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明夷
第五十九章 文武之道盡矣
當夜,元帝孤身一人提劍入東閣,良久不出。舍人高善寶聞訊,急忙帶人趕來侍奉。善寶剛一進門,不禁大驚失色。牆邊的書架被一個個掀到在地,地上堆滿了圖書,如同小山。元帝累得滿身是汗,早脫了戎服,摘了頭巾。他一手提劍,一手連拖帶扔,不斷把書扔到地上堆積起來。
樊猛答不知。元帝接著說:「戰湘州、抗襄陽、滅侯景,還有峽口阻敵,牢里俘獲不少啊。應該有上千人吧?」
過了一會,元帝可能被煙熏昏了頭,他又用劍指著一個宮人說:「你去把犀首給我抱來,我要和他共死於此!」
元帝突然問兩人:「我是學蜀、吳後主,自縛出降?還是學殷紂自焚鹿台?」
東閣竹殿是元帝讀書之所,元帝平常在此讀書,間或與名士清談、手談。其中藏有古今圖書十四萬卷,乃是自南渡以來數百年間所積累珍藏之物,許多古書都是孤本。
元帝聽見腳步聲紛至沓來,不辨敵我,急忙抬起頭來觀察。昏暗中,他眯縫著一隻瞎了的眼睛,面目猙獰可怖。他見來人是高善寶,急忙喝令他道:「你快帶人,把書都堆積到地上來!」
元帝和百官都在子城內的長沙寺,聽到這個消息,人們還不信。尚書右僕射張綰立刻派從人騎馬去西明門打聽。打聽的人還沒有回來,敗兵已經開始湧入子城。人們慌忙找來領頭的將佐詢問,說是在城西城樓防禦,聽說西明門打開了,一起都逃下城樓。正遇上西虜入城,沿南北向的街兩側行進,人數之多望不見頭尾。
不巧的是,樓上守衛的,正是謝答仁。他早認出了王顗兄弟,卻不願意給他們開門。原來,答仁本是侯景所部,曾和王家兄弟惡戰建康城下,答仁的兩個兄弟被殺死示眾。本來答仁歸降江陵,雖忘不了前仇,但也並未尋思報復。不料城破在即,機會竟然出現。眼見仇人在城下入地無門,他欲借刀殺人以泄私憤,命人閉門不納。
元帝默然不語,他看見地上的劍,撿起來握在手上,在眾人驚慌注目下朝門外走去。他邊走邊喃喃自語道:「東夷西虜,紛紛過江,建康江陵,化做丘墟。華夏衣冠,竟毀於蕭世么?」說罷慘笑連連。他看著手中的寶劍,又說道:「傳世寶劍雖好,不再護佑主人,難道要贈與戎狄?」他見柱子就在旁邊,於是掄起寶劍,在柱子上一陣亂斫。見劍鋒彎折,留下數道缺口,回頭望望還在燃燒的書堆,嘆息道:「文武之道,今夜盡矣!」把劍丟在地上,獨自出門而去。
二王聽了心驚肉跳。王褒心裏早有盤算,他小心翼翼說:「蜀、吳請降,都得善終。陛下英明非凡,豈桀紂可效?臣萬死不敢聞!」這是因為王褒等人不願玉石俱焚,和-圖-書才說出這樣慫恿投降的話。他們和元帝不同,守城是臣,獻城也是臣。何況王褒出自天下高門,士族領袖,北朝也早有所聞。他日長安侍君,自料高官厚祿如探囊取物,何苦做這江陵冤死之鬼呢?
蕭峻聽到了,連忙躬身出列,作揖連連。督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交由軍士帶走了。
元帝耐著性子聽他勸阻,突然大喝一聲,嚇得高善寶連哭都止住了。旁邊的宮人,早就嚇得跪作一團。元帝狂笑道:「天下已亡,還要這些東西作甚?我要留下一片赤土焦墟給戎狄,讓他們好在此牧馬放羊!」
樊猛黯然出殿,迎著眾將愕然眼神,招呼手下軍士十餘人,一起趕奔地牢。出乎元帝預料,牢中因各種罪行關押者,竟達數千人之多。牢內不見天日,人們卻從獄卒的驚慌中略知地上情形。一排排陰暗寒冷的牢房沿著幾條狹小的過道伸展,黑暗的盡頭傳來股股發霉的惡臭。
善寶害怕極了,跪下哭道:「陛下這是怎麼了?陛下平時嗜書如命,這些都是陛下的珍寶啊。這裡有先秦兩漢的孤本,有晉宋南渡以來的珍藏,還有您親手抄錄的呢。您在寒夜抄書,手指凍僵也不願停筆,這些您都忘記了嗎?」
樊猛入殿後,身披重鎧刀柄垂地,匍匐在地聽候差遣。元帝卻道:「子城的地牢里有多少人犯?你可知道?」
申時,城西袛洹寺的鐘聲突然中止。西虜已從城西入城的傳聞,開始迅速在城內蔓延。當時,守城北的是王僧辯的長子侍中王顗,守城東的是朱買臣、謝答仁,守城南的是王褒、元景亮,而守衛城西的則是歷陽侯蕭峻和裴家兄弟裴畿、裴機。盛傳裴家兄弟斬殺蕭峻,開西明門納敵。
遂即他用劍指著高善寶的額頭,催促他道:「快燒,再不燒就把你丟進去燒了!」
如同約定好的,城內的幾個大寺,如長沙寺、天居寺、袛洹寺,都突然鐘聲齊鳴,梵音繞繞而起,這是僧俗大眾在唱經祈禱。鐘鳴聲中,梵唱音里,白雪如絮緩緩而下,城中人靜馬停,一派肅穆寧祥。若非偶爾聽得到廝殺之聲,還以為滿城都在做新年佛事呢,而這是江陵城每年新春必有的大型活動。
元帝默然良久,讓兩人先行告退。卻又突然叫住王孝祀,對他說:「你先參考典籍,準備降文。」孝祀應諾了,和王褒都退了出去。
午後,天空晦暗不清,漸漸飄起了小雪。遠處的樹林、江岸都不見了蹤跡,視力所及,靜若無人,江陵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寂靜之中。
樊猛跪伏在地,聞聽此言渾身一震。元帝卻驟然轉身,邊走出偏門,邊喃喃自語。樊猛聽不清他說什麼。他說的是:「縱使城破,也不可放虎歸山。都得和圖書死!都得毀!」
犀首是元帝的幼子,平時視為掌上明珠。宮人聽了,渾身發抖,蜷伏在地叩頭哀求。元帝聽不清他說什麼,上去一腳把他踢到。他迴轉身,看著烈火正在吞噬數千年來流傳下來的珍本書卷,不由得連聲狂呼,突然提劍就朝火堆里衝去。
過了很久,元帝才黯然說:「自古亡國有兩種,或行禪讓,或被外敵所滅。為防禦強臣,為國君者,須得強幹弱枝,講文抑武而裁貶武人;為御外辱,卻須富國強軍,養武練兵以陪練武風。兩害相權,往往不知取捨。我國家歷經大亂,外則強寇環伺,內則藩鎮林立,何去何從,竟然左支右絀,終於傾覆!雖因我武不如文、愧於武夫,然天或有咎,也非人力可挽回吧?」
善寶雖有不祥預感,但君命難違,就招呼左右宮人一起把書架上的書撤下,堆在地上,一時書卷堆積入山。元帝提著劍,繞著書山踱步,不斷用腳把書本踢到中央去。
殿中,只有近臣王褒和御史中丞王孝祀在旁侍立。宮人點起了很多蠟燭,元帝早把百服深衣解了,換了一身戎服,外披白色犀牛皮甲,手邊仍然放著那把寶劍。他一目已眇,坐在燈火暗處有些嚇人。
他命手下五六個人分別提了鐵棍,各入一個牢室殺人,頓時慘呼和哀嚎聲陣陣傳來。那些還沒有行刑,正在等死的牢室中,也傳來哭鬧和求饒聲,間雜著低聲的亂罵。如此殺了一會,惡臭的血腥味瀰漫在不透氣的地牢中,陣陣噁心從人們的胃裡翻上來。有行刑者衝出牢門,丟了鐵棍,蹲在地上嘔吐。此舉引來連鎖反應,不光殺人者,等待被殺的也在吐。地牢中空氣已無法呼吸,慘哭聲不絕於耳,就算是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正當樊猛在地牢中行刑殺人的時候,東閣竹殿燃起了一場大火。不過這並非西魏人已經破城而入,放火的人也不是別人,就是梁元帝蕭繹。
梁軍降將又冷又餓,在雪地里站了不知多久,渾身都成了白色。終於,有西魏督將帶人出來了。他喊話道:「歷陽侯是誰?」
此刻天早就黑透,在城北苦戰的梁軍諸將,聽說城陷,紛紛逃生散去。王僧辯長子侍中王顗是北門守城都督,他同弟弟王頒、堂弟王度摩,及左右親信十餘人冒死奔向子城。子城城門緊閉,城外雖一片狼藉,但四周還沒有出現西魏人。王顗讓人點起火把,好讓城上人認出自己,城下的人一起高喊開城。
帳外武人中,要論官階、勛名、聲望,樊猛其上還有朱買臣、謝答仁、元景亮等將。此番天子獨招他入殿,難道要把守子城大任交給他?眾人十分不解,旁邊眾多的中下軍官都議論紛紛。
王褒和王孝祀都不知該如何回m.hetubook.com.com答。
少數近臣和武人聞訊而來,人們跪在閣外。王褒獨自一人進來,跪在苟氏旁邊,祈求元帝說:「陛下但須保重龍體,尚不失做歸命侯,延我梁緒。請不要拋棄孤兒寡母而去!」他說話聲音顫抖,結結巴巴,全無平日清談之瀟洒。
行刑只得暫時停下來,這時外面似乎響起了一陣嘈雜。樊猛擔心子城已破,就獨自爬上來透氣。他抬頭看見宮中東閣方向有火光升起,心中大駭,暗道:「宮中起火,莫非西虜都入宮了?我還在這兒殺什麼人啊?枉害無辜人性命,作孽必下地獄啊,何苦為他人賣命!」想到這裏,他頭也不回,拿起鎧甲和斫刀就走。聽說首領走了,跟來的軍士也都丟了鐵棍紛紛走散。地牢里,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和困在監室中號哭不止的無數囚犯,還有慌忙收拾東西準備逃走的獄卒。
很快,城北響起了廝殺之聲,接著是城東、城南。隔著茫茫白雪,殺聲不僅微弱,還好似從極遙遠處飄來。
眾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搬書,那元帝走到旁邊,拿起一個燭台,突然丟到書堆中,頓時把書卷點燃,火苗就勢蔓延開來。眾人無不大驚失色,驚恐萬狀地看著元帝。元帝沖高善寶怒吼道:「愣著幹什麼?快把書都丟到火里去!」
人們大驚,急忙丟了書一起撲上來,不顧一切連拉帶拽把元帝拖了回來。卸下了他的劍,丟在地上。爭執之中,元帝的頭髮都披散下來,火光映照下如同厲鬼。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女人和孩子的哭聲。原來有宮人悄悄去報信,元帝的寵妃苟氏帶著幼子犀首踉踉蹌蹌地一路哭著跑進來。他們一起跪倒在地上,苟氏哀求道:「官家為何要舍我們而去?你叫我們怎麼活啊?」說罷大人孩子都大哭不止。
當天晚上一片混亂,而子城外面已經出現零星的西魏軍人。由於元帝沒有下發守城任命,入城的敗兵仍無統一的指揮,大多都在宮外、寺外的廊下避雪取暖。好在朱買臣、謝答仁的城東守兵和樊猛的宮中禁衛尚在守衛各門,西魏人不得入。子城內軍人很多,兵將都互相失散,人們飢腸轆轆、渾身濕冷不堪,但身居禁城,好在還很規矩。軍士們看見幾個帶兵的將領,如朱買臣、謝答仁、元景亮、樊猛等人,都聚集在殿外等候裏面的消息。想必不久天子就會傳旨出來,人們也都在聽候重新調遣。
西魏軍開始攻城了,城四周的護城河大多被土山填埋,西魏人如螞蟻般向溝塹后的城牆湧來,剛剛發白的大地瞬時被無數的皮靴踩成黑色的爛泥。雪花仍在空中密密地飄落,遠處城垣無聲,宛如巨大的墳冢。
酉時,天色昏冥,細雪紛飛,遠處的城南和城東都有火光竄出。隨後,www.hetubook.com.com王褒、元景亮,還有朱買臣、謝答仁等將,相繼敗歸子城。此時不光城西已破,城南、城東的守衛也都潰散了,只有城北的廝殺聲一直未停。子城內一片亂鬨哄,入城軍士至少有數千人,卻無統一調度。諸將入殿叩見天子,都被拒之門外。
此時子城內兵不過數百,頓時內外大駭。當日宮城值宿是游擊將軍樊猛,張綰就命他收羅敗卒,闔上子城各門防禦。但絡繹不絕都是逃入子城的官吏和僧俗百姓,各門難以關閉。樊猛令親信督守各門,只准放有武器的軍人進城。一時內外大哭,一直傳到殿中的元帝居所。元帝如若未聞,將一把有鑲金劍柄的寶劍放在腿前,在細香繚繞的殿內長坐不起。宮人都擔心他要自裁,又不敢近前詢問。內外守衛布置的事情,全都是張綰在調度指揮。
巂州刺史裴畿見弟弟遭受酷刑,腦子一下子懵了,任憑被幾個西魏人推搡來到轅門下。西魏人用皮帶絞住他的脖子,放下吊鉤鉤住皮帶,把裴畿吊起來掛在轅門上示眾。
也無有什麼更好的法子,樊猛就拎了一根粗鐵棍,讓獄吏打開了一個牢房,他走進去先做示範。骯髒的地下或坐或躺約有十幾個囚犯,手腳系有鐐銬,都絕望地看著他,如待宰的羔羊。樊猛狠了狠心,掄起鐵棍開始棓頭。鐵棍猛砸在頭上,發出低沉的悶響,囚犯一個接一個栽倒。樊猛抬腳跨過死者,走到裏面去殺人。要死的人扭轉脖子閉著眼睛,發出羊羔般等死的低哀,等待鐵棍呼嘯而下。被砸中後腦的人頃刻斃命,而沒有擊中要害,被打歪了部位的人,則還要再挨第二次,才能斷氣。行刑沒有結束,牆根下的囚犯卻早被眼前的血腥場面嚇得屎尿失禁,昏死過去了。
督將再喊裴畿、裴機兩人,兩人也相繼探身出列,站在雪地里聽候吩咐。那督將瞥了兩人幾眼,才對裴機說:「斬去胡儀同首級的,原來就是你啊!」裴機一愕,還沒回過神,猛地撲上來幾個西魏軍士,將他一把摁住,撲跪在雪地上。一人拽住他的髮髻,另有兩人分別踩住他的兩隻手。頓時上來一個提刀的人,不由分說兩刀下去,剁下了裴機的兩條胳膊,把他扔在雪地上。裴機慘號著側身翻騰,舉著無手的雙臂,在雪地上滾來滾去,殷紅的鮮血早已浸滿身下的白雪。可要等到血盡而死,還不知要受多少痛苦才行。
「不!這些都是頑徒死黨,萬死不赦的惡人,豈可配給弓矢?」元帝提劍走近樊猛,急聲說:「你速速帶人前往牢中,將犯人全數擊殺,不可遺漏一人!」
很多人在金塑的佛像前許願,只要躲過眼前這一遭劫難,他日一定捐資再造更大的金身。至於天居寺的巨大佛掌,更是圍滿了官吏和百姓,和圖書本來該在新年摸佛掌祈求賜福平安的,也都改在此刻了。甚至有些官吏暗暗開始討教鮮卑語,以免言語不通遭致橫死。他們在想,遇到搶掠的胡人,要獻上財物,祈求善待妻女,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平日里跋扈、暴戾的人,作威作福的人,此刻面臨生命的威脅,卻恢復了鼠兔般的懦弱。蒼天也許會憐惜這些可悲可憐的人,但卻無力拯救任何人。
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元帝霍然立身,命游擊將軍樊猛入殿。
王顗等無奈,只得帶人反身往西而去,試圖乘亂突出西門逃生。比至袛洹寺外,遇大軍如林而至,矢石如雨而來。王家兄弟只得抽刀血戰,王度摩以下諸將皆戰死。王頒連中數創,情急之下投刀在地,用鮮卑語大呼道:「我是王僧辯的兒子,送往報官可以得賞!」這才保全了性命,被擄走送往城外。只有王顗幸運地奪走了一匹馬,突圍而走。他找到一具西魏人的屍首,換了敵方裝束,乘當夜大亂之際出城,過江投奔王琳去了。
見元帝出去,高善寶急忙撲上火堆試圖滅火。無奈火勢熊熊,發出可怕的滋滋之聲,那些傳世珍寶,已大多化作了股股黑煙,升上了江陵城黑暗的天空。
殺完了一室的人,樊猛氣喘吁吁地踩著死屍出來,拄著還在流著血汁的鐵棍喘氣。為了行刑,他脫了甲胄,此時一身戎服上全都是血點和腦漿。
樊猛眼睛一亮,急忙接話道:「陛下聖明。這些多是百戰之流,如果雜配各營為兵,頃刻就可得戰士千人!」
王琳軍阻長沙,王僧辯遠在下游,胡僧佑戰死城頭,滿城剩下的都是無力再戰的傷兵,靠什麼抵擋西虜的猛攻呢?或許是這繚繞全城的鐘聲和佛音吧。這個時候的江陵城,與其說在抵抗,不如說在祈禱天降奇迹。但天上降下的,只有簌簌而落的雪花。
善寶和宮人們,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把書卷往火堆里扔。烈焰熊熊,室內熱氣逼人,真擔心火苗躥升把竹殿給點燃了。
樊猛望著黑壓壓的牢房一陣發怵,也無什麼避諱,直接站在過道里和獄吏商議如何行刑。獄吏建議道:「用刀砍,非得斫斷幾十口刀不可。我們有七八根粗鐵棍,直接擊頭,打死幾百個也打不壞一根。」
與此同時,最先開門投降的城西諸將蕭峻、裴畿、裴機,及其督將僚佐十餘人,早被解除武裝,送往西門外于謹大營中。于謹並沒有見他們的意思,而是忙著調度趁夜入城。西魏軍主要從城西和城南入城,逐步滲透到城的東面和北面,併合圍北城守軍。此時惡戰大體結束,但各門各城樓還沒有完全接管。因為子城完好,尚待攻城,西魏軍仍勒令軍紀,並無大的燒殺發生。只是嚴禁城中人出城,並收繳投降梁軍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