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後傳二·赤旗寰宇
第三章 君漢主義民生派
蔡和森面對的問題和他完全相反,他是社會黨的執委會委員,也在中央革命政府里有著部長級別,但他實際擔任的是聯盟機關職務,而聯盟對成員國的干涉權力是極為有限的,這意味著他對國內政局的影響力實際上被「懸置」了。
政保局則稍微特殊一點,想要動用政保局至少需要國大常務會議的決議,即使是林淮唐也不例外——或者說,作為最有可能違反條例的林淮唐,堅決守住了紅線。
中國的最高權力更迭最近幾年頗為頻繁,在林淮唐去世之後,社會黨元老之一的林時爽在青島觀象山的執委會會議上提議永久保留林淮唐的書記長職務,這實際上是將書記長的職權轉移到執委會上來,當然不會有執委拒絕——出於對林淮唐的尊敬,他們至少不會反對。
而另一件不知是好是壞的事情則是,民生派在聯盟問題上多數持強硬態度。他們支持聯盟權力的集中化,或者更露骨地說,中國化。
林時爽為首的技術官僚當然很不受他們的待見。
而在1968-1970兩年的過渡期結束之後,林時爽總理選擇了退休,並在退休前把周淮安給推了上來。在多次會議的爭吵與妥和_圖_書協下,執委會同意了在書記長之下設裁令書記一職作為黨的最高職務,而周淮安就是第一任的裁令書記。
裁令書記的英文翻譯為「Consul」,這與政務院總理的英文一致,即古羅馬官制中的「執政官」,但是在周淮安同時擔任裁令書記和政務院總理的時候,美國人更喜歡使用「Dictator」來稱呼這位領袖,意即「獨裁官」。
林時爽總理的身體也不甚健朗,他自己也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從他擔任中央革命政府臨時主席起,他就在為自己的接班人周淮安鋪路。
周淮安並沒有接任林時爽的代理主席職務,這可能是出於執委會的某種顧慮,無論如何,最終中央革命政府主席一職被授予了另一位在印度革命中頗有建樹的勞工黨人毛潤芝。
與此相對應的,是沒有聯盟理事會或者聯盟人民總評議會授權的情況下,也無人能夠查閱東共聯國家情報委員會的對內密級文件。
本來在林時爽提攜之下,擔任過青年團旅法支部書記和復旦大學學聯主席的周淮安晉陞速度就很快,他本人又是這麼一個與人為善的調和性子,很快在貴州地方上就有了和圖書自己的忠實班底,而現在林時爽有意培養他為自己的接班人,就把他從貴州又調回青島,進入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書記處,負責宣傳工作。
與此同時,他也在社會黨的外圍組織增設了「勞動者工作委員會」,打著「為勞動者服務」的旗號,倚靠著自己和社會黨的聯繫來「爭取福利」,以此不斷削弱工會系統對工人的吸引力,讓他們轉投到勞工委系統來。
這也是第一位非社會黨出身的名義上的國家元首,儘管毛潤芝是退出社會黨后加入勞工黨,但無論如何,他已經不是社會黨人了。
在政法系統中,周淮安以令人眼花繚亂的調動,逐步將國民黨人往國民法院調動,而將自己的政治盟友進步黨人安排到國民檢察院,並且不斷削弱被勞工黨掌握的監察委員會的職權,以「公職轉雇職」的形式轉移到社會黨的紀檢委下面來,美其名曰「精簡政府機關」。
也許林書記長如此安排是別有所圖,但在今天,君漢主義的民主派確實失去了對中國政府最高層的絕大部分影響力,取而代之的是以林時爽、周淮安等為首的「君漢主義民生派」。
這一次觀象山會議的結果影響深遠https://www•hetubook•com.com,其中之一就是執委會權能的膨脹,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沒有書記長的制約后,林時爽作為執委會委員、政務院總理,已經實質上掌握了中國的最高權力。
除此之外,他的支持者遍布黨政軍,並且往往都是多少掌一點權的新精英、新權貴,可以說是權傾朝野。儘管新國民黨和勞工黨支持者遍布財經系統、政法系統、教育系統和工會系統,但他們都受政務院節制,如果林時爽想要對付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
「暫苦吾民一年」?這可騙不到加盟成員國。
在軍隊里,他有以潮梅系和解放係為主的老近衛一派支持,在學界,他有以進步黨為首的技術知識分子支持,在黨內,他有黨政幹部的支持。
用林時爽的話來說:「中國人向來崇奉兩種人格類型,一種是孔子所津津樂道的『君子』人格,另一種則是孟子心儀神往的『大丈夫』人格,兩種人格吸引著孔孟後學為之趨赴。歷史上將『君子』和『大丈夫』人格集於一身的可謂鳳毛麟角,古代有諸葛亮,當代則首推周淮安!」
作為政務院總理,林時爽可以召來政保局局長質詢,但是他不hetubook.com.com能在沒有國大授權的情況下調閱政保局的國內密級文件。
這並不奇怪,東共聯的聯盟機關長期以來都是在書記長的影響下運轉,這些年來更是有大量新生一代的國際主義者加入,這些青年國際主義者往往同時支持君漢主義和劉師復主義,甚至不乏法式工團主義者。
他們大多數是原本的黨內穩健派、技術官僚、工學法商諸界精英、軍隊中的老近衛軍,統而言之,是在辛亥革命以來林淮唐一手締造的國家機器權力之樹的中上層。
除了聯盟機關。
而在中國國內,國民黨、勞工黨和君漢主義者們更傾向於使用「總裁」這個充滿蔑視意味的詞。
周淮安的第一屆任期中,他就在積極推動對工會權力的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在各省逐步以條例形式規定經濟主義罷工應當向當地公安局報備,並且暗中指示各地有報備的多讓步,不報備的則要稍稍堅決些。
僅僅是報備,不需要得到批准,而且更容易得到企業的經濟主義讓步,工會會員們也樂得這麼做。而就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程家沖領導的公安部暗中掌握了一批立場不堅定的工會會員,並且對各地公安中的「劉師復分子」有了數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是林時爽作為「僭越者」無法逾越的程序問題。
一輪空前絕後的聯盟危機正在醞釀之中,它不在達不到的地平線上,而是已經來到了現實。
如玉君子,這就是這位年富力強的黨政精英給人的第一印象,而在實際相處中,他也往往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讓人心悅誠服,讚歎一聲光風霽月。
這帶來的一個後果是,毛潤芝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指揮手底下的官僚系統是個大大的問號。儘管他可以以國家主席的身份參与社會黨的執委會會議,但是對於更廣大的、出身社會黨的黨政官僚來說,他不是「自己人」。
但在教育界,周淮安的集權進展就非常有限,得益於書記長時代的雙元制教育,各省高校學生們並不缺少勞動經驗,因此對於經濟民主重要性的直觀體會也非常深刻,再加上青年人特有的熱血與激進,這讓周淮安加強學生管制的努力不斷落空,反而是國民黨和勞工黨在學生工作中高歌猛進,儼然將高校經營為了君漢主義民主派的堡壘。
毛潤芝能夠指揮得動的,只有國民黨人占多數的財經系統,勞工黨人占多數的工會系統。雖說政法系統和教育系統里國民黨人也為數不少,但進步黨同樣勢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