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霞浦高中推理紀事·漣

作者:名和行年
霞浦高中推理紀事·漣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一章 人不知而不慍

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一章 人不知而不慍

這一對組合不僅僅是兩個人,老婦人左手邊靠著過道,右手邊坐著那個瘦高個子。她的腳邊外側還放著兩個碩大的旅行拖箱,拖箱上還有一件外套,外套上有著我不認識的字母模樣花紋。老婦人身上穿的衣服同我在霞浦常年習慣的風格相比也不甚搭調,我猜測,他們很大程度是從外地,甚至是外國來到這裏。
「誒,我看到千鳥同學在和人說話,所以打算先看一會書來著。」
「就是這裏,菖蒲町二道5號。」她雙手撐在桌面上,臉部湊近了依然端著書不知所措的我。「這就是五十年前的這裏,照片里的這一排平房小店面,後來被拆除重建為高層樓房,主推這個項目的,就是我的曾祖父。」
「千鳥同學,這張照片拍攝於五十年前,當時千鳥家還沒有入主此地,這裡有的不過是各自經營的店家。照片的主景是店面,不是具體的某個人,所以要麼是有意拍攝這家店,要麼是隨手拍攝的街景。按照五十年前的攝影理念,拍攝街景絕不會像這樣徑對著一家店鋪,而是讓鏡頭和道路成一個不太大的角,拍攝街道的風貌才是正理。這一點在霞浦的老住宅和更鄉居一點的老洗相館里都能得到求證。所以,這對客人出示的這張照片,意圖是明確的——他們在打聽照片里店家的下落。」
「我剛才這樣稱呼的時候,她的眼睛和我對視,感覺那裡面透出了很深的怨念,我有點害怕。」
千鳥同學說的「要務」,便是她家傳的秘茶配製。這個工作要求保密性,所以我也能理解現在的狀況:他的父親,化名常磐先生的千鳥智久在調配秘茶之際,關閉了一切聯絡手段,等於是絕對無法聯繫上。而這莫名冒出來的一組客人,拿出了五十年前的照片要求和這裏現在的經營者見面,在沒有告知理由的情況下,也實在令人費解。這便是手足無措的千鳥同學向和*圖*書我求援的原因所在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這張照片怎麼了嗎?」
看來那一桌的客人在和千鳥同學交談著什麼吧。我沒有立即點茶的迫切,所以便在其他店員的引導下,走向了慣常的座位,從提袋中拿出了一本書先看了起來。然而沒看到一面,便聽到書後響起了輕輕的叩指聲。移開書本,只見千鳥同學已經似笑非笑地站在我身邊。
「哎呀,嘉茂同學,進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
我又看向外國客人那邊。她的臉上布滿皺紋,年歲定然不低了。露向我們這邊的左手,骨頭和關節凸顯著存在感,的確是遮掩不住的老態。
「知道這是哪裡嗎?」她反問道。
「但我要聯絡他,也必須告訴他相應的事由吧?我這樣和這對客人說過之後,他們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將照片給了我,說是『看到照片,他就會明白的』。但是,常磐先生在老宅另有要務,並不會將手機帶在身邊,這讓我如何是好呢?」
「那麼就讓常磐先生與他們交涉吧?」
「但是常磐先生今天正好在家宅那裡,沒有過來這邊。」
「那麼,還是和那位客人好好說明一下,告訴她這裏已經易主的事實吧。」
「但我要怎麼稱呼她呢?」
「這張照片是坐在那裡的客人拿來的……說是要這裏的管理者出來什麼的……」千鳥同學露出了很無奈的表情。「我向他們解釋我便是這座茶屋現任的管理人,但他們總是不肯信。」
我又細細查看了一遍,但視力並不算好加上時間的有限,我並未發現能夠確定方位的具體信息,只能搖了搖頭。
「這樣啊……我覺得或許可以從一個傳說入手。千鳥同學,我們這個國度為什麼慣常靠左行走,這個故事的傳說你還記得嗎?」
「原來是這樣,這個人也太壞了。」
比如現在,我剛在茶屋裡站了不過五秒鐘,便www.hetubook.com.com發現千鳥同學沒有像往日一樣出現在櫃檯後方或是端著托盤行走在店內。再定睛一看,她正站在一個隔間的座位上,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正在端詳。那個隔間還有其他人在座,由於背對著門加上有隔板,一時間無法判斷具體人數,但我至少看到了一個高出隔板的頭的上部,遍布烏黑的頭髮。
「其實你是被那個瘦高個子給坑了。」
然而,茶屋的涼氣卻讓我也打了個脊背發涼的冷戰。說回來,我自己也是個時常窺探別人隱私的人。或許我與宇野奈惠結識日久,她的好奇心也漸漸傳染到了我身上。對和我打著交道的人,我總是發動我的觀察力,去尋找他們身上的一些,有助於推進當前話題,卻又沒有被當事人說出口的隱藏信息。這種能力被周邊的人們稱為「推理」,仔細想來也有其道理。這種能力的本質,說實話,也算是一種「以貌取人」。當然,這並不是普通的「以相貌美醜決定對女性的態度」,而是「以相貌中的因素推導出一些信息」。
「坑了?」
「也就是說,你英語和日語都試過了?」
「南半球的三塊大陸:非洲南端、澳大利亞和南美洲南端都有白種人集中分佈。但南非和澳大利亞、紐西蘭等地都是說英語的國度。你方才說了英語,她如果生活在那裡不至於一言不發。所以,我的判斷便是,她生活在南美洲南部的國家,例如阿根廷、智利等,也可能是巴西。而那裡的語言大多是西班牙語或葡萄牙語,我們聽不懂,自也不奇怪了。」
「這個我聽說過,記得是過去武士們便於右手拔刀,都把刀佩戴在左邊。但武士文化又認為未經許可觸碰別人的刀柄是不可饒恕的。所以,武士們在路上碰到時,都朝左避讓,以免擦肩而過時兩人的刀柄互相碰到。」
「哪裡有人會厭惡這種稱呼的?如果是她所m.hetubook.com.com在的外國忌諱這個音,那麼在這個國家,她的翻譯就有義務作出說明。哪有這種不負責任的翻譯呢?」
「也不能完全說他壞。畢竟,他也是老婦人在街上碰見的路人,出於好心幫助她,也讓他在心中自認為是有功有理的一方。現在要解開這個誤會,只有破除語言障礙,繞過那個瘦高個子,和老婦人直接對話才行。千鳥同學,你聽到老婦人的話語,能判斷是哪一國的語言嗎?」
「是的。我就是試過兩種語言都不通,才無可奈何讓那個高個子客人幫助傳譯的。」
儘管這樣,但我們似乎直到現在猶然沒有吸取教訓,「以貌取人」依然是許多人心中默認的取向標準。畢竟,像石長姬那樣貌丑卻能以德行或恩惠服眾的女性並沒有幾個,跨越三千年,能數出的也只有唐土如鍾離春、黃月英,本土如伊勢齋宮所見的惡玉、源氏物語中的花散里等少數幾個例子。「以貌取人」之所以能通行至今日,也不無它的道理。於是,我走在街上時,便不時能聽見其他人對我容貌的議論聲。從這些聲音所表現出的觀點看,我的容貌似乎和當今社會推崇的審美標準還算比較契合。但這畢竟是來自陌生人的評頭論足,在注重個人隱私的當今社會,這樣的話音,未經當事人許可的情況下飄進當事人的耳中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我只能一頭鑽進瀰漫著涼氣的茶屋「漣」,讓我與這些聲音之間立起一道障壁。
「沒錯。但我們看那位老奶奶。她選擇了背靠門的朝向,又讓同行者坐在內側,自己用左手照顧旅行箱,顯然是慣用左手的人提防他人的做法。慣用左手的人,如果常住在左行國度,就像過去的武士那樣,是不會讓左手側的東西放在過道上佔用空間的。所以她來自一個右行國家,而白種人廣泛分佈的右行國家,又普遍集中在歐洲大陸和過去歐洲https://m•hetubook•com•com國家的殖民地國。這些國家的慣用語言都可以在歐洲大陸里尋找。我注意到她放在旅行箱上的外套,她的旅行箱說明還沒有落腳,而在北半球的盛夏季節,從北半球任何一個地方前來霞浦,都是絕不需要穿一件外套再脫下來的。所以,這個老奶奶來自現在還是冬季的南半球。
我曾經介入過一段千鳥家的故事,但那個故事只上溯到她的祖輩,也就是全國聞名的老茶師千鳥聞齋。而五十年前,千鳥家還坐擁大筆舊華族的實惠的時候,當時的當主千鳥柳川先生,也就是聞齋先生的父親,還是投資者的身份更廣為人知。根據千鳥同學的介紹,柳川先生盤下了街上的那一帶,也是帶有投資目的的。建起高樓之後又過了許多年,我方才應千鳥家的請託,為新茶館擇址在這裏。
「他根本不是什麼旅伴兼傳譯,只是這位老婦人不通日語,他因為能懂老婦人所在國的語言,而被拜託當傳譯。他本以為是來到這裏,請出這裏的經營者就可以離開,但由於你的年紀難以令老婦人相信,所以他覺得,是你在浪費他們兩人的時間,因此仗著自己的語言優勢,對老婦人說了些你的壞話,導致她看著你的眼色不對。」
「這些陳年舊事,如果是我的祖父或許還能知道一些。我估計,就算是我爸爸,也不會記得這些信息,非得從資料庫或存在厚生廳檔案館里的文件才能找到。」
我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那邊的瘦高個子。他與這位外國女性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坐,表現出的動作只是悶坐著。我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對眼前的千鳥同學說道:
千鳥同學抬頭撓著下巴想了想,到底也搖了搖頭。
這不望則已,一見之下,我看到的或許是我在這個月內最難以忘記的面孔:那是一張高鼻深目,青藍色瞳孔,皮膚遠比亞洲人為白的,典型的西方女性面孔。而她的旁邊坐著一位身材極hetubook.com.com高的瘦子,倒是不出正常的日本人形象範圍,我進店時看到的高出隔板的半個頭,想來便是他了。
「你是說這家名叫『棉倉』的布料店嗎?」千鳥同學的眼神比我鋒利許多。在五十年歲月已然令圖像有些模糊的照片上,她竟能一眼辨出上面的文字。
「那個本國人是外國客人的旅伴兼傳譯,他代外國的女客向我拿出這張照片,告訴我說:『這是五十年前的這裏,這位老奶奶想在這裏尋找一個人。』」
「到底是什麼客人啊?非得見大人不可。」我心下納悶,將頭伸出隔板,向本不指望能夠看到當事人的方向望了過去。
「可是,我要怎麼開口呢?」
古老的神話傳說里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山神大山津見將自己的一對女兒獻給天孫邇邇藝。但天孫只要了貌美的妹妹木花咲耶姬,貌丑的姐姐石長姬則被退回。因為邇邇藝這種「以貌取人」的做法,導致天孫的後代,也就是看到這篇神話的人類們的生命都像「木花咲耶」一般轉瞬即逝。
「現在不是看書的時候!看這個!」她將手裡的東西往我的方向一塞。我仔細一看,是一張黑白照片,並且相紙還是老式的,並且邊框裁剪出了各種花紋,明顯是上世紀早些年代的照片風格。照片的內容是一條充滿歷史感的街道,架在低空的電線和郵筒、消防栓等道路上曾有的障礙顯而易見。
「於是,現在要我做的事前是什麼呢?」
「如果他們終究不肯相信千鳥同學,也只有請常磐先生過來一趟吧?」
「這並不好說,也有可能是旁邊僅攝進一個邊角的店鋪。畢竟當年這隻是一條稍顯熱鬧的街道,能有這一張照片就是萬幸了。千鳥同學,對於這些舊有的店鋪,你們留存了它的資料嗎?」
「就說這裏的土地經過了易主和改造,五十年前的店鋪已經被拆除了。」
「這兩位客人怎麼了嗎?」
「難道『客人』的稱呼不被她認可嗎?」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