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雲中蒼鵠
第四十六章 傳璽之手(上)
其中大將軍爾朱敏所兼開府下的兩儀同為田弘和耿衷。儀同田弘原是岷州刺史,同賀若敦等人同為宇文泰帳內親信都督出身。李玄策死後,原州軍劃歸爾朱敏統帶。朝廷考慮到田弘為原州人,同原州軍上下熟稔,於是改調田弘為儀同,統領原州軍老營舊部,仍歸爾朱敏節度。爾朱敏開府中另一個儀同為耿衷,所帶的正是當年侯幾通十七都督殘部。其中包括了沒有跟隨侯幾通西進的四都督所部兵馬,再加上被白蘭人放歸的督將所重組的軍力。耿衷所統領都督中,多數仍是侯幾通時代的骨幹,如都督皇甫愻、楊覽、呂逾古、高儒、辛元軌等人。
李岐豐返回岐州后不久,當年八月,宇文護以柱國隨國公楊忠為大司空。楊忠原先鎮守蒲坂,後來被徵召入朝,雖晉封柱國,但一直不得重用。如今任命楊忠為大司空,有令其先行籌劃伐齊戰略的意思。當時燕國公于謹為太傅,以老病請辭,宇文護一直不許。他令楊忠拜見於謹,共同規劃伐齊方略。宇文護又對楊忠說:「大野阿至羅智謀過人,往年規https://www.hetubook.com.com劃荊、漢,朝廷多採用他的建議,這個你也知道的。東進的事,多和他商議,不行的話,可讓他回長安住一段時間。」
高平軍作為府兵換防京師后,沒過多久,李岐豐果然回到長安。高平軍的大隊軍馬屯于城北渭南,中高級將領則按序逐步前往李府拜見。為了避免物議,對外都稱是為獨孤氏慶賀生日。雖然眾人行事已很低調,但前後十余撥共數百武人出入李府,也還是頗為壯觀。
暫笑烏桓淚,來日待孟津。」
卧披隴山雪,起照長河冰。
這個時候,常會聽到軍人唱起高平軍歌,其中有一首是描述其軍容之盛的——
楊忠方欲辯解,而宇文護則搖手道:「東西兩強,勢均力敵。不把突厥算入我方,那跟擲骰子賭勝負有何區別?」
不久,楊忠聽說高平軍入冬后要換防京師,遂即心生一計。原來他和李岐豐已經多年沒有書信來往,局面僵持雙方都不便打破。既然高平軍來京,他就讓世子普六茹堅修書去請李岐豐。普六茹堅時年二和*圖*書十一歲,在高平從軍一段時間后,又隨父前往蒲坂軍中,楊忠被征回京師后,他也回京居住。普六茹堅在信中誠邀歧豐來府講《易》,並稱「高平軍即將入京,可召集軍中舊交一塊坐而論道,豈不快哉?」楊忠讓普六茹堅修書請歧豐,避免了自身去請歧豐的尷尬。
走馬搖山嶽,氛塵白晝昏。
楊忠雖然答應,但卻並不見行動。除了拜訪于謹、豆盧寧等宿老之外,他主要和原軍中幕僚及柱國府長史、司馬一干人等謀划。又從勛州刺史韋孝寬處獲取東邊情報、詳細山川地圖,一併放在府內研究。到了九月底,他獻上伐齊密策,包括進止路線、輜重補給等等細則,而其中主要策略概括為:
此戰略的要訣在於:將齊軍主力(晉陽軍)吸引到黃河之南,然後從河內切斷其輜重線路,並乘虛進攻河北。
另一個開府慕容遠,出自柱國尉遲迥軍中,其下儀同有乙弗亞、万俟呂陵始。同其他高平軍中將士主要由關隴漢人構成相比,這支部隊仍以鮮卑軍將為主,且步騎混雜。雖隸屬高平軍建制,而風www.hetubook.com.com格異於高平軍。
諸將之中,歧豐最為器重開府元壽。這是因為元壽統領著歧豐本部,並按照歧豐的規劃,數年間培養了一支騎馬步兵。這支部隊乘馬行動,到達戰陣則下馬作戰。既可厚甲勁弩結為方陣對敵,也可輕甲背弓矢持長矟廝殺。尤其善在崎嶇坡地、林地和不便走馬的泥濘狹窄之地作戰,在風雪和迷霧中也甚為靈便。這支步兵善騎馬,來去如飛;且習慣下地作戰,這一點非其他騎兵所能比。歧豐對此格外珍愛,還特地讓開府元壽和儀同淳于秀陪同騎馬到屯軍駐地探視。
宇文護對楊忠所呈伐齊密策不滿,令其返回重寫,並一定要同李岐豐商議要旨。經此事,宇文護動了撤換楊忠的念頭,有意把他降為御正中大夫。不久口風傳到楊忠處,楊忠很擔心。
歧豐的另外一個庶弟李繪,還有李玄策的兩個兒子李元濟和李元澈,還有王文達的第二個兒子王孝仙,也都在此軍中。
齊人巢穴雖是鄴城,而雄兵都在晉陽。往昔大統年間兩次東進,圍逼洛陽,齊人都是自晉陽出援兵,日夜兼程南下hetubook•com.com河洛交戰。如今東出,以洛陽為佯裝的主攻方向,挑戰齊師。如果齊人不敢來援,則洛陽遲早陷落,黃河以南不復為齊人所有;如果齊人來救洛陽,必發晉陽主力南下。等到晉陽軍南渡黃河后,周軍主力則解圍洛陽,退到瀍水后高壘深溝與之對峙。此刻將早就準備好的數萬精銳從河東出軹關,切斷晉陽軍後路;同時分兵萬騎長驅直入鄴城,令其腹背受敵。
「隴水始原州,胡笳邊塞驚。
宇文護再問楊忠,是否徵詢李岐豐的意見?聽楊忠含糊其辭,支吾以對,宇文護甚為不滿。他將密策翻開,從頭開始重新快速瀏覽一遍,抬頭問楊忠道:「策中沒有提到突厥!你是怎麼想的?」
黃鵠志寥廓,曾敵百萬兵。
置陣千重雲,張弦十萬騎。
開府元壽所轄兩儀同,一個就是統領騎馬步兵的淳于秀,另一個則是儀同梁師古。師古所轄,正是李岐豐忠心耿耿的本部兵馬。當年的親信騎士,大多升為都督,如韓毗、史靜、張千懋、薛禮良等人。
宇文護冷笑道:「你如何確保突厥人作壁上觀?倘若齊人厚幣賄賂,木杆www.hetubook•com•com可汗見利忘義,趁著我同齊人對峙洛陽的時候,發十萬騎南下直取長安,你如何應對?」
此時的高平軍共有四萬多將士,戰馬六萬余匹,軍力之盛早已超過侯幾通時期。在長安城下,高平軍巡行常用兩百騎甲騎具裝重騎當前。騎士都帶著插上羽毛的鐵兜鍪,用頓項覆蓋面頸,渾身鐵甲,腰懸斫刀,策動身披鐵鎧的駿馬,兵器鐵甲撞擊之聲動人心魄。而隨後的輕騎更如過江之鯽,源源不絕。雖然時值隆冬,相較高平嚴寒,長安對隴上將士來說還算溫暖。將士們偶爾到渭水岸邊洗馬,薄霧從水面升起,河邊密密麻麻的戰馬在霧中若隱若現。
當然,高平軍仍以鐵馬強悍而著稱,騎兵之盛超過其他各府兵。高平軍三開府共有六儀同,除儀同淳于秀所部為騎馬步兵外,其餘五儀同都是騎兵。
密策上報之後,宇文護卻並不滿意。首先,伐齊是絕密的事情,參与謀划的人要少而精。楊忠擅自擴大了參与者的範圍。萬一泄露出去,如何是好?
楊忠知道欠考慮了突厥因素,只得硬著頭皮說:「突厥但作壁上觀,憑藉我方之力,也必能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