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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吳……佩孚？你的表德怎麼稱呼？」

第三鎮所處的位置，距離徐州城尚有一段距離，但也隱然能聽到轟鳴的炮聲，可見北伐軍的這波總攻擊攻勢是多麼猛烈。

靳雲鵬不清楚投降的士兵數量具體有多少，但可以估計的是，到現在為止，出城投降的人已經超過了守軍總兵力的十分之一以上。

第三鎮將士不愧北洋虎賁之名，迅速整裝完畢，肅然列隊整齊。忽然間風雪大作，片片雪花由天際中央的烏雲里垂下，灑滿大地，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征戰過的古彭城，又染上一抹令人心悸的慘白色。

「徐州城呢？」

第三鎮統制曹錕是個憨厚人，因為排行第三，在北洋團體內部常被稱為「曹三傻子」。他沒什麼心眼，據說頭腦也比較簡單，勝在為人講義氣，性格又特別寬和，袁世凱就喜歡用這種沒腦子的人，最是放心，把第三鎮這種王牌部隊交到曹錕手上，也不怕出什麼幺蛾子。

他本來以為，看前一天的情況，北伐軍可能會先慢慢布置圍攻的陣地，不會急於攻城。

可第五鎮實在不爭氣，這ｈｔtps://ｗwｗ.hｅｔubｏoｋ•cｏm•ｃｏm麼短的時間就到了全軍覆沒的邊緣，第三鎮緊趕慢趕，到現在為止，也就只有兩個標，大概半個鎮的部隊趕來了徐州戰場。

吳佩孚嘴角一笑：「那麼，為什麼林淮唐連兩天時間都等不及，非要急於發動總攻？我觀北伐軍從前用兵的習慣，雖然不似愛惜士卒之輩，但也不會做無謂的犧牲。如此可見，北伐軍總攻擊是障眼法，後方出現問題，將由攻轉守，才是真相。」

北洋不會被打敗，未來能統一中國的，絕不會是那些油頭粉面的假洋鬼子！

馮國璋是知道這些內幕的，但他並沒有將這點和眼前北伐軍的行動結合起來做考慮。

曹錕心裏驚了一下，轉過頭去看到一個光禿禿的大腦門，才認出來這是第三鎮一個管帶吳佩孚，原來是山東本地出身的一個秀才，日俄戰爭時曾為北洋督練公所立過功。

第三鎮號稱北洋六鎮中最精銳的部隊，這次袁世凱是實在沒牌可出，才會暫時擱置追擊山西民軍的計劃，把這支王牌勁旅緊急調往山東作戰。

馮國璋才從北京www.hetubook.com.com趕來戰場前線不久，滿臉還帶著臘月寒冬的風塵僕僕，他也是兩天沒有睡覺，一直奔走在前線，但對林淮唐的用兵卻也很看不懂。

「大帥，標下以為民黨大軍突然間發動總攻，情形十分奇怪，並不合於兵法。依照前幾次北伐軍的用兵來看，華野將領都是知兵之人，不至於用兵如此拙劣。大帥，會不會是民軍後方出了什麼問題？」

可是靳雲鵬這點小算盤還沒打起來，更猛烈的炮火就摧毀了他最後一絲希望。

不錯，袁世凱正在急切調動各路政治資源，準備從林淮唐的後方下手，破壞北伐軍的軍事行動進程。

深藍色軍裝的第三鎮北洋官兵，列成縱隊，迅速由蕭縣西北面向徐州城進發。吳佩孚將大檐軍帽戴在頭頂，心潮澎湃，打敗林淮唐、打敗北伐軍，天下還是袁宮保的，也終將是北洋團體的！

吳佩孚是山東本地人，又是陸軍速成學堂測繪科出身，對徐州附近的戰略形勢，的確了如指掌。

吳佩孚志得意滿，他有種預感，這一戰將不會是北洋軍和先鋒隊戰爭的結束，而和*圖*書可能只是一個新的開始罷了。

「標下吳佩孚，山東蓬萊人，徐州一帶地理情形我都很熟悉。」

北伐軍的大炮對著徐州城古城牆連續轟炸了幾個小時，到底打出了多少發炮彈？一百發？還是兩百發？

正在徐州戰場外圍，蕭縣西北面和華野第二師一部對峙的北洋第三鎮援軍，和靳雲鵬抱著幾乎相同的想法。

饒是如此，伴隨著北伐軍總攻擊的開始，還是陸續有許多第五鎮官兵逃出城去，向先鋒隊投降。

形勢不是壞，而是大壞、特壞，太壞了，靳雲鵬就連再堅持一天的信心都消失了！

緊接著，便是許多北伐軍的工兵衝上來爆破，戰鬥變得越來越殘酷，第五鎮北洋官兵的士氣也越來越低，如果不是靳雲鵬一再強調，北洋團體的虎賁勁旅第三鎮已經在徐州戰場外圍救援，大部分人軍心早就垮掉啦！

曹錕憨憨地說：「俺也看不大懂，俺和馮軍統一樣，那林淮唐怕是打仗打得發瘋了吧？」

畢竟以現在的形勢看來，徐州已經是北伐軍的囊中之物，實在沒有急著攻城，平白多付出許多傷亡的必要。

「林淮唐瘋了嗎？徐州被和-圖-書圍得像鐵桶一樣，居然又這樣發起強攻！」

這麼猛烈的攻勢，簡直是北伐以來最宏大的一次炮擊！

馮國璋呸吐了口痰，一腳踩上去碾了碾：「他是瘋子，我們也只能陪他瘋，真不知道翼青還能堅持多久。」

吳佩孚的分析令馮國璋眼前一亮，頓時感到豁然開朗。

那種高密度的炮擊，把古城牆附近的許多民宅，都碾成一片瓦礫，第五鎮臨時構築的工事大部毀壞。

「子玉老弟！還有曹三，快，我們立刻準備組織突進救援，如果北伐軍的總攻擊是為了給轉攻為守製造煙霧彈，那我們的戰機也就近在眼前了。第三鎮各部快準備好作戰，曹三，一旦北伐軍總攻擊停止，就立刻向徐州城下突進，以救出第五鎮的殘餘部隊為主！」

「還管什麼徐州城？救出第五鎮后，我們就一起往濟南撤，還留在徐州陪靳雲鵬等死嗎？」

反而吳佩孚並不知道北洋高層的決策內幕，只通過北伐軍的軍事部署變更，居然就能盲人摸象，判斷出全局形勢來，這種兵學分析能力，著實讓馮國璋大開眼界。

他向馮國璋侃侃而談：「徐州雖然有山有水有湖，但hetubook.com.com自古以來被稱為易攻難守之地，近世以來先有運河貫穿，又有津浦線途經，是為南北要隘，天下所必爭之地。第三鎮要救徐州，必須穿過微山湖一帶水網密布的地區，南軍只要在此地區以紮實兵力構築陣地，決計能夠破碎我之解圍行動，而徐州守軍無糧無械，難以自持，至多兩天時間就只能投降。」

靳雲鵬的耳朵里，充滿的都是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火力猛烈，炮火連天，火藥味辛辣刺鼻。徐州許多房屋著火，牆壁倒塌，猶如天崩地裂一般，接著炮彈如雨滑落，火焰燃燒著村莊，轉眼之間，什麼都破碎了，而地心還在不斷地分裂之中。

吳佩孚的一番分析，撥開了北洋軍面前的戰爭迷霧。曹錕是大老實人，見吳佩孚這麼出了一番風頭，也只是抱怨一句「子玉老弟有這麼大本領，卻不跟哥哥我講兩句，真是不夠朋友的」。

「曹三，你怎麼看？」

「子玉。」

「哦？曹三，這是你的手下？叫什麼名字？」

「第三鎮，前進，救出第五鎮袍澤！」

徐州城又陷入猛烈的炮火之中，北伐軍的攻勢突然加強，讓城內垂死掙扎的靳雲鵬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