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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漣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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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十二章 敏於事而慎於言

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十二章 敏於事而慎於言

「很遺憾,就像你們能夠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墓園裡一樣,只要他們自行帶著碑石前來更換,我們也聽之任之。只有新入土和遷葬這種,需要我們僧人隨行做法事的,我們才有完整的記錄。」
「是的。我們之前同樣證實了,棉倉友一郎先生自己和他的兩個兒子均已去世吧?這樣的話,我們就前往這片墓園求證好了。按照我們慣常的習俗,一戶人家立一座石碑,碑後用長木牌寫著下葬於此地的家中人們。如果棉倉友一郎的太太已經去世,那麼她便必然要葬在這裏,也必然會有一塊屬於她的神位。」
「這個啊,剛才翻這一家的記錄時不是列出了所有葬在這裏的人了嗎?」僧人答道。「從最老的一位屈指數來,總有七八十年了吧?」
「這就不好說了。棉倉家可能有自己的迷信,也可能有其它的原因,甚至可能來自友一郎先生自己生前的囑託。總之,既然棉倉家的家墓就在這裏,而且又沒有人遷走,友一郎先生又證明了沒有妻室,在假定他的神位沒有被人有意盯上的情況下,便也只有這種假設了吧?」
「常磐先生,之前我們調查過的,關於棉倉友一郎先生去世的醫院記錄,還在這裏嗎?」
「察覺到了嗎?」
「啊?為什麼啊?」
「墓葬是寺廟管理的,醫院里的安葬記錄就是這裏,相應地也應該能在這裏找得到安葬的記錄。同樣的,現在沒有了神位,也應該在這裏尋找到原因,比如遷葬記錄之類的。只要這裏的記錄足夠完善,理當找得到現在沒有神位的理據才是。」
「大胆的假設……是什麼?」
「這樣啊……完整的安葬記錄里,棉倉家友一郎一輩只有他一人;完整的遷葬記錄里,沒有棉倉家任何一人的遷出遷入記錄。並且,這塊石碑還必然是新近才換過的,知道這三點,我們或許可以有一個很大胆的假設和-圖-書呢,不是嗎?」
「所以,嘉茂同學是覺得,她也已經去世了?」
「哦,這一塊地方七八十年前就葬下了他們家的先人,但石碑這幾十年來總歸會常換的嘛。」僧人用手指向了石級。「原來客人您指的是這一層意思,恕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你看,這石級還是近些年才出現的式樣,說明他們新換過碑石頂多也就十年吧。」
「你們沒有關於石碑更換的記錄嗎?」
「檀家,這您就儘管放心吧,我們雖然只是一家小院,但在附近也是小有名聲的,這塊墓園的一草一木,拙僧不敢說了如指掌,但一碑一位,還是有相當自信的。」
於是,我們向當值的僧人說明了來意。友善的僧人便領著我們去了存放檔案的屋子,在我們面前攤開了記錄墓園管理的簿冊。我們共同翻看了許久,有了既令人振奮又令人沮喪的發現:振奮的是,在記錄的某一頁中,記載證實于某年某月某日迎入了棉倉友一郎的骨殖並安葬,的確和醫院的記錄能夠互相印證;令人沮喪的是:之後除了棉倉友一郎兩個兒子的記錄外,再無和棉倉家有關的條目。
「的確,那個時代過來的女性是不會離婚的。」常磐先生點頭道。「尤其是從戰爭中挺過來的那些女人,包括我的母親,都是相當令人欽佩的……」
「雖然說是異想天開,可畢竟還是有證據可循的,你們看地上。」
「可是,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是的……」雨住與三傳譯出了梅麗舍太太的話。「棉倉友一郎先生,和現在棉倉家的年輕人,長得不太相像。」
「不可能。讓我們算一算時令就知道了。棉倉友一郎的長子的出生年紀,其實正是戰時。當時的文化,女子自主提出離婚少之又少。並且,被徵召參軍的人,其妻子提出離婚,更是既不被法律允可,又不被周圍所接受的。在那m.hetubook.com•com個無比強烈的壓迫觀念下生活過來的女子,絕不會有我們這個時代的思維觀念。」儘管我自己也是女生,我卻堅持著客觀和不在乎「妄自菲薄」的說話風格。至於會不會得罪到旁邊的同齡人千鳥同學,那便又是一說了。
我所指的地上,是石碑的根部一帶的地面。那裡正有不少螞蟻爬動,在陽光下歷歷可見。
「這要怎麼查呢?」
「這份記錄,能夠相信它的完備和詳盡嗎?」常磐先生懷疑地發問,他終歸是不太願意相信,從戰時走來的棉倉夫人會和丈夫葬在不一樣的地方。
「按照婚假觀念適合的年齡推算,棉倉友一郎的夫人頂多比他小十五歲。那麼,如果她現在依然在世,她的年紀應當也過了八十歲了。這樣高壽的人是特別需要照顧的,適才我們在棉倉家的宅基里並沒有看到老年人活動的跡象,加之棉倉家正在進行宅邸修葺,響動特別大,對老年人的生活也是極為不利的。再換一個角度考慮,如果此時,棉倉友一郎的夫人住在市內的別處,終歸是要在市政所申領高齡補助的,我們在市政所也派了不少人力前去查閱過,並沒有發現類似的線索吧?」
「如果是七八十年的石碑,為什麼碑石能保持得這麼完好呢?按理說,總該有一些根部的青苔、酸雨腐蝕掉的稜角、一些類似金屬銹斑的變色痕迹,這些能夠證明石碑年紀的痕迹,為何這塊石碑上一點也沒有呢?」
「螞蟻成群在附近活動,說明附近必然有他們安家的巢穴。墓園都是石砌的陳設,是無法做成蟻巢的。放在外面的那些神位,也因為長年陽光的照射而乾燥,不適合螞蟻居住。石碑上沒有裂痕,唯一可能令螞蟻出入的,便只有與地面間的縫隙。只有木頭埋在石碑里,加上掃墓人不時淋下的清水通過地底縫隙流入,才有可能形成適合螞和_圖_書蟻築巢的濕木腐木。」
「原來是這樣……那麼你看到這些照片,有什麼頭緒嗎?」
公墓墓園面積不算大,約是三四十米見方,林林總總坐落著五六十座碑石。它們設計各異,年代有別。我們分頭尋找了一番,在一個角落找到了寫有「棉倉家靈位」的碑石。然而,接下來的事態卻讓我們大出意料:這座碑石旁邊的長木牌神位是有不少,但都寫著我們毫不認識的名字,觀看輩分,也足以確認,那是比友一郎還要早的家內遠祖。最終,我們在其中兩塊成色尚新的神位上找到了棉倉家兩位新近去世的人的名字,也就是棉倉友一郎的兩位子輩。但是,棉倉友一郎自己,包括他的妻子的名字,我們在碑石周圍找了一圈,竟完全沒有找到。
於是,我又一次檢視起這份抄錄的記錄:棉倉友一郎,於197X年在醫院因心力衰竭而去世,手續經辦人是棉倉家的長子和次子,列名某某。在後面還有千鳥家調查者的補記:葬于某某公墓內,碑立於某一方位,可謂是相當詳盡的一份材料。不過,至於棉倉友一郎的夫人,我們一直沒有在這裏查到她的記錄。
「在傳統文化的『鎮魂』里,時常見到『楔』與『柱』這種體現『鎮』性質的用具吧?蠻荒之下是埋人,後來演變為了埋石、打樁、立碑等等。被選為『柱』的,往往在宗教或文化上被賦予一定的神性,從而有了『鎮壓』的本領。恐怕這次也是一樣,棉倉友一郎先生的神位,恐怕是被封在了石碑之內。」
「哪裡,照片上的三個人都拍出了正臉,我不過是通過比較,選出一位和棉倉先生樣貌最為相似的人罷了。」
在他們耳語的當口,我無可行動,只好打量起棉倉家的墓園來。石碑成色均一,根部沒有雜草或青苔。繞著石碑轉一圈,蹲下在幾個平日掃墓的水流難以流經的死角望了望,也並www.hetubook.com.com沒有發現例如酸蝕這樣長久使用的痕迹。地上雖然有螞蟻出入,但在石碑的通體並沒有找到能夠形成蟻窩的裂縫,同樣說明這塊碑石新建未久。石碑正面放著供養的石級稜角分明,看樣子也不是新砌成的。想到這裏,我心下似乎觸動了某一根神經,便回過頭望向對話的兩位大人。
「從已知的年紀推算,棉倉友一郎生下長子與次子是在三十余歲到四十余歲之間。那麼,只要查明棉倉先生這段時間內的婚姻狀況,便可以確認這兩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所親生。」
「在的。」
「這樣一來,且不說那塊玉佩能不能找回來,這豈不是連梅麗舍太太憑弔友一郎先生的願望都沒法實現了嗎?」千鳥同學沮喪地說。她的神情,連雨住與三都在遲疑是否要將現狀告訴梅麗舍太太。除了這位老奶奶,其他四個都是熟知本地風俗的,而她只是對這個國家有個大概的了解,看到碑石和神位,哪還分得清神位在與不在?而我們也知道,祭拜一塊墓碑,而需要祭拜的人卻沒有神位在內時,這是相當不討喜的。
「你居然認識我老爹嗎?」一旁的棉倉勇夫看著我認出了這三人的職業,同樣產生了其他人初見我嘗試思維后的普遍反應。
眼見得梅麗舍太太看到公墓,已經不住向雨住與三先生髮問,而他不知如何應答,已經將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我們。於是,我們只好先以「在公墓祭掃需要先徵得住持方允可」的託詞,暫且由雨住與三先生陪著梅麗舍太太等候,而我與千鳥父女則轉去了東福寺的前殿。
「也就是說,棉倉友一郎先生的長子其實並非是親生的?」感覺此前我們所看到的無非冰山一角,而幾張照片正在為我們揭露一個更大事實的一行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決定下一步行程,最終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我。
「離異的可能呢?」雨住與三在發動汽車前,他順和_圖_書帶問了一個問題。
「請容我再思考一番……」看著眼前,棉倉勇夫的神情既關切又凝重,對此,同樣產生了難言之隱的我也只好暫時表示放棄。常磐先生看著我搖頭表示無能為力,便也向棉倉勇夫客套地告辭。待到我們坐回車上時,我冷然向雨住與三先生和梅麗舍太太的方向問道:
「也就是說,可以確認這段時間內,棉倉家沒有遷葬記錄?」
「那是自然。」
眼見得常磐先生即將展開的長篇大論,千鳥同學慌忙向雨住與三先生示意,讓他啟動了汽車。於是一路上,我們左耳進右耳出地聽著常磐先生髮表的「戰時女性文化論」,心不在焉地到了東福寺管理的公墓。
「請問,這座石碑是什麼時候立在這裏的呢?」
「何止是不太像,我認為這兩人之間的相貌差異已經不像是正常的親子了。」棉倉友一郎先生身材魁梧,在故事中不怒自威,能夠憑藉身材和氣勢嚇退尋釁滋事的宵小之輩,在梅麗舍太太看到的老照片中,他也是身形壯碩,老而不衰;相比之下,棉倉勇夫和他的父親,都是矮而壯的個頭,我依稀掃到的那張照片里,年紀已大的棉倉友一郎牽著正在青春發育期的長子,二人之間依然有著明顯的身高差。再說回相貌,棉倉友一郎下臉形成明顯的銳角,顎尖顯而易見;而棉倉勇夫父子則是方臉,下顎角度則是一個鈍角。
「可我們剛才前往墓園,為什麼會出現那種情況呢?」常磐先生之前已經將沒有發現棉倉友一郎神位的情況說給了當值的僧人,弄得他也是一頭霧水。不多時,僧人鎖上簿冊,隨著我們到了棉倉家的石碑前。在一番查找后,他陡然將常磐先生拉到一邊,一臉歉容地向他耳語著什麼。這倒是不用追問,稍加推察便能料出,他應該是以「小廟無法防住一切有心的偷竊者」等類似的理由,向名義上我們的帶領者常磐先生致歉並推脫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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