受到無政府主義的影響,有一種先秦刺客專諸、荊軻的風格,他們認為通過刺殺清朝的親王、官吏、將軍,可以重創清廷,推動革命。
他又將手裡的信封打開,將一張信紙展示在眾人面前說:
胡漢民陰陰一笑:「我已派惠軍林激真所部,攜同洪兆麟一起向海陸豐開進。當地搢紳千呼萬喚,已經答應待我革命軍驅逐國民軍后,即以四十萬元軍費助我。」
陳炯明說:「惠軍永字營管帶洪兆麟?我聽秦炳直講,洪兆麟已叫國民軍俘虜。」
「大敵張鳴岐在前,黨人勿生內釁。先殺張鳴岐再說!」
如今胡漢民一意用強力手段解決張鳴岐和林淮唐——兩個面目截然不同的人物——其他同志,即便有心反對,除非離去,也只能選擇服從。
莫紀彭、劉師復等人,就是其中佼佼者,之前對廣東水師提督李准和廣州將軍鳳山的暗殺行動,就是他們組織的。
目前廣東革命形勢正在熾熱的時候,誰又願意離去呢?
陳炯明手指著胡漢民,難以相信地搖著頭:「展堂,你賣我,https://m.hetubook•com•com將置我于出賣朋友的境地!」
他拍案道:「你們知不知道?林淮唐在潮汕執行暴民主義,他盤踞地方,違法亂紀,種種罪惡,罄竹難書!」
「你們認識洪兆麟嗎?」
胡漢民已氣得怒髮衝冠,他扯爛電報后坐回到位子上,突然又笑起來道:
胡漢民、陳炯明,還有同盟會其他要人如朱執信、廖仲愷、陳少白等人,都聚在沙面租界一家洋行二樓樓頂上議事。
陳少白說:「香港的支那暗殺團已經到省,副團長高劍名可以出手去除張鳴岐。」
陳炯明、廖仲愷的眼裡都跳動起不滿的火焰,但也僅此這樣,並沒有再提出更多的反對,只是陳少白說了一句:
陳炯明、朱執信,還有新到廣州的廖仲愷、陳少白等人,都性子懷柔,沒有胡漢民這樣激烈的表現。
可一到第二天早晨,後知後覺的廣州國民們,方才感到事情的不對——所謂光復、所謂共和,似乎也和從前清廷統治的時候沒有多麼大的區別。
胡漢民憤憤不平:「夷白你糊塗呀!試問各位,此次和-圖-書革命以前,誰聽過林淮唐的名字?像他這樣一個無名小卒,憑什麼異軍突起?還不是靠著陰謀手段!」
廖仲愷臉上已經完全充滿了懷疑的神色,他質疑道:「展堂,你究竟想做什麼?」
胡漢民又鼻子發出哼的一聲,很不屑地說:「革命大業,不拘小節,競存、夷白,你們就好好負責廣州的事情,想和支那暗殺團解決掉張鳴岐,嶺東林淮唐,全部由我負責。」
「瞧瞧、瞧瞧,這是潮汕各界紳商,通過旅港潮商會轉來的電報……你們自己看——林淮唐統兵亂潮,屢經電稟在案。嗣因鄭祖蔭篤念舊交,未與處置……近聞國民軍連日復肆劫商號仰記等二十余家,慘急呼號,莫可控訴。伏乞俯念潮州久受荼毒,民不聊生,請迅飭省軍嚴重剿辦,援民於水火。若政府仍執前策,忍棄潮州,請乞明白宣示,准于潮人招兵自保……」
陳炯明最想不到,因為惠軍本由他負責統領,胡漢民卻越過自己擅自作出新的部署,這讓陳炯明大感受到冒犯。
陳炯明也是香港支那暗殺團的組織者之一,他答道:「暗和-圖-書殺團團長是醒天夢劇社的劉師復,他已經去了汕頭,聽聞現在是林淮唐旗下的廈門總工會會長。」
胡漢民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終於帶著笑意頷首。
廣州,這座同盟會開始革命活動之初就想奪取的城市,如今終於擺脫了清政府的統治,消息傳出,萬眾歡慶。
「展堂,我從香港乘船來省城,一路上和船員、旅客閑聊,大家都傳言說國民軍光復的地方治安極好,到處是一派革命以後的新氣氛——這和電報所言天差地別,想來總有一方在說假話,可是船員、旅客們,有什麼說假話的必要嗎?」
胡漢民又拿出一張電報,給朱執信和廖仲愷看,說:
由於張鳴岐的突然變卦,廣州城裡重又風聲鶴唳。同盟會黨人不得不輕車簡從,聚集到租界後方才敢露出真面目來。
「事情不能這樣講。展堂,林淮唐還把惠州讓給我們了呢,現在廣州形勢緊張,咱們或許可以請國民軍來省城彈壓……」
廖仲愷被胡漢民這樣直言批駁,當然很不服氣。陳炯明知道胡漢民脾氣向來粗暴,便調和道:
何況前此之時,陳炯明hetubook.com.com奉命與老朋友國民軍將領方聲洞協議,雙方約定以海豐縣為界,其東為國民軍勢力範圍,其西由同盟會南方支部自由行動。
十二點鐘,長堤水師公所首先高懸國旗、軍旗,鳴炮志賀。然後各兵船、衙署、局所,一律同時升起青天白日旗鳴炮,市民紛紛剪去辮髮。
廖仲愷等人都沒想到胡漢民行事這樣大胆,而且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卻完全不跟眾人商議,無不震驚失色。
陳炯明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胡漢民截斷:「請國民軍?糊塗!糊塗至極!競存你是要把同盟會十余年犧牲所得的革命果實,全都送給林淮唐嗎?」
但廣州形勢發展到這樣地步,大家也都支持「去張」的計劃。
那座黑黝黝好似會吃人的兩廣總督官署,還是雄立在那裡,如同往昔吹出刺骨森嚴的寒風,令人情不自禁為之戰慄。
胡漢民更為不悅:「林淮唐、林淮唐,又是林淮唐!」
兩廣總督張鳴岐只是換了一個廣東都督的名頭,繼續在督署里發號施令。特別是昨天夜裡,張鳴岐得到清軍在漢口獲勝的消息后,又變了臉,命令龍濟光派兵將https://m.hetubook.com.com旗燈扯去,巡街捕人,聲言如敢反抗,格殺勿論。
入夜,城門四開,一些兵船、商店還用電燈結成歡慶字樣表示慶祝。黃花崗起義以來廣州城那種沉悶、緊張、蕭條、破敗的景象,頓時一掃而空。
廖仲愷仔細看過電報上的文字以後,又細細品味,咬著嘴巴沉聲說:
胡漢民怒氣沖沖,連續砸碎了好幾隻高腳玻璃杯,喝道:「張堅白,這個山東仔姦猾頑劣,死保滿清,必須殺了他!」
現在胡漢民突然翻臉,派兵偷襲國民軍轄區,不是打陳炯明的臉,不是踐踏著陳炯明的名譽嗎?
「副團長高劍名?」胡漢民問道,「暗殺團團長呢?」
胡漢民在同盟會中資望極深,在陳炯明、廖仲愷眾人之上,可以說僅排在孫中山、黃興、宋教仁三大元老之後。
「不,洪兆麟已經被國民軍放出來了。他剛到惠州投奔秦炳直就被我撞見……這人熟知國民軍的內幕,可以為我們利用做先導。」
「孫先生已發表我為粵省光復后的都督,在粵黨人,均要服從同盟會總部的命令——諸位,這就是我的命令,欲使廣東達至共和,必須使我黨人掌握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