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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蒼茫:北朝末戰爭筆記小說

作者:賀六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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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明夷 第十五章 蘇綽病隕

第三卷 明夷

第十五章 蘇綽病隕

「既如此,我先告辭了。」楊忠知蘇綽和歧豐師徒情深,或有臨終交待,就此拱手別過出帳去了。
歧豐想,尚書赤心輔佐宇文公,正是看中宇文公能實現他海內清平的志向。人之將死,感念時局艱險,故發此肺腑之言,令觀者感奮。想必宇文公見此,更別有一番傷心之情吧。
這一年多來高平軍屯甚有成效,屯田軍人都可自給,對原州方面的依賴也已漸少。幾日前,歧豐同楊忠商議,準備告假回長安探望老父。
鎬京之師計劃十二月間,就北返高平。原大都督元帥達悉武已告病返回長安,此刻軍中由楊忠代行統率。楊忠也欲表升歧豐為副,但歧豐雖已行副職,但卻不願受副帥一職。原來一旦升為副帥,則妻子兒女隨例要入長安為質。現今楊忠妻子及其子那羅延就都在長安,而不能隨軍上高平。歧豐不願與幼子分離,故懇請楊忠暫不要提拔。
來人答道:「已飛馬告知丞相,丞相欲厚葬尚書,又不忍hetubook.com.com奪其儉約之志,準備將遺體送至同州大營,三軍送別後,歸葬武功。」
「這個,」歧豐笑著說:「最近我也在想,不管北虜還是南梁,都需結交,許以利益,孤立東邊,也許方能待時而動吧?」
算來此時應是申時,因天色灰暗,外面已經朦朧看不清楚了。他展燈后,輕輕解開白絹,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話。從字跡看,當是蘇綽無疑。而且下筆還有力氣,看來是逝世前一段時間就已寫好了。
願常懷天下,不棄萬民,忍數十載非常之難,必開萬世未有之基!
「相府幕僚多認為,高歡死後,東邊要費時去穩住軍中諸貴,控制朝廷,數年之內都不再西犯。歧豐以為呢?」楊忠自南朝北返后,一直保持煮茶的習慣,此刻也不例外,令僕役隨旁伺候。
「哦!是何人帶來的書信?」歧豐忙問。
再看蘇威的信,數句之間,描繪出蘇綽逝前的景象。
「即便如此,也須先平https://m•hetubook•com.com蠕蠕。北虜不靖,誰也不敢有這麼大氣魄,敢以國本做賭。」
「唉!」楊忠嘆了一口氣,就叫送信人進來。問他說:「此事丞相知道了嗎?」
楊忠點頭道:「所言極是,那我國家何時才有機會乘時而動呢?」
來使見並無他人在場,才從懷中抽出一個揉成團的白絹,輕輕塞給歧豐。然後拱手別過,出帳回去復命了。
歧豐待楊忠走後,才拽住來人問道:「尚書有何物給我?」
原來蘇威的信中,後面寫著——
「歧豐深以為然。不過高氏嫡子早已成年,軍中重臣大多忠心不二,穩固形勢不會有大的差池。從前高歡多次西犯,都喪師而返。故待其子執掌權柄后,更不會西來,恐怕一敗之下,引起山東震動。小子輩比起其父來,畢竟膽略上要遜色些了。」
上面寫著蘇綽對不能見面弟子李岐豐的臨終教誨——
歧豐心裏一沉,來自蘇綽府上的,恐非吉訊。渡河東去前和圖書他曾遇見蘇植,知道蘇綽已經病入膏肓了。難道老師已?因楊忠在坐,他也不便掩飾,就立刻展信閱讀。信是蘇綽子蘇威寫的,開頭便是:「尚書大人已於庚戌深夜亥時去世。」
這一日下午,天色晦澀,陰雲低沉。從營帳外望去,渭河兩岸樹木蕭疏,官道之上行旅斷絕。又沒有風,天地之間寂若不動,連飛鳥也不曾看見一隻。
原來蘇綽長期執掌要樞,積勞成疾,有氣疾甚重,而常年服用五石散,則加重毒發。毒發做的時候,即便是冬季,也燥熱難耐。今年入冬以來,就不能視事了。家中備有大冰,毒熱厲害的時候,就只能用冰塊遍敷身體,暫消體熱。原本還能著一層寬衣,但後來他的全身開始流腫,后脊肉爛潰,只能俯卧裸袒而卧。去世前兩日,舌頭后縮入喉,不能言語。他乃勉力用手蘸墨,為宇文泰留下遺言一句,上寫——
十一月中,鎬京之師還師關中,與追敵諸軍都在同州駐紮。宇文泰下令犒軍,又和_圖_書開圍場狩獵。楊忠、李岐豐檢視所部,下隴八百余騎,無一人戰傷致死。唯獨因連日急進,加之天氣極寒,竟有患病死者數人,馬匹也有損失。鎬京之師這次深入追敵,只在蒙坑谷中與東人斷後游騎有過交鋒,斬首兩級。而緊隨其後的豆盧寧、尉遲迥等諸軍都無尺寸建樹。可見東人回撤神速,在汾河谷中來去自如,真是國家大敵,後患無窮啊。唯一可慶幸的,是傳聞高歡病重,甚或已經病逝,軍中秘不發喪而已。又傳原鎮守鄴都的世子高澄已被征往晉陽,可能是去料理後事了。
原來如此!老師一直以來,對歧豐都只談器物之技,從未深及人生抱負。卻並非說,蘇綽不對李岐豐有所重大的期許!蘇綽將之比為鳳雛,並期待其能韜晦待時,所寄之期許,恐怕非此寥寥數語所能表述。
楊忠自午睡起來以後就找歧豐閑談,兩人都預感到高歡時代行將結束,天下局勢將隨之而變。
「如果真出現一世雄主,舉大兵再來呢?」
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十二月,蘇綽的靈柩送到了同州,宇文泰與群公皆著素衣相送出城,所載不過布車一乘而已。蘇綽子蘇威,帶老僕一人,縞素扶柩,去往家鄉武功。宇文泰和諸將立於城外,遙送靈車遠去。宇文泰舉酒在手,對靈柩拜倒:「尚書平生為事,唯與我契合!妻子兄弟所不知者,而我知。君知我心,我知君志,方欲共定天下!奈何舍我而去!」不禁慟哭失聲,不覺卮落於手,墮入黃塵之中。左右諸將也都悲痛灑淚。有人說尚書之去,如蜀失孔明,秦失王猛,在此創業未半之際,殊可痛惜也。
此刻歧豐眼眶濕潤,再也忍不住打轉的淚水,任憑它們在臉上滾過。
鳳兮鳳兮,當思高舉,韜光養晦,以待天時。
父親大人有遺物相贈,由心腹帶來,可表心意。
果然如此,他抬頭,對盯著自己的楊忠道:「蘇尚書已在長安去世。」
正說話間,突然帳門一挑,值宿衛士來對歧豐報說:「長安有人帶書信,有緊急事!」
「是行台尚書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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