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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他右手心的『王』字吧？」歧豐問。

不久，普六茹堅前往李府拜見李岐豐。這幾年歧豐志在歸隱，同楊家並無往來，關係日益疏遠。如今普六茹堅執弟子之禮相見，不免令歧豐心中生出幾分感慨來。

楊忠密策中，最欠考慮的也就是突厥問題了。結盟和姻親，都不足以確保突厥人始終站在周人這邊。因為這些條件，齊人也都可以加倍允諾。胡虜反覆無常，史可明鑒。但這次伐齊成敗的關鍵，就是要獲得突厥的允許和支持。尤其在戰時，怎麼才能確保突厥一定站在自己一邊呢？

又坐了一會，歧豐突然想起曾聽柴士彥說普六茹堅右手心有一個「王」字，https://m.hetubook.com.com但一直沒有機會仔細看看。正好僧人惠乘在旁邊侍坐，他就指著惠乘對普六茹堅說：「這個法師善相人手，你不妨讓他看看。」

兩人聊了一會，大多是對時局的看法。普六茹堅帶著父親的吩咐，抓住間隙的機會說：「家父聽說您回長安，非常高興。無奈身上舊瘡犯了，還在家裡靜養。」

普六茹堅撩開衣服的后擺，非常利落地盤腿坐在了下首。歧豐看著他，仍在想：「此人和我所見過的任何武人、文士都不同，他究竟應該做什麼才最適合呢？走馬彎弓？運籌帷幄？坐而論道？悠然林泉？做良臣，還是猛將ｍ•hｅtubｏｏk•coｍ.ｃom？」想來想去，也沒個結論。

「哪裡是什麼『王』字，是一個巨大的官印！這位公子長著傳璽的妙手，富貴不可限量，是要做宇文薩保那樣的大冢宰嗎？」

惠乘隨口敷衍了幾句，無非說些富貴長命的套話。等到送走普六茹堅，回到書房，惠乘非常小心地把房門關上，靠近歧豐小聲說：「楊家世子非尋常人啊！」

歧豐不由得多端詳普六茹堅一番，他雖然不如其父一般剽悍，也留有幾分代來武人的矯健和硬朗。相比其父，則更多了久居長安的世家子風采。而與其他勛貴子弟不同的是，他渾身上下毫無綺羅金玉之飾。乍一看，跟當年從軍鎬www.hetubook.com.com京之師，即將開赴洛陽邙山的李岐豐，還有那麼一絲的相似之處。普六茹堅相貌算不上俊美，脖頸側還留有皮癬的疤痕印跡。但世家出身和軍中歷練所留在臉上的雍容氣質和渾身上下的從容不迫，加之那雙凜然咄咄逼人的雙目，還頗有幾分奇男子風采。

至於楊忠急於見自己，歧豐心裏早明白了一個大概，他一直也在思考伐齊戰略。楊忠密策並非一無是處，攻洛陽一石二鳥，把齊軍主力吸引到黃河之南，斷其後繼奇襲鄴城。這種想法吸取了大統四年和大統九年的歷史教訓，頗具戰略想象力。

聽到這裏，歧豐只得說：「難得隨公挂念，甚是惶恐，我改日必登門拜和-圖-書訪。」

經惠乘一提醒，歧豐仔細回味。的確，與其說是「田」字，倒不如說像個官印。原以為惠乘不過一個遁入空門的武人，沒想到他還另有過人之處呢。

歧豐想起來，當年僧虔也說普六茹堅和宇文護有相似之處。仔細想想，其實兩人大有不同。薩保精明是精明，但給人較「淺」之感，不管個人志向、趣味，還是做事的手段、方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至於普六茹堅，談吐舉止間真有不可測度的感覺，如臨深淵。

普六茹堅剛想說自己不信這個，轉念想老師剛答應去見父親，不要駁了他面子才是。於是把右手掌攤開，伸到惠乘面前。李岐豐則藉機湊近，趁著惠乘端詳的機會，仔細看了和-圖-書一下他的掌紋。果然，在普六茹堅的右手心中央，的確有異於常人的橫豎紋理。不過並不是一個「王」字，而是一個大大的「田」字。當然，說是「王」字也有道理，因為「田」字無論從上下左右哪個方向看，都可以看到中間有一個「王」。

那普六茹堅身著武服，腰懸胡刀而來，入室前將刀摘下，交給李府從人，又脫了鹿皮靴子，這才進門拜見李岐豐，口中連稱老師。他和歧豐各娶了獨孤姊妹為妻，但絲毫不敢有逾越師生輩分的言語。

普六茹堅聽了，心裏暗自得意。畢竟讓柱國隨國公楊忠屈尊來李府，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李岐豐既然識趣願意主動拜見楊忠，則兩邊幾年不往來的僵局也就自然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