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伐之歌
第八十三章 金融戰
但……
黃少通微笑道:「福建銀根已在收緊之中,北伐戰事也趨近尾聲,感謝嘉庚先生的良言,興閩銀行今後是會逐漸收束金融,紙鈔的發行也會進一步謹慎起來。」
台下掌聲雷動,閩南安撫使黃展雲也笑眯眯地說:「好呀,世界一流大學,廈門是應該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
黃少通補充了一嘴:「何況福建也沒有殺掉上千地主。」
陳嘉庚先生和先鋒隊政權的三位領導人物握手致謝以後,又在歡迎會上發表了一番簡短的演說,重點表明隨著祖國的光復和民國的建立,他今後將逐漸把經營重點從南洋轉移回國內,並保證將在廈門投資建設一所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學。
張弼士的兒子張秩卿原來是先鋒隊轄區內大埔縣的財政部長,但他們父子兩人極度反對先鋒隊的革命政策,還和胡漢民勾結,一起參与了顛覆海豐縣革命政權的叛亂活動。
不過陳嘉庚聽完他的一番敘述議論,還是感到興閩銀行所作所為同樣可稱激進:
張弼士在胡漢民隱居的公館里會客,見得除了同盟國香港支部的幾個領袖人物外,就是廣東、福建兩省銀錢界比較有實力的大商人了。
陳嘉庚對先鋒隊的革命政策,是有所耳聞的。
只希望時間還來得及,只希望革命者之間不會步上同室操戈的道路。
張弼士這段時間聯絡了廣東、福建兩省一大批銀錢界的實力人士,等著就是這hetubook.com.com一刻的來臨。
陳嘉庚在新加坡生活多年,見多識廣,不僅對社會主義理論、無政府主義思想有不淺的了解,而且也知道英法等國歷史上的許多空想社會主義實驗和巴黎公社的歷史。
辛亥年年底的廈門,早已恢復了安定繁榮的市肆景象,興閩銀行的總經理黃少通特地組織了一場隆重又盛大的歡迎會,迎接從新加坡回國的僑商領袖陳嘉庚先生。
「不敢,光復以後,我國國民就是亞洲資格最高的共和國民,中國也會成為亞洲首個共和國,回到共和的祖國,是我個人的榮幸才對。」
「正是。」
「興閩銀行的總經理黃少通,一個黃毛小兒,他的人脈、他的手腕,豈是肇燮公對手。」胡漢民心情起起伏伏,變化極大,「廣東、福建、上海、江蘇,各處同時發難,我看林淮唐夠無膽活下來?」
陳炯明心中一沉,只覺得事情正朝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蔡綺洪和陳嘉庚一樣,也是從南洋歸國的華僑,兩人共同語言很多,很快就攀談在了一起。
陳炯明越讀這些書,就越感到撕裂的痛苦。
他說:「任誰家人被殺,都是要哭得驚天動地的大事。但自古沒有不死之人,也沒有不亡之國,朝代興衰,革命更替,舊人不死,新人難生。如果先鋒隊錯殺了無辜之人,我希望一定保留種種案情的卷宗文牘,使後人可以為之平凡m.hetubook.com.com。至若並不無辜的人,大革命的今天,全中國死掉的人又何止成百上千?這是幾千年未有的天翻地覆的大變,又不應該以尋常鄉愿的眼光視之。」
「嘉庚先生能夠回到廈門,也是廈門島國民的榮幸。」
大家陪同陳嘉庚到邸休息后,黃少通又接著向他介紹了興閩銀行的經營方式和先鋒隊的金融管理政策。
海珠亭事件以後,胡漢民失勢,張秩卿也逃往香港,張弼士只好消停了一段時日,可還是常常在香港報紙上抨擊興閩銀行整頓福建金融的政策。
黃少通是這樣看陳嘉庚,那麼別人又是怎麼看黃少通的呢?
他這樣說著,但心裏並不怎麼把陳嘉庚的話當做多麼重要。陳嘉庚雖然是南洋華僑里最著名的企業家,但黃少通以為實業家與金融家,並非同一類人,陳嘉庚有商業上洞見的眼光,不代表他就多麼懂金融。
陳嘉庚眼裡有些悲愴和同情,但也有些看向未來的希冀和祈盼。
但是另一方面,海珠亭以來的現實仇恨,又讓陳炯明沒法承認先鋒隊的正確性,只能日益陷入自己心靈與精神上的痛苦分裂之中。
陳嘉庚沉吟道:「我是聽說過先鋒隊的某些政策,頗稱激進,香港一些報紙說先鋒隊在廣東、福建兩省成百上千地殺地主,有沒有這回事情?」
展堂,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張弼士冷冷一笑:「最近這段時間,興閩銀行為和*圖*書了給北伐軍籌措軍費,幾次增發興閩票。雖然表面看上去興閩銀行的根基還很深厚,準備金也十分充足,但只要各界同時抵制林淮唐,腹背遭襲,流言勢必橫行,擠兌的風潮一旦形成,物價也會很快飛漲失控,林淮唐能控制住局面嗎?」
但他縱觀南北,頗覺得革命黨幾個派系裡面,只有先鋒隊提出的社會改革政策,迥然不同於立憲派的改良政策,至於其他革命黨,所言之物與立憲派並無本質不同。
黃展雲看著蔡綺洪和黃少通兩人,沒有說話,最後是蔡綺洪解釋說: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和先鋒隊執委蔡綺洪、閩南安撫使黃展雲並排站在一起,共同歡迎陳嘉庚回國。
同樣宣布下野的陳炯明,這段時間都在香港陪同胡漢民。但期間他也一直訂閱著先鋒隊的幾份機關報,還托陳其美弄到了幾本先鋒隊的政治科普教材,就連《激進社會主義ABC》都搞了一本。
「哈哈,嘉庚先生言重。」
胡漢民斷了一隻手,瘸了一條腿,臉色焦黃,神情癲狂,憔悴里散發出駭人的狠厲和殺氣。
他把煙灰缸砸在桌上,大聲怒吼:「肇燮公,林淮唐小兒欺人太甚,不殺林賊,肇燮公咽得下這口氣嗎?上海來電,林賊假稱北伐,其實還是在專權妄為,現在他已經引起眾怒,只要肇燮公發難,我保證林淮唐小兒死無葬身之地!」
陳炯明又看了看一臉憔悴的胡漢民,國家的前和圖書途與朋友的道義,孰輕孰重?
蔡綺洪身為先鋒隊執委會成員之一,也是先鋒隊留在閩粵大後方級別最高的隊員,和國民武裝部部長喻培倫一起負責統籌閩粵兩省全局的重任。
陳炯明沉痛地想道,他也想起自己另一位有私交的朋友劉師復,劉師復現在是上海總工會籌備委員會的副主席,事務繁忙,不知道會不會收到自己的那一封信呢?
興閩銀行總經理黃少通也跟陳嘉庚很聊得來,兩人都對南洋的橡膠種植業有很深研究,陳嘉庚也對祖國光復以後的金融情況很感興趣,黃少通就向他一一介紹了先鋒隊政權的興閩銀行,這段時間出台的一系列金融整頓政策。
黃少通年紀極輕,卻已經是先鋒隊的金融大管家,身居興閩銀行總經理的要職。這段時間以來,他一心撲在銀行公務上,不僅整頓了光復以後短暫動蕩的福建金融,還把手伸到了廣州,廣府的錢莊票號現在都要看看興閩銀行每天掛牌的價格,才好出手。
至少正在香港的大富豪張弼士先生,就不怎麼瞧得起黃少通。
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認,林淮唐在社會改革的理論上已經超越了陳炯明的偶像孫文許多倍,激進社會主義的革命理論,的確是令人高山仰止,只剩下藝術般的美感;
胡漢民兩頰凹陷,說不出的憔悴消瘦,歇斯底里喊叫道:「不殺林淮唐小兒,誓不為人!」
陳嘉庚這番話,除黃展雲無感外,蔡綺洪和黃少
和圖書通兩人都不禁對陳嘉庚先生肅然起敬。
「嘉庚先生與肇燮公真不一樣,哈哈,肇燮公幾次都說興閩銀行的事業絕對辦不成,不知道今日覺不覺得話說得太死呢?」
「革命政策之激進,與金融政策之激進,不可同日而語。金融,乃系一專業事務,黃總經理不應當超越專業領域之外,希圖達成躍進式的發展,否則我恐怕興閩銀行基礎不穩,若無遠慮,必有近憂。」
反擊的號角吹響,闊人永遠將是闊人,流氓無賴,怎麼敢來執掌天下的權柄?
「革命不可能一個人不殺,想必嘉庚先生一定能夠理解。但我可以開誠布公地告訴先生,先鋒隊殺地主,但只殺違反先鋒隊政策、法令之人,而且一切處決死刑,都是經過了正規的法庭流程,絕非土匪亂殺之流。」
張弼士是滿廷委任的欽差南洋商務大臣,生意又做得極大,就連林淮唐都聽說過張弼士創立的張裕葡萄酒,陳嘉庚久在南洋,自然也和張弼士有些生意上的往來。
陳嘉庚剛剛下船不久,風塵僕僕,還帶著幾分南洋的濕氣。好在十二月的廈門,除了有時海風極大以外,也談不上有多冷。
他心中只剩下痛苦,只剩下精神撕裂的無可奈何。
「展堂,北伐軍前線鏖戰正急,革命大業能否成功,全賴斯舉。我們此刻發難於林淮唐,豈非造口實給他人?釁自內生,禍起蕭牆,我恐怕大局隱憂啊。」
「哦?黃總經理說得是張弼士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