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薛岳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緩緩踏步到孫傳芳的面前。他向下俯視，直到政委先下馬和孫傳芳握手以後，薛岳才眨巴了兩下眼睛，跟著下馬握手。

第六團的十多名騎兵，馬上就手持紅旗向北奔去。他們身後還有七八名步兵推著一輛大車跟著，車裡則堆疊著裝滿了好幾挺機關槍。

孫傳芳只能苦笑：「洛陽方面已經有許多天沒給我們發過命令了，我想……我看大概洛陽方面也沒有多少堅決抵抗紅軍南下的意思吧。」

「鄙人北洋軍第二師第六團團長，孫傳芳……歡迎中央紅軍接管鐵路橋。」

還好孫傳芳忍住了開火反擊的衝動，他勒令第六團所有軍官、士兵，全部將武器放下，子彈也要清出來，所有的重武器和彈藥箱，則全部堆在陣地前，交給紅軍驗收。

「洛陽方面……」孫傳芳一手捂著額頭，十分惱火，「洛陽方面全無指令，我一個團長怎麼知道要怎麼辦？攔截？你他娘的，一個團的兵力你怎麼敢攔截紅軍呢！」

當紅軍第二師的部隊，完全出現在黃河鐵路橋前方的時候，第六團官兵就更加生不起抵抗的意志。

那種氣勢，絕不是殘兵敗將一樣的河南北洋軍能夠抵擋的。

「騎兵連，和*圖*書立刻舉紅旗向紅軍請降……呸，不對，是投誠起義。」

「是赤旗！紅軍南下了！團長，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出兵攔截？」

然而紅軍可不是後來趙恆惕匆匆組建的那支新湘軍可比，此時日暮西山的北洋軍，更不是後世援鄂戰爭時如日中天、大有一匡天下之勢的北洋集團。

「孫團長反應真快。」

洛陽方面既沒有增兵黃河一線，也沒有要求孫傳芳把黃河北岸的部隊撤回來，至於其他補充餉械、擴充軍隊，或者是聯絡地方上的豪強民團，就更別提了。

薛岳和政委簡單討論了一下，他們看到孫傳芳送來的那些機關槍以後，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這支北洋部隊確實是沒有多少抵抗意志了。

一排排裝具完備，步槍和刺刀都嶄新鋥亮的步兵，排列成嚴整的散兵線從三個方向把橋頭堡包圍了起來。差不多每名紅軍戰士臉上，都掛著朝氣蓬勃的笑容，眼裡則充滿了如火焰般的戰鬥熱情。

薛岳抬起下巴：「你們馮大帥若願意打，我們就打幾場看看，如果他不願意打，就請孫團長發電洛陽，請馮大帥自己來鄭州表現他的政治態度。」

第六團的其他軍官也都人心惶恐，大家都不願意給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行將就木的北洋集團陪葬。

但洛陽剿總方面，也從來沒有指示過孫傳芳如果遇到紅軍強行南下的時候，他應該怎麼做。

「團長！」

他咬咬牙，兩眼一閉，狠狠道：「我讓你們連夜繡的紅旗準備好了嗎？」

後來民國軍閥中鼎鼎有名的五省聯帥孫傳芳，就是在援鄂戰爭時，依靠一師部隊面對湘軍四倍軍隊的猛攻，堅守羊樓司苦戰十晝夜，因而一戰成名，得到了吳佩孚的賞識。

以孫傳芳麾下區區的一個團，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各部隊擺開戰鬥隊形以後，即以寬大正面的姿態朝黃河鐵路橋前進。由於紅軍的挺進氣魄實在太大，差點就嚇得孫傳芳以為薛岳是準備不接受他的投降，要直接把河南的北洋軍全部徹底乾淨的殲滅了。

但大廈將傾，到這份上，反正連袁世凱都已經死了，誰還顧得上北洋軍的香火情呢？

「洛陽還是沒有消息嗎？」

「啊這！團長，紅旗昨天晚上才綉出了十幾面。」

「團長，紅軍正朝黃河鐵路橋快速挺進，我們到底怎麼辦？打還是不打？如果不打……要不要趕緊撤回黃河南岸去？」

第二師在北洋六鎮中，一直稱不上有什麼和-圖-書善戰的名聲。但第六團在團長孫傳芳的嚴格訓練下，還算得上是北軍中的一支勁旅。

「就算紅軍真要消滅我們，我們反抗難道有用嗎？還不如表現積極一點！你們這段時間有沒有讀社會黨的觀察日報？沒有讀的，以後都要好好讀一讀，一定要多研究領會林主席的講話精神啊，這對大家的前途絕對是有幫助的。」

第二師師長薛岳收到孫傳芳請求「投誠起義」的消息時，微微有些錯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還哈哈大笑。

幾名騎兵連派出進行偵察的官兵，身影映在斜陽的餘暉里，匆匆忙忙地跑了回來。

孫傳芳歪著嘴，嘖了一聲，自從紅軍進京以後，他就知道這一天是遲早要到來的。可偏偏總司令馮國璋也好，師長王占元也罷，北洋軍的這些官長卻都猶如夢中，還在打著混日子，混上一天是一天的算盤。

這其中輕武器大部分都被用於武裝地方上新組建起來的大量赤衛隊，用以捍衛土地革命的成果。另外一部分重武器，型號、口徑和紅軍野戰部隊原來裝備差異較大的，就被用去武裝公安總隊了，剩下來在規格、型號、口徑各方面，都能和紅軍野戰部隊標準無縫銜接的，才會直接補充進一線野戰師和*圖*書里。

正在京漢線黃河北岸火車站休整的華東野戰軍第二師，肉眼可見的士氣高昂，年輕的戰士們神態也都從容自若，任誰都能看得出這是一支充滿必勝信心的常勝勁旅。

孫傳芳也不得不低下頭，一邊在心底鬆了口氣，一邊又暗暗感到幾分的不甘。

「團長，聽說王士珍都已經向新中央投誠了……人家是袁大總統多少年的老兄弟啊，咱們這才領了幾天餉？何苦和紅軍為難！」

北洋軍第二師屬於比較親近馮國璋的武裝，從上到下也都是馮國璋、王占元安插的私人。包括孫傳芳本人在內，他姐夫也是北洋宿將王英楷，屬於北洋集團里根正苗紅的鐵杆分子。

「不管啦，把所有紅旗都打出來，然後把橋頭堡里的機槍都撤下來，響應紅軍，南下洛陽！我們要替人民紅軍開道啊！」

這樣一支武裝到牙齒的部隊，自然也不擔心孫傳芳有什麼誘敵伏擊的陰謀。

「好，我們立刻出發，各部隊……佔領黃河鐵路橋以後，立刻護送京漢線鐵路工人進入鄭州，接管鐵路機務局。」

鄭州郊外，京漢鐵路橫貫中州腹地，一座鋼筋鐵骨的鐵路橋跨越黃河兩岸，春汛以來河水滔滔，夾雜著無數泥沙朝東海洶湧而去。

此前一旦有直httｐs://wｗｗ•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oｍ隸省開來的火車，都會在此處被北洋軍攔下。如果車上有外國人，孫傳芳就會讓火車司機將車原路開回直隸境內，若車上沒有外國人，他就把裝運貨物的車廂扣下。

孫傳芳轉過身去，夕陽下黃河水面和碩大的鐵橋，都反射出一層單薄的血紅色光輝，好像預示著北洋軍的末路。

「孫團長，你做得很好。如果河南省的北洋軍余部都像你一樣政治表現積極，那麼我們這場仗真要少費許多功夫啦！」

孫傳芳想了想又嫌不足，補充說：「把橋頭堡里的那幾挺機槍都帶上，全部交給紅軍，以示誠意。咱們留著，難道還指望靠幾挺機槍翻身嗎？別磨蹭了，快去！」

紅軍經過解放戰爭中的一系列勝利，已經成建制殲滅了北洋軍十多萬部隊，繳獲的各類火炮、機槍裝備可謂山積。

像華東野戰軍第二師這種的功勛部隊，在挑選重武器的序列里，更是拍得非常靠前，以至於薛岳有時候都挑三揀四起來，真讓人覺得幾年前紅軍在潮梅山區里連土槍土炮都當成寶貝的日子，直如迷夢。

北洋軍第二師中裝備最精良的第六團，就駐紮在黃河鐵橋的北岸。官兵們在橋口東西兩側，分別修築了一座橋頭堡，數挺機槍對準河面和道路，封鎖住了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