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造黨事業
第二十九章 墾區
像有些當過礦工的人,就會被徐鋼、徐煤那些單位直接要走,聽說待遇比去國營農場還要好。像汪愛民這種留過洋、當過軍官的人,如果通過一場不算太難的軍事技能考試,就有機會被拉去崇明島的五角場、五道口學校讀書深造。
但可能是汪愛民運氣比較好,也可能是大部分複員官兵都覺得分地單幹條件更優越,所以他們這一隊人的國營農場志願,到最後還真的全部都落實了。
「天氣真好!」汪愛民大踏步往前走去,「徐州的天好像比武昌藍不少,也比南京藍!」
汪愛民張望過去,海報上是一個形容猥瑣的光頭被一隻碩大的拳頭打飛,兩行標語,大的那一行寫著「吃你工人爺爺一拳」,小的那一行則寫著「反對袁家竊取國民財產」。
但鄧瀚對黨中央的政策也有很高信心,他從上海參加革命以來,一路跟隨北伐軍南征北戰,親眼見識到了社會黨同其他舊勢力、反動派與革命黨反對派之間不同的區別,所以完全相信一切困難最終還是會迎刃而解的。
如此民氣沸騰的氛圍,確實就讓汪愛民聯想起了武昌首義時的感覺。
鄧瀚追在他身後,又哈哈大笑起來。車站內外到處和-圖-書都張貼滿了墾屯運動相關的宣傳標語,除此以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標語是在反對袁世傳來徐州接管賈汪煤礦的。
「哈哈哈哈哈,百川老兄,你這玩笑開得有水平呀。」鄧瀚咧嘴笑道,「這是國營農場裡頭的分類,有些地方還有茶場呢。你是沒怎麼看過林書記長的書吧?哦,林書記長,就是君漢先生。以後百川兄可以多讀讀先生的文章,或者多看看我們的觀察日報也很可以嘛!宜耕則耕,宜牧則牧,宜林則林,這也是君漢先生提倡的口號。」
按鄧瀚對社會黨一貫做法的了解,黨中央肯定是在其他方面有相關政策,能夠確保吸引複員官兵們都留下來,才會預留出如此寬鬆的條款。
本來這填一個志願,其實意義不大,主要還是看黨組織的分配。只有在各單位情況比較富裕的情況下,才會再去考慮一下個人的志願選擇。
不過汪愛民之所以會坐上來徐州的火車,本來就是因為他對孫中山、黎元洪、黃興代表的革命事業,失望又失落,所以哪怕有機會,汪愛民也實在沒有什麼興趣重新回到革命軍隊里去了。
一剪溪月,春風只等閑,汪愛民視野的極限,那裡就hetubook.com•com是徐州。
「那你還笑嘻嘻的,也看不出一點著急的樣子。」
鄧瀚拉住汪愛民,指著一張海報說:「你看,有沒有一點革命黨人的樣子?」
報到處有社會黨和徐州國大籌委會派來的專人,在給複員官兵們做統計。除了簡單記錄姓名年齡這些信息以外,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就是會統計複員官兵們有沒有擁有其他特長技能之類的東西。
「林場?瀚海,這林場不會有山神廟吧。」
津浦鐵路沿途的曠野上,突兀的枝條慌張地醒來,冒出了許多飽滿的小嫩芽。幾隻鳥雀兒落於鐵路區遠方民房的屋檐之下,鳴叫了幾聲,一陣小冷風吹起,又悠悠地飛走了。
按鄧瀚的話來說,分地單幹的人以後還是要通過合作社聯繫起來,最後和國營農場不過殊途同歸,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去國營農場工作呢。不僅能學到的東西更多,而且也能幫助到更多老百姓解決生活問題。
就在昨天,袁世凱又以總統名義,發布了一條要求徐州各國民團體必須謹遵法律的命令,相當強硬地給袁世傳撐腰。趙秉鈞也代表內閣出面表示,徐州地方所謂袁世傳經營資https://www.hetubook.com.com質不合法規一類的控告,在法律上是完全站不住腳的,勒令徐州地方國大不許再以暴民舉動破壞合法經營。
汪愛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有點去年十月武昌街頭那意思啊!」
春意剛好有點暖,又起小小乍寒。火車停靠在銅山站,汪愛民一眼望到盡頭,車廂內外人群往來,兄弟們都扛起了自己帶來的簡單行禮,還有幾名社會黨宣傳幹事在火車上分發的乾糧、水杯,行色匆忙。
現在他只想著一件事情,就是儘快能把自己那幫老兄弟、老部下的生活問題解決。
那天夜幕還沒有完全降落,徐州的電燈廠也還沒有開起來,只有幾盞裝在燈籠里的小火苗亮了起來。橘色的火光映在大板車和馬車上,大家簡單吃過一頓社會黨招待的免費晚飯以後,便浩浩蕩蕩地開始了奔向海州墾區的旅途。
報到處登記的時候,還會把差不多同一時間到的人分配到同一隊中。汪愛民帶來的老部下,多數人最後也都順利和他分到了同一隊,這個他倒覺得很容易理解,就是和軍隊中分出來的連隊是一個意思嘛,一個編製。
汪愛民背起行囊,皺起眉頭:「方師長?就是方聲洞嗎?我在南京和-圖-書的報紙上看過他的新聞,聽說是土匪一類人物,跟著這種人搞革命,能成事嗎?」
熟人聚到一起,自然也就不願意分開。本來汪愛民的老部下中,許多人都是更傾向選擇分地單幹的,但是經鄧瀚的勸說,汪愛民自己是報了國營農場,其他人都想著能跟著老連長一起比較好,所以也多數改了志願。
「走吧,百川兄,我們先去登記一下報到情況。」
何況參加墾區開發的複員官兵,他們之前按手印簽下的合同,那也是有自由退出權的,如果這些人真受不了墾區生活的清苦艱難,大可以自行解約離去。
他心知肚明,墾屯開發的初期,恐怕大家的生活不會那麼簡單容易。
但這結果,也不過是引來徐州各界在輿論上的又一波強烈反彈。民氣高漲,老百姓們保衛國有資產的意志非常堅定,大部分人雖然弄不清那些複雜的產權關係,但經過社會黨的宣傳,大家都隱約知道,保住煤礦,徐州人將來就能多拿點錢,保不住煤礦,那這錢就都要讓極少數幾個闊老闆拿走。
「嘿嘿,你聽我說嘛。」鄧瀚笑道,「大豐那邊的荒地,生荒十八萬畝,熟荒二萬畝,張謇還給咱們留下了兩個村統共九百多間民房,除此以hetubook.com.com外,淮揚國大籌委會還專門批了一筆款子,準備再修五百間民房,拿來給複員官兵居住。唉,你不知道,第一趟去大豐的人條件最好,不像我們去徐州這批,聽說連房子都還沒個著落。」
車站外面就是徐州城,城市繁華當然不能同南京相比,但喧囂處更勝許多。徐州的喧囂並非城市的繁華,而是滿街的口號、滿牆的標語,火車站對面的牆壁上,還以成人大小的紅字寫著「到廣闊天地去大有作為」的號召口號。
鄧瀚背靠在月台的支撐柱上,一邊清點著自己的行李,一邊同汪愛民說:「這次到徐州的複員官兵有四千二百多人,可惜你沒有趕上第一趟去鹽城的。你知道嗎?鹽城的大豐公司,就是張謇搞的,那邊以四岔河為中心的二十萬畝荒地,原先張謇那老頭是準備當成新棉區經營的,但經過去年咱們第二師方師長一通鬧騰以後,張大老闆的買賣虧蝕了本錢,大部分土地便拋了荒。」
鄧瀚攤了攤手,沒有再說什麼。第二趟到徐州的這批人,據鄧瀚所知,之後都是要被安置到海州墾區去的。海州那邊的情況,鄧瀚也有一些了解,當時墾區還是一片荒涼,房屋等都還沒有著手準備,土壤和水利條件也遠沒有大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