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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可我看你們的書上似乎不是這麼寫的。」

「誰擁有過？」

神父沉默良久，顫顫悠悠地舉起手裡的十字架，對準徐世傑沉聲喝道：「住口吧！披著人皮的惡魔！」

「不不不，我可沒亂說！」軍士連忙擺手道：「我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發瘋，為什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神父抬起一隻手感受著近在咫尺的火焰，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惡魔之所以邪惡，就是因為他們將毒藥包裹在美食當中，將謊言隱藏在真相之下。你覺得他們那些言論聽起來有道理，這很正常，但你不知道，他們只說出了流於表面的真相，卻對不利於自己的真相閉口不言。」

徐世傑拍了拍書本上的炭灰，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對身邊驚恐的神父笑道：「沒事，你們忙你們的，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是生平愛看閑書。」

這本書的封面已經焦黑碳化，用手輕輕一抹就脫落下去，露出裏和-圖-書面熏黃的書頁。

「當然！」

軍士將兩捆書本扔進火堆裏面，轉頭看了一眼低聲祈禱的神父，忍不住問道：「我還是不明白，就連皇帝都投降了，他們為什麼還要抵抗？難道活著不好嗎？」

「真是一群瘋子。」

「你的思想也受到了惡魔的誘惑嗎？」神父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說道：「不要胡言亂語，小心你的長官把你也當成公社成員給槍斃。」

「而你們所謂的教育，就是給那些無辜的孩子從小灌輸宗教理念，讓他們成為堅定的信徒，進而掌握絕對的話語權。無論黑白對錯，只要是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的東西，他們就必須無條件地相信。這是你們維持宗教信仰的根基，絕不允許他人染指，其他一切都是異端邪說，對吧？」

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這都不重要。

「難道以前不是這樣嗎？」

徐世傑走到篝火旁，直hetubook.com.com視著神父的眼睛，輕聲問道：「您所說的自由、愛情和思想這些東西，他們過去曾經擁有過嗎？」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遊盪。為了對這個幽靈進行神聖的圍剿，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派和德國的警察，都聯合起來了……」

「他們說要建立真正的民選政府和民主共和國，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甚至都還沒有中學文憑，這樣一群文盲和愚民投票選舉出來的領袖，你覺得他是更擅長養雞還是更擅長治理國家？」

「難道不應該先燒掉屍體嗎？如果這麼多的屍體不儘快處理的話，早晚都會招來瘟疫，為什麼要先燒這些禁書？」

徐世傑點點頭，但依舊不肯罷休，繼續追問道：「至於您剛剛所說的國家機器，我恰好最近在一本書里看到過類似的論點。不過作者認為這是資本主義相對於封建主義的優越性，能夠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提高工作效率和國家的財政收入。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您口中的那些無知賤民，他們本來最初的意圖就是對此進行抗爭呢？」

「因為他們不敬上帝。」神父正色說道：「他們太卑賤，所以一旦得到權力就會忘乎所以，不懂得謙虛克制的道理。他們太狂妄，不願意懺悔自己背負的罪孽。他們太貪婪，為了搶奪不屬於自己的財富而不擇手段。他們太天真，總愛幻想那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一個從背後傳來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神父絮絮叨叨的自我演講。

徐世傑一臉好奇地問道：「在中世紀，民眾是屬於貴族的財產，他們的生死都掌握在貴族的手上，就連新婚妻子的初夜權……這個我不是很懂，所以就不說了，不過貴族與貧民之間的婚姻是絕對不被認可的，這事兒應該是有的吧？至於思想，除了教會的教義之外，其他所有的思想都被視為異端邪說。您所說和圖書的自由、愛情和思想這些東西，是不是僅存於貴族階層，而從來沒有讓貧民享受過呢？」

「他們說無產者應該團結起來反抗暴政與壓迫，可難道有產者就該死嗎？你家裡有錢就該分給他們？難道你的財富就不是你在戰場上用生命換回來的報酬？」

「每一個人！」

「因為死人已經死了，而這些禁書里的流毒，比瘟疫更加可怕。」

十字架上的金色光輝一閃而逝，卻沒有對眼前的黑髮少年造成任何影響。

軍士一手拎著一捆書本，艱難地跨過路邊的屍體，走向廣場上熊熊燃燒的篝火，嘴裏忍不住小聲抱怨道。

徐世傑不去理會神父手中的十字架，也不在乎旁邊已經掏出槍頂在他身後的軍士，自顧自地蹲下身，將手杖探進火堆裏面，撥開已經燃燒成焦炭的書本，從裏面撿出一本還算完整的書籍。

站在篝火旁的神父隨口說道：「這是惡魔故意傳播到人間的邪惡知識，普通人只要翻開書本就會被魔法迷惑，然和_圖_書後喪失理智，不分男女老幼都會變成瘋子。」

神父冷著臉說道：「你也說了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中世紀，而現在是十九世紀的新時代！」

「他們還說要政教分離，建立不受教會影響的學校，這就更荒謬可笑了。那些無辜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就被他們強迫著離開上帝的懷抱，離開主的庇護，他們能去哪裡呢？他們說資本家在壓迫剝削人民，其實他們這種行為才是真正的壓迫剝削，將整個國家視作為一台冰冷無情的機器，每個人都是機器上的零件。沒有愛情，沒有自由，沒有思想，就連剛出生的孩子都會被貼上螺絲釘的標籤，填充到這台瘋狂的機器裏面……」

「我是說，難道以前不是這樣嗎？難道現在不是這樣嗎？」

神父猛然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名拄著手杖的黑髮少年從夜幕中緩緩靠近過來。他的手上並沒有武器，看起來氣色飽滿，也不像是城裡那些被斷水斷糧多日的恐怖分子，這讓他警惕的心理稍稍放鬆了一些。