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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微弱的火光，他眯起眼睛方才看清，那不是活人，而是如同禮拜堂中排排坐好傾聽神父講經的虔信徒一樣的石雕人像。

法國領事館地上只有兩層建築，地下卻有三層，密道暗門交錯複雜，又沒有燈火照明，如同迷宮墓穴一般。若不是有人在前面帶路，徐世傑自己都不太敢進來。

那孩子猛然愣住，小臉嚇得煞白，只瞪著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徐世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個名字。

「領事大人說，這是一個儀式，而她們都是為了這個儀式準備的祭品。」

徐世傑反問道：「去哪兒？」

門裡面是一個簡陋的集體宿舍，木製的上下鋪緊貼著牆壁，既沒有窗戶，也沒有炕席，除了這孩子手中的油燈之外，再無半點光亮。那些唱詩班的孩子們就睡在這樣的床上，也不知道冬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孩子舉起油燈，讓燈火照向這密室的中央，在那裡供奉著的不是基督教的十字架，而是徐世傑從未曾見過的，如同紡錘體一和_圖_書般矗立的石雕。在燈火的映照下，依稀還能看到石雕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帶有倒刺的節肢和醜陋臃腫如同蚯蚓一般的環節身軀。

老賀站在門口，一手扶著牆壁喘著粗氣，閉上眼睛不敢再往裡看。

不，不是石雕，也不是人像。

徐世傑捻了捻手指，呵呵笑道：「我不是客人，是來偷東西的。你要能告訴我領事館的金銀珠寶都放在哪裡，我走的時候分你一半如何？」

徐世傑對這個孩子還有一些印象，因為她的頭髮特別長，在那群唱詩班的孩子裏面也算是面容姣好的一個。

徐世傑平靜地說道：「給你個機會，你願意離開這兒嗎？」

那孩子偷偷咽了口唾沫，突然用力點頭道：「我願意！哪怕是讓我明天死在外面都行！」

徐世傑的眼睛不由自主向那孩子的下身看去。

那孩子毫不留情地掐滅了徐世傑心中剛剛升起來的這一絲希望。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那只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那是蛾神。」

倚和-圖-書靠在門邊的老賀突然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那個洋鬼子造的孽，他肯定有辦法……」

「她們還活著。」

在那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緩緩睜開，惹得徐世傑全身寒毛乍起，肌肉緊繃，差一點就要掏出兵器禦敵。

那孩子帶著兩人一路向下，來到地底最深處。推開地下三層的機關活板門，一股子刺鼻芳香混合著腥臭的詭異氣味撲面而來。

他只拿到了福利院最近三年的登記名冊，但法國人的領事館十二年前就已經建在了這裏。

而徐世傑的目光愈發冰冷。

那孩子著實有幾分膽量，看到陌生人不說話，就這樣打量自己，也不驚慌，端著油燈悄悄走出來，反手帶上門，開口小聲問道：「不知兩位客人有何貴幹？」

他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就剩下我們九個，都是……女孩在另外一個地方，她們……可能走不了了。」

「免貴姓楊。」

但徐世傑心裏卻不太相信，抬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按住他的肩膀沉聲問道：「法國領事館這三年來總共領養了二十四個孩子，現在還剩下多少？」

他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這不是什麼石雕人像，而是用真人鑄成的蠟像！

「領事大人手裡掌握的資料並不完全，所以儀式一直卡在這裏無法進行下去。除非能夠找到完整的秘法典儀篇章，讓儀式順利進行，但……」

徐世傑啞口無言。

……

「只要離開這裏，哪兒都行！」

「其他人呢？其他人想離開嗎？」

那孩子身體微微一顫，不動聲色地退了半步，讓開徐世傑的手指，低下頭輕聲說道：「客人要想讓我侍寢的話，得需領事大人同意才行。」

他看著徐世傑輕聲說道：「她們都被做成了蛹，但還沒有死。領事大人為了這個儀式籌備了很多年，也為了維持這些蛹的活性投入了很大的成本。其中一些年代久遠的蛹已經枯萎了，但還有將近五十隻蛹保持著活性。我還能聽到她們的心跳。你能帶我走，但你能https://m.hetubook.com.com把她們救出來嗎？」

「所有人做夢都想！」

屋子裡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潮悶與臊臭混合的味道，與其說是集體宿舍倒更像是個茅房，這裏顯然不會安裝樓上那麼高級的抽水馬桶，而且……

徐世傑與老賀對視一眼，點頭說道：「走吧，帶我們去看看。」

「並沒有。」

他壓根就不知道這是什麼見鬼的玩意兒，談何拯救？

那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徐世傑回過神來，霍然轉頭：「什麼叫還活著？」

徐世傑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湊近到那人像前仔細觀察，這才發現那就是真人，那是一個年紀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半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挑，在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她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如同石雕，那是因為在她的身體表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石蠟。

「楊啟明？」

推開門看時，竟然是一個身穿著破舊背心的孩子，手裡提著油燈，赤腳站在地上地，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門外的兩個陌生人。

「https://wwｗ.ｈeｔuboｏｋ•ｃoｍ•cｏｍ行啊。」徐世傑點頭笑道：「姑娘貴姓？」

「有辦法！」

徐世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面前，厲聲質問道：「這到底是什麼他媽鬼儀式？」

徐世傑轉過頭來舉目望去，這整齊排列的蠟像從他視線中一直延伸到燈火照映不到的黑暗深處，一時間竟然都數不清確切的數目。

他遲疑了一下，咬牙說道：「你要是不害怕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

老賀訕訕地說不出話來，徐世傑卻挑眉一笑，伸出手去挑起那孩子的下巴，輕聲問道：「小模樣挺俊的啊，多大年紀了，還是雛兒嗎？」

那孩子低頭沉默半晌，霍然抬起頭來，盯著徐世傑說道：「我要幫你找錢的話，你能帶我出去嗎？」

房間里有很多人，也可以說裏面並沒有人。

老賀臉上有些掛不住勁，自己牛皮吹得山響，結果這還沒怎麼著呢就丟了臉面。剛剛還信誓旦旦跟徐世傑保證說門后的人都睡了，結果人家不僅醒著還走到門后，他愣是沒有發現。

徐世傑不解道：「走不了是什麼意思？受傷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