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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和談不能製造出統一、安定、公平的共和國，而只是製造出另一個軍閥、官僚、土匪、惡霸的溫床來，人民所受到的災難和痛楚，恐怕還不止於此。

對於一支總兵力不過二萬餘人，實際前線參戰兵員最多一萬多人的部隊來說，不論是一天時間陣亡六百人，還是一天時間陣亡一千多人，何況陽夏之戰鄂軍總共又陣亡將士近五千人之多。

國勢如此，國民如此，也難怪上海那邊希求和談的空氣那麼濃厚，可是是革命軍不希望和談嗎？

「側翼、側翼……」陳更新喃喃低語，「安武軍也在我們的側翼，究竟誰的側翼會技高一籌？」

夾溝鎮三面環山，一面平川，半山半湖，在四面無險、易攻難守的徐州附近，的確是一處難得的易守難攻的要隘。

「師政治部的幹事都在做工作，但我們的餉糧不能全都拿來辦賑，更多還是需要製造一個安定和公平的環境，把難民們組織起來，使淮北饑民能夠自食其力。」

第一師北上途中，在固鎮和宿州都沒有遭到北軍的攔截，火車噴吐著白色的煙氣迅速前進，但在鐵路兩側，也和_圖_書還有許多掩護部隊在做徒步的行軍。

秦漢唐是山東人，宿州一帶，距離他鄆城的老家已經不遠，親眼目睹成千上萬體無片衣的淮北難民，秦漢唐的兩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淮河流域是指以淮河為界的北部和南部地區，具體來說就是安徽省的北部、江蘇省北部、河南省東部和山東省的南部地區。

陳更新的眼裡也滿含著悲天憫人的哀傷：「大清天下到如此地步，還談什麼維新、談什麼立憲、談什麼富國和強兵，設使民不至於死地，我輩何須拋卻頭顱億萬來換取一個新中國。」

陳更新接著又下令道：「組織部隊，命第一團取符離集后偵察敵之夾溝據點，第三團和騎兵營、教導營攻蕭縣，餘下部隊作為總預備隊不動，並向後方總司令部呈遞相關的軍情。」

「北洋軍！」

夾溝鎮也在津浦線上，有一處小的車站，它北面是津浦鐵路的宿村車站，南面是津浦鐵路的李家莊車站和符離集車站。

爆炸的火光中，數不清的人影敏捷地沖了上去，但扼守濉河鐵路橋的北洋軍第五鎮官兵防守火力組和*圖*書織得非常好，遠非江防軍、緝私營一類防軍武裝可比。

敵人在夾溝一線正趕築工事，集結重兵防守，若從高遠的天空向下鳥瞰，以這樣的視角便能夠發現，津浦路的南北兩段上都是川流不息的火車蒸汽在繚繞，圍繞重鎮徐州，北洋軍的第五鎮和北伐軍的第一師，兩支精銳部隊正竭盡其所能，前者急速構築著防禦的陣地，後者更加快前進著奔赴向戰場。

陳更新搖搖頭：「地圖即心中的戰場，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啊，師部參謀處要沿途繼續做實地測量，完善我們的地圖——你也知道，執委會決議判斷江北是我們今後的重大根據地之一。」

夾溝是津浦路上重要防線之一，根據先頭騎兵部隊的偵查，北洋軍的第五鎮已經由濟南南下，並迅速開入徐州設防。

而在鐵路兩側更向外的地區，陳更新和秦漢唐打開師部車廂的窗戶，能在遠處乾涸灰黃的高地上，看到成千上萬擠成一團、滿目迷茫和無聲的饑民。

北洋軍比起南方新軍，更善於組織機槍火力，陽夏保衛戰時北洋軍在街道中擺開的七十多挺機和*圖*書關槍，已經開了中國軍隊組織大規模機槍火力進行陣地防禦的先河，並給了士氣如虹的鄂軍當頭一棒，在漢口、漢陽幾乎造成了如第一次世界大戰演習的效果。

兩淮的災害不僅周期性地帶來飢荒，更為土匪活動營造了有利的條件，事實上成為一個巨大的造匪機器。

陣亡不是傷亡，對彼時新生又孱弱的中國近代軍隊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震駭人心的數字。

機槍防禦陣地的威力，在還算較為嚴格遵守德日步兵操典的北洋軍手上，亦可見一斑。

十一月中旬時黃興親自率領鄂湘聯軍對漢口反攻，在玉帶門遭到馮國璋組織的機槍火力截擊，當天陣亡戰士即達六百人之多，四天後的三眼橋激戰，鄂湘聯軍一天內陣亡人數更超過一千人。

一貫風輕雲淡、古井無波的張雲逸，也咬緊牙關，恨恨道：「這就是北洋軍！」

「掘草草無根，剝樹樹無皮，凍餓死路隅，無任收其屍。」

陳更新嘆道：「一切要等南北之間的戰爭結束嗎！」

今年淮北又發水災，老百姓不得不在災荒發生后食用野菜、糠皮、草根、樹皮甚至葛m•hｅｔuｂｏok.ｃｏm.cｏｍ根等等平時根本不能食用的「食物」。

敵人以一營兵力控扼了符離集車站在濉河上的鐵路橋，並在北岸構築起堅實的橋頭堡陣地。

陳更新掏出一隻沒有錶帶、錶盤上也鏽蝕了的手錶，上面的指針慢慢轉過去一圈，戰爭的時間正在流逝，他的眉間緊蹙著憂鬱的擔心之情。

「師長，地形圖是我們用江蘇省軍用地形圖和一份買來的安徽地圖拼湊起來。蘇省地圖是南京陸軍中學的教具，準確度很高，但安徽省的地圖準確性就等而下之。」

橋頭堡的圍牆上密密麻麻都是射擊孔，重機槍的火舌從中躥出，封鎖了第一師革命官兵前進的唯一一條道路。

「師長，放心吧，第二師在江北側翼行動順利，只要我們在徐州抓住北洋軍，第二師由側翼突進，就算是老北洋也挺不住。」

第一團、第三團和師部派來的騎兵營、教導營部隊，正在濉河南岸活動，師部的攻擊命令傳達到部隊以前，偵察部隊就發現了夾溝鎮的北洋軍又有了新的動作：

火光中人影閃爍，或撲或起，無論是匍匐前進的戰士，還是勇敢衝鋒的戰鬥英雄，在劇烈的hetubook.com.com響動和氣浪中，在機槍撕裂空氣的爆裂聲里，沒人能夠穿過那條淌滿鮮血的濉河。

食物的匱乏嚴重威脅到災民的生命，上述所謂「食物」不僅十分難吃，而且食用后對人體會造成極大危害，如大便乾結、肚腹脹痛，輕者受傷、重者致死。

「過宿州，迫近符離集。」

自公元1194年黃河奪淮入海以來，長達近八百年的漫長黃泛歷史，再加上戰爭的破壞，使曾經富甲天下的兩淮地區災害頻發，地力崩壞，完全成為了一片枯寂且荒涼的土地。

「兆清，先頭部隊到哪裡了？」

陳更新先看了一眼師部車廂里懸挂的軍用地圖，參謀長秦漢唐帶著一班南京陸軍中學的年輕軍校生們，用紅藍雙色的鉛筆在上面做好了密密麻麻的標記。

由於長期缺糧，災民的身體素質也會大大下降，抵禦疾病的能力減弱，大規模瘟疫的溫床就此形成。

捻黨屢屢受到官府的鎮壓和圍剿，卻又屢撲屢起，也是因為如此。

華野第一師第一團的團長張雲逸還是習慣身先士卒靠前進行指揮，在通訊條件落後的情況下，這可以讓指揮官更好地掌握一線地形和敵情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