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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古道熱腸，這才更難得啊。」

就算落地窗打開，我也是如臨大敵，進屋后立刻找了西條家的一座落地扇，搬到這附近，對著窗口開始通風。好在斷掉的半截鑰匙已經取出，接下來，我又從西條家告辭，轉而帶著這兩截鑰匙，找了一位熟悉的鎖匠，請他細心複製出這把難得的鑰匙。

「是的，兩邊都沒有能轉動的跡象。」

「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啊，我真沒想到縫還可能在另一邊。謝謝嘉茂小姐，我這就再去試試。」

「可是，鑰匙還沒有取出來，密碼盤轉不動啊。」西條小姐的回信依然令我無奈。

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明白，這次隈取玩具廠的中高層人物「集體消失」，其實同樣是一場戲：隈取玩具廠似乎考較的是應聘者的膽識與耐心，所以設下了這樣一個局，而應聘者的大流反應也不出他們所料。最終，他們看中的是敢於坐上主位並且悠然養神的我，可我卻只是個隨著人流進入玩具廠的旁人，毫無應聘的打算。

「當然是取鑰匙的前期準備了。西條小姐，我現在需要陽台上進行一些操作，如果這裡有什麼塑料製品、或是平日養在這裏的花卉，還請先搬進屋內。」在我們兩人將陽台處理乾淨后，她站在屋內，通過落地窗觀察我的操作。我不僅戴上了口罩，還從大黑袋子里拿出了一次性雨衣、圍袖、和手套。先套上一次性雨衣，再戴上圍袖和手套，這樣，我的手部便有了足夠的防護和放心操作的空間——沒錯，這次的操作同樣會使用到有毒的物品，但因為這種東西還算常用，並且在生活中也可能遇到類似的事件，所以我還是決定不將這次的手法隱瞞了。

「他也不是信口開河。我恰巧是個對玩具挺有研究的老頭子，我告訴你一些我的了解吧：這個老師傅說的方法，是十二年前他們隈取玩具廠產品的通用開箱ｍ.heｔubｏｏｋ.ｃom.ｃoｍ法。我說的方法，是十二年前，他們工藝升級換代后使用的開箱法，直到六七年前還在用。小姑娘，你朋友的那個玩具箱子，是在什麼時候買的？」

「我按照你說的，用放大鏡找出了四條縫，然後把它們對準。現在密碼框里的數字是8948。可是，我試著將鑰匙插|進去轉了轉，沒反應；又倒著插|進去，一樣沒反應啊。」

「也就是說兩邊都沒有用？」

「或許真就需要。因為接下來的操作有一定的危險性，並且西條小姐，你的家中未必會備下相應的材料，所以我才會特地前來。」

「是的。我大概知道她的一些過去，不過看樣子，她好像並沒有告訴你。這樣吧，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你在幫她打開這個箱子的過程中，想知道些她難以啟齒的事情，可以找我商量，我或許能幫你參考參考。」

將箱子的方向旋轉，讓鑰匙保持斷片在上，持柄在下的方向靜候了十分鐘后，我扶住下端鑰匙柄的手開始緩緩施力。

「原來是這樣啊……謝謝先生，我這就去告知我的朋友。」

「那麼你打聽到了嗎？」

「是的，她是西條小姐。」

想想也是自然：之前，西條小姐以為正確的密碼是8998，至少這也是首尾正確的。於是，鑰匙伸進去之後，阻力大的是中間部位，斷裂發生在那裡情有可原。但鑰匙斷在內部，別說是針了，就是我帶了鑷子過去，恐怕也無濟於事了。日常生活中，鎖匠也會接到許多取出斷鑰匙的委託，他們在那時會使用專業工具。我有幸見過其中的一種，依稀記得，它和木工使用的拉線鋸的鋸線類似，通過在鎖孔內製造凸凹，然後再將半截鑰匙取出。不過，西條小姐不希望破壞這口箱子，而且這個鎖孔又是玩具型號，用於生活中開鎖取鑰匙的工具未必能適應這種小型號hｅtｕｂｏoｋ•com.ｃoｍ，那麼，我們不妨只吸收這種工具的原理。

這種工具的原理在於：普通鑰匙都會存在凹槽，這段凹槽在開鎖過程中是空心的。這樣一來，專業工具通過這段管道一樣的空間到達鎖的最深處，專業鎖匠能通過感覺，將鎖的狀態恢復到鑰匙插入之前的狀態，也就是能夠插拔的狀態。最後，再使用前端能操控方向並固定的小鉤，從管道空間伸進去，把斷了的鑰匙勾出來。

「是的。」

「這是要幹什麼啊？」西條小姐看見我走向她家的陽台，然後從大黑袋子里拿出一件件東西，不禁好奇地發問道。

隈取玩具廠的老技工為我回答了這個問題，並且說明足夠詳細。我在隨後離開，在走到公交站后，將這位老師傅教授的方法報告給了西條小姐。然而，還沒等我坐上回程的2路公交車，便收到了西條小姐的沮喪回復：還是沒辦法……

具體的操作是：使用剩下的半截鑰匙，先在鑰匙平直的兩面塗上有機溶劑丙酮，然後在斷面，用針點上502膠水，再迅速將這半截鑰匙插|進鑰匙孔，並往前頂，直至和之前斷在裏面的半截接觸。這個操作之所以需要謹慎對待，一是由於502膠水固化時間非常快，需要極其流暢的操作，並且這次是用針完成它的取用，需要保證剩下的膠水不至暴露；二是502膠水本身，以及用來防止膠水滲出斷面粘住鎖孔而使用的丙酮都具有一定毒性，所以我需要待在通風條件良好的陽台，並且在全身防備周密的條件下才敢進行這樣的操作。

「我按照嘉茂小姐的說法，試出8998插|進鑰匙后鎖頭有鬆動痕迹，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裏面也早生了銹。我插|進鑰匙后覺得難動，便加大了力度，可沒想到用力過猛，鑰匙斷在裏面了……」

「當時使用的密碼盤也是用模型澆築熔融塑料來製作和-圖-書的，會留下模型合縫的痕迹。這條縫一定會開在數位與數位間的凹槽上。將四位密碼盤的模型縫同時轉到指示框，讓縫與指示框的上框平行，說白了就是讓模型縫下方的那個數成為有效數字。然後，把鑰匙反著插|進鑰匙孔，就能打開箱子了。」

「等等……你聽隈取玩具廠的人這麼說？」這位攤主有些奇怪。「這和我了解的可不一樣啊。我家的孫子也有一個這樣的玩具箱，也是隈取玩具廠拿來的。我們也有一次弄丟了鑰匙，但我們在說明書上找到的是，先將密碼撥到8888，然後找一根針插|進調密碼時的小孔，保持這個狀態再用鑰匙，便能打開了。」

「嘉茂小姐，很抱歉又麻煩你繞一趟遠路。」西條小姐看到我帶著全副武裝地敲開她家的門，不禁滿臉歉然地將我迎了進去。所謂的全副武裝，是她看到我戴著口罩，還提著遠比一個書包為大的黑袋子。「取一片鑰匙需要這樣大的架勢嗎？」

鑰匙已經作廢，並且之後需要的開箱方法還需要原來的鑰匙進行製作，所以用酸液強行腐蝕掉鑰匙行不通。鑷子和針都難以下手，但是斷了一個面，總歸是有露在外面的接觸面的。

「這就是了。玩具廠也會回購賣不出去的舊型號，給新產品騰出道路的。就算給舊產品一年的消亡期，在十年前買到的箱子，也絕對是新型號了。」

失望的女秘書無奈地將我的來意報告給了躲在其他地方的高層們。浪費了他們的一番考量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好在他們到底也不是遇到真正的難關，這次破費對他們也無傷大雅——他們依然可以通過影像向最後離開的幾人發送面試通過的信息。至於我想要打聽的問題——是否存在通用的，打開十余年前一款玩具密碼箱的方法，隈取玩具廠的回答是肯定的：

「啊？是這樣嗎？那這個老師傅可就是信口開河了吧？」

「hetubook.com.com不是這樣。我家裡沒有鑷子，我是用兩根針試著夾出鑰匙的，可是斷片兩邊沒有縫隙，針根本插不進去啊。」

說著，他遞過來一張名片。我雙手接過，看見上面寫著「退休筆耕者石井聰」的名職和聯繫方式。看來他曾經是一位從事文字工作的人。我道過謝，將它收進了手提袋，然後又將這個新的開鎖方法遠程報告給了西條小姐。

「十年前吧。不會超過十一年的。」

「是的。我的朋友也有一個同樣款式的箱子，但她忘記了開箱密碼，所以我便在尋找生產廠家，打聽是否存在某種通用的開箱方式。」

在和她打電話的當口，我倒是坐上了公交車。可沒等我到站，電話又打了過來。公交車上接電話過於不雅，我只好先掛斷，再發簡訊問她：「怎麼了？」

「好厲害！居然出來了！」才看見我手裡提著一把完整的鑰匙，西條小姐便要打開落地窗為我歡呼。我慌忙抵住滑槽，向她搖了搖手。

「喂，小姑娘！」可我走到他的攤位前時，他竟有意地出言招呼。兩邊沒有其他人，而其他攤主的目光也都因他的招呼而落在我身上。沒奈何，我只得近身過去。他向我招了招手，道：「你能看穿那個女人的伎倆，真是不簡單啊。」

「是鑰匙在鎖孔里拐了彎，鑷子也夾不出來嗎？」

「難道是斷掉的半截並非露在外面，而是在鎖孔裏面斷開的嗎？」

「您也知道西條小姐？」

2路汽車開到了我上車的那一站，也就是霞浦的東北方，靠著水域的那一帶。花費了一些時間，中午已然過去，但周六的古董市場依然沒有結束。從路口穿過馬路，我一眼便注意到了之前那位曾主動出面調停箱子爭執的攤主。記得在我走之前，他看著我的眼神別有深意。有念及此，我便打算遠遠地繞開他，走貼著沿河護欄的一面回家。

這等於是做了一次有毒物品的化學試驗，千萬不能hetubook.com.com忘記器材的回收處理。我將所有使用的器材全部收回，再將身上的一切防護用品翻了個面，收回了袋子里，這才點了點頭，示意西條小姐可以打開落地窗。

然而，玩具鑰匙和鎖幾乎是緊密貼合的，並且它就像一片鐵片，沒有凹槽，這又該怎麼辦呢？沒有凹槽，製造就可以了。

我心下有些奇怪，便直接撥通了電話，開始口頭向西條小姐詢問：

這可糟了。儘管配鑰匙的手段越發先進，可那些用以配正規鑰匙的模具一時間還真不太好對付玩具鑰匙。之前我也在西條小姐家見過原裝鑰匙，的確和薄鐵片無甚差異，一旦用力過猛非常容易折斷。西條小姐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將「現在怎麼辦」的問題又拋了給我，但我除了告訴她「先用鑷子把斷掉的半截鑰匙夾出來，找一個配鑰匙的店鋪請求修復」之外，卻也並沒有多少思路可言。

「密碼未必就是8948。這種密碼輪用量很大，同一個箱子上使用的四個密碼輪，應當是同一或很近的批次生產的。照理說，批次相近的密碼輪都是模式化生產的，其工序也該一致。那麼，澆築縫所指示的數字理當相差不大。並且，澆築縫並非只存在於半邊，另一邊也定然是存在的。如果8這邊有一條縫，3那邊也相應該有對應的縫。西條小姐，澆築縫對應的數字還有更多的可能，例如3443或者8998。我個人認為，這兩個組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是的。隈取玩具廠的老師傅告訴我，可以找到塑料澆築時留下的模具縫來定。」

「我再冒昧打聽一件事，你的那位朋友的苗字是什麼呢？我在你之前和她聯繫時，似乎聽到了『さい』這個音。」

「『西條』啊。似乎我也知道這個名字，她的名字是不是單獨的一個『澈』字？」

「哪有的事。對了，我之前注意到，你好像對那個款式的箱子很上心，似乎是在打聽它的生產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