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覺醒年代
第四章 不動產
紅軍沒收了相當多外國人在中國的財產,但按照越飛的觀察,這一切都是在合乎於法律的形式下所進行的。因為革命的過程中,社會黨人一直都在強調任何私有財產,例如房屋、工廠、船隻等資產,都必須由其佔有者親自到新政府那裡重新進行相關的登記,由新政府發給各類契約憑證以後,才能承認其資產在革命以後的合法性。
連續好幾天,兩個赤衛隊民兵牽著一頭驢子挨門挨戶詢問,但沒有一個人肯收下它。教堂里的一輛最好的大車,起碼值一千斤糧食,也一連幾天沒人敢要。張皮綆和王二九不得不親自登門勸說人們不要害怕,放心大胆地收下大車。
「……社會黨的分田奉行絕對平均主義的原則,但我注意到在土地改革的過程中,面對不同的具體情況,社會黨黨員和紅軍幹部們也在採取著相當靈活的對應手段。他們對天主教教民的打擊和爭取是如此靈活,最終取得的成果又是這樣豐碩,足可以使歐洲的任何社會民主黨人為之汗顏……」
俄國自從斯托雷平改革以來,村社土地所有權的問題就日益成為各和*圖*書階層激烈討論和競相爭奪的要點,也成為了俄羅斯革命的一大中心問題,所以土地問題一直是越飛特別關心的要點之一。
張皮綆的鬥爭策略效果非常好,王二九告訴越飛,大家聽了張皮綆的分析以後,就連原來的那些教民都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揭批大會舉辦的非常成功,除了一般農民紛紛站出來揭露了教會欺壓農民的惡行以外,還有很多教民也現身說法,向人們講述了教會是如何吃完農民吃教民,還有在進行會做過管事的人,把進行會那一套醜惡的高利貸盤剝手段都談了出來。
張皮綆給越飛講過好幾個故事,這些故事里有提到一些膽大至極以至於其貪慾戰勝了恐懼與理性的商人,他們不僅在戰爭時期就回到臨沂做資產登記,而且還設法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從逃亡到租界的那群鄉紳手裡買下了大批資產,一起進行登記。
社會黨從始至終都沒有攻擊天主教信仰,事實上即便在臨沂教會已經被徹底瓦解掉的今天,越飛在村子里還是撞見了不少信徒,他們依舊會舉行禮拜儀式,也會在屋前和圖書懸挂十字架的裝飾品。沒有農民因此攻擊信徒,因為正是這些信徒的揭露,使得教會的罪惡被完全暴露在了山東的太陽之下。
而就在一卅大罷工前後,山東的外國人就已經開始成批成批地離開鄉村,他們中一部分人由於恐懼再次發生類似於義和團的暴動而逃往濟南,更多人則逃到了青島的租界,因而都未能在規定期限內到社會黨組織的新政府那裡完成相關資產的登記。
因為在中國古老的傳統里,已經形成了一種「參加政治活動的人絕沒有好下場」的潛規則。在過去的王朝時代,有時候農民也會自發進行一些針對地主或者官府的抗租抗稅的鬥爭活動,通常這類小規模的鬥爭活動發展到最後,地主和官府是會向農民做出一定讓步的,但是領導活動的農民領袖或者參加活動特別積極的活躍分子,則通常會遭到官府的嚴懲,甚至是被處死。
他的眼神透過燈芯上那朵搖曳舞動著的橘色火焰,望著小小村莊中漆黑如墨的夜色,感到在那無垠的群山丘陵背後,的確正將有一輪紅日蓬勃升起。
因此這部分人的m•hetubook•com.com財產,都是在合乎於法律的情況下被公開、公正地沒收了。
社會黨為了向社會各界彰顯新政府對於法律的尊重,同時也是為了展現新政權的合法性與權威,就把這些登記一概承認,據說很短時間內就使不少人發了大財。
那個佔到便宜的農民為此要把大車退給村裡,但張皮綆還是勸他留下,張皮綆希望藉此向農民們展現出紅軍的權威來,使農民們對鄉國大的革命政權擁有更強的信心。
區分只有積极參加大會、大胆傾訴苦水的人,分得多一些,那些說話少的人則分得少一些。按張皮綆的話來講,這是為了增加民眾們參与政治活動的積極性。
據張皮綆所說,社會黨曾經在許多報紙上登過邀請本地逃亡鄉紳和資本家們回老家做資產登記的新聞,紅軍甚至公開表示過願意為他們承擔路費。但大部分的大地主和紳商們都不太相信社會黨人的保證,他們寧願相信袁世凱的北洋軍有打回來的一天,也不願意前往各級國大政府那裡做一下簡單的登記。
但是越飛也注意到,這類資產登記雖然包括了房屋這類不動https://m.hetubook•com•com產,但卻並不包括土地。社會黨人對於土地的所有權,似乎還有著另外一套更為複雜的處理手段。
後來是有一個全村出名好佔便宜的吝嗇鬼,他天生的貪心戰勝了恐懼,雖然原來已有一輛大車,還是出了三百斤糧食把教會的大車買下了。這實在是樁便宜事,等到人們漸漸不再擔心什麼反攻倒算時,大家又埋怨起來,說是很多人家還沒有大車,他不該又買一輛。
據王二九所說,去年那場會議就是張皮綆主持的,張皮綆在會議上說:
「說實在的,誰也不知道上帝是怎麼回事,除了洪天王以外,誰也沒見過上帝。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不是到底有沒有上帝,也不是只有一個還是幾個上帝,或者上帝究竟有幾個兒子,是洋人兒子厲害還是中國人兒子厲害。現在的問題是,教會以保護你們的財產為名勒索了你們的錢,為迫使全村入教而不擇手段,在各方面歧視窮人。」
主要問題是害怕。許多本應得到財產補償的人還是不敢接受,尤其不敢要那些貴重、顯眼的東西,因為這會成為他們參加鬥爭的標誌。如果反革命勢力捲土和圖書重來,那麼用不著什麼黑名單,首先遭殃的就是那些拿了大件貴重財產的農民。
「……這是臨沂正在發生的大規模土地改革的一個小小剪影……」
教會的財產被沒收以後,首先是分給了村裡那些最窮的人家,如果你是教民但同樣貧困,那麼一樣可以得到一部分原屬於教會的財產。
那麼有沒有人回鄉做資產登記了呢?對於這部分人社會黨又是如何處理的?
社會黨希望和農村中一切舊的舊規則徹底決裂,但頭幾次分配,依舊不是一帆風順的。
越飛在稿紙上繼續寫下帶有總結性的文字,他每隔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會托一名熟悉的赤衛隊隊員,把這些文字帶到臨沂縣城的赤戟報分社去,然後委託一位山東總農會的幹部將這些文字寄到上海,在那裡通過另一位區聯派分子發表到歐洲的報刊上。
由於十幾年來教民們所處於的優勢地位,所以在臨沂有財力組織民團的鄉紳中,大概近三分之一人是教民。這群人最初被處死時,就在教民群體中引發了轟動性的反響,紅軍的做法不是直接對天主教信仰發起攻擊,而是集中火力揭發本地教會的非宗教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