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落日殘紅
第十八回 盛怒懲雙鬼 一笑送花魁
哪知叮靈本就身具異稟,雖從來未與人相鬥過,但此時怒火之下,卻是招招力沉,直與男了相類。況且她身形奇快,又得了張入雲的傳授,愈加增添了威力,一時間直把那兩個年青人打的骨痛筋麻,雖是二人聯手抵擋竟也擋不下叮靈的一雙拳頭。
此時的周世宏已是翻身而起,上前扶起其兄弟,見自己兄長身上,外傷雖重,但內里卻沒怎麼受傷,養息個十天半月也就足以康復了。可他又見張入雲下得樓來,心裏一凜,以為張入雲跟著就要趕盡殺絕,心生恐懼之下,忙從懷裡取出一支竹管,手中一拉引線,觸動火繩,當時就是一枚綠色的旗花火箭升上了天空。
只見一淡紫色的光華頃刻就送那物事上射了出來,雖是被那做弟弟的年青人身子擋住,只有一絲落在了叮靈身上,但即刻間叮靈就已癱軟無力,身子欲倒了下來,那做弟弟的年青人看出便宜,竟是趁這當兒一拳就是朝著叮靈當胸打到。
眾人里,只瑛姑覺此不妥,但此刻境地,自己也不方便說話,只怕叮靈二人手拿寶劍亂舞生出事來,遂向張入雲說了,卻是和叮靈二姐妹一同去了後院。
姚花影見他此時臉色不住變換,其神色之中喜怒哀樂變幻不定,心知他此刻心裏激動,想到自己能為他做一些事,心頭也很安慰。
張入云何等輕功眼力,只這一瞬即被他抓住,當下身形一展,其速竟快了十倍。
周世宏見他轉身就要離去,一時情急,卻是大聲喝道:「不要走,有種的,你就留下姓名,我兄弟二人好來討教。」此是江湖中人慣用的伎倆,雖如斗敗的狗再河對岸狂吠,但在外人看來也多少能給自己討回一些面子。
眾人幾番客套之下,依舊是張入雲領了賞雪在一旁習武,而叮靈二人卻是只在一旁觀看,兩人經此一夜,卻是能說得不少話了,只是叮靈略沉穩些,稱呼張入雲時,只和瑛姑一樣,只叫他「公子,相公。」而叮噹更胡鬧些,卻是學了隱娘的樣,張口閉口的「阿雲」,只在一旁亂叫。
兄弟倆又是時常在江湖行走惹禍的主,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凡是遇事,只一報出師門再加上亮出這一手劍法,十有八九即將來敵驚走,剩下的也多半被二人擊敗,是以才會有今日這般的驕橫,只是兩人沒想到今日會遇上張入雲這個命中煞星,縱是二人再有甚技倆,也是難逃公道了。
這一瞬間變化,立時讓張入雲身處極不利的境地,可他卻立意要將這二人一招成擒,以顯其威力,此時見此危急,竟還不閃退,迎向周世光的右拳,當時化拳為掌,看準了周世光的脈門力斬下去。周世光本是傖促迎敵,這一擊力道準頭都不及張入雲靈便,此時被張入雲佔了先機,又見他在其弟的致命一劍下,竟不躲閃,事出自己意料之外,自是沒能閃過,一下子手腕一抖,半邊身子竟都麻痹住了,當時手裡金精劍也握不住了,而張入雲卻是反手一奪,即輕輕巧巧的將那柄劍提在了手裡。
張入雲聽了她的話,自是一驚,低頭思索,好像也有人和他這樣面含薄怒的說過這番話,只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再定神看時姚花影已然去的遠了,一時忙趕了兩步,隨其身後欠了半個身子跟著。
那二人聽得張入雲開口俱是一驚,二人此時雖還沒見過張入雲的身手,但只從其如幽泉一般深湛的雙眼,和方才的那一聲斷喝,就已可見一斑。
這話正說中了賞雪的心坎里,平日里她心中這路拳法,卻只能在腦里演習,不敢在人前顯露,且她風霜雪雨四位婢子總是日夜守在一處,自己有心想找個地方演練卻也不能夠。
她二人天賦異稟,生理筋骨全都一樣,聯手之下威力更大,一時兩姐妹真氣聯成一線,其速更快,黑夜裡真如兩朵流雲向前滾去。
此時她心慌之下,只得收了目光,將頭偏向一邊,當下里只恨自己為何十余年的修行卻是比不過眼前這年輕男子,為何每每見他,都又被其克制,此刻自己心智已亂,卻是再提不起什麼精神,責難於他了。
這一擲之下,張入雲已運內力直透他身上諸穴,令周世光不能得絲毫地動彈,而且此一舉張入雲是有意削他臉面,摔時算準位置,直將他摜在一飯菜豐盛的餐桌上,一時周世光頭臉、身上皆被各種熱湯滷汁澆了個遍,他那向來自負,數日間就要換新的一身簇新白衣被如此一弄,當下卻是更顯狼狽。
二人雖是名門之下,但管教卻不甚嚴,又是自幼做事俱都佔了人先,出入江湖少遇敵手,生就了一副嬌生慣養的性子。雖說與張入雲甚不對盤的東方文宇兄弟倆眼高於頂,行事也過放肆討人厭,但終有大家風範,做起事來也有分寸,而這二人與之相比起來,卻是點遠了。
因瑛姑自被虎王擄至魔窟之內,時有交合,早已嘗過男女之間奇趣,雖是心有不願,但到底破了色戒,壞了丹紅,一時定力卻是大差,春心揚處,卻只聽她哧哧一笑,已是將身投入張入雲的懷裡。
張入雲聽了,反笑道:「是嗎?就憑你這兩個跳樑小丑?」
當下一番心事被張入雲一語中的,怎能讓她不驚!只是她人極聰明,見張入雲雖是語帶疑惑,但神色卻是一片至誠,一時已然明白不少,雖是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眼見就要有了答案,心裏甚喜。只是轉念一想,卻又是一陣心酸泛上心頭。
張入雲道:「也不算什麼,我也只是瞎猜而已,沒想到卻是猜中了。」
照時間算來,姐妹二人已七八個時辰未進食了,二人又是不能耐一絲餓的性子,雖是廚房裡食物頗豐,但要依二人的性子,等把飯菜做好了,卻要把張入雲的耳根子也吵炸了。
原來此時的張入雲自甩開周世宏后,卻是將手裡的佛門法寶放在眼底看了個仔細。就見他手裡拿著的卻是一面長只七寸的竹牌,那竹牌雖短,但其上卻是刻滿了梵文,當中竟還刻有一個手持古怪形裝長劍的金剛力士,雖只寥寥數筆,但卻是將那力士畫地形神皆備。
賞雪正為此時二人無話干坐著犯難,見張入雲作笑,卻是忙問道:「不知公子笑些什麼,也說來賞雪聽聽?」
又聽的一聲悶哼,那少年人已將那白裝男子憑空單手提在空中,跟著左手一探,就已抓住了仍在空中手腳亂蹬的年青人的衣領。
當下張入雲未免賞雪難過,卻是讓她坐下,自己就她武功缺陷說了好多竅要與她聽,二人俱有默契,卻是絕口不提劉府中人為何藏私相授賞雪武藝一事。
只是二人經了昨夜一樁事,卻是功力大進,眼內兩道神光不是迸出,膚色也與昨日有些不同,愈加的玉白晶螢起來。二人如此變化,自然難逃賞雪的眼晴,見只一夜間功夫二人竟能如此,愈發的覺得張入雲修行不凡起來,怪道是得蒙佳人青眼。
張入雲早知她有這一問,想了想卻是直言道:「也沒什麼,只為昨夜裡遇了一樁小事情,叮靈叮噹受了些微的傷害,我昨夜為她二人療傷,所以二姐妹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起身。至於瑛姑……」說到這裏,他卻略頓了頓,接著又道:「昨夜裡,她替我三人守在屋外護法,辛苦了一夜,直到今早方睡下,我勸她多睡一會兒,是以至今未醒。」
而叮靈姐妹更是從未有過這樣被張入雲領了任著自己性子飛奔,一時更是開心。就見二人聯在一處,如一雙蝴蝶一般在林間飛舞,且她姐妹倆筋骨精奇,只一點地,就可飛出十余丈,到了後來奔地性發,竟然足不沾地,只在林中飛馳而過,張入雲與瑛姑見了,心下驚駭不已,這才知這二人根骨果然非同小可。
賞雪雖是心有準備,但沒想到張入雲竟真的從瑛姑三人的房中走出來,心裏還是不免一驚,可她為人沉穩,當下卻是不漏聲色的屈身施禮。
卻沒想到賞雪求藝之心甚誠,雖有不雅之處,但她卻絲毫不放在心上,而且她的根骨雖略有不及瑛姑,但其筋絡的柔韌卻遠在瑛姑之上,以張入雲生憑所見女子之中,僅有隱娘的天份比她高。
誰知,只這片刻功夫間,二姐妹竟已都好了,兩人只一睜眼就是四道神光透出,稍過了一會兒,那眼裡的寒光才漸漸退去。
叮噹坐在二人對面,見兩人喝酒喝地甚是痛快,她是早就像嘗嘗酒這個東西的了,只是張入雲一直不讓,每次就是要喝,也只給她一小盅,自是不夠她過癮的。此時見二人喝的開心,立時就鬧著也要起酒來,叮靈和她一個性子,見她如此,自然也是吵鬧著要酒。
哪知張入雲此時卻是止了腳步,他盛怒之下,見對方已被自己打的如此狼狽,已是消了一半的火氣,而且這二人雖是可惡,但也不是什麼死罪,自己終不能取了二人性命去。一時便駐了足,反倒將手裡兩柄金精劍,放在眼下,仔細把玩。
片刻間,這賓客滿堂的聚仙樓,就已是一片狼藉,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傻了,竟都忘了躲避逃遁。
張入雲只看了幾式,便不由地心生驚異,直待賞雪將這套拳法打完,他卻是低頭思索了半日。過了好一會兒方開口對賞雪道:「你再打一次我瞧瞧,只是這一次你且由著性子打,日常間但覺有不對或是阻滯的地方,全都由你自己想的套路演給我看。」
一時姚花影還怕張入雲不能盡行領會,二人直鬥了半個多時辰,姚花影將個中變化,又演示了多次才停手作罷。住手時,張入雲卻是將拳一抱,正色道:「姚師姐如此施恩,竟將這麼精要的拳法教得小弟,張入雲實在無以為報。」
張入雲二女又再犯這屢教不改的毛病,一時又不免一番說教,好容易店裡小二上了幾個冷盤,二女有了吃的,方才作罷,張入雲也得閑,將這聚仙樓里的人物看了一遍。
當夜,瑛姑換了一身勁裝卻在屋外守候了足有四個時辰,其間屋內,竟屢有白光閃出,瑛姑雖然好奇卻也知道事關重要,不敢打擾,直等她守到了卯正時刻,方見張入雲推開門來喚她。
此時叮靈二姐妹卻是吃的不矣樂乎,二人食量均大,雖是賞雪聽了張入雲的囑咐做的甚多,但也還是被二人片刻之間吃了個頃盡。張入雲見此卻是推過自己幾乎還未曾動過的面碗,他近來功行日深,雖還談不上避谷,但數日不食,卻也不會覺得飢餓。
只是想到張入雲不該如此不堪一擊,這反手一劍姚花影還是揮了出去。果然張入雲早已瞧好了她這一劍,見她一劍擊來,卻是胸中濁氣盡吐,力時身子如一個砰陀一般砸在地上,雖是模樣有些好笑,但卻依然讓他堪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劍。
今日不但遂了自己的心愿,大吐了胸中一口悶氣,並還是在有人觀看之下,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只以拳法而論,張入雲實比自己主人要高出不少,此時得他肯定,心情之佳更是難以形容。
此時店裡人已很多,張入雲凝神聽了,也不能聽得清楚,一時好奇,正欲運內力靜心去聽三人說些什麼。哪知他才只一動念,只見那美婦人,卻是已向自己這面看了過來,一時唬地他忙收了內力,不敢再有行動,心下只奇怪這婦人怎麼這麼厲害,竟和隱娘也有一拚。
賞雪見此卻是好笑,忙上前阻止,自己到了廚下造飯。張入雲見了,覺得如此不是禮數,欲待推辭,但早被叮靈姐妹阻止,一來是因為姐妹二人嘴刁,平日里偶爾張入雲露了幾次廚藝,實在是不怎麼樣,二來姐妹倆喜愛賞雪,定要她做飯才好。
可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嬌喝,在他身後的叮靈已是飄身而上,手腳靈動之極的打向那兩個青年。
當下只等二人衝到其身前,張入雲卻是不閃不退,反是足下一蹬,竟朝著二人的劍尖迎了上去。
當下他性子乍起,只覺體內一股煞氣,竟是沛不可擋的自他丹田裡升了起來,一時間張入雲又覺雙掌奇熱,只想著將那氣勁吐了乾淨才得舒服,一時他想也沒想,卻是將那股剛勁盡吐在掌中的竹牌之上。
那婦人見叮靈如此,心裏卻是一動,只為此地人太多,不便上前敘談,只得又是報以一笑,卻是移動步子去了。
今日的姚花影,雖只是一襲白衣,但卻是如同被籠在煙波之中一般,此地這銀樹瓊花一脈寒色,更顯得她羽衣飄舞,直如凌波仙子下了凡塵,加上她自見了張入雲之後,面泛哀怨,眉前又籠上了一層薄霜,直把張入雲驚地一時止了呼吸。
周世宏出入江湖,還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一時氣地直把嘴唇咬地血都要流了出來,但他行事沉穩些,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當下卻是取過錢袋,只抖出了兩錠五兩重的小金錠與那老闆。
張入雲連催了六七次的力道,竟還是不能損得了那竹片分毫,知是佛門寶物,卻是不凡,只是他此時犯了凶性,卻是神佛也顧不得了,一時身上力已用盡,再也無法可想,雖先時一直守著隱娘當初力誡他不要去運那先天罡氣的法門,此刻情急之下卻是早已將隱娘的囑咐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入雲只瞥了一眼,即知二人劍法不凡,那麼囂張的兩兄弟,此時盛怒這下,竟依然將門戶守的嚴實,當即就已知道二人在這劍法上是下了工夫的,而且兩人手裡的寶劍又是鋒銳之極,一眼望去,確是極具威力。
同理,這竹牌看著也是透體如玉一般,一眼望去,就知非是凡品。上有佛家金剛梵文,又是一團王道紫氣射出,想來怕有多半真如那周世樂所言,是仙佛至寶。
此時雖是午後,但地上竟還罩了一層厚霜,雖是他腳上留意,但終究還是留下一串足印,一時張入雲即為自己破壞此地景色遺憾,又為自己功夫仍不夠火候而心有不足。當下只見一陣寒風吹起,將四周花樹吹的瓊枝亂顫,繼而又裹了漫天的花瓣在空中飛舞。
果然是賞雪人立在門外,當下張入雲卻是眼前一亮,只因她今日打扮比昨日要靚麗了許多,一身粉色的及地長裙,配著她玉白色的肌膚,確是讓人過目不忘,加上她手裡還提了個用新鮮花草編的極精緻的小籃子,內里還放了數十顆如枇杷一樣的果子,乍一看去,哪裡像是要來此習武,反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閑暇時踏青出遊一樣,如此裝束卻是讓張入雲有些哭笑不得。
哪知二人長日子以來,由張入雲傳功,于這一門功夫的修鍊已是到了一定火候,瑛姑這些日子理是內力一日千里。功夫到了,自是進了另一番境界,雖二人此時只單掌相連,但兩人各自體內的陰陽二氣卻可相互調理配合,一絲不用擔心如此會走火如魔,或是阻礙對方的修行。
姚花影輕功比張入雲還要高了好些,當下展開身形,卻是去如流星一般。二姐妹見一時追不上,當下竟是足不點地,雙雙凌空飛起,只作兩隻燕子一般向她衝去。
而周世宏見他竟真的將自己師門法寶毀了,心痛之下,只聽他一聲悲吼,拚全力砸向了張入雲。
姚花影是有心幫他,此時見他作問,卻只把厲害拋在腦後與他說道:「這是自然,峨嵋派自來不容外人窺伺他門下寶物,若有他人前去尋覓自是困難重重。你不是數中相定的得寶人,此去確是危險,要知峨嵋派禁制向為各宗派第一,而在那姑婆嶺下得禁制的,又是其上一代的長老,法力更是驚人,你此去雖是為寶而去,卻也要小心自己身家性命呢?」
姚花影聽他竟稱毒|龍師伯做老太太,一時也不禁莞爾,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小可,卻不是意氣說話的份,只得微嗔道:「無怪有人說你不知好歹,和你好好說話,卻是不聽,非要事後吃了虧才長記性不成?」當下卻又手指著寒潭前一地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走走,到前面空曠處說話如何?」說完此話,卻是已經輕移蓮步,向前行去。
不錯,若論容貌,姚花影確是艷壓群芳,是他張入雲生平僅見最美麗的女子。
那兩個年青人見不識路,那做弟弟的強掙著挨了叮靈一拳,而他哥哥卻是得這個空,趕緊從懷內取出一件物事,拿在手中后,一抖手就欲往叮靈眼前晃去。
當下他單手就將叮噹抱起,這些日子以來,他因一直為瑛姑通穴傳功,已對女子的身體極為熟悉,而隱娘教他的傳功法門,更是爐火純青。此時他見叮噹臉色灰白的厲害,已是半昏厥狀態,一時托在叮噹腰下的右掌內力一吐,已將一股上清真力自叮噹的腰陽關穴傳入了她的體內。
當下只聽張入雲道了聲:「失禮了!」卻是各伸雙手食中二指,紛紛抵住賞雪的兩肘令其雙臂彎起,接著微一使力,卻令賞雪的雙臂含胸內包,做了古怪的姿勢,一時只壓的賞雪胸間有些頭痛,實不解其意。
瑛姑還是第一次見張入雲罵人,一時聽他說話竟是這般刁毒,罵人不帶髒字,並還傷及對方師長,確是有趣。想到這裏,不由抿嘴一笑,只是她心思縝密,知道張入雲這一句話說出來的分量,為其擔心之際,不由也微微皺了皺眉。
初一時還略嫌痛疼,但隨著氣息不斷的湧入肺里,竟是出奇的舒服,可張入雲還是不足夠,四指加力,只把她兩臂又往內壓了一些,直到賞雪再無力吸氣為止。
一時間她心腸軟了,口內竟柔聲說道:「不想幾個月沒見,你竟生地比往日高一些了。」說得此話時,姚花影心裏也不由一驚,萬沒料到,自己竟會說出這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卻不知,她與張入雲卻是數中有定,雖其身精研先天神數,但卻不能為自己的將來卜個清楚,以姚花影此時的修行,張入雲卻正是她命里的剋星,而那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又何嘗不是她初見張入雲時,最想說的話呢!
雖說張入雲在這半年裡,已見慣了美女,猶以近日來,更是日常與佳人為伴,此前雖也在水鏡寺一晚同時見到崆峒和峨嵋四女的絕世容貌,卻只以為四人之間,只有氣質之分,若以相貌而論卻是不相上下,但今日再見姚花影,卻是改了他先時的心意。
好在張入雲與賞雪相談之下,雖是語言中頗顯尊重,但卻知她也是個隨意的性子。一時張入雲也不再拘泥,只是為表心意,自己也跟著進了廚房,打打下手。
而兩人相談之下,張入雲自不免也得窺崑崙派的內功,雖說崑崙派這數百年來,俱是不如峨嵋派勢盛,但其年代之久遠,卻遠非峨嵋可以相比,在千百年來歷代宗師千錘百鍊之下,其門下武藝實是博hetubook•com.com大精深之極,雖是與張入雲的內功心法時有相衝之處,但到底一番道理得來,以張入雲現時的悟性,已可觸類旁通,不無進益。
當下里,周世宏見了他這樣駭的模樣,卻竟是足下有些放軟,再不敢上前,就連一旁的瑛姑見了,也是心生恐懼,生怕張入雲只這一下竟變了性子。
張入雲見她面露異常,已知她心下懷疑,雖是已想好了主意,但不免仍是紅了臉。
一時瑛姑只得取來手巾手帕為二人不住擦拭,而張入雲也是慌了手腳,生怕二人誤食了寒露丹竟於姐妹倆不利,忙探手欲查一查二人的脈息如何。
張入雲被那敲門聲喚醒后,心裏略一思索,即知是賞雪來了,當下卻是十分尷尬。自己身處在三女房中,而此時又已是過了巳時,萬一賞雪性子直魯,把自己為人想錯了,卻是糟糕。而瑛姑和叮靈二姐妹也要跟著受連累,一時間竟有些慌了手腳。但他到底是為人爽直,這一念只在輾轉間,就被他拋在腦後,遂即便略整了整衣襟,開門出了室外。
張入雲的居處,雖只在翔雲庵的一角,但推門就可看見那極秀麗的小山,一旁又有翔雲庵香煙繚繞,偶爾還伴有一兩記佛鍾青吟,再往遠處望去,卻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雲南風景本是奇秀,此時又是煙火三月,景色更是奇佳,一時如此即清幽又繁茂的勝景,盡收在張入雲的眼底,卻是讓他先時一顆錯亂的心思,平復了下去。
張入雲哪裡知道這些,只是他此時心裏正不自在,得此地至寒的陰氣一衝,卻是甚感痛快。一時信步而走,卻只在花間走動。
一時他心裏惡作劇之心頓起,即刻從懷裡掏出一樣物事來,在叮噹眼前一晃。
姚花影聽他提及峨嵋金頂一戰,自是想到了當日的傳言,一時心裏又是一哀,輕聲道:「不想你竟是武當派皇甫師叔祖的弟子,輩分這麼高,連我也要比你矮上一輩呢!」
周世光見他說話雖冷,但言語里卻還有些客氣,卻是趁此譏諷他道:「這是佛門降妖伏魔的無上法器,你帶著這兩個妖孽招遙過世,顯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待小爺取出來的話,只怕連你也照成灰了!」
半晌里姚花影卻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眉頭皺起,一付心事的樣子,到的後來,只見她伸手纖纖十指,自潭內掬了一絲泉水,方開口道:「我觀你氣色,好像近日來,你武功大進,是不是有這回事?」
姚花影只是一時亂了心思,只一被張入雲觸碰到自己肌膚,心下一顫,立時便清醒了過來。她原本氣苦,只此時見張入雲正繃著的臉,一副生怕自己會被人誤以為唐突佳人可笑表情,確是好笑。
此時無論多麼複雜艱難的招式在其手下,竟是一一輕鬆辦到,這可讓張入雲看的又羡又妒,要知他的筋骨卻是屬於較硬的那一種,當年十一歲起始習武時,卻是受了好一番折磨才勉強讓無雙答應教他武藝,一時回憶起往事,卻是讓他百感交集。
只他一入得房內,張入雲卻是忙做一團,一時換衣梳洗,燒開水砌茶,偏有不好意思弄出聲響,竟只得施展了一生輕功,一溜煙的奔走之下,不但是奇速無比,並還事事妥貼,隱娘若看了他竟用這一身超絕的輕功,只做這一干雜事,不知是要喜其輕功日有進步,還是怒其見不得女子一味的小心害怕。好在功夫不大,諸事皆辦得妥當,一時張入雲已是端了茶走出室外。
張入雲見了,雖為眼見奇麗景色心醉,卻又為那花瓣終要落地而哀傷,一時意氣發處,卻是盡全力一口真氣吹去。他此時功力比當日峨嵋絕頂之時高了太多,當下一口罡氣吐出,只把那滿天花雨,一下子直吹至十數丈高處,久久不曾落下。
說了這話,卻見姚花影並未轉過頭來,只聽她輕聲道:「哪,如此說來,卻都有哪些人對你好呢?」
此時二人見三女美秀,不由低了言語談了起來,這二人雖是平日練武時未下過苦功,但到底出身名門,一雙眼力也自不凡,加上為師溺愛,又不擇時宜的教了二人不少外門功夫,更將二人寵的愈發嬌縱起來。
說到這裏,卻又向前行了兩步道:「我崆峒派拳法不比峨嵋派的精深,但數百年來也自有他的巧妙,本門向以精微二字為主旨,與敵相鬥時,往往能以逸待勞,從容擊敵。三大門派里,若是論拳法招式之漂亮華麗,卻以本門為最,但同時最易學,也最危險的武藝也是正是我崆峒派的拳法。」
張入雲此時已多少能猜到姚花影此去卻是和劉雨濃有關,只是他除無雙外從來不涉足,也不作想男女情感這樁事。身即無覺,自然不能體察個中細微處。雖見姚花影此時不樂,卻未想到與已有關,一時見她不說話,也只得止了口。
那做哥哥的想到這裏,心下害怕,忙再度晃起手裡的法寶,口中又是念動真言,瞬時間他手裡的物事本只淡紫色的光茫,竟一下子明亮了百倍,將個聚仙樓上照的一團紫氣。
一時張入雲聽了叮噹說的這話,腦里一炸,當即便欲發作。
張入雲此時有意要搏眾人一笑,一個閃身,就已至瑛姑身旁,接著一揚手就將瑛姑托起負在身上。一時事出瑛姑意外,卻是驚叫了一聲,好在張入雲肩寬背厚,身在其上,卻是極穩當,不用擔心會被從其身上落下來。
那兩個青年人一開始哪把叮靈放在眼裡,況且她一出手,就是分襲二人,一時更加不放在心上,見她雙拳招呼向自己身體,卻只是隨意抵擋。
這玲瓏山卻是洞天府地,被他劉府佔了,專做修行之地,只為劉雨濃是未來的當家,是以才以有如此方便的在此修行,可劉雨濃生來只愛近女色,不喜修道一流,卻是把這后坊書齋只做了與眾婢子做樂的去處。日常卻到這寒潭處,借了這裏終年不散的陰寒氣,竟是圍了紅泥小爐,只知飲酒作樂。
當下只聽他鼻下哼了一聲,方開口道:「我二人俱是崆峒門下弟子。」說著指了指身邊的那位道:「他是我兄弟周世宏。」又指了指自己道:「我叫周世光。」
哪知張入雲聽了,卻只一笑道:「人是你自己丟的,你卻何苦拉上你們崆峒派的名字一起受辱?今是我與你兄弟二人一戰,一沒使詐,二沒仗著人多,輕輕鬆鬆就將你二兄弟打成如此模樣,算來只是你二人學藝不精,卻又四處惹是生非的緣故。你二人張口崆峒閉口崆峒,想來平日里已仗著自己師門囂張慣了,而今日你兩兄弟遇上了我,卻只能算是你二人素日的報應。」
只這轉眼間,張入云為劉老太君準備的壽禮,就已被這兩個小丫頭偷吃了一多半。張入雲見二人此舉,也只笑了笑,遂又從革囊內取了兩顆重又放在那玉瓶里,此時瑛姑在一旁見了,卻是忙將那玉瓶收了起來,只為隱娘臨走前,曾囑她這一個月內要照顧好張入雲三人,而這寒露丹的珍貴,她也已知一二,一時擔心又被叮噹二人偷食了去,只得如此為之。
說話間,叮靈二姐妹,卻是已一蹦一跳的回來了,獨那店小二掩著口鼻,而瑛姑也是皺著眉頭,想來方才二姐妹在後院又是一陣大鬧。
姚花影自是知道他所指的將來是什麼,見他神色有些頹唐,卻與他打氣道:「你現在的功力絕不只是進益了些許,只為你眼界太高了而已,若在半年前,只怕你兩個張入雲也敵不過我二位周師兄的聯手。」
如此一來倒是張入雲略覺不好意思,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己還什麼也沒教人家,便又拿衣裳,又吃果子的,雖然他性子爽直,但到底與劉雨濃交往尚淺,一時受了人禮物,卻是心不安。當下想了想,便轉了話題,徑問起賞雪的武藝起來。
張入雲未料到她竟會如此,一時驚訝,卻是回過頭去瞧她,只見瑛姑此時臉上早已羞地通紅,雖是心裏不好意思,但手裡卻是一點也沒丟開,一股綿綿密密的陰柔真氣只源源不斷從其手裡傳來,令張入雲此時疲累的身子大是受用。
周氏兩兄弟早已心裏有所準備,一見他身形晃動,便紛紛舉拳相迎。哪知張入雲輕身功夫奇高,此時又是動了真怒,一時間全身功力盡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二人只見一條藍影拖著長長的虹尾,只一瞬間,竟已是到了二人身前。
只是張入雲執拗,在他想來,這樣的東西落在了周氏兄弟手裡,豈不是如兇器落在了惡人手裡一般,想著這二人刁橫,平日里怕不有多少無辜如叮靈二姐妹,這樣與人為善的靈異,落在這二人手裡。
賞雪聽了,卻是微驚道:「公子眼力真好,我祖上確是山西人士。」
思索到這裏,張入雲不由又犯嗔痴,自來他是與物無傷的,不管多麼歹毒多麼殘忍的兇器,若無人手製作操縱,它也只是不過一堆凡鐵或草木原質而已,只有落在了惡人手裡,才能助長惡人逞凶行惡事。
因二人長日子以來,被瑛姑教訓了不得光著腳下地,兩姐妹雖是在房裡任性,卻硬是腳沒沾地。且此時她兩人輕功已高,僅憑著雙手在房內各類擺設上借力,也可在屋內來去自如。尤其今日姐妹倆與張入雲比試輕功,一時激發二人潛能,竟可在空中停留若干時刻,兩人此時更是開心,只在屋內飄來盪去。心喜之下,哪把瑛姑的話放在心上。
姚花影沒料到二人竟能在空中飛行,不免口中也「噫」了一聲,三人此時身形已靠的甚近,眼看就要追上,卻見她忽然回頭衝著叮靈二姐妹一笑,身形一撥也是凌空飛起,當下排雲馭氣,竟是升上了天空。
張入雲見瑛姑如此,一時間心情大好,不由提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不知怎地,這酒雖是喝入腹內,但心裏卻又有些酸酸地。
其弟周世宏見了,忙上前探視,一時看仔細了,見周世光隻身上狼狽,但內里卻是並未受傷,心下方定。
張入雲當時瞧得仔細,今天他是故意立威,怎能讓對方如意,右手一記剛猛的劈空掌擊出,當即便將那碗大的火花,硬生生給拍飛過一旁,只撞在了聚仙樓的樓欄杆上,方才熄滅。
而她此時也是一夜辛苦,身上衣服已被露水打地半濕,一頭如雲堆起的秀髮,經了一夜的打熬也已略顯凌亂,張入雲此時瞧了覺有些心疼,暗道自己這長日子以來,在叮噹二姐妹身上下的心思過多,于瑛姑來說卻是有些冷淡了。
這話說地張入雲卻是有些著慌,卻是連連罷手道:「我也不算無雙姐姐的弟子,當年也只為了好玩,她才授了我一些粗淺的武藝。」此話一出口,他便已後悔,只為當年無雙曾嚴命自己不要與人說這樁事,此刻自己竟一時說漏了嘴,心下懊惱,不由地暗恨自己,竟是個見不得美人的軟骨頭。
姚花影見他竟口出無雙是其姐姐,心下更是詫異,正待再次問細緻些,卻見張入雲已向自己抱拳道:「小弟方才不小心說漏了嘴,還望姚師姐能別記在心上,萬勿告之他人。」說完卻是一揖到地,神色甚是凝重。
那老闆見他給得多了,當下卻要找還他,只被周世宏將手一擺,厲聲道:「不用了!」那老闆早就怕了他,當下卻是連忙退了下來。
此時卻聽張入雲又道:「低頭!吸氣!」賞雪正被他壓的胸口痛疼,此時吸氣,更是作難,但聽了張入雲不怒自威的言語,竟是半點沒有違逆,跟著照辦。
看著眼前張入雲,雖也稱的上青年才俊,但在平日里的所見也只中庸而已,單論外貌,只怕周氏兄弟也要比他強上三分,實不知自己竟會看上他那一點。卻只知道自前番紅葉禪師處雨夜一番對眸,卻是長日子以來就是放不下張入雲那一雙亮地嚇人的雙目。
姚花影見他輕身功夫確是不凡,心裏也暗暗點頭,卻不答話,跟著就是反手一劍橫掃而出。此一劍比方才快了數倍,張入雲此時也不敢大意,他動作奇快,隻身一矮,人竟已橫伏在地上。
張入雲還是第一次看見雙生子發怒,一時驚訝,反倒將自己怒火稍稍按下,生怕叮靈與人相鬥吃虧,忙在一旁掠陣。
張入雲聽了道:「我入得那裡,只求將圖解一觀而已,別的東西我一樣不取也就是了,再說誰又稀罕那些只能倚仗一時的法寶!」
張入雲聽了,卻是心下一驚,這長日子以來,他倒是沒想過自己在短短的半年間,竟認得了這麼多出眾的女子,現下想來,確是平生里一樁樁的奇事。想到此心裏卻道:「幸好沒說隱娘,瑛姑,葉秋兒等人的名字,不然地話,的確是容易讓人誤會自己是好色之徒。」他雖是如此天真作想,卻不知,只剛才他道出的那幾位女子,任誰人聽了,縱不嫉妒於他,也定會認定他是個酒色之輩。
賞雪見張入雲還不明白,也只得說得直白了些,只聽她道:「這玲瓏山後坊書齋里,此時正住著花魁,我家公子因為心有疑惑,才故意讓她在此歇息。」說到這裏,賞雪卻是又止了口。
她就算不說這話,張入雲也絕不敢大意,仍誰見了青鸞劍的鋒利,如還敢大意,卻只是活膩味了。
待那受了舌底外向錘的青年人連運了三次真氣后,方將胸中的鬱悶盡吐了出來,可一時間卻是手上無力,再也沒精神念動真言了。他手裡握的是佛門法寶,不念經文不可長時間示於人看,尤其這聚仙樓上人物繁多,人氣更是腌臢,且他又怕張入雲趁此強奪,忙將其又收在懷裡。
一時只見得張入雲也是略顯狼狽,好似長日子里未有休息過一般。待瑛姑行至屋內時,卻見叮靈二姐妹卻是紛紛躺在了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著,二人此時俱是臉色紅潤,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偏又生的俊俏,兩雙睫毛俱是又彎又長,配著二人紅潤的小臉,確是如同兩隻貓兒一般可愛。
此時他跟著姚花影的背後,卻將其背影一覽無遺,雖是他不好女色,但也自覺姚花影的背影是其所有見過的女子之中最美的,難得她頸項纖背生地也是奇秀非常,合著她本是纖細的腰枝更顯佳人曼妙風采,再加上姚花影一雙玉腿又生地奇長,幾下合在一起,縱是老實如張入雲也是看的心曠神移。若是換了劉雨濃有這樣親近佳人的機會,只怕他此時嘴都要樂歪了。
哪知叮噹飲餐之後心情大好,因見那女子彈奏手裡的琵琶,能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一時間卻是極感興趣,不由貓著身子,偷偷跑到那二人桌子附近。
好在過的不久,卻已是到了二女進膳的時間了,現在她姐妹二人只一餓起來,卻是一刻也忍受不了,這段時間以來,二人又隨張入雲一路上吃了不少地方,別的人情世故雖不知,但吃飯時卻一定要找一間當地最大的酒樓的這個習慣卻是落下了。
一時只見張入雲兩手各提了一柄寶劍,擎在手裡輕輕舞動,在張入雲一身內力注入之下,本來就吞吐不定,極具威力的金精劍,此時竟變成了兩條蛟龍,一時竟如活物一般在其手裡不住遊走。
周世宏萬沒料到張入雲的內力竟是如此純厚,那麼輕柔最不能受力的金精軟劍,竟也被他這一指震地自己手臂酸麻,一時身形被阻,也是頓在那裡,只是他不比其兄,有意進擊之下,反應自然來的快,一時已換了一個口氣,手裡劍跟著又是一送。
因隱娘雙掌也是白的驚人,一時張入雲也對這婦人的手掌留意起來,雖只一眼,但張入雲卻也不由地內心一震,若單論一個「白」字,這婦人只怕比隱娘還要差著三分,但其手掌間的豐潤,卻不是隱娘能與之相比的。
張入雲聽了此話,卻是眉間一笑,回首又招了叮靈二姐妹來,一人手上塞了一柄金精劍,再又對那店小二道:「煩你引個路,帶我這兩個妹妹去走一趟。」
當下張入雲,卻是悄然提了一口氣,將內力運于眼中,待再次將雙眼張開,卻是如同兩道電光一般,向那二人掃了過去。
而張入雲見此卻是一笑,只等老闆找了銅錢,便攜了叮靈姐妹反身就走。
只她這清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張入雲愣在了當場。
此刻夜還未深,但張入雲怕二人今日受了佛寶傷害,身體虧虛,與瑛姑商量了將兩人帶回房早些梳洗,也好早一點休息。一時四人都各歸了各的房間休息。哪知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張入雲卻聽見隔壁屋內一陣嬉笑,又見瑛姑來敲他的房門,一問才知姐妹二人今天被張入雲逗的開心,又想到明日可大玩一天,俱是興奮地睡不著覺。瑛姑再三哄騙,二人也是不依,只顧在房內胡鬧。沒奈何,瑛姑方才來求張入雲。
四人只在屋內入定,卻是忘了時光飛速,直等到日上三竿,屋外傳來敲門聲,方才將張入雲喚醒。
張入雲聽得賞雪說話反覆,有些自相矛盾,心裏好奇,便開口再問。賞雪又是猶豫了半日,方拿定心思開口道:「我家公子如此,卻是只為他一些痴性子。他雖聽得一些傳言,有些疑心,卻又不敢親自相詢,一時拿不定主意,卻是用了這般可笑的法子。」
一旁張入雲答道:「我是從來不再意什麼污穢的,何況那金精劍,自得煉成以來,于那爐火之中,怕不要經歷過幾千遭,此番落了凡塵,止不定經過那泔水污物一番洗滌,卻是行將大成呢。至於你說的那金剛盾,我只為不服毒|龍師太,將這樣的佛家法寶交在周氏師兄弟,這兩個不成材的人手裡害人,才一時氣發將其毀了的。何況它雖是佛家法寶,卻是只做傷害他人用的,日常被它制住的妖魔鬼怪想也不少,此番被我害了,按說也算得上是因果遁環報應不爽。」
只在他說到沈綺霞時,姚花影卻是一震,一時開口道:「你還說你不會哄女孩子,說了半天卻都是女子。」
到得後來張入雲已能知曉姚花影的拳意精法之所在,往往對方只以最巧妙,最細微的變化,來從容化解自己的力破千鈞的掌力,雖看起來非常危險,卻又是那麼地自如瀟洒。只是學習這套拳法要求學習的人,眼力不但要極好,身法也得極快,而這兩點,卻正是張入雲最足以自傲的。且他素來膽量頗大,使這樣的拳法,確是與他性格極為合適。
此時的張入雲見他收了法寶,不能再威脅到叮靈二姐妹,卻是並沒出擊。當下只一手託了叮噹,一手攬了叮靈,內里運了內力,替二人療傷,幸是兩人筋骨精奇,雖受了剋星法寶的照射,但在張入雲全力運功之下,很快得以恢復,叮噹因是被照得和*圖*書久一些,還有些不自在,但叮靈卻已是完全好了。
那店小二聽了他說這話,一時心下奇怪,卻不敢不答,只口中說道,是在後院廚房內。
另一人見他竟請風塵女子唱曲子做樂,當即表示反對,要知二人出身不同,教內嚴令不得再外行走時做這類勾當,雖說只是聽曲子而已,但也已嚴重違背教規了,若被教內的長老知道,認真計較起來可不是玩的。
哪知姚花影此時竟又開口說了一句最令他心情激動的話,只聽她一時柔聲道:「至於你還未習全的白陽圖解,前月我問起家師時,有聞見,許有可能于峨嵋左近的姑婆嶺留存,你日後有暇不妨去碰碰運氣,只是那裡離峨嵋較近,你前去時,卻需小心些才好。」
那老闆哪敢上前惹那周氏兄弟,卻只聽了張入雲道:「你只管上前去討就是了,他二人是堂堂崆峒門下弟子,怎會在你這小小的聚仙樓吃白食,不給飯錢?」
但接下來,卻又讓他犯了難,此時賞雪身在屋外,于禮應請她先入室內才好,可當下無論是請她進自己的房間,還是瑛姑的屋內,卻都不合時宜。略一思忖下,他索性行至自己屋內,端了一付桌椅出來,請賞雪在門外坐了。自已卻告了個罪,口稱:「稍待。」卻是回了自己房內。
一時身形展動,眾食客只覺一陣勁風拂面,待定過神來看時,只見剛剛跌落在地下的白衣少女身旁,已是多了一個著藍衣舊服的年輕小夥子,並還不顧避諱,一伸手已將了昏倒在地上的少女抱入懷山。
叮靈二姐妹被瑛姑二人拉了半日早已不耐,眼見著這麼美麗的姐姐卻要飄然而去,心下焦急,忙雙雙躍起,嬌笑著直奔姚花影而去。
果然姚花影聽了他這句話,臉卻是忽然紅了,只低頭道:「我只奇怪你怎麼會說與香丘相處時很隨意!要知她平日里最是刁鑽古怪,十人之中若有一個能得她好性情,已算是難得,沒料到只與你相處一日,卻是對你滿口誇讚,難不成你倒是很會哄女孩子開心?」說完這句心裡話,她卻是掉轉過臉去,生怕張入雲看出她心思。
只有那店家心裏著急,有苦說不出,他開店的最怕這類鬧事的,一時雖想上來勸架,可場上幾人看起來都不是善男信女,自己可哪敢,尤其那攜了三個女子一同光顧的小夥子,起初來店裡落座時,卻是聲聲客氣,看著那麼的友善,此刻卻完全換了一副聲氣,兩隻眼睛如同鳥獸一般,彷彿能射出光來,一張臉雖只寒著,卻讓人見了心都覺冷,尤其那兩聲暴喝,樓上的地板怕都是要被震地搖了三搖,此刻還沒開打,他這小店裡就已搖搖欲墜了,待會兒若動起手,還不兩三下就把他這小店給折了?!
此時她再見賞雪落落大方地樣子,思及昨夜與張入雲共處一室,怕是已被其知曉,當下卻是更不好意思。眾人又張羅著給她做飯,瑛姑此刻卻哪有這心思。賞雪見她多番推辭,卻是提了石龍果來與她嘗鮮。
她這一番話,說的張入雲又有些不好意思,哪知賞雪卻還沒完,依然笑道:「我看公子還是隨意走走的好,說不定就能撞著什麼人!此去往北十數丈的地方,還有一座寒潭,那裡景色氣質和這裏完全不同,我看公子也是個清雅的人,去看看卻是無妨。」說完話,卻是拉了瑛姑也要一同洗浴。只空留下已閃過一旁的張入雲。
劉老夫人雖見不得這個,但已得了高人指教,知道他卻是要有這一番待遇的,是以時辰未道之時,只得任他胡鬧。
說到這裏,口內卻又道:「昨日里我兩個姓周的師兄在昆明城聚仙樓內被人打了,動手的聽人說卻是極有可能是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做下的?」當下說完這話,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入雲。
那婦人見叮靈在自己神光之下,竟是一絲異常也沒有,知道對方果是琿金璞玉,並還心智未開,一時也知道張入雲並非淫徒,心下卻也一放,於是不再看向這邊,又只低頭吃飯。
只是他聽得姚花影說起時辰不多,卻是不解,只問道:「時辰不多?如此說來,姚師姐卻是馬上就要走了?」
賞雪是個伶俐人,昨夜張入雲大鬧聚仙樓的事,昆明城內此時已是盡人皆知,想到此,知張入雲雖還有所隱瞞,但卻並未說什麼假話,自己也就不便追問下去了。接著卻是推過手裡提的小籃,口內稱道:「這是我家院子里才結下的石龍果,算來也不是俗物,因見叮靈二位妹妹喜食果子,所以摘了些來讓她二人嘗嘗鮮,順便也請張相公和瑛姐姐嘗一嘗。」
那兩年青人,見叮噹竟走近自己這邊,一時大是得意,以為能與其攀談幾句,順便也好氣氣張入雲,哪知幾番話說了出來,叮噹竟似未聞一般,只對那女子手裡的琵琶感興趣。
二人會如此,一是因為這酒樓一大,東西再難吃也是有限;二是因為大酒樓里客人便多,二人用飯時,不只可以吃遍各種美味,並且還可見識一眾風土人情,江湖豪客,這卻是二人最喜歡的。
而那兩個年青人,此時也已被叮靈剛才那雨點一般的拳頭打蒙了,竟也沒能瞧出來,想著眼前這兩個雙生子是為異類,竟也以為張入雲是什麼妖怪來了。
這丹藥叮靈也已窺伺多時,只她沒叮噹膽大,一時卻讓叮噹佔了先,此時見她已然到嘴,也是老實不客氣,從玉瓶內傾出了一顆塞入嘴裏,動作之麻利,竟比往日偷食時,還要快上幾分。
姚花影見他這一番說辭,卻如孩童一樣的不通,偏又有些自圓其說,知他根性執拗,一時竟也拿他沒辦法,只得開口道:「你呀,你說的即無理,又是一篇歪理,先下時辰不多,我卻沒功夫再與你鬥口了。」只是將此話說出口之後,姚花影旋即臉變地通紅,只為她自覺一時話中有些過於親熱,她本害得心病,當下警醒起來,卻是羞愧無地。一時間只把那綠牡丹,硬生生羞作了紅牡丹。
張入雲待將懷中的叮靈交給身後的瑛姑手裡后,卻是向前一步,當下朗聲說道:「不知二位是何人門下,可否不吝相告?」
原來周世光如此大的口氣,確也有其原因,其師毒|龍師太,雖說是他二人的師傅,但內里卻又是二人的姑母,是以日常多加溺愛,兩兄弟本事雖沒學個十足,可是一應的法寶和利器,倒是得了個全。
再說姚花影只看了一眼他之後,卻是一語未發,便復又向前行去,空留下流了半身冷汗的張入雲。
張入雲見自已身邊人竟受了別人委曲,不由已動了怒,但那兩個年輕人到底只是私下說笑而已,自己又不是任性妄為之輩,一時卻真吐不了心中的這口悶氣。
等張入雲到了三女的屋內,只一進屋就是聞得一股子女兒家的香氣,雖是守禮如張入雲,一時嗅到腦子裡,也是一陣心神亂晃。待再定睛看那二人,卻是愈發瞪大了眼睛,原來二女此時僅穿了一件單衣,一時體態畢現,又是除了鞋襪,露出兩雙白足,只在屋內亂跳,因近來二人日食人間煙火,越發出落的標緻,雖是頑童一般的舉止,但此時在房中嬉鬧,卻仍是一派的活色生香。
瑛姑見了,也自欣慰,知道昨天一夜功夫,確是沒有白費,她此時也是站了一夜,身子乏了,因見張入雲此時疲累,欲轉身出門,回自己房間休息,卻是搶上一步,挽了張入雲的手,一時真氣過處,竟是傳入了張入雲的體內。
張入雲見這女子只穿了一襲極普通的青布直領襦裙,人物雖頗為美秀,但也只是一極普通女子的氣像。可待他定睛看去,卻又覺得這女子高深莫測起來,一雙秀目半睜未睜的只顧一人低頭用餐,可看在張入雲的眼裡卻只覺對方眼裡一股神光內蘊。一時張入雲忽然想起,若論此女意態之閑雅,卻只有峨嵋派的汪劍秋前輩可以與之相比。
再說那兩個年輕人,因被張入雲目光嚇住后,卻仍是不得安分,一時目光游移,只在人群里摸索,意圖發現有什麼有趣的人物。直到看見一位身捧琵琶賣唱的女子,方才又來了精神。
姚花影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眼看張入雲如此,自是不得不答應,一肚子想問的話,卻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心下正感心悶之時,卻又聽張入雲道:「今日得見姚師姐,怎不見香丘。」
五人即如此上了山,今日的叮靈和叮噹異常的興奮,她二人自經昨夜變化之後,身體竟變地輕若鴻毛,姐妹倆只足一點地即可在空中停留好久,其間竟能像鳥兒一樣,在林中輾轉飛翔,如此舉動自是把賞雪和瑛姑看了個目瞪口呆,即使是張入雲見了,也是暗暗稱奇,不想這二人靈秀竟被埋沒了這麼多,自昨夜一番引動,方才得全部恢復。
此時瑛姑已是取過那玉瓶來,張入雲伸手接過,卻從懷內取出裝了寒露丹的革囊,自內倒出了三粒丹丸,回首笑對英姑道:「此番送那劉老太君的壽禮,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寒露丹才合適,這幾粒丹丸,雖在他劉府里可能並不怎地看重,但到底也是我身上之物,拿來送人,也見些心意。」說完,卻是將手裡裝了寒露丹的白玉瓶,順手遞給了叮噹把玩。
正在高興時,卻只見張入雲只抱拳向自己道:「俗語道:大恩不言謝。如今得了姚師姐如此厚恩指點,日後張入雲只有所成,定當厚報,才不枉姚師姐一番苦心。」
這寒潭前確是空曠,一時姚花影行至潭前,只見得寒譚內頓時多一道美麗的倒影。張入雲在一旁,見到半日未說話,自然自己也不便開口。
張入雲見她果也會罡氣,偏運用時還可如此快捷,東方文宇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其相比,心裏當即一凜,但他身勢也是奇快,自然的以手駐地,竟騰空躍起幾有三丈高矮。
果然這句話甚是有用,而此時瑛姑恰是一副心力交瘁的面孔,叮靈二姐妹瞧了,也感不妙,一時竟是止了嬉笑,只得安心躺在床上,只是二人猴兒一般的性格,卻哪裡能坐的住。張入雲沒奈何之下,卻是喚瑛姑取了先時買的羊脂白玉瓶來,口內又勸二人道,只兩人乖乖地,就給其看一件稀罕物,姐妹二人一時好奇,卻是靜下心思,只等張入雲取什麼寶貝出來。
而那手握法寶的年青人更是不堪,因張入雲舌底錘的對像正是他,一時勁力打到他面上,頓時將他激得跳了起來,待落回地面時卻是眼前一黑,翻身便要栽倒,幸有其弟弟將他扶住,才沒顯那狼狽像。而他手裡的法寶失了主持,立時光華便已弱了下去,時候一久,連本來的一點點光芒都已收起了。
周世宏見他竟敢損害其師門法寶,如若真的被他將這大光明金剛盾毀了,他兄弟二人怕是也不用再回崆峒了,一時手一撐地站起,卻是慾望張入雲這邊殺來。
就在他滿以為就要得手之際,卻只見眼前叮靈人影一閃,已是倒著飄了回去。定睛再看,卻見剛才與自己對敵的少女,已被四人中唯一的少年男子捉在了手中。
那日在水鏡寺時,二人無意之中比斗目力,姚花影就已不敵於他,此時二人再次相較,雖是各有進益,但張入雲功力進展只比她還來的大些。一時間姚花影只覺對方目光如熾,當下里卻又如當日一般,紅了面孔,一顆芳心之在自己胸膛里亂跳,先前滿腦子的疑問也已不知所終。
張入雲聞得這聲音,心頭一驚,轉念想到周氏兄弟昨夜也在昆明,卻是一時明白了過來。當下轉過身去,果見離自己兩丈,果有一位長身玉立的佳人手扶花枝正看著自己,一襲白色的長衣,配著冷雅奇秀的面容,直讓人知道這人比花嬌這個詞是怎麼來的。
張入雲見她臉上興奮,知她心裏痛快,一時也能體會到賞雪的心思。只是她心法武功俱是不全,這一路混元掌法走下來,卻折損她不少氣力,因自己今日還有心要指點她,終不能等她體力慢慢恢復,思及此,少不得自己施些法兒。
張入雲將叮噹抱在懷裡,只見她此時臉色已是被嚇得灰白,一雙嬌軀竟在不住地顫抖,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想著平日里叮噹素來頑皮好勝的性子,直比叮靈還要愛鬧三分,此時卻是如此可憐的模樣,憐惜之下,張入雲已是心頭火起。
姚花影聽他如此一說,卻是笑了只道:「你這話說的甚是有理,只是于這世間卻是不通,人世間哪一樣東西不是被人造來,為走捷徑用的。這靈丹法寶自身無罪,獲罪的只是背後使用的人而已,你若只為看不起那使用法寶的人,而輕慢了法寶,卻是過於迂腐了。」
張入雲得那婦人低下頭去,方才一身冷汗中驚醒過來,知道這女子定是當歷不凡,可卻不敢再看下去,只自顧低了頭用飯,一時瑛姑又要了點酒來,張入雲此時心神有些緊張,不由比平日多喝了一兩杯。
原來張入雲早已觀戰多時,雖見叮靈對敵之際錯過好多次制敵的機會,但也為其打鬥時,能手下留情而高興。
周世光只一閃念間,就見敵人已欺近了自己的懷內。但他到底是名門之後,這套劍法又是練地極熟,雖是心裏一陣害怕,但手底下卻是不慢,忙倒提劍柄,迎著張入雲的拳頭砸了過去,雖說是傖促應變,但也不失威力,且其迎敵的雖只是金精劍的劍柄,但這白鐵精英何等的剛硬,只一擊中,就是強如張入雲的拳頭,怕也得砸開了花。
只這一口痰吐出,賞雪只覺得瞬時間耳聰目明,眼前事物一時竟多了好多色彩,耳畔聲音也好似比平常所聞多了幾倍,一時興奮之下,由不得她不伸腿踢足,瞬時間身體運用,無不妥貼自如,知自己已得了張入雲大力相助。一時感激,卻是翻身就拜。
張入雲見此也不由嘆了一口氣,叮靈二姐妹會如此自是因為今天平白受了一番委曲。不想這世上還有那般無故與人為難的鼠輩,天真的心靈首次見到了人世間的陰暗,自是不樂。而瑛姑會得如此,卻是擔心自己今日樹下了崆峒派這個對頭,日後在江湖上行走怕是要舉步維艱,況且今夜他竟發了雷霆之怒,在女孩子面前,無論你行的事是對或錯,只一露出自己方才那樣猙獰的面孔,終是要讓佳人心生恐懼。
而張入雲自是好脾氣,只是由著二人亂叫。只是瑛姑卻有些傷心,原來她坐在一旁見張入雲教授賞雪時,以其時她的眼力,已知賞雪論資質卻要比自己略遜一籌,卻偏偏得了張入雲傳授之後,武藝進境竟比自己還要快地多,想來也只能是其身為處|子,尚是純陰之體的緣故。一時間她深感自己的委曲,卻只在一旁自苦。
那店小二看著熱鬧心下甚歡,先前他被周氏兄弟幾次三番的刁難,早已是惱了他二人,見張入雲出手教訓了他們,心裏直呼過癮。只是剛才張入雲那樣的威勢,確是駭人,此時又見他來喚自己,心裏雖是害怕不願去,但腳下卻是不由自主的挪動步子走到張入雲的身前。且喜,張入雲對自己卻仍是先前一副客氣的聲氣,不由地心下略定。
再說張入雲此時見到姚花影,實未料到在此間能見到她,再又想起賞雪先時講的哪些風言風語,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正在張入雲意醉心迷之時,卻忽見姚花影回過了頭了,一時竟盯住了張入雲雙眼,眼光里竟好似看透了張入雲心思一般。一時嚇得他趕忙收起了自己心中妄念,心下暗暗稱奇道:「怎麼天下間美麗的女子都是這麼厲害,自已旦有壞心思,卻俱都能被其發覺!」
正在他沉吟之際,卻聽見耳旁傳來一聲龍吟,跟著就是眼見一道極耀眼的青光,側眼望去,原來是姚花影已經將她的青鸞寶劍抽了出來。
叮靈二姐妹正在驚訝之際,只聽得張入雲哈哈一笑,已是當先飛奔了而去。姐妹二人自是不答應,紛紛口內嬌笑著趕了上來,稍頃叮噹內息稍有不濟,叮靈見了,忙拉了她的手一同飛奔。
此一變故實在太快,張入雲和瑛姑均被嚇了個猝不及防,待回過意時,張入雲已是當先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此刻他情急之下內力勁吐,卻是忘了在人前遮掩自己的一身功夫。
圍觀的人群里,有那膽大的,見周世光如此滑稽的慘樣,卻是笑出聲來。這向來縱橫江湖崆峒弟子,無論如何也未想過自己竟會有這一天,一時跌在地上半日里竟是一絲聲音也生不出來。
二人聽他竟能道出自己師門,一時又是一驚,但想到自己師傅聲望高明,卻也未太過奇怪,而且此人也是面帶微笑說出此話,兩兄弟更加認定張入雲是意在討好自己,這類前倨後恭的舉動,二人早已是司空見慣了,當時都略帶鄙夷的看了一眼張入雲,滿以為接下來就是對方一堆奉承,誤會的言辭。
姚花影卻是以為他一時見自己美貌,卻愣在那裡,這在她素日行走江湖時,雖是時有發生的事,但她卻不希望在張入雲的身上也看到。再加上昨日夜裡周氏兄弟對其的一番描述。不由又有些讓她疑心,一時心裏微犯嬌嗔,臉上也顯了顏色。她雙眼本煉得異術,此時嗔念一起,頓時間那本如泉水一般幽靜的雙眸,竟自便地如九幽寒潭一般地深不可測。
哪知正待他起腳時,周氏兄弟竟都紛紛站起,一時兩人合在一處,都是伸手往懷裡一按,只聽得兩聲龍吟過後,二人手裡都多一柄精光四射的軟劍。
當二人中的弟弟看了叮噹好幾眼之後,竟好似發覺什麼不對,卻是回了頭去,在乃兄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那做哥哥的,聽了自己兄弟的話后,臉上立時顯出驚訝的模樣,待再看了看叮噹,證實了自己兄弟所言之後,卻是側過頭去,用極鄙夷的眼光,看了看張入雲和身旁的瑛姑。
可張入雲越打下去,越覺奇怪,照理說來姚花影的功力比起他來只高不低,但每每二人掌力相交,卻往往是姚花影敗下陣來。一時直讓張入雲摸不著頭腦,可偏偏姚花影招式精微,轉眼間就能反敗為勝,搶回先手。
當先迎敵的是弟弟周世宏,雖是給驚了個目瞪口呆,但他到底是名門教下,驚惶之餘卻仍不忘一拳擊出,只望能稍阻張入雲的來世,只為自己的哥哥,留的一絲時間好做準備。
卻聽得張入雲對他和聲道:「小二哥,煩你一事,不知你家店裡的泔水桶卻是放在何處?」
二人行禮時,那婦人態度卻甚謙和圖書和,只略將手一指,就令二人雙手抱著的拳不再落下,二人無法,只得在一旁不住地說些什麼。
張入雲早已知這二人是名門子弟,聞得二人是崆峒弟子,也並未有什麼驚訝。只是一時好像回憶起什麼,略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想了起來。當下臉上竟笑了開來,一時樂道:「原來二位是毒|龍師太的門下。」
姚花影本是花中魁首,加之她又比其餘女子大了幾歲,一身眾女子之內獨有的成熟之美,就是優雅如沈綺霞也是及不上的,此時她又是一陣嬌羞之下,花容更曾顏色。張入雲又非聖賢,一時瞧得心醉,當即脫口而出道:「自是以你最美。」
賞雪說到興奮處,卻是即時演練開來,張入雲與技擊一流,實是個中行家,當下只隨手點撥,也令得賞雪茅塞頓開,只是張入雲身是男子,好些身手施展開來,于女子身上卻是不雅,他這長日子以來和隱娘、瑛姑等較親密的人相處,從無這樣的顧慮,此時用在賞雪身上卻是立時發覺。
哪知張入雲把玩了一會兒手中劍后,想著叮靈二姐妹今日吃了人虧,有心要讓二人出口氣,於是便將一旁的店小二喚了過來。
哪知那人是他哥哥,卻不聽其勸告,加上又喝了一肚子的悶酒,此時更是無所顧忌,一時雖是被其弟弟勸了多次,卻是一些也不聽。二人此刻已是有六七分的醉意,其弟見屢勸無用,也就罷了,再叫上那女子唱的確是動聽,眾食客已將目光又投到自己定桌了,少年心性,喜面子講排場,一時二人甚是受用,卻是愈加的放浪形骸了。
再說張入雲此時退往外間,卻是有些心悶,他倒不是為了賞雪與他打了半日的啞迷。只是不心裏有些訕訕地不自在。他近日因和瑛姑在一起習武功行日深,已知道自己的根底,又得了昨日晚間和瑛姑一番陰陽互補之下,更是知道若往後再修行下去,除非能得到剩餘的白陽圖解,不然的話只有如隱娘所言的陰陽雙修一途。只是白陽圖解是什麼樣內功心法,豈是那般容易得手的,一時心下不自在,卻是信步而走。
而那兩個年青人,自是一早就瞧見了張入雲這一桌的三位佳麗,只為剛才見到了武當派的師長,一時不敢放肆。再加上他二人又多了一樁事煩心,一時只顧喝悶酒,卻忘了張入雲這四人。此時見叮噹在吵鬧,自是又將其目光吸引了過來。
張入雲不知怎地,竟好像有些怕這婦人,當下不敢再與她雙目對視,待那婦人行過自己身旁時,卻只看見了那婦人,如玉一般的手掌。
哪知叮靈二姐妹自吃了這寒露丹之後,卻是紛紛打了個寒戰,她二姐妹又是心意相同,一時一人打寒戰,另一人也感同身受,當下只見她二人此起彼伏,直抖了半日,到了後來竟是鼻涕眼淚劉流,紛紛倒在了床上瑟瑟發抖。
這時人群里有那膽小怕事的,見此陣仗,心裏害怕早已是腳底摸油,一溜煙的去了,有那膽大好事的,卻是往人群里湊近些,只想看個明白熱鬧,有那看慣人幫閑打拳的,此時卻已是紛紛挪動步子,挑了即安全又舒適的地方坐下,只等好戲開鑼。
哪知張入雲卻是改了臉色,寒聲道:「我看你二人穿的周整,也像是個人,何況又是出身名門大派,令師傅又是武林前輩,怎地卻調|教出你這兩個會用兩條腿走路的牲畜。」
正在她心中害怕的時候,卻聽得張入雲又道:「得罪了!」跟著竟用左掌按住她的背心,運力一抓,竟將她肩骨抓在一處,一時口裡大聲說道:「將胸中濁氣一口氣的盡吐出來!」
說完,卻是拉過叮靈二姐妹,對她們說了,讓二人各自將手中寶劍丟在泔水桶內,好與二人解氣,叮噹聞訊還不知是什麼意思,但叮靈更聰穎一些,一時倒是明白過來,忙與叮噹說了,二人都是一般的嬉笑玩鬧慣了,此時做得這樣一件促狹事,自是滿臉得意。紛紛急著要那店小二帶路。
可周世宏快,張入雲更快,此時他已解決掉了周世光,已可不畢理他,而且張入雲一身的金剛外門功夫,體力內勁恢復最速,只這一息之間,已是勁力又生,當下左手伸兩指已鉗住了周世光的劍尖,此時他全心舉力之下,威力又是不同,只兩指一彎,周世宏已覺得自劍尖處有莫大的勁力傳來,當時再也把握不住,手中劍已是脫手而出。
一席話說的瑛姑又是一陣羞愧,只是這一來反倒忘了先前的尷尬,忙靜著身子慢慢調理,如此一來二人俱都入定,一番陰陽調息之下,卻是受益良多。
張入雲和瑛姑自是不讓,當下里四人不免又是一陣喧鬧。引得周圍食客紛紛側目。也難怪張入雲這一桌太過照耀,一個年紀極輕的男子卻是帶了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實是容易讓平常男子看了不服氣。
可他這一手實是詭異,在外人沒察覺之下,竟好似以為叮靈是憑空落入張入雲的手裡的一般,一時圍觀的眾人都是驚訝不已,均以為今天是遇上會法術的術士在此鬥法了。
二人這才知道眼前這美麗的少女,卻是對自己一絲興趣也沒有,所專註的也只是那賣唱女子手中的樂器而已,一時不由都灰了臉。
此時二人才知道張入雲一身本事,不是輕與,自己剛才一番調笑,已讓對方生怒,一時間二人心裏懼怕張入雲,卻是止了聲息,不敢再把眼光投向張入雲這一桌來。
想到此處,張入雲卻又是怒火衝天,崆峒派向來是武林大門派,怎會讓如此威力的法寶落在這二人手裡,一時間他怒火上來,卻連這二人的師長也惱了。
二人到底隨師多年,又是兄弟連心,學這一套聯手劍法卻要比常人容易數倍,雖說別的功夫不上檯面,但竟這一路劍法,卻是實有威力,即是強如崆峒姚花影,與其練劍時,也是不敢大意。
說來也怪,這寒露丹在張入雲和瑛姑的鼻子底下,幾近無色無味,而到了叮靈二姐妹手裡,卻只覺一股異香撲鼻,一時叮噹撥了瓶塞,從內取了一顆在手上不住把玩,立時臉上就顯出大有垂涎之意。
瑛姑見張入雲放出目光,將那二人止住,一時心裏溫暖,不由地放下筷子,向張入雲投來感激的目光。
哪知張入雲今日性發,卻是不給他留一絲餘地,當下聽他說了此話,卻是止了步,轉過身來道:「憑你這點不入流的本事,也配問我的名姓?你若有膽量儘管來尋我好了,我只在這昆明城三里範圍之內居住,若是沒本事找到我,你這輩子還是別再與人面前提起今日這樁事。」說完竟是哈哈一笑,即攜了三女飄然而去。只留下於當地已是氣地雙目沖血的周世宏。
而在此刻卻又響起二人笑聲,張入雲聞了心裏一震,卻是氣往上沖,當時就欲站起身來,將二人教訓一頓。但轉念一想,自己的修身養氣的功夫,該不知於此,只這二人兩個小丑一般的人物,卻也不值自己動怒。但終是此時二人語帶瑛姑,不能由二人再如此放肆下去。
正在他猶豫之際,卻聽見姚花影開口道:「我要看一看你武藝究竟進步了多少,你可別當兒戲,只管施出全力。」
張入雲聽得她說此話,知是善意點醒自己,忙口中諾諾稱是。
二人靜默了半晌,才聽得姚花影輕聲道:「前番香丘曾和我說起你樣樣好處,未想到你卻和她這麼合得來,只在峨嵋相處一日,即成良友。」
只聽一聲布帛的撕扯聲,那少年人就已將那白裝男子懷內里的法寶,連著他半身衣服給硬生生從其身上扯了下來。
姚花影此時正有些不自在,見張入雲問詢起香丘來卻甚是熱心,一時雖是絕色佳人,也不由得有些著惱。當下卻是冷了聲音道:「因家師令香丘做一樁事,是以她此次未和我出行,如今卻是還在崆峒山中。」
而周世宏的這一劍,卻是難擋,一時張入雲甘冒奇險,竟直等那劍尖離小腹只三寸處,左手可以及到的範圍之內,方才忽地伸中指,竟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彈在了劍尖無刃處,當即只見那白鐵金精劍一陣晃動,即時竟頓住了。這一指實是用了張入雲全身的力道,一身的功力也盡用於此。
張入雲立時皺了眉頭,叮靈二姐妹天性幼稚,於此道自是不知,不用在意她二人難堪。但瑛姑心細如髮,二人語帶譏笑,卻如何能瞞得過她,加上她于失身於妖徒這一事極是痛心,此時被這二人看出來,更是滿腹心酸,一時心裏委曲,卻是眼圈也紅了。
張入雲如此作想,倒不是因為隱娘手掌只是白而已,僅以掌形而論,隱娘也比其完美不少,但不知怎地,與這婦人相比,卻好似失去好些光彩。張入雲從未想過人的手掌還會發光,但自見了這婦人一雙玉手之後,這個念頭卻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姚花影見他如此隆重,反而不太自在,當下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也只隨口問了家師一聲,舉手之勞而已。旦有能相助到的地方自是好事。只是這姑婆嶺也不是什麼善地,去那裡走一遭,只怕也不是輕易走得的。況且家師也只是猜測而已,若是萬一張師兄辛苦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花影卻是罪過了。」
二人才剛坐下,內里一個就高呼店小二上酒,另一人見他要酒,卻是勸他省點事。當先一個意似不願,口裡提高了嗓門說了幾句,勸他的那個也不是出自真心不想喝酒,見此也就罷了。一時二人推杯換盞,頃刻間就已喝了不少。
但毒|龍師太到底是武林名宿,深知江湖險惡,僅憑二人這三腳貓的身手,無論如何也不能行得大江南北,雖說有師門名望護持,但若難到臨頭,又有誰去救這二人。是以方花了諾大的功夫,融匯了崆峒派劍法之長,特為他二人傳了一套聯手合擊的劍法,又因擔心他兄弟二人功力不夠,又不辭辛苦,至大荒山采煉來白鐵精英,為二人量身打造了這兩柄白鐵金精劍。
張入雲聽了卻滿不在乎,他長久以來也只是靠著心裏一絲希望而支撐到現在的,如今看起來,姚花影對他說的好似只是一個叫做姑婆嶺的希望,可對他來說卻是今後人生唯一的目的地。與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比起來,他好似沒有什麼選擇,但也正因為如此,張入雲早已養成凡事旦有一線希望,即絕不放棄的性格,這在他長久的人生旅途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為他日後成為一代豪俠奠定了強大的精神基礎。
賞雪此來,本就是為了此事,見張入雲此時心思,卻是有意親身教授自己,心下一暢,忙與其談做一處。
姚花影卻氣道:「你還說呢!那兩枚金精劍與你有什麼仇冤,你卻要把它放在……」說到這裏,姚花影略嫌污穢卻是止了口,接著又道:「還有那金剛盾,更是被你生生地毀了。」言及此,姚花影也覺張入雲在聚仙樓那般舉動實在過分,此時仔細想來,實令她心驚。
果然兩姐妹各自服了三粒寒露丹后,藥力充足之下卻不再要,竟都閉了眼睛,首次不要人勸地行起白陽圖解來。
周世宏看了,卻是暗暗叫苦,他以為張入雲如此舞弄二人的雙劍卻是想佔為己有,今日他二人已失了毒|龍師太的秘寶,如再將這兩柄金精劍被人奪去,別說是其師要追咎其過失,就是自己兄弟二人,今後也是無顏再待在崆峒門下了。
眾人食畢,卻聽得一記開門聲,定睛看時,卻是瑛姑出得門來。原來她已自醒了一些時辰,只為門外有賞雪不好意思,只得在房內收拾好了,方敢出來。
如此舉動,二姐妹在日常之內卻是已做慣了的,當下卻是對半分了,片刻間也吃了個乾淨,此時尚得飽了肚子,一時心情舒暢,卻是摸著小肚子在一旁打顛,雖俱是生的美秀卻是無一點淑女的風範。
周世宏見他如此,心裏更懼,只是苦於此時已是手無寸鐵,無力迎擊。況且其兄此刻也已是昏死了過去,自己多了一層顧慮,更是無心出手。
他這一聲喝,又將聚仙樓上一眾的食客震地渾身一抖,周氏兄弟被他這一喝逼住,暫時也未能再上前。
他歷來是人定勝天的性了,此時知道自己的修行路徑,卻是大為不樂,又為賞雪剛才一番說笑,更是有些上心,近來他與女兒家在一起相守時日太多,自覺這長日子以來,自己氣質竟與原先有所不同起來。一時間動了自己的痴性,竟是首次生了要和眾人分開的心思。想到此,一時心起,卻是依了賞雪的話,邁步向那寒潭所在處走去。
賞雪見他此時意思甚好,一時沒忍住,還是問他道:「不知瑛姑姐姐和叮靈兩位妹妹怎麼現在還沒到?」
哪知賞雪聽了張入雲的一席話,卻是略有些猶豫。張入雲知她不會不肯,有些異像必有緣故,他是個閑暇慣了的人,見此卻是將話帶過。只口內與叮噹二人說了,就要入城去玩。
她說到這裏,張入雲就更不明白了,不但引得張入雲好奇心起,就是在一旁心意闌珊的瑛姑一時也覺得好奇,故爾豎起了耳朵。
當對方手裡取出那紫光的東西時,他就已飄身而上,但沒想到對方的法寶竟是如此厲害,只一縷光線照在叮靈身上,就將她制住,一時勢頭慢了一些,眼見叮靈就要被另一青年打中,當即左肩一松,手臂暴長了一尺,已是將叮靈提在了手裡。
張入雲這一罵,好不厲害,當時兩人臉都紅了,二人行走江湖以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方才張入雲這一罵,不但將二人罵了個通透,便連其師傅毒|龍師太,都已算在其內。只這一罵,張入雲就等於是和半個崆峒派為敵,這在江湖上任是那個武夫,也是絕不敢做的事。
她這一句話,卻是讓擔心了半天的瑛姑和張入雲聽了都笑了起來,一時見她二人無事,便又給了一人一粒。哪知二人二次服了寒露丹,卻隻身一抖便好了過來,復又伸手來要。
姚花影卻不受他這一禮,只信步走向一旁道:「峨嵋派拳法向以純厚見長,但你雖在的金燕門中拳法精義丟失的厲害,你已無法得其三昧,好似你好來又從旁處得了一些傳授,但到底還差了一絲火候。此時你功力未到,還不怎顯,日後卻是個隱患。」
「你這辛苦修來的純陽真氣,卻是平日里只做催花用地嗎?」一陣略帶沙啞的聲音只在張入雲耳畔響起,雖是聲間極低,但已能聽出說話的人心裏略帶著憂傷。
此時天色已晚,但市集里依然很熱鬧,叮靈二姐妹少不得又遊玩了半日方肯罷休,一時張入雲拗不過兩人,只得大包小包的買了不少東西,好在大多只是些吃的食物,是以張入雲也不甚放在心上,只是一力要求二人若要給自已買東西,卻要自己背在身上,不可讓張入雲和瑛姑幫忙。
姐妹倆才剛學會飛行不久,卻是及不得遠,又不如姚花影飛得高,過得片刻見追不上了,只得落加地面。只留下二人氣呼呼地漲著一雙小臉和在一旁已驚地呆了的張入雲。
張入雲聽她這麼一說,才靜心屏氣查聽,果然有四道極輕微的呼吸聲遠遠地隱在二人身後二三十丈處,心裏驚嘆姚花影功力高絕處,卻也為自己家裡幾個頑皮的女孩搖頭不已。
此時他又見張入雲來問自己二人的姓名,竟天真的以為張入雲已看出二人師出名門,會有此舉卻是懼怕自己師長的原因,這在他行走江湖以來,已然是見得慣了。
此時姚花影不意之下,流露真心,自己的心思竟被自己點破,一時嬌羞竟是又紅了臉,手裡本扶著那臘梅花枝,再她一陣嬌喘之下,連連顫抖,止不住地落下白色花瓣來,一時又是一陣花雨飄起,令在旁的張入雲實不知是人比花嬌,還是那花更增了美人的顏色。
那做弟弟的,人教沉穩些,聽得張入雲問他二人的姓名,口氣十分的不好,只怕立時就要發難,但他二人自來行走江湖,仗著師門廣大,從來都是事事佔先,順風順水,一時雖有些擔心,但到底沒吃過人虧,心裏還不十分驚惶。
當下只聽他寒聲道:「即如此,那就由在下自取好了。」只這一句話才剛出口,他人已化作一條長虹直逼向二人。
早被張入雲閃身運勁將其托起,只聽他笑道:「你這境界,是你長日子以來勤奮修行的結果,我只不過是稍加引導而已,於你而言只是早晚的事,何必行此大禮。」
可就在他收回眼神的一剎那,卻忽覺得有些異樣,側過頭去將眼光移至牆角邊一處僻靜的所在,卻見一中|年|美|婦人,正獨一人坐了一張桌椅用餐。
張入雲在她身旁已觀察了好久,見她面上陰晴不定半日,到末了卻是眼見著昏了過去,當姚花影身子欲倒之時,不容自己不扶,適時只得搶上一步,托在她的臂彎之下,將其扶起。
待那紫光閃過,只見原地只剩下雙手裡分持著兩截斷竹片的張入雲,一時他身上被那大光明盾被毀前的勁氣激蕩,雖只著了一身布衣,但看在眾人眼裡,卻依然是飄然出塵,不似凡間人物。
果然姚花影因被人窺伺,心下害羞,去意甚堅,當下只略一客套,便已展動身形離去。
那女子好似早已知道張入雲正看著她,見其目光投來,卻未避讓,只臉上微微一笑,一時卻將張入雲嚇得驚了一跳,只覺對方有意無意的一瞥,竟好似已然看穿自己的底細一般。這樣的眼光,歷來只有自己的母親才會如此看自己。
誰知賞雪見張入雲推辭,竟然笑了,略帶古怪地說道:「公子切無疑心別的,我家公子爺絕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其實他心裏倒真的盼您去一趟呢!」
張入雲未料她說走就走,驚道:「姚師姐怎麼說走就走,去得這般急?」
虧的張入雲這多年內家正宗心法不是白練,況又是純陽童子之身,定力比瑛姑高了十倍不止,此刻見她投懷送抱,卻是雖驚不亂。只將右手一伸,將瑛姑身子往外一帶,已是將其背對著自己,一時運雙掌于瑛姑的背上,卻是替她收攏體內亂做一團的真氣。
賞雪知他說的不假,只是如無張入雲引導,自己守著崑崙派殘缺的武功心法,只怕是再練個五六十年,才有此境界,到時還甚意思。
想是此時離入夜還有一段時間,這時樓里的食客卻還不算得多,只上了三成的客人。張入雲眼力驚人,只稍一掃視,一眾人物盡已在他眼底,待見並無什麼江湖客在此,張入雲便欲收了眼光將一門心思都用在雙生子身上。
就在這m.hetubook.com.com時只聽張入雲手指周世光說道:「不知你方才用的是什麼東西,嚇住我兩個妹妹,可否拿來與在下一觀。」
姚花影見他這一見避地有趣,當下也是臉上一笑,可她手上卻是不慢,右手劍勢還未老之前,卻是左手一拍,立時一鼓強勁的罡氣就已擊了出去。
初時張入雲本是有心相讓,誰知二姐妹聯在一處,身形竟是如此快法。一時怕自己落後太多,兩姐妹又沒意思起來,竟使了全力,如此一來,卻是如同風馳電掣一般,瑛姑未想到張入雲陡地加速,先還一陣驚慌,但見自己雖是急馳之下,張入雲仍是將她扶地又快又穩,不由也放下了心,只是未料他也有童心萌發的時候,心裏雖覺好玩,卻仍是嘆了一口氣。
姚花影見他還是一副凝重的神態,怕他太過掛在心上,反而不好,當下又道:「只是你此去卻需加意的小心,千萬別過於激進,寧可小心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此時一眾人等,俱都靜待場上三人放對,而周氏兄弟此時也被張入雲的氣勢逼住,暫時竟不能開言,立時變地寂靜無聲,空氣里一時死一般的沉重,獨叮靈二姐妹此時見張入云為她二人出頭,甚是興奮,一個勁的手舞足蹈,只是又有點害怕周世光手裡的法寶,卻是只敢躲在瑛姑身後動作。
姚花影見了,卻是止不住掩口一笑,當下卻是反手將劍歸鞘,跟著就是揮拳縱身而上,與張入雲敵在一處。二人都是絕頂輕功,只片刻之間,兩人就已交換了七八十招。
只這一眼姚花影,就已知道張入雲卻是未看穿自己的心思,心裏一陣放心之後,卻又略顯失望。一時間滿腹的心事,卻是亂作了一團。
瑛姑只是一時失神,此時回過意來,卻是大感羞愧,當即連耳朵根子也漲紅了,心下慌亂之際,體內的真氣,自是不易凝聚。
可周世光卻沒那麼幸運了,這一踢一摔,卻是將他跌了個七葷八素,眼看著在地上滾了兩滾,已是口角流涎,只剩下一口氣的份了。
想到這裏,張入雲忙開口遮掩道:「怎麼會?我只是還沒說到男的,如我六師兄李連生,還有義弟都也對我很好啊!」
張入雲不想她忽有此一問,只是他心裏坦蕩,卻也未曾想到別處,只直聲道:「也沒什麼,香丘活潑可愛的很,而且性子很爽直,誰與她相處都很隨心意,所以比較談得來。」
張入雲此刻為與二姐妹作耍,再不沿著官道飛奔,而是依了直線疾走。一時遇上擋住前路的河流樹木,都是一個衝天而起,從其上高高躍過。又為引瑛姑開心,腳下雖快,卻仍是邁了長步子飛躥,此一來雖是速度略有減弱,但一個步子跨出去,幾有十丈距離,瑛姑附在張入雲的背上,好似在空中飛行一般,雖是心裏仍有煩惱,此刻見了那麼那麼高的河流樹木俱被拋在腳下,一時也覺好玩,也是暫忘了憂愁。
哪知張入雲近來卻是修行功深,雖還未入道,但於此中事體,已有些若隱若現的體悟,一時見二人今時這般非常舉止,心裏卻是有些明白,想到這丹藥得自千年修行參精的淚白,當日紅葉大師還說這丹藥非同小可,按理不該只如百草所說的只能解毒而已,思及此,卻是又取了二粒在二人手裡。
張入雲早料到她二人會如此,只得開口笑道:「你二人要是再這麼胡鬧,小心把瑛姑姐姐惹惱了,誰替你二人做那雲仙羅的衣賞?」
且說張入雲一行四人轉眼就已出了城門,雖說他方才剛剛大鬧聚仙樓,出了心中一口悶氣,但到底今晚碰上一樁極不愉快的事情,心中還是有些鬱悶略有些不痛快,且不說瑛姑沒了言語,就是叮靈二姐妹,此刻也沒了生息。
姐妹二人聽了他這話,方才不再動彈。
而張入雲此時也才堪堪將那山菌洗好,賞雪見了,卻是先將其丟入鍋內,再又將面也分鍋煮了,等面煮好后,卻是稍停了一會兒,方才將其放入山菌湯內,過不多時,卻是一鍋香氣四溢的湯麵就已下好,賞雪略擦了擦臉上被熱氣蒸出的汗水道:「一時我也想不出做些什麼,就拿這個先將就將就吧!」
他這話又褒有貶,周氏兄弟豈有聽不出的道理,當下周世光開口道:「即是我崆峒最末流的兵器,也足以能取你的項上狗頭!」
張入雲聽她說的有理,面上一紅,當下輕笑道:「我知道這麼想是有不對的地方,只是想到自身的本領,還是只用自身修行的才好,若是倚仗這法寶利器,卻也不算得什麼了,再有那隻以為得了一兩件威力巨大的法寶兵刃,卻以為能放肆無忌,那就更不堪了。」
賞雪聞得此言不由地心裏大驚,張入雲這一番話,卻正中了她長日子以來的一樁心事,長久以來,她所學的武藝,都覺有不暢之感。雖有好多疑問,但平日里教習她眾人習武的卻是聽風,且向是這麼傳授的,問之為何會如此,聽風總言道日久功夫到了,自然就好。至於劉雨濃,卻是少有點撥她眾人武藝,只為他生性不好習武,愈加地不欲她一眾女兒家也習武。
而此時的張入雲也飛身落在了大街上,瑛姑見張入雲下了樓,少不得也攜了叮靈二姐妹來到樓外,此時樓上圍觀的食客見此,也紛紛下了樓來,意圖看看張入雲要怎樣處置這崆峒二人。
張入雲聽了這數字,卻也是心裏一驚,心下笑道,這場家打下來卻是不便宜,一時取了銀子,卻是只付了其中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卻讓老闆向周氏兄弟討。
而且他兄弟二人聯手劍法,確有不傳之秘,周世宏見其兄危險,立時手裡劍生出了反應,他身處其兄略后一點的位置,此時卻是一劍反撩,竟從其兄身後,自下而上,直刺張入雲最不容易抵擋的小腹。
待張入雲欲喚其回來時,卻已是晚了,好在店家已跑來收錢,張入雲見即刻就可走人,也就沒再言語。
此時眾圍觀者見場上打鬥已動上了兵刃,且又是如此驚人而又從未見過的神奇兵器,一時害怕,不免一陣慌亂。這在周氏兄弟外出行走時,是最常有的事,二人此時雖然狼狽,但見此,也還是忍不住一陣冷笑。
這還是叮靈只習武不久全無經驗,況且她與那兩人相鬥出拳只往兩人身上招呼,卻沒有打向二人的要害,一來是因為她認穴功夫還未到家,二來卻也是她與張入雲相處日久,潛移默化之下,出手已是留了慈悲。不然的話,二人此刻就算未被她打的吐血而亡,也早已是重傷倒地了。
眾人只見本來已化做藍光的少年,在對方年輕人的拳腳下,竟是頓都未頓,只身形矮了一些,便已飛至身後的另一白裝男子身前。
張入雲聽到花魁二字,自然知道是位女子,一時好奇卻是口裡念了一聲。賞雪見他還是不明白,只在一旁語帶嬉笑道:「即為牡丹,怎不是花魁?公子一去即知,何況對方佳人這幾日來,說不定也是想著來見公子您呢!」
高手過招勝敗只在一線,周氏兄弟功夫未趨上乘,自然是和張入雲差了一截,周世光一時見張入雲竟迎著自己劍尖而上,心裏一震,卻是手中劍略慢了一線。
叮靈二姐妹自是不在乎這點負累,雖是一人一個大包背在背上,頗顯滑稽,但二人依舊是縱跳如飛,若不是一旁的張入雲和瑛姑一人一個的拉住,怕此時已是樂上房去了。
一時在場諸人,都被張入雲這彪悍之舉給驚了個目瞪口呆,待眾人定睛再看時,張入雲已是一揚手將周世光如燈草一般扔向一旁。
張入雲本不是個尷尬人,這時心裏得了平靜,想起適才的慌亂,卻是不由笑出聲來。
先一時張入雲還以為姚花影與已相鬥,不願使出全力,是以自己隨之也減了拳勁,哪知自已減了,對方也隨之又減,幾下里如此之後,張入雲方才明白對方只純以招式來化解自己的內勁。
張入雲以為姚花影只是隨口一問,當下便照直答道:「有我母親,無雙姐姐,小香丘,沈師姐……,還有就是你了。」
張入雲雙眼本有天賦,年前其目力就已大進,近來又是屢番磨鍊,心神毅力,功法修行都和一年前的張入雲不可同日而語,當時他將目光放出,直如寒潭冷光一般向二人眼裡射去。頓時將那二人嚇了一大跳,只覺一下子身體好似被張入雲的冷峻的目光凍住一般,半日里不能言語。
此時的周世宏見張入雲竟敢作出如此事來,一時也驚的呆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半日里才恨聲道:「你這殺痞竟敢作出如此事來,就不怕與我整個崆峒派為敵嗎?」
果然是崆峒姚花影,一時間張入雲心頭電閃,想到賞雪古怪的言辭,又想到香丘年前在十方岩說過的一席話,雖是心有疑慮,但一時已明白了大半,只是再往下細想,他卻是不敢,也不願,一時心頭震動,卻是呆在了那裡。
卻不知張入雲此時正為方才一通胡言正在後悔,哪裡又能瞧出她的心事來。
瑛姑倒是從未想過會在此地沐浴,只是難得這玲瓏山上有溫泉,況且昨日夜裡經了一身的寒露,一時見了眼見如碧玉一般的泉水也是心動,再往後看時,見張入雲已然退去,方大了膽子解了衣賞放池。
當下叮靈姐妹卻是早已忍不住,跑向外間桌子,只等開飯。賞雪此時卻是又取過一些辣椒細細的切成碎末,待下到禍中放了些調料,只用油一滾,就撈了上來。一時端了出來,雖是極簡單的玩意,卻也辣香撲鼻,引得人不住留下口水,叮靈姐妹又饞又怕辣,當下里雖是被辣地直嚷嚷,卻偏又不肯丟下筷子不吃。
而張入雲見了,卻一時問賞雪道:「想不到你一副江南水鄉女子的模樣,卻原來是個北方人!」
只是這聚仙樓上喝採的人多,但真正要其唱曲給錢的人卻少,那女子見沒有客人,正欲下了樓離去,卻被兩個年輕人中當先要酒的那位給喚了回來。
一時姚花影只覺周圍有異,心頭警兆一生,卻是立將滿腹心思丟在一旁,只對張入雲笑道:「現在時辰不早,我也要起身了。」
這二人生的甚是英俊,雖不能與劉雨濃,東方文宇二人相比,但兩人生的俱是一般高矮,又是一生的錦衣華服,加上人又生的白凈,立在人群里愈發顯的人物出眾。
好在時間不長,張入雲即已出來,只是不想竟是他前來奉茶,一時賞雪卻是有些慌亂,連忙上前接在手裡,賓主之間一番客套之後,卻是紛紛落座。一時二人俱都無話,都只在那裡發獃。
此時的張入雲卻正在收店家的找贖,一時沒能顧及,卻忽聽的叮噹一聲慘叫,當即跳起老高,接著又摔倒在了地上。
張入雲見他二人手中的長劍,竟如同兩波秋水一般明亮,已知是兩口吹毛利斷的寶刃,加上又是軟劍,一時在二人內力催逼之下,更是止不住的雀躍翻滾,更現神奇,雖還不如姚花影的青鸞劍那柄仙兵,但即此也已是世上罕有的了。
一時二人竟看出三女並不是處|子之身,就有些看不起三女起來,但又十分羡慕張入雲來,當下雖是言語放低,但聲聲調笑,卻已讓張入雲和瑛姑極不舒服。
張入雲萬沒料到,冰清玉潔如姚花影這樣的女子,竟也會有如此的好勝心,驚異之下卻是只盯著姚花影的面龐。目光掃視之下,卻是令姚花影心下更虛,一陣嬌羞過後,面上紅的愈加厲害。張入雲卻只覺得眼見這女兒家的面孔竟好似芙蓉花開一般,只閃地他眼前一陣暈眩。
卻在此時只聽張入雲沉聲道:「靜心調息,只要功夫深了,自然會有進益,此般胡思亂想,卻不是修道者的氣度!」
說到這裏,她卻又自覺自己在強詞奪理,倒是先笑了,口內並低聲道:「依你現在的功行,卻是只得其中一味也就足夠了,千萬不要貪多嚼不爛,反誤了自己。」
不料這話反而觸卻了張入雲天生倔強的性子,當下朗聲道:「如你所說的這般,那這位毒|龍老太太豈不是成了天王老子了,在江湖之中卻是橫著走路的?我的本領確是低微,但依我的性子,日後要是再見到周氏兄弟這樣的人物,只怕教訓的還要厲害,只保佑到時那人,千萬不要有你師伯這樣的靠山才好。」
張入雲見了自是搖頭,他從其二人舉止行動之中,已知二人定是名門大派的弟子,不想二人竟是如此不堪的人物。自己所處的位置與二人相距甚近,想著今日晦氣,竟與這樣人物,卻是沒得污了自己的眼睛,擾了自己的清靜,而且瑛姑也受了點委曲,一時二人都是不樂,因見叮靈二姐妹,已是吃的差不多了,便欲喚小二,想著早些付了帳,就離開此地。
當下周氏兄弟紛紛暴喝著提拳上前,只待出手教訓張入雲。哪知張入雲卻是舌底生錘,又是一聲斷喝道:「且慢!」
二人一時相互切磋之下,卻是忘了時間,等過了午時,也還渾不覺得。直到後來,聽得瑛姑屋內一陣作響,二人回頭時,卻見叮靈二姐妹已沖了出來。只一見張入雲,卻是不住口地叫餓。
被奪了劍的兩人此時都是半身酸麻,知道自己已成張入雲砧板上的魚肉,當下害怕,盡皆變了臉色。
賞雪沒料到竟會讓自己演示崑崙派的拳法,心裏略有躊躇,但眼見張入雲目光之中一片赤誠,不知怎地自己竟以為他絕不會欺騙自己,一時竟站起身來,于張入雲身前略一施禮,口裡嬌稱道:「顯丑了。」便往屋前場內一跳,打了一套混元掌。
而此時張入雲卻又做了一件驚人之舉,周世宏見了,竟差點急地叫出聲來。
張入雲被姚花影睜大了眼睛看了半日,心裏發虛不敢說話,但近日來因與瑛姑等人相處慣了,多少知道一點與女孩子相處的路徑,當下卻是大了膽子主動開口道:「姚師姐,你這樣盯著我,是不是小弟做了什麼不對的事,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師姐見諒。」
賞雪此時在屋外,也已是等得心焦,暗怪自己今天來的不是時候,看今日這情形,不但不能得窺張入雲的武藝,反倒是自己還要賠上尷尬一番。
而張入雲此刻見了一地的狼狽,卻是皺了眉頭,原來此時地上的殘羹剩飯,混著剛才眾食客門吐出來的穢物,卻是難聞的不行,一時張入雲怕這氣味熏壞了瑛姑三人,竟欲起腳將周氏兄弟踢下聚仙樓再作計較。
張入雲自小雖待人柔善,但生來卻是個孤僻性子,一旦發起怒來,卻是霹靂般的火氣,當下他怒從心中起,卻是將那竹牌,分兩隻手握了,口中一聲暴喝,丹田運氣之下,竟是欲將那竹牌生生掰斷。
果然這句話引起張入雲的好奇,卻是問道:「是不是那姑婆嶺內禁制重重,前去求寶的人太過危險。」
就在他思忖間,那婦人就已下得樓去了。此時因叮噹又嚷著叫菜,張入雲也就暫把此事揭過。
張入雲聽了這話,卻只微微一笑,他知道姚花影是在安慰于自已,只是他向來看不起周氏兄弟這樣的為人,只勝過這二人,在他眼裡看來,卻實是微不足道的事。
張入雲見他不肯自是竟料中的事,只是出語又傷及叮靈二姐妹,頓時心中又是一怒,他今日本想只教訓二人一番也就罷了。可此時二人還是如此驕橫,實是難以寬恕,又想著前番香丘曾對自己哭訴過日常受這二人的欺負,一時間真怒加上大怒,雖是面上未露痕迹,內里卻已是怒火三千丈了。
姚花影不料他還有此一手,心裏也是一動,但隨即卻又換了憂色,此時張入雲浮在空中,只如是一個活靶子,只要她手裡隨意揮動寶劍即可將他斬作兩截。
姚花影問得此話時就已後悔,卻沒料到張入雲竟也是直言不諱,當下心中一窒雖是臉上不勝嬌羞,但此時卻是心緒大佳,一時終沒忍住卻是掉轉頭來看著張入雲,卻只見他此時正眼帶迷茫的看著自己。
半晌之後,張入雲方清了清喉嚨道:「也沒什麼,自那日在峨嵋頂與東方師兄一戰後,因養了四個多月的傷,想是在床上躺久了,所以又長高了一些。」他這話雖說的不通,但言下卻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叮靈二姐妹見了,自是不肯放過,片刻間已讓二人吃了個大半,張入雲取了一個,其味道竟與當日百草採擷的枇杷一模一樣,方才知道當時吃的原來也不是尋常果子。
張入雲聽了這話是奇怪,他只道劉雨濃當不會如此小氣,卻不知入得他家裡這座小山卻需這麼大的周章。當下聽了賞雪的言語,卻是更不好意思提及這事了。
這一切,自是沒能逃過張入雲的眼裡,此時他已點撥了賞雪不少,怕其貪多嚼不爛,於是便止了動作,又因昨日曾答應叮靈二姐妹入山遊玩,此時又事逢瑛姑不樂,正好有賞雪作陪入山去散心。
當下,只見二人咆哮著向張入雲奔來,恨不得一劍下去就將其刺上兩個透明的窟窿。
這玲瓏山本不大,五人又都身俱上佳的輕功,只一刻鐘的功夫,即已來到前一次眾女洗浴的溫泉旁,張入雲見了自是不大自在,而此時叮靈二姐妹早已是旁若無人的開始解起衣賞,張入雲看見忙閃出身來,口內與瑛姑賞雪說道,自己還是出外守著的好。
旦見姚花影只手腕一翻,就是一個斗大的劍花舞出去,加之青鸞劍本有六七丈長的芒尾,頓時五六丈方圓之內盡被姚花影的劍光籠罩其內,若不是此處地勢空曠,確是要損傷不少美景。
當下瑛姑卻是紅了臉,原來此時體內張入雲的真氣走到哪裡,自己的真氣也需得到得張入雲體內相應位置方能互補調合。先一時只在二人上半身遊走時,雖也尷尬,但還能遮掩的過去,但待二人真氣行至丹田小腹處時,瑛姑卻是有些異樣,一時把持不住,竟是生出情慾來。
姚花影道:「我本就說過要走,此時和你說了半日的話,天色已然不早,自是要起身了。」說到這裏,卻是又對他笑道:「還有你哪幾個侍女連那賞雪都太過好奇,已在旁伏了半日,我若再不走,卻也不成話了。」
雖是賞雪此時拳法使地頗為費力,但她偷眼看了看張入雲,卻見他臉上並未露出嘲弄的神色,反倒是面色凝重,偶爾還點了點,意似肯定的樣子,一時賞雪見了心裏卻是興奮異常,激動之餘,手裡拳法愈加使地隨心所欲了。只是她一趟拳法走下來,卻是疲累不堪,胸口不住的起伏,臉頰間也掛了幾點汗珠。
姚花影天縱奇才,為崆峒派近兩百年來最傑出的年青弟子,打小入門之後,但凡師門所授的藝業任和_圖_書務,無不做的妥妥噹噹。平生所遇,也都是事事順心,無往而不利,自然養成她心高氣傲的性子。可如今她的師父卻是屢次勸其今生嫁人,不求今生,只修來世,自是為此氣苦不已,此時眼見自己好似真的躲不過數中安排,心裏焦急,想著這麼多年來的辛苦,只怕還是要白費,當下卻是眼前一黑,便欲栽倒在地。
而張入雲卻一時只為二人好玩,沒有計較,反是見叮噹此時才剛洗過澡,手上清潔,任她把玩,哪知正當他低首正將革囊放入懷中時,只聽得瑛姑一聲驚呼。再抬頭看時,卻見叮噹小臉腮幫子上已多了個一個小包,跟著舌頭一卷,已是將一粒寒露丹咽下了肚,一時還咂了咂嘴巴,意似味道很好的樣子。
張入雲進了屋見這二人竟是這般不成樣子,只得運擒拿手,一手一個提住了二女,將其放倒在床上。只是二人剛一落地,卻又是掙扎著要起來。
那兩個年輕人見那美婦人離去,一下子如釋重負,紛紛吁了一口長氣,方滿懷腹心事的回到二人座位上去。
當下張入雲只得答應二人,明日一早就入山裡去玩,想著劉雨濃人物謙和,想來應該不會怪罪,只是后又想到賞雪明日會來習武,只得改了算計,只等賞雪來了再入山,哪知二人卻與賞雪投緣,聽了這話竟不反對,反倒笑聲連連,一併答應了下來。
只幾句話間,張入雲就已知這賞雪悟性不在瑛姑之下,觀其身形,卻是和瑛姑略有高低。若真的令瑛姑教她,雖能令她有所進益,但只怕也有少許誤了她。他人本熱心,于武學之道也沒有門戶之見,此時又感她兩番辛勞,便決意加意地點撥她。有心之下,卻是讓她施一套拳法來看看。
張入雲不想她有些疑問,雖覺突兀,但只照直說道:「師姐取笑了,我哪有這本事,小弟也因為生性有些乖張,而交友甚少。」說到這裏,又覺不妥,怕姚花影誤會自己對香丘有意,忙補充道:「我只知別人對我好,我也對他好這個道理而已。」
一時那老闆提了幾顆肝膽,方挪動了步子,行至周世宏的身前。
這番話說的張入雲立時尷尬起來,卻是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提入山這件事了。哪知叮靈二人卻是哪能容他如此,紛紛攜了手拖著他前行,便是連瑛姑也在好奇心下,也是從旁相勸,一時眾人不由分說,強帶了張入雲上了那玲瓏山。
兩人上了樓之後,想是嫌引時人多,已將臨窗好位子都已佔去,直和店家交涉好久方才落坐,待二人才剛坐定不久,卻是也看到那位中|年|美|婦人,二人一時面面相覷,臉上神情甚是古怪,卻不敢停留,已是雙雙起身,行至那美婦人面前施禮。
張入雲見她竟忽然開口說起了武功,雖是不解,但卻是很有興趣,只是口內卻說道:「也不算什麼,近日裡確是有些許長進,只是就算如此,我的功力也還得上乘。」說到這兒,他不由嘆氣道:「何況若說到將來,卻又更加渺茫的緊了。」
哪知張入雲絕頂輕功,目標又是周世光懷裡的佛門法寶,見周世宏一拳打來,卻是架都未架,只足下一跌,便已穿過了對方的拳頭,只直向其身後的兄長。
那婦人見張入雲如此,卻是有些好笑,口中卻對那二人道:「此事我已明白,論起來,你二人雖有不是,但也是無心過失,日後你師門若有責怪,只管說我當時也在場就是了。只是自此以後,旦望你二人行事,毋要再如此魯莽,到底對方已有悔過之心,就該於人留一線之地。」
此時張入雲雖看不出什麼,但已知這是件仙家寶貝,想著隱娘曾說過叮靈二姐妹是山精海怪的後人,而此物又是出奇的古怪,想來正是克制二人的法寶。
想到這裏,為搏紅顏一笑,張入雲卻是主動提出與三人賭賽,各憑輕功,看誰能先回到翔雲庵,若是叮靈二姐妹贏了,明日不但不用習武,還可由著性子任二人玩上一天。
只這時忽聽張入雲開了口,就見他手指二人手中劍道:「果然是崆峒派不同凡響,只你這二人竟也能有如此神兵利器。」
二姐妹從未見張入雲主動與自己玩耍,自是高興,紛紛撥動身形就往前就跑,可只行了不足半里,便紛紛大嚷不公平,原來二人今日受了佛光照耀,身體雖是無恙,但內息卻是散亂,一時不能全力飛奔,尤其是叮噹人更刁蠻些,一時卻是賴在當場不肯起身。況且瑛姑與眾人輕功相差不只一籌,雖只行出半里,但已被當先三人拋出老遠。
一時感激之下,竟也體內真氣一吐,自丹田之內也是一縷陽剛內力生出,又傳至瑛姑體內,瑛姑見他竟在如此境地下,反耗廢內力來調理自己的真氣,一驚之下,卻是說道:「不可!」
一眾圍觀的人群,只覺得眼前猛地一閃,竟有萬道紫光迸出,跟著就是一聲如同瓷器落地聲音,雖是聽著清脆悅耳,但傳到腦子裡卻知覺得眼前一黑,有那剛才吃喝多了的食客,更是沒能忍住,一下子就將吃下去的食物盡吐了出來。
賞雪見了二人如此,也只一陣好笑,見廚房裡不但有米並還有面,一時卻是生火燒水,又挽了袖子,將麵粉和了,行動中還令張入雲將一旁的筍子和山菌洗剝了一些。她手法熟練,幾下功夫已將那本是一團白白的麵糰變成了細細的麵條,叮靈二姐妹,平日里卻是不曾親眼眼見過做麵條,一時卻是看得呆了,只呼好玩。
果然張入雲兩腿連環踢出,將這周氏兄弟二人,一一踢飛出聚仙樓,直摜在了樓外大街上,只因周世宏相對未犯甚大錯,其功力也比他兄長高出不少,尤其剛才那一劍刺的張入雲促不及妨,竟用了十成功力抵擋,張入雲感他本領不弱,腳下容情,雖說是踢卻其實是將他挑下樓去的。
只見那女子言談舉止甚是得體,雖是生地瘦弱,言行間卻又有一股子別樣風流,加上她曲子唱的又好,一時卻把這樓上的食客引動的俱將目光投了過來。
果然這兩枚劍不愧是毒|龍師太全心打就,確是不凡,且又是兩柄軟劍,比尋常寶劍又多了若干威力,想著眼前這二人,武藝功力俱要比自己差出一截,可方才竟能逼得自己使出全力,未嘗不是得了這柄寶劍之助。日後有暇,當為叮靈二姐妹也尋來這樣的利器,到時豈不是比這二兄弟更強上十倍。
此時姚花影心亂之際,忽又想起其師玉音師太日常所說的自己終生見不得「雲雨」二字,此番前來劉府,也是其師避重就輕,今世雖不能超撥,但到底也為自己謀一場大富貴,只為來世做想。
圍觀的食客只覺得耳根了底下如被人猛力的拉了一下,當即眼前就是一暈,內里竟有幾個人腳下一軟,一時竟坐倒在了地上。
賞雪聽了他這一番話,心裏怕張入雲誤會了她,當下又是一番躊躇方開口道:「論理張公子去走一趟也好,只是到時卻請公子不要說是賞雪帶的路。」
張入雲聽了,竟一時不好回答她,只是他現在已然恢復常態,索性據實笑著回答她道:「也沒什麼,只是想到方才初遇你時那一陣慌亂,在姐姐你看來定是十分的尷尬,現在想來,實在有些可笑。」
張入雲見她出手雖快,卻未有殺氣,知其真的是在試探自己而已,心裏也放落了一顆心,眼看劍光橫掃而來,他自是無有兵刃可以抵擋,一時卻是身形一晃,身子已往左前方移了一丈五六,輕輕鬆鬆的避過了這一劍。
他這一問卻是勾動了姚花影的愁腸,當下卻是收了羞愧的心思,一彎似含煙波的柳煙眉,卻是籠在了一處。只聽她輕聲說道:「沒什麼,只是昆明城內我已不想再待,門內又有些急事,我得速速趕回去。」
張入雲見她演完疲累,卻是主動走到起身前笑著說道:「怎樣!你現下是不是雖累地厲害,但心情卻是極為舒暢?」
原來兩雙胞胎心意相通,叮噹此時心裏的害怕,已早為叮靈知曉,雖是那兩個年青人身上藏有克制二人的法寶,但此該叮靈感受到自家姐妹心裏的恐懼,卻也是顧不得了。
賞雪此時正在難過之際,此時聽了這話,卻如同得了旨令一般,一時盡吐這胸中悶氣,吐氣中途,竟好似遇有什麼阻礙,一時不得盡吐,卻好讓她好一陣心焦,急切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跟著只聽得胸間好似爆了一顆豆子一般作了一聲響,恍惚間賞雪自是嚇了一跳,張入雲卻是左掌心內力一吐,只聽得「撲」的一聲。地上竟多了兩粒好似綠玉一般的濃痰。
叮靈姐妹食量近日大增,今日又是開心,吃的愈發多了些,待二人又換了一桌酒菜之後。聚仙樓里的客人已漸漸多了起來,一時人頭攢動,上得不少客人來。其中尤以兩個年青人特別醒目。
姚花影本是一時生氣才說了剛才的話,此時見張入雲與她開玩笑,自是丟過一旁,只是見其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心裏擔心,卻是不由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你這次禍闖地還小嗎?昨日你打傷了他二人也無妨,日後至多躲著他二人也就是了。只是你不該毀了毒|龍師伯的金剛盾,又在語言中屢次怪責於她,又將她自己苦心鍛造的百鍊金精劍在人前折辱。眾位長老數她最為護短,不然周氏兄弟也不能是今日這般模樣,此時你惹惱了她,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終要給她找到你!」
哪知二人之中的叮噹,只待身體才好,卻是伸出雪一樣粉|嫩的小手在張入雲的身前,首次字正腔圓地道:「還要!」
說完卻是只一點首,便已起身離開,行時已在桌上留了銀兩。兩個年青人知這位前輩的規距,卻是不敢替其付了飯錢。
哪知張入雲聽了這話,卻是一點也不將姚花影的話放在心上,只展顏笑道:「不錯,昨日打傷他二人的正是我,不過不該說是打傷,而更應該說是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他二人即是你的師兄,難不成姚師姐今天是要在我這兒討回場子的嘛!只是我這點功夫,卻絕不是姚師姐你的對手,小弟唯有甘拜下風了。」說完,卻是怡然立在當場,好似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與崆峒派結下了不解的仇冤一般。
待張入雲與瑛姑回到庵中時,兩姐妹卻早已搬了凳子在門外守候,瑛姑見她二人心智雖還未開,卻也學會了俗世人調侃戲笑的手段,一時見了也是忍不住莞爾一笑。
瑛姑見了已是有些不樂意,雖知張入雲溺愛這二人,只是這丹藥到底珍貴,不是輕易得來的,關鍵時刻,一粒丹藥就是一條人的性命,怎能讓這姐妹人如孫猴子吃仙丹一般的糟蹋。
張入雲見了心下已然明白大半,忙命瑛姑換了衣服,卻是到屋外護法,無論如何今夜也不可有人來打擾二人行功。而他自己卻是留在屋內,只等姐妹二人體內真氣龍虎相濟之時,好助二人一臂之力。
當下他說這話時,卻不想姚花影竟睜大了一雙秀眉盯著自己,一時他始料未及,心裏卻是一顫。再一時又想到上一次在十方岩時,曾一時不意,竟欲吻她的一樁事,頓時方才心中的坦蕩卻是丟了個乾乾淨淨,一下子心中有鬼,竟是頭角見汗,實害怕姚花影張口責問自己這樁尷尬事,心裏正在暗罵著自己不堪的同時,卻又暗怪小香丘怎麼逢人便說自己這樁臭事。
一念及此,卻是將心一橫,一時又將方才的拳法演了一邊,這一次一路拳法走下來,卻是與方才大不一樣,雖是威力不及方才拳法來的大,且多有稚嫩之處,但一時施展起來了,卻是盡遂了賞雪的心意,只等她的打的興法,本來一張明玉般的面孔,卻已是面泛潮|紅。
只才剛走出數十步,只覺身旁的花草樹木竟已有了變化,越往前走,卻是越顯冬日的氣象,待又繞過一方巨岩,眼前又是換了一番景象,滿眼看去,竟是遍野的臘梅花樹盛開,不但潔白如雪,並著清洌的冷香,一下子只把人拉回到了冬季。其間又被劉雨濃精心裝點了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竟與方才溫泉處天然景象全不相同。
張入雲二人見叮靈姐妹已然起了床,只得止了交談,只此時瑛姑人還未醒,卻是無人做飯。張入雲見此少不得自己挽了袖子,要賣弄他那不成材的廚藝。
張入雲此時只為心有疑惑而不敢與她說話,卻忽見她臉上變了顏色,尤其其凌厲的目光,竟如同一雙黑洞一般幾將自己心神攝走。他煉的是純陽功夫,尤其因一身的外功入道,更是剛勁十足,立時間就起了警兆,當下兩眼也是一陣神光迸出,當即就見姚花影的目光敵住。
此一舉對他來說,卻是對了胃口,當下卻是精研起對方的招式來,為逼姚花影盡使拳法,張入雲的掌力也不住的加大起來,到得後來,直攪得場內滿天花雨被其化做了龍捲風一般。一時間只見風中二人衣袖飄飄,如兩隻蝴蝶在花中糾纏在一處,煞是好看。
一時間張入雲竟已呆在當場,只叮靈見了,方才順其目光看到了美婦人,叮靈見那女子氣度和藹,卻是報之一笑。
賞雪見他竟和劉雨濃一般的愛惜自己家姐妹,也是笑道:「張公子不必如此,近日我家公子爺因此地住了花魁,已在前山布了數道陣法禁制,除非來人是個神仙,不然的話連鳥的都飛不進來。至於後山,是翔雲庵地界,幺魔小丑自更是進不來。上一次公子一行人能誤闖入此地,除了當時公子爺忘情練劍之外,也實因大夥都沒想到會有人自後山進到此間呢!」
張入雲立時覺得懷裡手中的二姐妹跟著就是身子一抖,心裏一急,忙舌底生雷,大喝一聲:「破!」
可張入雲生來性子就執拗,人若與他友善,就是萬難的事,也會想法辦到。而如眼前周氏兄弟二人,卻是出手傷了叮靈二姐妹,先時言語中又辱及瑛姑,這在他心中卻是比什麼都重要的事情,此時就是毒|龍師太親臨,他也一樣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況眼前只這兩個在他眼中猶如豬狗一般的周氏兄弟。
可張入雲只一抬腳,就將他踢出有三丈開外,如不是有那聚仙樓的欄杆將他擋住,這一腳只怕是已將他踹倒在了大街上。只這樣,周世宏也在被踢飛時,帶倒了無數桌椅碗碟,幸是張入雲看準了方向,不然,只怕圍觀的食客也要被踢翻了幾個。
再接下來卻是張入雲喚來店老闆,令其算來酒店內的酒錢和各項損失,一時老闆見今日這個凶星打架雖狠,卻是個明理的,當下心裏暗幸,口裡直念了百聲佛。一番計算下來,連砸爛的東西帶趁二人打鬥時吃白食逃走了的,竟一共有一百八十多兩銀子。
張入雲萬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白陽圖解的下落,竟會是這麼容易得知,一時百感交集之下,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相謝姚花影,只怔在了當場。
兩人一番暢談之下,賞雪自是獲益良多,張入雲雖不能從根本上彌補其內功心法的不足,但他長久以來鑽研之下,自己自外而內的內力別有一功,一時說與賞雪聽了,雖覺不可思議,但確是賞雪今後武藝的道路。
可張入雲今天已是犯了衝天怒火,一應的教條禮儀都拋在了腦後,直把他自小以來的周身怪異性子露了個乾淨,此時見二人又重整氣勢,當下的心理卻是決不讓二人所願,無論怎樣,今天一定要給這兩兄弟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再仔細看去,就見那金剛力士面相猙獰的怪臉上,竟生有三隻眼睛,當中一隻眼,竟放出細微的毫光,雖那竹牌在張入雲的手中,一團紫氣已是虛弱之極,但那金剛眼中射出的紫光,即是張入雲見了也是不能逼視。
說得這話時姚花影又正色對張入雲道:「你現時的武藝已得了一個快字,同輩弟子之中你就算不是最快的,也當是其中之一,只是你現下雖快卻還不夠靈巧,功力上又比他人來的稍差一些,是以對敵時容易吃虧。我崆峒派雖不是你本門功夫,但你精擅外功,這拳法卻是最適合於你。只是你且要記住,今日我並沒傳你一式崆峒派的拳法招式,你也不算得了崆峒派精詣。」
姚花影聰慧過人,又是心有所專,怎能看不出這是張入雲在託辭遮掩,只一時想到張入雲如今卻是身處花叢,心裏卻是嫉妒,當下忘情卻是口不擇言道:「哪你所遇上的這麼多女子之中,卻是以誰最美?」說出這話時,只覺得自己過於直露,心下大驚,惶恐之際生怕張入雲看穿她的心思譏笑於她,一陣發虛之下,身子已是搖搖欲墜,只得趕忙伸手扶住身旁一株花樹。
只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張入雲心頭靈機一動,已知有人到了自己身後,想到賞雪先前與自己說過的話,當下正欲掉轉回頭看看來人,卻不知對方已是先開了口。
而那年長做哥哥的,更是未將張入雲放在眼裡,雖然剛才他被張入雲的一記舌底錘打的險些昏了過去,但此時他人已恢復,竟忘了剛才那一幕。想著自己身有寶劍利刃,而昆明城內又有強援,一時又恢復了平日專橫跋扈。
此刻的賞雪只覺耳內竟有鼓在擂動一般,雙眼也有眼冒金花之感,一顆心也比往常跳快了數倍。
哪知此時的張入雲用了全身的力道勁氣,竟是一絲也撼不動那手中薄薄的竹牌,一時激的他凶性頓起,當即狀若痴狂的不住加力,瞬時間竟是鬚髮皆張,本是性情閑雅的少年,此時竟變地好似一頭戰獅一般,尤其原本一雙晶瑩透亮的雙目,此時更是被他全身上下無所不至的力道漲的血紅。
一陣細緻連綿的真氣運動下,只片刻功夫叮噹就已醒了過來,醒時臉上一片驚惶,四處張望了一下,見那兩個年青人還在自己身後,忙雙手緊緊抱住張入雲,小嘴弩了弩那二人,竟開口對著張入雲道:「怕!」
加上他這時一雙手正扶在她腋下著力處,一身的男子氣息止不住地鑽入姚花影的鼻息內。縱是心高如姚花影,此時也是一陣心神蕩漾,直把剛才心中委曲給通通拋在了腦後。只是到底男女有別,二人如此倚在一處不是禮數,忙身子挺起與張入雲分開。
果然二人只拉著張入雲行至這集市旁最大的聚仙樓坐下,依舊是老規距,瑛姑負責點菜,張入雲準備付賬,而二女,卻是一手一支筷子將桌碗敲得噹噹響,只等上菜開吃。
那美婦人路經四人時,卻對著叮靈二姐妹一笑,叮噹此時吃的正歡,並沒有瞧見,叮靈彷彿對這婦人甚有好感,見其對自己笑,她又本是天生好樂的性子,一時也是一陣如花似的笑容浮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